江展颜道:“说不定对手的意图就是要扰乱我等的心神,咱给他来个置之不理,他又能奈我何?”
这时,有一人轻轻扣了扣门道:“哥哥,智深大师到了聚义厅,说有要事相商。”
“噢!”宋江听出来敲门者乃是自己的心腹小温侯吕方。他扬起了眉头,扭头看了看吴用道:“都说花和尚鲁智深性急如火,看来传言非虚。但想做梁山泊主也不能急成这样!这个莽和尚也不想一想,他才上山几天?有何功劳?难道就凭晁天王的一句遗言,就能够统领群雄?”
智多星吴用反倒是不以为意:“哥哥休要动怒,你我一同前去,看一看他有甚泼天手段?想与哥哥争夺这梁山泊主之位?”
“好吧!”宋江挽住吴用的手,两人联袂走向了聚义大厅。
行至聚义厅门口,就听到里面如同煮开了锅,闹腾的厉害:
“叫姓花的出来,胆敢刺杀智深大师,他心目中还有兄弟情分吗?”
“小李广花荣,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好汉做事好汉当,藏着掖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宋公明哥哥呢?怎么也不见呢?让他出来评评理!”
“评个甚理?宋江和花荣是一个鼻孔出气,说不定这事就是宋公明在背后捣得鬼?”
“胡说,宋公明哥哥名满天下,怎会干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为了头把金交椅,啥事都难说。宋公明如果真像传说中那般仁义,晁盖哥哥为何不把梁山泊主之位传给他?这中间肯定有蹊跷!”
“都别说了!”花和尚鲁智深再也听不下去了,愤怒之下,拿起禅杖往地上重重一磕,就听“啪”的一声巨响,一扎多厚的青砖竟然被他捣碎了三层。
聚义厅内顿时静了下来,空气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
“哈!哈!哈!哈——”花和尚鲁智深一阵长笑道:“兄弟们的好意,洒家心领了!但洒家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绝不是小李广花荣所为!洒家已着人去请宋公明哥哥了,一切等他来了再作道理。”
宋江在门口听得清楚,朗声道:“吾师果然独具慧眼,宋江代花荣兄弟致谢了!”说着和吴用、吕方及郭盛等人一起涌入了聚义大厅。
众兄弟见礼完毕,各自入座。
及时雨宋江看了看摆在桌案上的十支雕翎箭,沉声道:“这十支雕翎箭的确和花荣兄弟平时常用之箭一般无二,但正因为如此,才洗去了花荣兄弟的冤屈。因为按照常理推断,任谁也不会拿着刻有自家名字的箭矢去刺杀别人。除非这个人是个疯子,或者是个傻子。但据小可所知,花荣兄弟既不疯也不傻,相反聪明着呢?”
宋江的话打破了厅内的尴尬气氛,引发笑声一片。
但有一人却不识相地站了起来,针锋相对地说:“照宋公明哥哥的说法,曾头市的史文恭既是疯子又是傻子了!”谁也没想到,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的人竟然是往日里胆小如鼠的白日鼠白胜。
“刷”地一下,宋江的脸都气白了,眼睛一瞪,两道厉芒射了过去。
但白日鼠白胜没有半点畏缩羞惧之态,迎着宋江的目光看了过来。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嗤笑什么,又似乎带着讥讽。
吴用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暗想:“什么时候白胜也具有这种士大夫的风骨了?”
圣手书生萧让脸上毫无表情,用别人听不见语音只说了两个字:“化蝶!”
入云龙公孙胜不明白城府一向极深、喜怒完全不形于色的宋江怎么一听到史文恭的名字,就大反常态,满腔怒火。他不敢让白胜与宋江继续对峙下去,那样可能会无法收场,最后吃亏的还是白胜。于是就带着他惯有的莫测高深的神情说道:“白胜兄弟此言差矣!史文恭那厮箭射晁天王时,是于两军阵上,自然不用藏头露尾。和今日鲁大师遇刺之事性质完全不同!”
白胜的脸色转换不定,最终还是笑了出来,对着宋江一抱拳道:“白某出言无礼,还请哥哥恕罪!”
“白胜兄弟出言无礼了吗?小可怎么没听出来?”及时雨宋江大笑道,摆了摆手让白胜坐下。
这是,只听一人朗声道:“小弟来迟一步,还望各位兄弟多多包涵!”
宋江举目望去,只见此人二十四五岁年纪,面如冠玉,齿白唇红,一双俊眼,两道青眉,细腰宽背,身着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色战袍,正是水泊梁山没有更帅、只有最帅的帅哥小李广花荣。
第二卷 梁山血 第十三章 鼠胆显龙威
更新时间:2012-10-05
“刺客心思缜密,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小弟不甘心空手而归,几乎踏遍了虎头崖的每一寸土地,最终天可怜见,在一处悬崖间的一根树枝上发现了这张已被扯断了的加厚铁胎弓。”小李广花荣说着,将手中的断弓呈到了宋江的书案之上:“为了把它捞上来,小弟还着实费了一番工夫。”
“嘘——”看到这张断弓,聚义厅内响起了前赴后继的倒吸凉气之声。将一张加厚铁胎弓生生扯断,这需要多大的臂力?遍数在座的英雄好汉,能把加厚铁胎弓拉开的,只有半数;能扯断的更是少得可怜,也不过是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豹子头林冲、霹雳火秦明、黑旋风李逵寥寥数人而已。
及时雨宋江端详了一番,递给了身旁的智多星吴用:“军师请看!”
“想必是刺客打算将此断弓抛下悬崖下的水泊之中,不想被崖间的一根小小的树枝挡住,这才给了我们兄弟一睹为快的机会。”智多星吴用果然非同凡响,这么短的时间已将这张加厚铁胎弓的来历分析的头头是道。
“也幸亏是此人扯断了弓,要不那最后一箭洒家能否接住还在两可之间。”花和尚鲁智深心有余悸地讲起了清晨那段让他记忆犹新的往事。他没有想到,射箭之人要不是扯断了弓,那第十支雕翎箭绝不会对着他的咽喉而去。当鲁智深讲到刺客在转瞬之间连射九箭,全部命中他禅杖上的九枚铁环,并把重达六十二斤的浑铁禅杖钉在大树上时,满座皆惊。
“此人神射,让花荣汗颜!”小李广花荣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道:“小弟也许有这般的准头,但没有如此的神力。智深大师和武都头、林教头有这般的神力,但恐怕没有这般的准头。不知江湖上何时出现了如此奢遮的人物?难道是江南的小养由基庞万春驾临了我们水泊梁山?”
宋江沉吟道:“庞万春乃江南方腊的属下,为何要来刺杀鲁大师。要知道我水泊梁山虽然没有和江南方腊遥相呼应,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呀!”
智多星吴用起身道:“刺客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鲁大师没有受伤,只是虚惊一场。如今外敌虎视眈眈,山寨不可一日无主,请哥哥早做定夺!”
“军师言之有理!”及时雨宋江起身道:“晁盖哥哥临终遗言,要吴用军师或者是智深大师继任梁山泊主之位。如今,既然军师推辞不受,那就请智深大师坐这第一把金交椅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花和尚鲁智深身上。宋江的心更是紧张地“怦怦”直跳,担心这个胖和尚不识进退,来一个顺水推舟,那他就傻眼了。其实,宋江此举明摆着是以退为进,同时暗地里也在赌一个“情”字:赌武松对自己的情分几何?赌鲁智深对武松的情分几许?
宋江太了解武松的为人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得就是武松这种头脑动不动就发热的热血青年。昨夜,武松既然答应他让花和尚鲁智深放弃梁山泊主之位,那他就一定能够做到。宋江猜得没错,武松的确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但宋江没有猜到,在鲁智深答应让出头把金交椅的同时,他及时雨宋公明在水泊梁山之上已经失去了一个生死与共的兄弟——行者武松。
花和尚鲁智深望了行者武松一眼,毅然道:“洒家粗鲁之人,虽承蒙晁盖哥哥厚爱,但如何担得起梁山泊主的重任?还是请宋公明哥哥主张大事吧!”
“哥哥这是为何?难道以哥哥的本事,真就做不得这梁山泊主吗?还望哥哥三思!况且,这还是晁盖哥哥的遗言,怎能抛之脑后?”九纹龙史进闻言大惊,急忙出言相劝。
“还望哥哥三思!”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以及神机军师朱武等人纷纷起身相劝。
花和尚鲁智深把手一摆,决然道:“请众兄弟不要再为难洒家,洒家主意已定!”
“哥哥,小弟——”武松抢到花和尚鲁智深的跟前,一肚子的感激和感动,却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兄弟,啥也不用说了,哥哥我心里明得跟镜子似地。”花和尚鲁智深使劲拍了拍武松的肩膀道:“不做梁山泊主,你我兄弟照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照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智多星吴用在最该他说话的时候说话了:“人各有志,既然鲁大师坚持不肯坐这头把金交椅,那就请宋公明哥哥为山寨之主了!”
“请宋公明哥哥为梁山泊主!”
“若宋公明哥哥不坐时,谁人敢当此位?”
“宋公明哥哥莫要推三阻四,还是答应了吧!”
一时间,什么矮脚虎王英、锦毛虎燕顺、浪里白条张顺等人一个个争前恐后地跳将出来,力劝宋江出任梁山泊主。
及时雨宋江见大事将定,不由心花怒放,一张黑脸几乎放出光来,假惺惺地又推让了一番,才装出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道:“既然众兄弟盛意拳拳,那小可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宋江从第二把金交椅上站了起来,施施然走向了头把金交椅。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今日总算要梦想成真了。坐上了头把金交椅,那朝廷的招安还会远吗?光宗耀祖、封妻萌子的日子还会远吗?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大叫道:“且慢!”
及时雨宋江心里一惊,一扭头,便看到了一张他已经厌恶到了极点的脸:獐头鼠目,尖嘴猴腮。正是山寨掌管什物的总管白日鼠白胜。
及时雨宋江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沉声道:“白胜兄弟有话要讲?”
“不错,白某有话要讲,不吐不快!”白日鼠白胜昂首道。
“是吗?”宋江竟然笑了起来:“那白胜兄弟还在等什么呢?小可洗耳恭听!”
“宋公明哥哥,白某也很想像其他兄弟一样,祝您荣登大位。”白胜哈哈一阵大笑,笑着笑着脸色突然一变,满脸尽是悲愤,一把拉开了衣襟,拍着瘦骨嶙峋的胸膛喊道:“非常遗憾的是,白某这里有一颗良心,它不允许白某这样做!晁盖哥哥尸骨未寒,这么快就人走茶凉了。白某斗胆问一问在座的各位兄弟,有哪个还记得晁盖哥哥的遗嘱?有那个还愿意遵守晁盖哥哥的遗嘱?仁义之名传天下的宋公明哥哥,你记得吗?此时此刻,在你的眼中,恐怕除了头把金交椅,已经没有别的了吧?从小和晁盖哥哥一块长大的吴用哥哥,你记得吗?此时此刻,在你的眼中,恐怕除了宋公明哥哥,已经没有别的了吧?”
及时雨宋江的眼里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厉芒,喝道:“来呀,白胜兄弟得了失心疯,还不送他下去诊治?”
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答应了一声,一齐走向白胜。活阎罗阮小七逍遥上前阻拦,却被阮小二死死抱住。
白胜手腕一翻,亮出一把牛耳尖刀,对准了胸口道:“谁敢过来?如果那个认为宋公明哥哥今日大喜,需要见红的话,就上来吧!白某人虽然瘦点,相貌貌长的也丑点,但心口的血绝对是热的!”
吕方和郭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聚义厅上,形成了一种僵持——一种说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的僵持:武艺稀松平常的白日鼠白胜竟然凭着一腔热血和一把牛耳尖刀,令及时雨宋江的众多支持者不敢越雷池一步。
智多星吴用满脸震撼地望着企图以一敌百(其实撑死了也就是以一敌五十,有些人纯属围观)的白胜,怔怔地不知说什么是好。往日里那种能把死人说活的如簧之舌在这种关键时候竟然打结了——打得是死结,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开的死结。从胆小如鼠到大义凛然,再到视死如归,吴用不明白,是什么让白日鼠白胜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蜕变?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托塔天王晁盖的死?
宋江的双眸中放射出毫不掩饰的怨毒光芒,两个瞳仁缩成小点。他只要一声令下,片刻之间,就能把这个可恶的白日鼠白胜乱刀分尸。但他的嘴唇张了又张,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他的心里很明白,只要白胜一死,他宋公明辛辛苦苦十几年积攒下来的仁义之名将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这个代价未免太大。
矮脚虎王英跳起来大叫道:“白日鼠白胜,你这个软骨头的叛徒,在济州府官差的刑具之下,出卖晁盖哥哥的时候,怎么没有拿出此时的风采?”
“说句心里话,白某知道你看不起我,但白某更加看不起你。因为在你矮脚虎王英的心里,女人永远排在第一位,接下来才是那位拼命拉拢你的宋公明哥哥!”白日鼠白胜鄙夷地看了看矮脚虎王英一眼道:“白某从没有否认过自己的骨头有点儿软,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你现在只要上前一步,就会亲眼见识一下白某的骨头到底有多硬?白某不明白,难道一个人做过叛徒,就永远是叛徒吗?照这样的说法,你们跟着宋公明哥哥打算招安作甚?因为你们做过强盗,在赵官家的眼里,就永远是强盗!”
这一句话锋利如刀,深深地插在矮脚虎王英的心坎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瘫坐在金交椅上,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任何一句话。坐在他身边的一丈青扈三娘却依然保持着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仿佛吃瘪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陌生人。
及时雨宋江的支持者尽皆失色。纵然是聪明如小李广花荣、暴躁如黑旋风李逵者也只有偃旗息鼓的份儿。
花和尚鲁智深只觉得心神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又觉得终于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了知己,他突然起身,冲着白日鼠白胜深深一拜,涩声道:“白胜兄弟真义士也!洒家今日不能站在兄弟身旁并肩而战,实乃平生一大憾事!这聚义厅洒家是无颜再呆下去了!”说完,花和尚鲁智深倒提着浑铁禅杖,看也没看及时雨宋江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聚义厅的大门。
花和尚鲁智深一动,太多的人坐不住了:行者武松站起身来,硬着心肠不去理会及时雨宋江哀求的目光,毅然跟在了花和尚鲁智深的身后;接下来是豹子头林冲;再接下来是青面兽杨志;再再接下来是九纹龙史进;再再再接下来是——
第二卷 梁山血 第十四章 宋江初上位
更新时间:2012-10-06
及时雨宋江也坐不住了,可他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来。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因为他总不能说兄弟们都回来吧,有事好商量,这个梁山泊主小可不当了,头把金交椅谁想坐谁坐吧!
智多星吴用更加坐不住了,他心里明白,只要花和尚鲁智深等人一踏出聚义厅的大门,那水泊梁山将不可避免的走向分裂,继而走向衰落。介时,他和宋江拿什么去和朝廷讨价还价?智多星吴用稍一寻思,急切道:“智深大师请留步!”
花和尚鲁智深果真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道:“洒家留下来又能如何?看尔等如何大展身手,逼死白胜兄弟吗?吴用哥哥,洒家没有留在白胜兄弟身边,已经够给你和宋公明哥哥面子了。请您不要再为难洒家!明日里洒家就要回二龙山宝珠寺了,那里虽小,但不似水泊梁山这般,活得让人憋屈。告辞!”
眼看花和尚鲁智深已经到了聚义厅的门口了,只要跨过那个门槛,一年之后的水泊梁山英雄排座次将成为泡影。难道这就是托塔天王晁盖所带来的蝴蝶效应?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有人朗声道:“智深大师敬请留步,且听贫道一言!”
花和尚鲁智深骑着门槛停了下来:“公孙胜哥哥有话但讲无妨,洒家听着呢。”
“好险!”入云龙公孙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道:“差一点儿就把晁盖哥哥的差事办砸了。”
原来,托塔天王晁盖听从鼓上蚤时迁的建议完成了“刺杀任务”之后,越想越不对头,越想越觉得鼓上蚤时迁这个主意稍微有点儿发馊,很可能是没起到反间的效果,反而打草惊蛇,让及时雨宋江有所觉察。当然,这次“刺杀”行动也不是一无是处,它最起码成功地吸引住了宋江等人的眼球。依照现在的发展态势来看,宋江出任梁山泊主已经是大势所趋,毫无野心的花和尚鲁智深也许在骨子里就不想为了区区一个山寨之主,与宋江大动干戈。除非自己来一出诈尸返魂,和宋江当众反目,要不,很难阻挡宋公明走向头把金交椅的坚定的脚步。
托塔天王晁盖思前想后,终于寻得一妙法,那就是一个人烦是烦,两个人一起烦也许就不烦了。于是修书一封,派鼓上蚤时迁悄悄送到了入云龙公孙胜的床头。在信中,晁盖简短解释了自己的假死之计,并要求公孙胜想尽一切办法(严禁动武)阻止宋江坐那头把金交椅,实在不行,让他暂摄寨主之位也可以,但绝不能名正言顺地荣登大位。因为想解雇一个临时工比搞掉一个正式工容易多了。
入云龙公孙胜接到这个烫手山芋后,也开始最近有点儿烦了。想了良久,他也终于寻得一妙法,那就是两个人烦是烦,三个人一起烦也许就不烦了。于是,他击鼓传花般的把这个好差事交给了久经考验的老兄弟白日鼠白胜。
入云龙公孙胜没有想到,白日鼠白胜会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阻止及时雨宋江。入云龙公孙胜更没有想到,白日鼠白胜的义举竟然引起了连锁反应,从而变相地把水泊梁山推向了分裂的危险境地。这肯定是托塔天王晁盖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最差的结局。
于是,万不得已之中,入云龙公孙胜站了出来。但是,他真的能打破这个僵局吗?
偌大的聚义厅顿时静了下来,静得连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怎么把这个神通广大的入云龙公孙胜给忘了呢?此时的水泊梁山上,吴学究身在局中,当局者迷,大概也只有公孙一清能化解眼下危机了。”及时雨宋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救星,可他没有想到,一向以闲云野鹤之态示人的入云龙公孙胜此刻不仅也在局中,而且还是当前这种僵局的始作俑者之一。只不过他的立足点更高,看得更远。
“智深大师可相信贫道?”入云龙公孙胜含笑问道。
花和尚鲁智深终于回过头来,整了整皂布直裰,正色道:“尝闻入云龙公孙一清一诺千金,洒家岂有不信之理?”
“如此甚好!”公孙胜淡然一笑道:“请智深大师和林教头等诸位兄弟重新入座,给贫道一盏茶的时间,贫道还大家一个公道!”
“好!”花和尚鲁智深甚是爽快,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行者武松和豹子头林冲等人也纷纷入座。
“白胜兄弟,还不把刀子放下?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伤了和气?”公孙胜心想,白胜收了刀子,厅中气氛肯定有所缓和,到时双方各退一步也就得过且过了。
“哥哥,对不住了,白某恕难从命!除非宋公明哥哥当着众家兄弟的面答应遵守晁盖哥哥的遗嘱!”白胜也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假戏真做,竟然连入云龙公孙胜的话也不听了。
“这个白胜,死钻牛角尖!”入云龙公孙胜暗暗埋怨着,厉声喝道:“白胜,你连贫道的话也不听了吗?你长没长脑子?遵守晁盖哥哥的遗嘱固然重要,但水泊梁山的基业更加重要!晁盖哥哥如果在此,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水泊梁山就此分崩离析!”
白日鼠白胜并不是糊涂人,知道入云龙公孙胜说的在理,只好眼含热泪收起了牛耳尖刀,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入云龙公孙胜沉吟片刻,坦然道:“既然吴用哥哥和智深大师无意于寨主之位,那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就只有宋公明哥哥了。”
“公孙一清果然有些手段!”及时雨宋江长出了一口气,心头暗喜,仿佛又看到头把金交椅向自己招手。
花和尚鲁智深等人不似宋江这般利令智昏,知道入云龙公孙胜一定还有下文,要不,以白日鼠白胜如今的蹭蹭见长的脾气,也不会答应呀。
果然,入云龙公孙胜接着又说:“然而,晁盖哥哥临终前留下了三条遗嘱,我等兄弟在情在理都不能无视之。如今,吴用哥哥和智深大师自愿放弃了寨主之位,那晁盖哥哥的第一和第二条遗嘱已经名存实亡,大家需要遵守的仅仅是第三条遗嘱而已。”
公孙胜不理会众兄弟迫切的目光,竟然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喝起了茶。弄得宋江的心忽上忽下的,也不只是该忧还是该喜,反正痒得难受,不禁在肚子里嘀咕:“这个牛鼻子,人家是遛鸟遛狗,你这是遛人呀,而且遛得是我堂堂的及时雨!”
性子急的黑旋风李逵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喝道:“我说牛鼻子哥哥,你要把铁牛急死怎的?说好了啊,铁牛真急死了,棺材由你入云龙来买!”
李逵这没心没肺的一席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就连白日鼠白胜也不禁摇起了头,任由那淡淡的一丝微笑挂上了自己的嘴角。聚义厅内,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瞬间土崩瓦解。只有宋江,也只有及时雨宋江,还在眼巴巴地望着入云龙公孙胜,重复着一句几乎要喊出声来的心语:“牛鼻子,浑人的一句浑话有什么好笑的?你倒是赶紧说吧!算宋某求你了!”
“胃口是吊起来的,能够吊大,也能够吊小,不好好急急宋公明这厮,他怎能乖乖就范?”入云龙公孙胜慢条斯理地品着上好的碧螺春,成竹在胸。
这时,终于从白日鼠白胜的连环打击中回过神来的智多星吴用再次粉墨登场了:“晁盖哥哥的第三条遗嘱乃‘若哪个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一清贤弟既想遵守晁盖哥哥遗嘱,又想要宋公明哥哥坐那头把金交椅,可是打定主意,让宋公明哥哥暂居梁山泊主之位,等来日有人捉得史文恭了,再作道理?”
“人称吴用哥哥为智多星,端的名不虚传!贫道这点儿小小心思还真瞒不过您!”入云龙公孙胜起身向智多星吴用深施一礼,心底的震惊着实不小。
“这法子好,洒家心服口服!哪个再敢反对,就是和洒家过不去!和我们梁山兄弟过不去!”花和尚鲁智深第一个出来赞成。紧接着,行者武松、豹子头林冲以及九纹龙史进等人纷纷赞同。就连晁盖派系的赤发鬼刘唐、阮氏三雄等人也觉得这个结果称得上是两全齐美。
只有白日鼠白胜抠起了吴用的字眼:“不是再作道理,应该是主动让贤!”言下之意也是同意了。
众兄弟都把目光聚焦到了宋江身上,事情能否有个完美结局就看宋江的意思了。
及时雨宋江的内心非常不乐意暂居寨主之位,但事已至此,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虽然只是个临时老大,可总比老二来得痛快,当下也就扭扭捏捏地接受了。闹腾了多时的梁山泊主之位终于尘埃落定。
及时雨宋江焚香过后,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第一把金交椅。虽说是临时的,但今后的事儿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史文恭毕竟不是泥捏的,不是哪个想捉就捉的。自己再在中间动上一点手脚,那晁天王就很有可能此恨绵绵无绝期了。
花和尚鲁智深推辞不掉,只得坐了第二位。第三位是军师智多星吴用,入云龙公孙胜的位置没有变化,还是第四位。左边一带是豹子头林冲为首,右边一带居长的是双鞭呼延灼。众兄弟上前见礼完毕,分归两边坐下。
接着,及时雨宋江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蓄谋已久的人事安排。
他把众人分作六寨驻扎。前后左右立四个旱寨,由豹子头林冲、双鞭呼延灼、扑天雕李应、小旋风柴进等人分别领军把守。后山两个小寨交给了矮脚虎王英和一丈青扈三娘等人。前山三道雄关由插翅虎雷横、混世魔王樊瑞等好汉坐镇。山下一个水寨,以自己心腹混江龙李俊为首,水军元老阮氏三雄则被挤下了领导岗位。两滩两个小寨属于无关要紧的去处,交给打虎将李忠等人了事。至于萧让、裴宣等人还是各司其职。而原先宋江准备大力栽培的病关索杨雄和拼命三郎石秀因为形迹可疑,被宋江下放到了左军寨林冲的麾下。
宋江安排好各处职守,正打算对水泊梁山的心脏聚义厅进行改动,这时,入云龙公孙胜突然站了起来,打了一个稽首道:“宋公明哥哥,贫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二卷 梁山血 第十五章 聚义厅暗战
更新时间:2012-10-06
“我最恨别人在我发布命令时打断我,这个公孙胜到底想干什么?”“咯噔!”一下,不知怎的,及时雨宋江的心脏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但又不得不陪着笑脸道:“公孙先生有话但讲无妨,小可洗耳恭听。”
说实在的,入云龙公孙胜也不想在这种敏感时刻频频暴露锋芒,可是托塔天王晁盖在给他的信中再三叮嘱,务必阻止及时雨宋江把聚义厅改名为忠义堂。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名称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水泊梁山今后的路线走向。只要忠义堂的牌匾一挂上,那水泊梁山距离招安就不远了。入云龙公孙胜对托塔天王晁盖的预言很怀疑:“晁盖哥哥呀,你又不是宋公明肚子里的虫子,怎么能够提前知道宋公明要把聚义厅改为忠义堂?贫道跟随恩师罗真人学道十几年,尚且看不透别人的内心世界,何况哥哥您呢?”
但怀疑归怀疑,托塔天王晁盖交代下来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入云龙公孙胜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道:“宋公明哥哥是否想把聚义厅改作忠义堂?”
“啪!”地一声,及时雨宋江失手打翻了桌案上的一个哥窑茶杯,一张黑脸也骇得变了颜色,惊问道:“此事小可考虑了很久,但因为时机尚未成熟,所以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晁盖哥哥生前都不知晓,吴军师和花荣贤弟更是闻所未闻,一清先生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这个——”入云龙公孙胜还没有像宋江那样养成说谎话的好习惯,差一点儿就随嘴一吐露把晁盖哥哥供了出来。也幸亏他见机得快,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这个吗?天机不可泄露!”
“没想到一清先生竟然练成了传说中的读心术,真乃我水泊梁山之幸,宋江之幸,可喜可贺呀!”及时雨宋江嘴上说着一套,心里却在嘀咕:“身边有这么一个怪胎,我宋江今后还怎么玩两面三刀?不好,这牛鼻子不会连我现在的这种想法也读出来了吧?这也太可怕了!”宋江暗暗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拉拢公孙胜。这种危险人物,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让他永远消失。想着,宋江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厉芒。
“贫道瞎蒙而已,与读心术无关。”入云龙公孙胜并不知道麻烦即将缠身,一边用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敷衍着宋江,一边还在寻思着晁盖为什么能够看透宋江的心理?难道他练成了宋江口中所讲的读心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贫道就跟上他学上一学。
“那敢问一清先生意下如何?是聚义厅好呀,还是忠义堂来得更贴切一点?”宋江趁机向公孙胜征求意见,顺便还想探探他的底。
公孙胜正色道:“依贫道看来,聚义厅历经王伦、晁天王两代寨主,水泊梁山也由当初的四五个头领、七八百号喽啰发展到今日的大好局面,着实没有改动的必要。”
“一清贤弟,言之差矣!”对宋江而言,智多星吴用总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方,做着恰当的事,说着恰当的话:“宋公明哥哥新任梁山泊主,正所谓新人新气象,改个牌匾名称自是理所应当,贤弟何苦斤斤计较这等琐碎小事?”
“好一个琐碎小事?吴用哥哥是真不明白呀?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公孙胜扫视了一眼众家兄弟,朗声道:“这事儿可不是改个牌匾那样简单,它关系着我们每一个兄弟的前程!我等兄弟齐聚水泊,那是义之所在。既然已经高举义旗,杀贪官,抢土豪,对抗官家,又何来‘忠’字一说?除非是宋公明哥哥欲行那招安之事,才会把忠义二字悬挂在这大堂之上。”
“招安,招安,招甚鸟安?”黑旋风李逵睁圆怪眼,率先发作起来,不过这次他却没有为宋公明哥哥摇旗呐喊。
行者武松也高声叫道:“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如何不冷了弟兄们的心?”
及时雨宋江站起身来,对着武松深情言道:“那黑厮是个不晓事之人,自不去管他。但兄弟你是个明理之人,我主张招安,要改邪归正,自是为国为民之举,如何便冷了众兄弟的心?你我兄弟往日何等情分?难道你就不能听哥哥一回吗?”宋江说着,竟然掉下泪来。
武松的眼圈也自红了,上前深施一礼道:“武二粗鲁之人,不似哥哥这般能说出花一般的大道理来。武二只是觉得,水泊梁山有今日的兴旺并不容易,那是众家兄弟用血用汗拼出来的,有不少弟兄还为此血洒疆场,失去了最最宝贵的生命。一旦招安,何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再说,大家散漫惯了,纵使招安了,也做不好那有着许多规矩的官,还不如在这儿水泊梁山来得痛快?”
“武松兄弟说的没错,正中洒家的下怀!”花和尚鲁智深道:“如今满朝文武,大多是蔡京、高俅、杨戬、童贯这等j邪之徒的门下,赵官家躲在深宫,只知道摆些风流阵仗,诗词歌赋,又哪里管得了黎民百姓?就好比把我的直裰染黑了,哪里能洗的干净?招安这事不谈也罢,聚义厅改作忠义堂之事最好休提。”
宋江还待再说,好像专门与他过不去的白日鼠白胜又从斜刺里杀出:“宋公明哥哥似乎忘记了一件紧要之事,白某以为有必要提醒哥哥一下。哥哥只是暂居梁山泊主之位,没有权利决定诸如招不招安这等大事,也没有权利把大伙儿叫了多年的聚义厅更改为劳什子忠义堂!”
宋江的脸色变了几变,真想大喝一声,令人把这个缠死人不偿命的白日鼠白胜推出去砍了。但他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展颜笑道:“多谢白胜兄弟的提醒,你不说小可倒还忘记了自己只是个临时的梁山泊主,忠义堂之事不提也罢。听说白胜兄弟在什物房人多事杂,忙不过来,小可就送你一个帮手,鬼脸儿杜兴兄弟这人你看怎么样?”
谁都知道什物房属于闲的蛋疼的所在,宋江此举明摆着就是给白胜点眼药,气得白胜浑身发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江得理不饶人道:“怎么?白胜兄弟不愿意?要知道小可虽然只是个临时寨主,决定不了什么大事,但安排一个小小的什物房总管我想还没人反对吧!”
“人都说白衣秀士王伦心胸狭窄,没想到及时雨宋江也是这般睚眦必报?这样也好,至少让众兄弟看清楚了他的为人。”白胜很快想通了,拜谢道:“白某正想找个伴儿呢,杜兴哥哥来了最好。宋公明哥哥果然不愧及时雨之名。”
宋江何尝听不出白胜的话中的讽刺?但他已经不想和白胜计较什么了,还是安排大事要紧。他紧接着安排了聚义厅上的排位:第一位宋江;第二位鲁智深;第三位吴学究;第四位公孙胜;第五位花荣;第六位秦明;第七位吕方;第八位郭盛。以八对二,宋江掌握了聚义厅上的绝对话语权。
从聚义厅出来,天色已经暗得实了。月亮好像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不知躲到哪里吃酒去了,夜空中只有数不清的、小的可怜的、大概没什么背景的星星在值班。宋江既不去吃饭,也不回住所,竟然脚步风快,气冲冲地一路奔向了天王墓。
小李广花荣手中挑了一只灯笼,脚下不徐不疾,宛若闲庭信步,却始终距宋江只有一步之遥,亦步亦趋。而智多星吴用、小温侯吕方以及赛仁贵郭盛三人则需要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
时候不大,大气磅礴、庄严肃穆的天王墓已在眼前。及时雨宋江在那块一人多高的墓碑前止住了脚步,借着身后照过来的灯光,凝望着墓碑上的“梁山泊主晁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