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小伙儿,晚须得同来陪我。”
丑恶悍妇咯咯娇笑,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滛笑盯着释天,而后又把目光转向洛克,每每扫过夏娜,那种贪婪都会变成深切的嫉妒、厌恶。
周围先前还在起哄的镇民,包括叫嚣最响的屠夫,现在都齐齐低着脑袋,任由丑妇一人拙劣表演。甚至、甚至屠夫手中的板刀,隐约颤动
释天淡淡的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丑妇身。他的眼中没有厌恶、没有鄙夷,有的是深深的怜悯、些许嘲讽。
“洛克,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他显然把眼前“困境”完全忽视,先天修为的丑妇、那些至少身背数条人命镇民、悍匪,在他眼里和灰尘无异。
他看着丑妇,话却不是对她说的。
丑妇有些愕然,滛笑僵在脸,屠夫的刀抖得更厉害,洛克凝神深思。
“差不多了,吾主。倘若愚昧的凡人,已经把吾等荣光视若不见。那么,诸天众的威严,应该是削弱到了极限”
释天点了点头,流露出了真心的笑。
天道之始,众生公平。天道之终,众生也应一同归于虚无。
丑妇不知二人在说什么,然而对方轻视的态度,却无需通过语言表述。
她的心中隐隐感觉不安,心血来潮。但释天的完美、洛克的潇洒,已经让她本就欠缺的理智,完全被淹没。
原本,善恶、不受掌控的善恶,都是缺乏理智的表现。
“混蛋,不识抬举!大刀,把那女的剁碎,喂狗,男的绑了!”
丑妇镇长终于暴露出了本性,就那德行,哪里像是什么谈情说爱的人。虽然外貌和性格没有必然联系,但总有一点牵涉,甚至行为、完全是一种性格的具现。
文的不行,就来武的,这就是强盗逻辑。
丑妇又一次荡笑起来,死死盯着释天,就像一头母猪盯住了白菜。
压下心中不安,她觉得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撞大运,堵了两个帅仔,今天的阳光和往日并无区别。
她又怎知,自己只是命运轨迹下的一粒微尘,最先受到影响的一批微尘。而释天,恰好捕捉到了这样一幕。
“好咧,嘿嘿!”
一听并非要自己侍寝,那屠夫立刻容光焕,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磨刀棒,霍霍磨起了屠刀。
那狞笑的样子,不紧不慢出列的步伐,果真有些威势。
其他没有被点到名字的镇民,仿佛同时松了口气。夜叉镇镇长,向来有个特殊的癖好,那就是在狩猎猎物之前,先点一名镇民,当街行滛
释天又是一笑,他那充满慈悲的笑,非但让母夜叉愣住,就连屠夫,都呆滞了瞬息。
而这片刻的时间,他竟然不曾出手、亦不逃跑,反如迂腐老僧般说起了“道理”。那些道理,却要比三藏法师口禅,深奥得多。
“众生皆苦,我谓此大福。苦非苦,实为妄。人妄、心妄”
释天荣光焕,就像一尊神圣的佛陀。他口若悬河,金莲地涌。这座充满罪恶的小镇,瞬间被佛光普照。
屠夫、丑妇、包括那些镇民,全都保持着呆滞的姿态。他们眼中戾色散去,剩下是深深的迷茫,不解。
“不懂?果真是不懂,唉”
“你们不懂,所以不需要再浪费时间,试图去懂”
一个时辰后,释天走出了小镇,带着慈悲的笑。
夜叉镇,和来时一样,安静、和谐。
释天是慈悲的,他一直试图,找寻可以拯救的羔羊,就像耶稣传道。
但是,没有人,能够懂得他传的道。除了洛克、除了夏娜
释天不是耶稣,所以他不会走火刑架。
他愿意带走干净的子民,不代表宁可为此融入污秽
如果道理不能让尘世变得干净,那么就用鲜血去洗礼。这本来,就是他基本的责任
“世尊,您为何要在那些废物身,浪费时间?有这许多时间,我们可以净化,千百倍的污秽。”
“洛克,我问你,你做事,需要理由吗?”
“世尊的目光,就是我将要前进的方向。追随世尊的脚步,净化世界,就是我行事最大的理由。”
“你说的,不错。”
“世尊,那么您行事,需要理由?”
“是。”
“为何?”
“因为这个理由,非是给我自己,而是给你们的。”
们不需要理由,因为已经拥有。”
“不,你错了。你们追随了我,沿着我的脚步,为我殿后,为我先驱。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不需要理由。你们的理由,不是净世,而是我。我本也不需要理由,因为达到了那种程度,但是,我拥有你们的信仰、信任。所以,我需要给你们如此去做的理由。”
“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世尊洛克知错。”
“呵呵,错非在你,你何错之有?你不懂,却为我装懂,错,在我。”
“世尊”
“无须多言,等你明白什么叫‘缘’,你就会懂得。三位一体,我,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他”
“世尊”
“哈哈哈,慎言!善非善,恶非恶。无情深埋有情伤,有情怎被无情尝?我们,本就要走不一样的道路,但为何,偏偏正反而逆?其实,我们本不会这样是谁,让这些都变了呢?我看不透,甚至已经看不透你。我灭世,你又,要做什么”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的绝决,胜过了我的慈悲。我慈悲着,举起屠刀。那么你,无情无义,又披感情的外衣,要做什么?
我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嬴磐颓然,他坐倒在偏殿门沿。
三千傀儡,死寂着耸立在大殿中,嬴磐没有看哪怕一眼的心情。他知道,从今日起,那些彻底成为了摆设。
没有动力的飞船,岂能飞天空,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秦的根基还在、一切都还在,包括地墓,包括结界设施。但是,这一切都成了废品。
大地之墓、小六道轮回,只余下空壳。最核心、最根本的意志,彻底消失
他看着楚翔离去的方向,目光中没有仇恨、没有怨忿,只剩茫然。
他不懂,为何那给他感觉不同、仿佛比过去善许多的男人,在毁掉自己全部的同时,甚至连一个歉意的眼神,都不曾留下。
也许,那个男人根本就未在乎过这些,什么大帝死活、王朝动荡,在他看来并无丝毫回眸的价值。
他就像一个披着人皮、长着人心的机器。心是热的,在跳动,但做出决定的大脑,依旧是冰冷的数据中枢,绝对理智的机械。
嬴磐看不清那人的灵魂,所以只能给出最直观的印象。
“杀!!!”
不知何时,宫外传来了冲天的喊杀声,皇城中一片混乱,又是谁人这般大胆。
嬴磐茫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片刻后,冷然一笑
他有些懂了
感情,是用来在绝境面前感动,而非平日肆意放纵,奢侈张扬。
被心控制的,永远不会明白仙佛的境界。
可惜他懂了,却明白,自己做不到
他只是凡人
“我觉得你很可怕。”
清风如是对楚翔说。
“我觉得,你太过理智,如果有必要将我牺牲,你一定不会犹豫。”
清风知道自己不该说出这些,因为缺乏根据,也不理性。但他说了,却不曾停步。
没有停下,说明依旧坚定的追随楚翔脚步,哪怕明知对方,的确会在关键时候把自己抛弃、出卖,这就是信任、信仰!
信仰不是交易,而是单方面的狂热,纵然明知,飞蛾扑火。这和热恋中的情侣,那种无知的偏执,有一定相似程度。区别只是,后者,在某些方面依旧要求是双方面的。且不论付出或者得到,他们往往并没有如此去做、如此接受的资格。接受信仰,付出狂热,也是需要资格的。
楚翔亦不曾停下,他们行走在兵荒马乱的长街,不管是乱民、还是逡巡的军队,俱都对他二人视若无睹。
“你怎知,我会将你放弃。”
有些赌气的反问,但却不是赌气的语气,况且二者都明白,说话之人不可能有那种无聊的情绪。
清风认真想了想,不经意抬了抬剑鞘。
只见一阵狂风卷过,前方百丈外,一名暴露在铁蹄下的男孩,被卷到了路边布匹摊。
巨大的冲力把无人看管的摊位砸的倒下,男孩却因为柔物垫着,不曾受伤。事实他已经吓傻,隔着街,一名母亲正在大声哭泣,作势欲扑。
那阵突来的狂风,在散去前,恰好同时将她势头止住
马鸣四起,奔腾声宛若万鼓齐擂。
这只是一点不起眼的马蚤乱,那队朝着皇城冲锋的骑兵,甚至不曾减。
清风剑鞘落下,又或者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摇了摇头,二人对那冲来的骑兵,直若未见。
“不知道。”
他的责备、或者说感慨,本就没有理由、缺乏根据。
楚翔见状,朝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相信我,它在跳。”
心,在跳,它是热的,也会感动。
那种力量,是唯一圣神、而不受天道掌控,越了善恶的定义。
“天若有情,天亦老,你老了。”
清风嘴角翘起,他似乎很开心,竟然开起了玩笑。
楚翔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我本无情,为何会老去?”
清风愕然,看着前方卷来的黄尘,若有所思。
“我相信你。”
轰隆隆!
千马奔腾,其势如龙!
嗡!
只见一圈透明的波纹挡在二人身前,那冲锋的部队竟然直接从他们身体里穿过。就像那凡人视界忽视的两人,根本就是幽灵!
几百骑士隆隆绝尘,二人停止了聊天,兴许是嫌环境太吵。
待到两人行至那匆匆跑过荒凉的街道,紧抱男孩、与子团聚的妇人身边,那队骑兵,早已经驰入了皇城。
“呜呜呜”
依稀,还能听到身后,孩子的哭声,母亲的安慰。
清风看着快要落下的太阳,抱着剑,深思着。
“她们很幸福。”
楚翔眉头一挑,摇了摇头。
“但不属于我。”
他感受不到,也不可能认同。
“谢谢。”
清风真心说着,不难感受其中诚意。
“谢我做什么。”
楚翔觉得有些好笑,所以稍稍加快了脚步。
清风不言,稍稍落后半拍,看着楚翔的背影,回望那一对荒凉长街的母子。
那母亲似乎安慰好了孩子,正带着他,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跪拜。她究竟在拜什么呢?西山的暮日?
清风笑了笑,错开一步,恰好让楚翔被太阳镀色彩的背影,笼罩了整条长街!
锵!吟!
远处皇城中,一道冲天的剑光,忽然带着龙吟之音,斜指苍天。
清风瞥了瞥,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那母子仓惶回,而后又是匆匆朝着西方拜三拜,这才拉着孩子,朝着小巷家宅跑去。
“他们在感谢你,我怕他们看不到,所以才代劳、谢你。”
“他们本就看不到。”
“不,他们看到了。”
“这没有意义。”
“但你做了那件没有意义的事。”
“”
“也许是心告诉他们的,就像你比我先出手一样,是心告诉了你。”
“”
“你是好人,我相信。”
“”
相信我,我的心,不会代替大脑决定。
我不说,只是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我承认,我当时的确想救他们,可是我克制住了。
但我,还是出手了
你不懂,并不是每件事情,都需要理由。
而我之所以不准备抛弃你,只因为,觉得没有哪种情况,能逼我做出不想选择的选择。
我不是好人,只是拥有一颗好心,健康会跃动的心
“道道,请留步。”
本尊停下脚步,脸表情淡淡,寡欲清心。
“何事。”
仙人们都很简洁,不仅仅指生活,包括言语、交流。若非必要,通常,他们不会和陌生人打招呼。
一名骑着麋鹿的长须小仙,匆匆赶。看得出,他很注重自己仪表,不是每个仙人都会在这方面浪费时间。他的法力不高,用最低等的真仙来衡量都够呛,否则也不会骑着仙兽都追不本尊。也许,是某位真仙的分身
“唉,道!道!贫道乃紫阳峰紫阳真人,正欲往珞珈山听道,不想炼丹忘了时辰,眼看就要错过这次盛会。贫道见道逐云神,法力高强,又是同路,想来也是往那珞珈山去的。还请道慈悲,载贫道一程,日后定有重谢。”
那道人说完,躬身行礼,这在仙界,已经是大礼,毕竟都是高等生命。他的语气平静,半点不显焦急,虽然是求人,气度不卑不亢,果然是神仙中人。
本尊瞥了瞥眼前道骨仙风的家伙,他刚到仙界,哪知道见鬼的珞珈山。
“没空。”
直截了当拒绝,身形一闪,本尊已经不知所踪。
“唉”
却见那道人招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奈何本尊避免麻烦,早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罢了。”
那道人倒也洒脱,不见怨恨、不见失落。只看他皮鞭凌空一抖,也没抽到鹿身。“啪”的一响,那尚未成年、但通人性的仙鹿,直接转身,看似打道回府
“仙路漫漫,何以为期。”
“神通玄玄,众妙在门。”
卷 四 血浴废土 第四十五章 独上黄泉路
黄泉有路,谁人引之,奈何水岸,可有渡?
自古天人三界永隔,天之道,清气为,谓之乾。&&
乾者,阳也。日初之处,仙隐之地。
地之道,浊气为下,厚载坤。
坤者,寓阴。日落之所,酆都之城。
凡人修仙,断七情、斩六欲,终得无妙法,一朝度雷劫,元神飞升,仙班可列。
仙府,众仙幻想集愿而成,是故美轮美奂,胜却神国,妙法殊胜,安乐无尽。
彼之仙体即清,彼之仙魂不堕,移居养气,气合焉?
黄泉六道,载物之厚。奈何冥皇有教无类、有敛无嫌,终为下下。
红尘皆为人间欲,一世身死魂体轻?
同为福地,造化人间,只因择则无泽,为凡俗唾之地狱
盘古开三界,这第八高等位面,本无下左右之分。
仙界,并非生来就高高在,地府,也不是往古就有地狱十八。
想那混沌开辟之初,诸界壁垒尚且不严,一树可登天,肉身成圣者比比皆是。
清气之为仙府,自然叫那天庭得享独厚,诸般妙境层出不穷,先天奇物无数。
浊气至于冥界,岂就完全只是糟粕?
修道人皆懂阴阳和合,就连凡人都晓得交泰融洽之理,天道为一,本就阴阳各半。若自诩为清、为,把那地坤厚重皆视作敝履,未免偏执。
大道有定数,恰如轮回早安排好了剧本,命运难违。
修真一世,待到元神出窍,终归要封神成仙。那仙班,定是天道罗列?
轮回定下诸般基础规则,细分天地的,却终归是往古圣人。
什么六道轮回、什么佛家妙土、什么仙君仙帝,哪个是造化亲赐,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
却说楚翔二人一路往西,逐着虽是夕阳,终归赶不光的余温。
不曾动用破空能力,二人就这样漫漫前行,走走停停,不知何时竟到了一处古刹门口!
天还沉着,也不知是尚未天明,又或者走的太远,连翌日的晨光都被甩在了后头。
原本山路溪涧、广城繁村,越过最后一片荒凉戈壁,统统消失。
放眼可见群山无垠,这里并非世界尽头,至于究竟是在中土,还是西荒之地,不可知之。
“尊,你来这里,做什么。”
清风抬头,入目尽是诡树摇曳,枯枝祟祟。
不晓何时起了大风,那风仿佛带着异样的力量,能把人的灵魂都摄走。许是由于缺少光源,那风,在肉眼看来,好似呈暗黄|色泽
古刹已经在前方不远处,说它是寺庙,未免占地太广,入眼光是围墙,绵延不知多少千里。
若说它不是,那庙口的铜钟,墙后一座座古老浮屠,又如何解释?
纵然再无知、不懂建筑的人,终归不可能把宫殿,错认成了寺庙。
凡人夜行者常常有句口头禅,有道是“逢林莫进、遇庙休入。”
事实,除了一般江湖儿女,普通时常赶夜的百姓,如非必要——恰逢夜雨、甚或者寒冷难当,对这些道道是非常忌讳的。庙为汲气、聚阴之地,故而要立大佛、大能之相镇压。人气鼎盛时当然是阴阳济济、大福大善之所,若荒废了,或其中僧侣行差不检,时日一久,终易遗祸。
楚翔二人可不是什么升斗小民,当年他做侠客时都百无禁忌,何况如今?
瞥了瞥那牌匾挂着、两个完全不认识的赤字。貌似方才前不久,最后一道岔路口亦竖着类似的石碑。可惜这字本就非凡人创造,字里行间也无半点执念残留,不认得倒属正常。
四周的环境显然过于阴森,给人感觉已非黑夜一般简单,甚至、甚至这里仿佛从未有过白天。
清风耸了耸肩,满不在乎。二人对沿途一切异象、乃至渐渐变成灰色漩涡的天空,尽皆视若无睹,径自朝着大门行去
仙界,本尊打掉了某个无聊的仙人。
他一个遁破,立刻就迷了方向。不过这对他倒不是什么大事,巧就巧在,随意的破空,竟然来一个叫做珞珈山的山门前。
遁破虚空,看着潇洒,其实若是修为不到,就和西方传送法阵一般,极易出现问题。
丢胳膊丢腿,迷路殊途,司空见惯。虽然盾破虚空不似传送法阵那样严苛,要求坐标精确程度,毕竟破碎虚空,是个人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表现、特权,非复取巧。但在仙界这种广褒的地方,一个破空,若非熟知地理之辈,基本天找不到路是正常。
而无目的的遁破,仍旧撞“珞珈山”这样一个特定地方的概率,基本为零。
本尊自是不想参加什么狗屁法会,先不谈这仙界有多少人精通异道——器灵之道;够资格给一位神主、神王解惑的,怕是也屈指可数。
且他本就黑户一个,通过时空逆转强破天界之门,提前升天也只是为了“踩盘子”而来。若按理智,当然对什么盛会避之唯恐不及,谁想无心下,还是撞山头。
本尊冷冷一笑,看了看门口两名无精打采的小童。
远远,山门中似乎又有妙音传来,想来这道已经提前开讲。
换一副漠然的神色,本尊也不多言,既来之、则安之。
他从不相信什么概率之类的东西,仙神中人,冥冥里一言一行,都被注定。
踩着悠闲的步子,连同几名显是一道迟来的散仙,振衣前行
要说仙界就是这点不错,虽然守门童子明显是仙灵之兽幻化,未能脱得六根皆净,但也不会生什么“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搞笑情况。
甚至那些个相互点头行礼的散仙,看到本尊生疏的面孔,也只是淡淡的招呼问候,不会显得冷漠、也不会过于轻慢。基本就是各走各的,仿佛都是一群郊游的才子,坦然、无欲。
本尊混在这零零的仙人中,反倒没有半点突兀。这就好似、他合该属于这里
忽然,走在山道的本尊稍愣,随即在外人反应过来之前,恢复如常。
“咚!咚!咚!”
一阵阵悠扬的钟声,伴随着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朝着四面荡漾。
平地里忽起的黄|色旋风,忽然出尖锐凄惨的鬼嚎,而后径自散去!
钟声当然破不开黑夜,却能把沉闷、阴森的气氛洗清。
嗦嗦嗦
诡树枯枝颤抖,就连那不知多少万年无人撞过的铜钟,都掉下了许多碎屑。
天空中,昏暗的漩涡越转越快。地,撞钟的清风稍稍迟疑。
回望楚翔,现对方并无特殊示意。耸了耸肩,他又像那庙里早起的童子,“隆隆”撞起了破钟。
十八声钟响,周围凡人看不见的空间背后,些许规则生了十八次变化。
最直接的,此起彼伏惨叫过后,已经没有妖风肆虐。而那天空中的漩涡灰云,也弥漫成了混沌一片。
铛!
一声清脆的炸鸣,宛若平地里响起的鼓锣,远远自庙宇中传开。
那就像是一个讯号,宛若大型乐会,指挥者落下指挥棒。
想象中的热闹乐章却没有传来,一声炸响,余韵渐渐散尽。戛然而止的音符,让人难受的想要吐血。
“吱呀”
巨大的、高约十丈的庙门被人推开。一般寺庙大门都用朱漆、或包金衣,这庙门,却通体墨黑色!
不是光线太暗,看着漆黑,而是那门,本就漆黑一片。
清风双目如电,他不知何时放下了撞钟巨木,横剑身前。
怨不得他如此警惕,自从前不久越过那处石碑,他就知道,所踏已非复红尘!
在凡间,不拘是清风、又或者楚翔,对凡人来说无甚区别,都代表了无敌。但在“异界”,不同规则加持下,这种无敌就成了笑话。
清风知道,随着最后一次钟声落下,凡冥之路已经走完。现在,他们所站立的地方,经过规则又一次改变,甚至容许某些不该出现在凡间的意志存身,譬如仙魔!
庙门只开了一条小缝,缝隙不大,约莫容许一人侧身而过。
一片若虚若实的幽影飘了出来,那幻影好似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帽檐遮住了面庞,双手交插两袖、抱于胸前。尚未及地的长袍下摆下,散着一些隐隐约约的黑气、冥气
“黄泉,引路人?”
清风仿佛松了口气,他放下长剑,信步走到楚翔身边。
楚翔收回远眺的无神目光,淡然朝着号称“死神使者”的意识体望去。
那一眼,岂是小小冥器能够阻挡,空气里出“啵”的一声脆响,就像是干瘪的气球被人捅爆,身披黑袍的异类颤了颤,却没有出半点声音。
锐利的光芒只在眸子里一闪便逝,平静,才是楚翔身永恒的旋律。
“带我进去。”
完全命令的口吻,和清风略带警惕的试探不同,楚翔可谓百无禁忌。
他的身旁,清风眉头一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那片黑影,却出人意料,未曾反驳。
异类朝着楚翔折腰,应该是表示某种尊重。它倒飞着飘回了庙中,就像一张纸片。清风,哑然盯着楚翔。
“这里,是酆都?”
清风很强,以凡人之身,可匹敌中位神祗、界金仙,他的力量强横异常,属于轮回之末最明显的——偏爱。但这种打破常规,并非没有限制——他强的只是力量,而非知识,非是冥冥对于命运的感悟。
“是。”
楚翔的回答很简单,也让人诧异。他盯着黑影离去的方向,漆黑只开一线的庙门,仿佛在等待什么。
清风蹙起了眉头,转身看了看那口破旧的巨大铜钟。钟是最普通的黄铜所铸,并非灵宝、甚至连法宝都算不。这从它外表锈蚀的程度,不难猜测。但正是这样一口普通至极的铜钟,在片刻前,出了连他都为之心悸的力量!传开的,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声音,甚至不是肉眼可见的音波,而是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规则力量!
“酆都,不是一座死城?”
摇头看向楚翔,这里让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太多了。常规、已经被见闻打破。
就像方才的鬼影,似是一股神秘意志的分支、又仿佛连精神力都不具备。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生命形态的存在,清风无法解释。
他只能,选择最白痴的问题来问。
楚翔看着清风,奇怪的笑了起来。
“你觉得,它是庙,所以他才是庙。”
清风愕然
庙是庙?庙非庙?还是指肉眼所见形态,与事物本质不同。
清风迷惘,楚翔不去解释。
如何解释?又何须解释,事情本非如此复杂。就像传说中美奂美仑的天界其实是众仙幻想之乡,冥界,难道就一定要打造成铁桶般的十八殿地狱?
“不明白。”
清风很少刨根问底,他只是说出自己的疑惑,楚翔会否做出解释,他无力决定。
后者笑容散开,满脸平静。那种漠然,像是诸神的冷酷,又好似,多了一点风轻云淡。
“从踏入界碑开始,你所想,都会在这里具现。其实,此地尚未算是冥土,最多中转之地。这里本该空无一物,所谓酆都、所谓庙宇,都是踏入此地的意识体,心中臆想而成。”
楚翔本是不屑解释,但对方叫做清风,一个和他产生了交集、并且得到一定程度认同的人。那么,浪费一两句口舌,也可以接受。
清风点头,恍然大悟。他懂了,其实心中还是有着疑惑,却不能提出。倘若一定得不到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
他其实很想知道,明明意识中的酆都,会是一座荒凉的城市,怎么规则具现出的,反为残破的宝刹。他也想反问,为何两人同来、就不能是楚翔心中的具现,而一定是他,毕竟对方精神意志、明显要胜他十倍。
但他不能问,不敢问,问了也不可能得到答案。除了他自己,除了扪心自问,谁又能为他解惑?
吱呀!
庙门无故大开,背后是一排齐齐躬身的黑袍虚影,它们现在,就像是恭迎王者归来的仆人。
楚翔当先踏了过去,清风落后半拍,瞳孔遽然收缩!
他看到,楚翔根本未曾跨过高高的门槛,他是直接趟步进入,仿佛脚下根本不存在羁绊之物!
清风压下心底惊异,有样学样。
砰的一声,他一脚踢在门槛,狼狈的绊了一个踉跄
清风当然不会像凡人一样摔个狗啃屎,甚至潇洒一晃,只是身形歪了歪,就掠了过去。
但这小小的失误,怎能瞒过楚翔?
楚翔回望,觉得有些好笑,清风犹自在为看似脆弱的朽木之硬,感到震撼。
他那一脚,怕是连泰山,都要踢成粉碎!
“我说过,这是你心中所思具现。我‘看’得到,却并不觉得它理当存在。你踢得动泰山,便能踢开自己的执念吗?”
楚翔坦然教诲,他始终觉得,被心掌控,再强、也强的有限。力量的蛮横,并不能把天地劈开,谁都没见过盘古,又怎能确定他是以力证道呢?举起盘古斧的,靠的未必只是力量!
但若非还有执念,清风又岂会,义无反顾追随楚翔?这本来就是,不可破解的死局。楚翔却还是要提醒,试图让他明白,哪怕当清风醒悟的一日,就是二人分开之时!
他,不需要死士,虽然无可排斥。
清风默默无语,他晓得方才行径、看起来一定很傻。
愚昧,不可笑,但有时候的确可恨。无知,并非很好的借口。
“为什么,我竟然,看不透自己的执念?”
清风低头,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思索着楚翔方才一番话语。
二人沿着一条白骨铺成的小道,慢慢前行。
寺院中,在那黑色大门背后,并非想象中的慈悲气象。甚至、甚至连清风都不愿意,承认这是他心中的具现
两旁躬身而立的黄泉引路人,随着楚翔走远,自门口第一列开始直起身子。
远远望去,那整齐的动作,就像是波澜起伏
“倘若看的清,那可还是执念?”
我本就是执念,因为他斩了我。
他斩了我,却不知失去了唯一断开执念的机会。
他不会懂,“自私”的独活,才是真正执念。当他拥有了完美感情,为曾经的缘画句号,又怎知,失去了掌控本心的全部机会?
倘若他早就明白一切,那么不懂的便是我。
但我,在这里看到的,的确是一片空白。
没有庙宇、没有铜钟、甚至没有那黄泉引路之人。
我看到的,真的只是一片空白
这究竟说明了,我已经斩尽所有执念,真正掌控了道心。又或者——
这亦是我最大的执念,永远斩不尽的执念。
既然我本就是执念,那为何还要去斩,又如何去斩
我看着一片虚空,茫然前行
“尊,他们为什么如此尊敬你?莫非,你某一世,曾今”
“尊敬?他们为什么要尊敬我?它们又是什么”
“额,那些黄泉引路人啊。”
“黄泉,就在那里,为什么还要人引路?”
“”
“你如果一定要找个答案,那么,就当是。”
卷 四 血浴废土 第四十六章 听道
珞珈山,大罗金仙珞宇道场。-
传闻,曾经在亘古之时,南海也曾有个珞珈山。
但现在,南海的确只有老鳖,或者称为霸下、龙龟?
那是一个,永远背负罪孽,被镇压在南海海底的,囚徒。
仙界的珞珈山,和曾经、不知多少元会前、南海珞珈山有何联系,无人知晓。
多半,想来应该是无甚联系的。
仙界珞珈山之主,珞宇大仙成道,还要在诸多古仙府集体消失、数十元会之后。
当年一场动荡,时隔太久太久,久到许多人、许多仙,都已经忘记。
莫看此仙资历仿佛不高,九九八十一万年的修炼,足够尊其为老牌仙。况且,仙界是一个比凡间更讲实力的地方。
道场,一般只有圣人才配拥有。而珞宇,却是大罗神仙中少有的特例!他被诸圣提及、据说天庭中那一位,亲口赞誉:必能在十万年内成圣!
一句赞美,几乎奠定了他的地位。自然,准圣开讲,诸仙都要蜂拥而至。在如今,天界诸圣,除非沾亲带故,否则早就不再公开授业。
当本尊来到珞珈山深处,进入某座结界广场之时。这方圆以平方公里来计算的巨大广场,早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仙人。外围空余蒲团都是零星,里面更是座无虚席,当真称得盛会。
广场中央,一座高高耸立的孤峰之巅,盘坐着一名羽衣长眉的青年修士,想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珞宇大仙!
大罗天仙讲道,那自然非凡人气象。只见一篇篇金灿文章,自他口中脱出,环绕着那座耸立的孤峰开始旋转。那样子,仿佛凭空形成了,一个刻满铭文的金纹罗罩。
也不知有多少仙人在广场听道,显然若有所得的寥寥无几!
依稀可见,偶尔会有一两句环绕着山峰盘旋的经文,忽然脱离了轨迹,朝着某个悟得玄妙的幸运儿飞去!
经文入体,那些领悟妙境的仙家,周身立刻金光大盛!
“咦。”
本尊原本只是抱着玩闹的心思前来,见到如此奇景,不禁找了个空着的蒲团坐下。
周围众仙也不搭理他,俱都如痴如醉听着那玄玄妙音,目不转睛观察着一篇篇尚未被人收走的文章!
只是,那些盘旋着的经注、金色神文,明显越来越多!
珞宇一人口若悬河、悠然传道的度,竟然比十万仙家领悟的度,要来更快!这等修为、造诣,实在是骇人!
而且,就连本尊都不得不生出感慨,无怪乎这许多人前来听道!也不知是珞宇仙当真大方,还是另有图谋,他这种传道方式,虽然真正有所得者寥寥无几。但只要能引起神文共鸣,立刻能够获得一名大罗天仙,对于那些文字的全部感悟!
只言片语,足叫金仙都受益无穷!
本尊表情淡淡,他目光如炬,很快锁定了一片最长、也是最完整的神纹——器灵诠注!
清风不知自己,是何时走出那血腥、犹若屠宰场般的破庙。
他只觉得,周围场景一变,什么古刹幽魂、白骨尸路,统统消失。眼前是一条横贯大地的长河,浑浊的河水,更像是泥浆。放眼望去,极目所见,无桥无舟。
清风举步,随即愣住,双目骇然圆睁。
他迟迟驻足,直到楚翔行至十丈开外,仿佛还在为莫名的变故失神。
好像,失去力量了”
他有些慌张,空气了淡淡的腐臭让他失措,近百年的历练,什么道心全都消失。他就像迷途的羔羊,手忙脚乱试图拔出长剑自卫,然而就像预料中的,剑脊死死卡在剑鞘之内
他手中的长剑,还是那般古朴,但剑鞘的雷霆,已经消失。
砰,清风颓然坐到,他不知为何,一时间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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