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锋笑道:“好,那么后会有期。”一拱手,径自带了欧阳克和我上大船。
第一卷 149洪涛群鲨(1)
北人少有会水的,西域人更少有会水的,欧阳叔侄就都不通水性。但他们这艘大船,是在港口连人带船一起租的,船上水手都是海边长大的,水中是龙。虽然周伯通没胡闹,非得坐新船,也不妨碍欧阳锋派人下水,将他们那小船凿了几个洞。
于是,周、洪、郭三人还是落水了。而且,就如我告诉欧阳锋的,每年这时候,这里有洋流,有鱼讯,有,鲨群。
看着那三人半身泡在海里,都一手抱着那漏水的小船,一手拿桨或短剑杀鲨鱼。一条鲨鱼或死或伤,只要身上出血,转瞬间就会被同伴扯食得剩下一堆白骨。三人身边的海水都被鲜血染红。
要我说,就让他们喂鲨鱼吧。欧阳锋却不肯,充好人把他们救了上来,又与周伯通打赌,如他能杀尽群鲨,周伯通就得替他做一件事。挤出蛇杖上两条毒蛇的毒液,灌进一条吊上来的鲨鱼的伤口里,再把这鲨鱼抛进海里,让其他鲨鱼争食毒尸,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海面上尽是翻出肚皮的死鲨。
按照我前世高三生物的知识,有新陈代谢、能繁殖后代的就是生物,欧阳锋这毒显然不是重金属毒素这种死物,而是一种生物。蛇毒一般是蛋白质,这个,可能就是很罕见的、以蛋白质为遗传物质载体的朊病毒。进入血液后,它就以血中物质为原料,复制自己,才能将全部血液都变成剧毒。
能毒死鲨鱼的毒药,会毒不死一个只会外功的武人南希仁吗?原著中,这家伙被毒蛇直接咬中舌头,还能拖上好几天,活到郭靖黄蓉回桃花岛,显然,是欧阳锋要他证明凶手是黄药师,喂过他解药压制毒性。那么他的血,不会有毒。再说,黄蓉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不会脏得多少天都不洗贴身衣服吧,到八月十五嘉兴相会,她贴身穿的软猬甲应该都洗过几水了,哪里还有毒素残留。就是没洗干净,蛋白质毒素也是蛋白质,裸置,一天就会失活、失效,过了那么多天,早没活性了。
因此,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杨康杀了江南七怪才会中了欧阳锋的蛇毒而死,全是鬼话。
真正的凶手,就是黄蓉。她在软猬甲上淬了毒,或者是暗放毒针,杀了杨康,还推到欧阳锋身上,说成是意外。
原因,就是小丫头智计不及,怕杨康成了西毒的继承人,以后江湖上没她和郭靖混的份,于是防微杜渐。反正穆念慈已经和杨康好过了,再也没人能要郭靖娶她,杨康的利用价值结束了。
想通自己本来真正的死因,我对黄蓉再没有半分好感。最毒妇人心啊,女人,为了心上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我指挥宋军打了胜仗,她会不顾一切,拆穿我的身世,将我排斥出军队吧。好,恶人就让黄蓉去做。
周伯通不肯给欧阳锋九阴真经,自己跳海了。郭靖也不愿给,我自告奋勇去劝说他,教他篡改。在他想想写写,用了一天时间默完后,欧阳锋凶相毕露,就要杀人。
洪七公去虎豹骑刺杀我时受伤很重,还一直继续替宋军打探情报,没好好休养,到现在伤都没好,不是欧阳锋的对手。郭靖没喝到一滴药蛇血,内力平平,也不是欧阳克的对手。眼见得他们毙命在即,郭靖一直叫我“阿康救我们”,叫得嗓子都哑了,我才拦住欧阳叔侄:“世叔,大哥,够了,他们已受重伤,翻不起风浪了,别下杀手。我和郭靖结拜时发过誓,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还不想死。”
欧阳克笑道:“这种套词你还当真啊。这个小虾米,你要保就保吧。”说着收手。
欧阳锋则道:“洪七公跟小王爷没关系吧。他专门跟你们大金作对,可得杀了。”
怎么又叫起“小王爷”了。点明我的立场,促使我下决心灭口吗?我淡淡地道:“为大金、为世叔计,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杀之可惜。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南帝是皇帝,有的是天材地宝可以增长功力,他的内力进境,一定比世叔你们快得多。这也太不公平。洪七公现下伤上加伤,只有南帝的一阳指,才能治好他,对吗?以丐帮的势力,段智兴舍得五年功力卖好。这样,二次华山论剑就公平了。”
洪七公冷笑道:“杨康,不,应该称你小王爷完颜康,你以为,我会损人利己,去找南帝治伤吗?”
我淡淡地道:“你不治伤,能吓倒我吗?只是,那凭借绝顶武功,出入金营如入无人之境,打探兵力、粮草多寡,有无埋伏的,是你,还是南帝?”
洪七公默然不语。
欧阳锋知他动心,实在佩服小王爷巧舌如簧:“康儿费心了,世叔听你的。来人,押他们下去,严加看守。”在人被带下去后,还虚心地讨教了一句:“洪七活着,对金国也能有利?”
我道:“洪七公老了,要传位新帮主。有了丐帮在手,自然是对金国有利的。”
欧阳克怀疑地道:“不太可能吧。你摆明和我们一伙,刚才,刚才,我叔叔也透露了你在给金国做事。”
我道:“你们说的怎么能算数,要看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可是从你们手下救出他们的性命啊。现在赵王妃应该死了,我母亲回不去了,我一个人又怎么回去?反倒是杨铁心,在宋国飞黄腾达,一升再升。于情于理,我都只会死心塌地地留在宋国。我都安排好了,会先放了他,消除他的疑心。毕竟,天下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金国内情了。我若真心投宋,能给金国造成很大的损失。”
欧阳克奇道:“赵王妃死了?你找了个替身吧,怎么又杀了呢?”
我说了那么多,这家伙怎么就在意这一句,就问这一点呢?我是不在乎父母是谁,但不代表我愿意想起他们,我已经烦了每一个人都抱着或同情或怜悯或怀疑的心态,一遍又一遍地向我提起他们。平淡地道:“包氏总是我母亲,对我有生育之恩,她喜欢谁,就跟谁吧。我会抹去痕迹,让她能安安稳稳地做杨夫人。是对不起父王,但人不是物品,是有意志的,我总要顾及母亲自己的心意。”
欧阳克道:“你不担心赵王生你的气吗?”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父王当然会生气。又怎样呢?我在给金国做事,才定策打下两淮,还要主持议和,还要挑唆宋国西征平吴,都是国家大事,父王不会因私废公,在这时候跟我过不去的。”
欧阳克很羡慕。这就是实力啊。他能指挥金军取胜,就能满足母亲的心愿,不用顾忌养父。我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第一卷 150洪涛群鲨(2)
我不觉得小小一个丐帮,值得本王亲自出马,才懒得去讨好洪七公呢。
当天,欧阳锋就闭门参详九阴真经了,欧阳克也在刻苦练功,我等到夜幕降临,打晕看守,放了两个俘虏坐大船附带的小艇逃生。
当我想回大船时,郭靖抓住我的袖子,“阿康,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对不起,我又误会你了。你放了我们,欧阳锋不会放过你的。”
我残忍地打击他们:“大哥知道父王有多爱我,金国不亡,世叔就会给我几分颜面。你们一个武功废了,一个武功低微,跑就跑了,世叔不会在乎的。又怎么会因此和我这个金国皇孙翻脸。”扯出袖子,跳回大船。
大船是向西驶向陆地,两个逃亡者,驾着小艇,只能向东行,希望在杨康准备的食水耗尽前,能找回桃花岛,向黄药师求救。这个,杨康正正经经学过兵法,应该能看懂地图吧,他照着海图指出的路线,应该是对的吧。
郭靖默写经书的一天里,大船只是缓行,因此郭靖划了一夜,就见到许多大白肚子,回到了群鲨毙命之所。
这里有艘大船在慢慢地兜圈子,不时捞起一条死鲨,取块肉查验。船上一班水手在抱怨,在用粗话骂人。“这他妈的谁干的,太缺德了!”“没有鱼翅了,我怎么送我儿子去学堂啊?!”“还鱼翅呢,这片海域都是毒了,咱们以后还捕得到鱼吗?大家怎么生活啊。”……
洪七公、郭靖眼力、耳力尚在,老远看见桅杆,自知有救,兴奋地一起用力划桨,再近一些,听到海风送来的话,相视苦笑。不想一个赌约,不只是害死了一代高手老顽童周伯通,更害得诸多无辜渔民生活无着。
水上多风险,水上讨生活的人之间有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救护落难者。指望着,如果有天是自己遇难,别人,也会救自己。所以水手们很热心地帮助一老一少登船。
洪七公上去时,一个青衣人正背对他站着,说道:“……这么多鲨鱼,都是被毒死的,一定用了很多毒药。我想不出来有哪方势力能做到,更想不到,谁会跑来毒死一群鲨鱼。不过大家不要再骂了,凶手残忍,不是我们小百姓能惹的。这次没有收获,不是大家的错,我照往常的收获给大家发工钱。毒素太重,这片海域,两、三年难有鱼了,大家生计怕是会艰难许多。水晶宫是我们飞燕门的产业,如有困难,可去找李头借钱。我会和他交待一声,我不要利息,什么时候方便了再还我,借多少还还多少。”
一个老水手感动得都流泪了:“燕公子,您真是好人啊。俺老张出海一辈子,还没见过您这么好的雇主。”
青衣人道:“张老客气了。水晶宫专营海鲜,就靠各位出海捕捞呢。没有各位供货,就没有水晶宫,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现在大家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吧,我们向南,逆着洋流,看看能有点收获不。”
在众水手们应声散去后,其身边一个紫衣少年道:“哥,鱼翅才名贵,卖得上价钱,现在没了,咱们的水晶宫,还能开得下去吗?”
青衣人道:“驶远点,碰碰运气。没鱼翅就用河里捞起的虾子,我相信丁师父传下的手艺。”
他们是来捕鲨取鱼翅的啊,当然会遇上,不是“巧合”。听出声音的洪七公放下戒心,招呼道:“燕无痕,欧阳恪,别来无恙啊。”
两人一起转身。看到洪七公有气无力地坐在船板上,还要靠在郭靖肩膀上,燕无痕大惊失色:“你,你……谁能把你伤成这样?快进船舱。张老大,满帆,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黄药师赠送的三颗无常丹,洪七公才吃了一颗,另两颗,后来被欧阳锋搜身搜去了。燕无痕的捕鲨船上当然没有医生,好在这两兄弟会享受,带了个好厨子,他能吃到美食,感觉好多了。
老水手们都知道桃花岛,那个桃花盛开,美丽极了,却被恶魔霸占、不让人进的岛屿。这船是燕无痕包下的,张老大勉为其难地驶向了那里。
燕无痕陪着洪七公、郭靖下船上岸。本来想留欧阳恪在船上,他却说坐船头晕,要看风景,浅浅地进入桃林,一个人玩着。洪七公不能发力,好在欧阳恪内力深厚,也能声传岛中,让他叫了几遍,但是,一直没有人出来迎接。
洪七公不知道,黄药师心忧女儿,在他们走后的第二天,就驾船去临安了。大海茫茫,欧阳锋是跟着他们,黄药师却和他们错过了。
燕无痕点燃湿草,弄出烟柱来,终于,有个哑仆出来,比划了下,见四人都不懂,才折树枝在地上写字:“岛主不在,请回”。
洪七公颓然道:“这些哑仆都是十恶不赦之人,被黄药师制住才在此作仆役,黄药师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去向。咱们走吧。”
走不了了。港口停泊的大小船只都在沉没,而载他们来的大船,却在扬帆离开。船头,船老大老张高声道:“燕公子,你是好人,可我从那小的嘴里问出来了,有个恶人在追杀他们,那些鲨鱼,就是那个恶人用一杯毒药毒死的。老张胆小,可不敢再载你们了。这就分手吧。”
冲到岸边的燕无痕目光冷凝,一指港口那些船只,怒喝道:“老张,你想走就走,为何还要凿沉所有的船?你这不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吗?”
险恶居心被指出,那老张也不再装了,坦然道:“我们没鱼捕了,却还要养家,燕无痕你人再好,能接济我多少钱?我只要把你们困在这,再去找到那个什么欧阳锋告诉他,拿笔赏钱,我就是富翁了。”
北丐,一直和金国作斗争,只在金境内行走,这个宋国老水手,没受过他的好,不惮于出卖他换取赏钱。
燕无痕冷笑:“亏你还知道那是个恶人。你说了后,他杀了你,杀了全船人,你们反抗得了吗?”
虽然船已远了,看不清上面人的脸色,但风中最后传来的一句,透露出了胆怯:“燕公子,你说什么都迟了。老张已经得罪了你们,只好一条路走到黑了……”
燕无痕慢慢地走回,惭愧地道:“洪帮主,阿靖,对不起,我不该轻信人的,连累你们了。”
洪七公苦笑道:“现在这样,难说是谁连累了谁。”
燕无痕想想道:“哑仆告诉我们黄岛主不在,是在地上写字,老张不知道。东邪西毒齐名,欧阳先生未必会来。”
洪七公道:“欧阳锋伤我而不杀我,再抓到我也不会杀我,只是,我是丐帮帮主,要去主持丐帮大会的。现在困在这,没有船离开,我怕错过大会。”
燕无痕望望四周,缓缓地道:“这里有很多树,我们可以砍树扎个筏子。黄岛主和洪帮主有交情,应该不会介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有榜,日更。已经申请下周榜单了,能上榜还会继续日更
第一卷 151打狗棒法(1)
四人都不会奇门五行,不能入岛,更不会催动附骨针,所以岛上哑仆理都不理这四个不速之客。他们只得在岛边林里露宿。他们的食物,就是烤鱼和毛桃;他们的工具,就是欧阳恪的长剑和郭靖的短剑。郭靖也受了伤,出不了多少力,欧阳恪还要每天练剑八个时辰,就燕无痕一个劳力,所以扎筏子进展缓慢。
洪七公一直和郭靖在一起,早听他背过九阴真经全文了。这里三个少年功力比他差得多,无法相助,疗伤篇是用不上的,不过他受“人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句的启发,坚持练功,伤势大有好转,性命无碍,就是功夫难得复原了。
他还向郭靖询问了杨康的一切事情。推敲了再推敲,结论,依然是——杨康确实认祖归宗了,他的聪明劲,只是用在了维护生身父母和养父的声誉上。可是,杨康越是行事周密,他就越是害怕忌惮。如果,杨康依然心向金国,以此人的聪明伶俐,如簧巧舌,谁能不上他的当?可怜的蓉儿,只是怀疑尾随,就被大内高手打断了肋骨,难怪不与郭靖一起。黄药师不在岛上,应该是去临安找女儿了。唉,蓉儿家学渊源,历练后,应该能制住杨康,只是,现在的情势,能容得她慢慢学吗?
思前想后,几番犹豫挣扎,洪七公终于还是找了燕无痕来谈心。
“燕无痕啊,我其实特地调查过你。你本名燕臻荣,你父亲,起义失败遇害,那时你才十三岁,和你母亲被判流刑,流放桓州。你在边关军营长大,七年后,以‘燕无痕’之名投入你祖上燕青传下的飞燕门,劝门主景连瑜做生意,暗中却在走私,利润以百倍计,两年里就将飞燕门发展壮大。”
燕无痕道:“洪帮主,走私是犯法,不过,你不会替金国官府出力吧。”
洪七公道:“不会。你赚的钱,一部分投入生意,但大部分呢?”
燕无痕道:“我花了。你知道,我经常去秦楼楚馆的,花钱厉害。”
洪七公叹道:“无痕,我问,景门主会说啊。你买了很多米铺、铁匠铺、车行,你也一直结交豪杰,你是想,像你父亲一样起义。”
燕无痕轻轻地道:“你就一心颠覆金国,不能容我吗?”
洪七公道:“你能成功吗?”
燕无痕微微一笑:“历代农民起义都会失败(朱元璋还没出世),世族的起兵才可能成功。这是因为打仗打的就是钱、粮、人。
农民走投无路时才会反,他们一穷二白,没有任何积蓄,只能抢,像蝗虫过境一样,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当地百姓被抢光了,为了活命,只得跟着强盗去抢别人,所以农民军很容易壮大,像滚雪球般急剧膨胀。但这些人都没有经过训练,不堪一击,而穷人乍富,往往沉湎酒色,再无死志。他们四处劫掠,破坏生产,成为流寇,一旦被官军围住,就是崩溃覆灭之局。
世族不同,他们有根基积蓄,平时就养有庄丁,做过基本的训练,想反时配上甲胄兵器,就是精兵。有积蓄养兵,就不用抢劫,还能保持一地平安,吸引周围的百姓前来从事生产,支持军队持续作战。而前景光明,也能吸引人才相投,给军队补充新血。军队越战越强,就能扩大地盘,保护更多百姓,有更多的钱、粮、人。
我现在,就在积蓄。”
洪七公道:“你打算怎么做?”
燕无痕看了看一旁的欧阳恪和郭靖。欧阳恪立刻叫起来:“我是你弟弟,我不能听吗?”见哥哥不说话,重重一跺脚,“我走就是!郭靖,我们去切磋。”拉上郭靖走人。
燕无痕这才道:“晚辈相信洪帮主是金国的敌人,不会泄露。北方草原,有蒙古部兴起,三、五年间,就会大举入侵中原。而山东东、西路,因为黄河泛滥,百姓流离失所,宋国北伐时,很多人都逃去宋国。我现在就来宋国,找个机会自荐,然后就是等待了,等到蒙古入侵、宋国再度北伐之时,我便高举义旗,呼应宋军。只要能从宋廷得到官职,以及文士、粮草、兵器的支持,我能很容易站稳。”
洪七公道:“你肯定,你能抵住金军的围剿?”
燕无痕答道:“中国地形,就兵法而言,如同棋盘,关中、河北、东南和四川是其四角,山西、山东、荆湖和汉中是其四边,中原为其中央腹地。要取天下,当先立足四角之地,再进取四边,最后取中原。现在有宋、金南北对峙,位于黄河、淮河、运河交汇处的山东尤为重要。”
说着,就在地上画起草图。
“山东地形,三面都是平原,东面为渤海和黄海所环抱,主体为鲁中南低山丘陵,是东部平原地带少有的可以凭恃的地利。西北侧,济南,南依泰山,北阻黄河;西南侧,兖州、济州,依山临河,控守一方;东南侧,沂州,南连淮泗,北接三齐,为山东南面门户;穆陵关在临朐县东南百里的沂山主岭上,山势高峻,路径险恶,为齐南天险;东北侧,益都府,附近即古临淄,齐之国都,东北对海,西北阻河,背靠山地,濒临淄水,有山川之险,有鱼盐之利;泰山下有泰安,北阻泰山,南临汶水,介齐鲁之间,为中枢之地,由此纵横四出,扫定三齐,均成高屋建瓴之势。
这种地形,三面均可能受敌,不易固守;且低山丘陵方圆不过几百里,缺乏纵深,几处险要一被突破,全境即可能被击穿。故而,山东以自守则易弱以亡,以攻人则足以自强而集事。(饶胜文《布局天下》)
将来,宋国再度北伐时,我当先取济州,断金军自河南方向入援之路,再……”
洪七公不懂,但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感觉应该就是这样,不禁心花怒放:老天开眼啊,让他遇上这么有眼光有见识有谋略的年轻人,丐帮后继有人了。
打断他道:“飞燕门现在兴旺得很啊,你本事大。我们丐帮呢,分了净衣、污衣两派。净衣派除身穿打满补钉的丐服之外,平时起居与常人无异,这些人本来都是江湖上的豪杰,或佩服丐帮的侠义行径,或与帮中弟子交好而投入了丐帮,其实并非真是乞丐。污衣派却是真正以行乞为生,严守戒律:不得行使银钱购物,不得与外人共桌而食,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两派一向不合,各持一端,争执不休。净衣派说污衣派不合时宜,自甘堕落;污衣派说净衣派忘本,要把丐帮变得不是丐帮。我这个帮主,也没有办法,只是强行镇压两派不许内讧,自己一年穿干净衣服,好吃好喝,一年穿破烂衣服,吃剩菜剩饭。你来想想,可有办法调和他们?”
燕无痕思索片刻,答道:“洪帮主,恕我直言,两派纷争,只是表象,依我看,丐帮的问题,在于没有定位,没有目标,丐帮弟子不知道未来在哪里。诚然,丐帮最先是乞丐们为了自保而组建的,以扶危济困为己任,也助朝廷抵御外敌,但它现在太庞大了,究竟是个什么组织?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它有什么优势?在抗金战争里,它能承担起什么任务?加入丐帮,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对国家对百姓可有何益处?”
第一卷 152打狗棒法(2)
洪七公惊讶地坐正道:“愿闻指教。”
燕无痕道:“不敢当。以晚辈的愚见,丐帮,应该是一个情报组织,发挥它弟子遍天下、消息灵通的优势。丐帮反金,实力集中于金国境内,但只有行乞的乞丐是污衣派,娼妓优伶走江湖卖艺的,若入丐帮,是属净衣派。老实说,污衣派里不会有特出的人才,因为有才的人必傲,纵使一时困苦,那也是吴市吹箫,怎么也拉不下颜面伸手开口乞讨的。污衣派人多势众,了解民意,传递消息快速,可他们进不去酒楼客栈、富贵人家,情报收集是不完整的,这就要靠净衣派加以补足。丐帮以后可以建个总堂,高价请些善于分析情报的人来,归入净衣派,专门抽丝拔茧,从沙砾般多而杂乱的消息里,淘出有助于大宋用兵的信息。这需要很多钱,丐帮可以向江湖朋友提供消息、换取报酬,会有很好的收入。一部分收入供养那些人才,大部分收入则买面、布,分发给污衣派弟子,让他们见到困苦百姓时赈济一二,告诉他们,大宋没有忘记中原百姓。至于作战时,那些需要有好功夫的困难任务,自然是由污衣派好手来担任,因为他们穷困潦倒,不惧死。净衣派需要污衣派提供消息和拼死作战,污衣派需要净衣派分析情报和策划行动,两派各展所长,分工协作,自然会和睦。”
这还只能说是个初步的想法,还有待商榷,但片刻之间,能找到一个努力的方向,已经非常难得了。要是他能拿出一个完善的计划,洪七公反倒要怀疑此人的身份、用心,怀疑自己落入了圈套。现在他是很高兴的,连道:“有理,有理。”笑罢正色道:“我被毒蛇咬中两口,又中了西毒蛤蟆功的掌力,拚著全身功力,将大部分毒气逼出,已经武功全失了。本来想着黄药师当能救我,可他不在,我成废人了。我这一生,无愧于心,只有一件事情放不下心,可否托付给无痕你?”
燕无痕道:“您能先说明是什么事吗?”
洪七公赞许地道:“轻诺者必寡信,你不轻许诺言,很好。这件事,极艰难,但对你,却有助益。那就是,丐帮下任帮主之位。”
燕无痕皱眉道:“您肯传位给我?丐帮遍布天下,人多势众,消息灵通,对我当然很有助益。丐帮扶危济困,和我要做的事并不冲突。只是,我武功不济,从前又不是丐帮的,怕是不能得诸位长老认可。”
洪七公道:“金人诡计多端,我帮四大长老,都是江湖人,不懂什么兵法韬略,心机也不深,斗不过他们。我见过的年轻人里,以你最有谋略,前途不可限量。我这位子,不传你,传谁啊?”
燕无痕面上现出感激之色,慨然道:“洪帮主,蒙您看得起,燕无痕愿意接位,必领丐帮千万兄弟,做一番大事业出来。我不敢说解救苍生,但我治下的领地,我会尽量让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
“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好,好!”洪七公扬声道:“靖儿,恪儿,你们来。”
他们回来后,洪七公站起身来,只手交胸,北向躬身,说道:“祖师爷,您手创丐帮,传到弟子手里,弟子无德无能,不能光大我帮。如今事急,弟子不得不卸重担。祖师爷在天之灵,要庇佑无痕逢凶化吉,履险如夷,为普天下我帮受苦受难的众兄弟造福。”说罢又躬身行礼,道,“无痕,你跪下。”燕无痕依言跪下,洪七公拿过身边的打狗棒,高举过顶,拱了一拱,交在他的手中,“我是丐帮的第十八代帮主,传到你手里,你是第十九代帮主。现下咱们谢过祖师爷。”燕无痕学著洪七公的模样,交手于胸,向北躬身。
洪七公舒了一口长气,脸现疲色,但神情甚是喜欢,又道:“今年七月十五,天下各路群丐首领,大会洞庭湖畔的岳阳楼城,原本是来听我指定帮主的继承人,现下你持打狗棒去,诸兄弟自知我的意思。帮内一切事务,自有四大长老襄助于你,你很能干,我也不必多嘱了。可惜,你性情机变有余,刚强不足,又不喜武学,基础太差,学打狗棒法是可以的,降龙十八掌你就学不成了。”
说到这,又悠悠想起那个既聪明伶俐、又刚烈决绝的少年。平心而论,杨康才是最合适传他衣钵的人,不管是丐帮帮主之位还是武功,可惜,他的身世,注定他不会和金国作对。晃晃脑袋,洪七公赶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无痕已经很好,他该满足了。
“……无痕啊,景门主给我的回信上,盛赞你聪明能干,说希望你能有机会在我门下受教。现在你继任我为丐帮帮主,要跟我学打狗棒法的,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景门主真是一心为我着想。”燕无痕跪下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着便砰砰磕头,行了拜师之礼。
洪七公老怀大畅,扶起他:“我相信你能把丐帮管理好,老叫化收下你,是占了便宜的,就是为了将来和人说嘴,‘瞧,燕无痕,知道吧,那是我的徒弟。’”又对郭靖道:“靖儿,我只教了你十五招降龙十八掌,现在你师父们不幸,你可愿再拜我为师,学全十八掌,以后辅佐无痕,助大宋抵御金军?”
郭靖跪下道:“弟子愿意。七公,弟子在归云庄见到大师父他们,说起您教导之事,他们就已说了,您是天下第一大侠,如果您肯收我为徒,我就答应,万万不可错过机会。”提到恩师,郭靖热泪盈眶,哽咽道,“大师父他们泉下有知,也会为我高兴的。”
“好,好,你就是我的二弟子。起来吧。”洪七公又看向欧阳恪。
欧阳恪吓得后退一步,叫道:“我不拜你做师父。我有师父的,比你强。”
洪七公失笑:“你放心,老叫化没有收徒的瘾。我是想说,无痕要做大事,无心也无空练武,我这一身本事,除打狗棒法只传丐帮帮主外,其他武功,都可以教你。将来,就靠你和靖儿两个保护无痕。”
欧阳恪点头道:“不要我拜师就行。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总是会帮他的。”
郭靖也握拳道:“燕大哥对我很好,教了我很多,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会保护他的。”
(第七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七卷完了。
有两位热心读者帮我起卷名了,很感谢。就是,这卷只是说桃花岛上发生的事,前后才十几天,不需要很威风的卷名。我该发完整卷内容再求助的。
八卷,康回临安,议和结束。欧阳克退场,赵曮出场。
第一卷 153一举成名(1)
两淮各城都有金国任命的官吏视事,命驻守金兵分出一些小队,随里正核实治下每一户家的户籍,以及田产、房产、牲口、奴仆等财产的数量,一副长期占领的作派。和州知府周虎尽忠职守后,两淮归属确凿无疑,各地舍不得祖业、没有去江南的士绅们都联袂拜访新的父母官。
长江北岸各州,从黄州到扬州,全部升为防御州,置防御使一名,从四品,掌防捍不虞、御制盗贼,余同府尹。和州防御使就是楚天舒,最年轻的一个。杨妙真出嫁一个月后,终于安定下来,有丫鬟伺候了,和州富户赠送的丫鬟。
历阳城里房屋几乎都烧了,和州知府衙门也烧成了白地,还重建,杨妙真依然是住军营里,但境遇和从前判若云泥。宽敞的白色大帐里,用铜器盛着冰块,清凉舒爽,一个丫鬟用金光璀璨的芭蕉扇扇风,一个丫鬟拿着红玉小锤锤腿,一个丫鬟烹着今年新采的常州阳羡茶,一个丫鬟拿本《世说新语》念故事。杨妙真懒懒地半倚湘妃玉席上,眼睛半开半闭,两手不停,吃一块维扬细点,咬一口冰镇西瓜,清甜的汁液流入喉咙,凉爽也随着沁入心脾。难怪天舒一心想着升官发财,富贵家太会享受了,自己前十八年,年年夏天热得生痱子,哪里有冰消暑?现回想起来,从前的日子简直不是过的。只可惜,大哥没福气。
楚天舒拿着一张小纸条进帐。
打扇的挺起胸膛,丘峦起伏;锤腿的摆动腰肢,柳腰纤纤;烹茶的挽起袖子,皓腕如雪;念书的眯起眼睛,媚眼如丝。每个都把自己最美丽的地方展现出来。
楚天舒把纸条递给杨妙真,“看这个。都元帅发来的。”
“常山王尚,已至临安”
“常山王还活着?”杨妙真反应过来坐起,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希冀地抓着丈夫追问,“哥是不是也还活着?”
楚天舒很遗憾地、很沉重地回答她:“不,大哥是死了。到临安的只有常山王一,他那天正好离开大队,一个玩去了,才逃得一命。只能说,这小子太走运。”
杨妙真凄楚地道:“他才是目标,却活着,大哥不是目标,却死了。天舒,心里好难过。”
楚天舒道:“给治。毕再遇已经死了,常山王不能惹,可动手杀大哥的陆冠英还活着,和他父亲陆乘风都还。已经托了宋国的同门,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后悔来到这世上。”捏捏她的脸蛋,“好过点了吗?”
杨妙真点头。见丈夫一面哄自己,一面,眼光已经四个年轻美貌的丫鬟身上打转了。男,都是这么好色无厌的吗?杨妙真的心思,立刻从冤死的兄长那转到维护自己正室元配的地位上,打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打扇的瘫坐下去,锤腿的僵硬身体,烹茶的放下袖子,念13&56;看&26360;网掩面。每个都恨不得夫面前变小变小再变小,小到夫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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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王赵曮按照新谋士裘千丈的教导,每天请旨入宫看望母后。
杨皇后每次都高兴地准奏接见这位皇子。自从听到金国提议宋金互嫁公主、结为婚姻之国的风声后,她就食不知味、寝不安枕,虽然听说皇上是想要金国四皇子英王的嫡女清平郡主配他的皇侄赵贵和,可是,金帝若不同意,坚持封个侄女做公主嫁过来呢?那样宋国就得腾出后位,她这个现任皇后,能是什么下场?
后宫不可干政,何况战事不顺是所共知的,皇上心情不好,她不敢去触霉头。想知道究竟有多不顺,只能从臣子那打听。她冒认了个兄长杨次山,现任太尉,但他是外戚,不便经常入宫与她当面商讨,还是皇子孝顺皇后来得名正言顺。
于是,这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两个,每天都热切地讨论战事、议和对他们地位的影响,商量他们该如何配合,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甚至,更进一步。
这天,赵曮又入宫了,向杨皇后道:“母后,父皇被骗了呢。他破格提拔的那个杨铁心,的确是杨再兴的后,枪法精湛,也很勇敢,但是,他不懂兵法的,还非常冲动,也就是个勇将罢了。他儿子杨康献给父皇的那份金军兵力图,也是真的,可那根本不是杨铁心推算出来的,而是,杨康那小子金帅完颜宗浩身边当亲兵,偷的。宇文尚书问了杨铁心几个常规用兵的问题,他答不出来,宇文尚书再一唬一诈,就问出实情了。”
杨皇后很惊讶:“兵力图很重要吧,一个亲兵,能偷看到?”
赵曮笑道:“那小子可不是普通的亲兵。他临安的那几天,一直和太学生、武学生结交,自己说过身世。他六岁时拜江湖高手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为师,并由其安排,进完颜襄府上做书童。完颜襄是金国宗室重臣,允文允武,出将入相,也愿意提携后进,见他有兵法天赋,就悉心教导。完颜襄四年前死了,死前推荐他去完颜宗浩那。他去了,名义上是亲兵,实际上,完颜宗浩视他如子侄,非常信任。”
杨皇后道:“那他金国前途很好啊。只因为生父找来,要他来咱们大宋,他就来了?”
赵曮皱眉道:“他是为了他母亲吧。母后,儿臣和宇文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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