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镇戍军数量和武器储备都远远超过了咸阳的规定。
七月初,两淮爆发水患,不少郡县受灾,就在两淮郡国纷纷向咸阳请求赈济的时候,叛乱爆发了,首先是彭城一带的饥民揭竿而起,接着蔓延到泗水两岸,然后沿沂水而上,从东海郡迅速蔓延到琅琊郡。
关东人和秦人之间的激烈矛盾终于再一次爆发。
第一卷 崛起 第459章 始皇帝崩
第459章 始皇帝崩
始皇帝三十五年的秋天,凄风苦雨,绵延不绝。
关东形势急转直下,中原、河北、山东和两淮等地的郡国不待咸阳拿出决策便急速征发兵役,火速平叛。
现在武烈王公子宝鼎主掌朝政,始皇帝信任他,而朝中“集权”和“分封”两大政治势力在连番风暴的打击下已经严重削弱,更重要的是,十万蓝田大营镇戍军和二十万北疆镇戍军都牢牢控制在中央手上,假如始皇帝和武烈王调派这些军队进入关东平叛,那惨遭镇压的不仅仅是关东叛逆,还包括关东地方势力。
关东各郡国既然稳定不了地方局势,又平定不了地方叛乱,留之何用?势必被咸阳大力整肃,后果不堪设想。
始皇帝果然动了以中央军东进平叛的心思,这一想法得到了太尉蒙武、御史大夫赵亥、驷车庶长公子腾、郎中令公子成、内史卿王贲、中尉卿李信的支持,但廷议上,武烈王公子宝鼎断然否决。治粟内史甘罗、少府卿赵高、大监军杨端和和中将军辛胜从中央财政和大秦本土安全出发,坚决支持宝鼎的决策。
始皇帝大为不解,廷议结束后,把宝鼎请进了宫内,与其商讨。
关东地方势力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这次不待咸阳下旨,就发兵平叛,直接把中央的发兵权给夺了过去,这种情况下,如果中央再一味忍让,不但关东地方势力会得寸进尺,恐怕就连大秦本土郡县也要效仿了。
“就当前关东的局势来说,关东各郡国的这一做法无可非议,中央就应该给他们更大的权力,让他们能够在叛乱发生的第一时间进行镇压。”宝鼎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中央继续抓紧权力不放,事事掣肘,只会让关东局势越来越糟糕。”
“这个道理谁都清楚。”始皇帝说道,“但现在的问题是,中土统一了,统治关东的不再是诸侯国,而是我大秦人,如果中央不断放权,地方势力会迅速壮大,最终必然形成割据自立的混乱局面。”
“现在阻碍大秦稳定的敌人不是那些妄图割据自立的地方势力,而是关东人,是六国余孽。”宝鼎郑重其事地提醒道,“地方势力即便妄图割据自立,要分封诸侯,也不会急于求成,他们总要等到自身实力足以抗衡中央的情况下才会采取行动,但现在他们的实力够了吗?现在关东的局面允许他们割据自立吗?目前中央财政已经摆脱危机,大秦本土固若磐石,京畿大军实力强悍蓄势待发,而关东局势又动荡不安,假如地方势力要割据自立,必然陷入内忧外患腹背受敌的困境,试想他们能坚持多久?贸然割据岂不是自取败亡?”
始皇帝无法认同宝鼎的解释。
宝鼎的意思显然是想利用关东局势的混乱来遏制地方势力的发展,但关东各郡国与关东叛军的对抗固然可以遏制地方实力的发展,却也进一步混乱了关东局势。关东局势越乱,大秦的形势就越危急,未来不管是关东各郡国借助戡乱之便发展了自身实力,还是关东盗贼蜂拥而起叛乱演变成燎原之势,实际上最终遭到伤害的是关东庶民,是帝国国祚。所以,在始皇帝看来,不管是为了帝国自身利益,还是为了遏制关东地方势力,都应该在关东局势尚未严重到不可收拾之前,以雷霆之力平息叛乱,打击地方势力,继而让中央逐渐控制关东,实现更大程度的“集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关东郡国去平定叛乱,让两者去自相残杀,这一策略的确有可取之处,但关东局势一旦因此而失控,咸阳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重新稳定关东?”始皇帝质问宝鼎,“咸阳即便做了渔翁,也未必可以得利,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难道你视而不见?”
宝鼎望着忧形于色的始皇帝,目光中掠过一丝悲伤。
如果始皇帝的命运没有发生改变,那么他的生命最多还剩下两年时间,然后帝国的新皇帝登基,接下来历史轨迹将转向何方,宝鼎不知道,但他知道一点,帝国的新皇帝威信不足,而坐镇四方的几位封国王都拥有一定的实力,在“分封”贵族集团的推波助澜下,新皇帝和他的诸侯王兄弟们必然要发生激烈的冲突,帝国可能无法逃脱内战之祸,帝国也必然面临分裂之危。
正因为如此,宝鼎要为始皇帝驾崩后如何维持帝国的生存,如何确保帝国的和平统一而布局,所以他现在要不遗余力地稳固本土疆域,要竭尽全力蓄积财赋,要全力以赴镇戍京畿。至于关东,他无暇顾忌,他也没有能力去顾及。
这些话他不能如实告诉始皇帝,他只能想方设法阻止始皇帝破坏自己的布局。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将土崩瓦解。”宝鼎说道,“再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大秦本土国力必将恢复到统一前的水平。当初我们凭借这样的国力吞并了六国,统一了中土,那么两年后,我们也可以凭借这样的国力横扫关东,把阻碍帝国和平统一的叛逆一扫而光。到了那一刻,还有谁能阻止中央集权的步伐?”
最后这句话击中了始皇帝的要害。为了能在有生之年实现中央集权,为了能让帝国在中央集权道路下万世传承,始皇帝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始皇帝三十六年正朔,诏告关东各郡国,允许各郡国便宜行事,命令他们不惜代价以最快速度平定叛乱,恢复关东地区的稳定。
咸阳把平叛的重任交给了地方郡国,中央大军却戍守京畿要隘,没有任何出关的迹象。
地方郡国借机大肆扩张军队,而平叛的步伐却悄然停止。
养寇自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如果地方郡国把叛乱平定了,还有什么借口扩张军队?还拿什么理由把地方财赋据为己有?自身实力不发展,又如何稳定地方,对抗中央,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
年底“上计”,关东的山东、两淮和江东等地的郡国借口叛乱严重,道路受阻,连上计使都没有派出,好在河北、中原、江南和大秦本土各地郡国的上计使如期赶到咸阳,确保了今年中央财政收入的增长。
在刚刚过去的一年里,麃公、公孙豹病逝,再加上前几年病逝的司马锌、白览、桓齮等老将军,一批功高卓着的老秦将领先后辞世,老秦豪门贵族的权势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卫尉卿李瑶年老体衰,告老归乡。舞阳侯杨端和接替他出任卫尉一职。
始皇帝三十六年春,太尉蒙武突然中风失语,不得不请辞归家。
在丞相公子宝鼎的极力举荐下,内史卿王贲出任太尉一职,而公子婴代替王贲,出任内史卿一职,主掌京畿军政。
至此,帝国朝政基本上被宗室和老秦人所把持,关东系和熊氏、隗氏外戚逐渐淡出朝堂,由此带来的一个崭新局面就是“集权”贵族集团遭到极大的削弱,而“分封”贵族集团在中央的实力也急骤消减,代之而起的则是以武烈王公子宝鼎为首的以甘罗、赵高、章邯等寒门军功贵族为主体的坚持“集权”和“分封”共存政治理念的贵族集团。
这个贵族集团掌控了朝政,控制了大秦本土,控制了大秦军队,并在公子宝鼎的努力下,迅速构建了一道守护帝国的坚固“长城”。
始皇帝三十六年夏,两淮再度发生水灾。
楚王公子昌联合两淮镇戍统率王昕以及陈、泗水、东海、九江等各郡太守联名奏请咸阳调拨钱粮予以赈济。
始皇帝要从关中和荆宛两地调粮赈济,但宝鼎极力劝阻,两人再度发生争执。好在这时候匈奴人突然攻伐河西,北疆局势再度紧张,在宝鼎的坚持下,始皇帝不得不采纳了宝鼎的建议,命令中原、山东和江东三地紧急调拨钱粮帮助两淮赈抚灾民。
始皇帝三十六年秋,因为赈济不力,饥民揭竿而起,暴乱骤起,席卷两淮,并迅速向中原、山东和江东等地蔓延。
这次暴乱范围广,规模大,危及到了各郡国自身的生存,迫使他们不得不全力以赴进行剿杀。
始皇帝和太尉王贲、御史大夫赵亥、驷车庶长公子腾等大臣再度建议调京畿大军进入关东戡乱。
丞相宝鼎断然否决。
现在河西局势非常危急,大月氏在匈奴人的疯狂攻击下,倾覆在即,相比起来,外患比内忧更严重。
为救援河西,宝鼎恳请始皇帝,即刻下诏征发北疆边郡十万壮勇,集结于代北,威胁阴山,陷匈奴人于腹背受敌之困境,迫使匈奴人撤兵河西。
考虑到整个中土局势,始皇帝还是向宝鼎做出了妥协,采纳了宝鼎的决策。
始皇帝三十七年正朔。
叛军在两淮攻城拔寨,烧杀掳掠,关东局势异常紧张。
与此同时,北疆局势也紧张起来。匈奴人看到秦人在代北大量增兵,以为秦人要乘机出塞攻击,不得不撤出河西战场,转而与秦人对峙。
严冬时分,关东叛军在秦军的四面围剿下,死伤惨重,再加上天寒地冻、饥寒交迫,死者无数,饿殍遍野。
北军统率章邯冒雪出塞,与匈奴人谈判。章邯告诉左贤王,代北招募壮勇是为了应对国内动荡的局势,而不是为了攻打匈奴人,所以这一次纯属误会,请匈奴人不要做出错误的判断,以免双方兵戈相见大打出手。
匈奴人无奈,只能吞下这口恶气,维持双方的停战约定,再图河西。
始皇帝三十七年春,皇帝病倒。
宝鼎非常紧张,与太子扶苏日夜守护,但始皇帝的病情越来越重,宝鼎不得不面对现实,安排始皇帝的后事。
这时候,不要说王贲、公子腾、赵亥等中枢大臣,就连始皇帝都知道宝鼎为什么这两年弃关东于不顾,全力以赴稳固本土了。
“记得二十多年前,朕请公子豹去乌氏寻你,他回来告诉朕,说你是个痴儿。”始皇帝握着宝鼎的手,低声说道,“朕不相信,朕把你逼出了北疆,结果证明,朕的判断是对的,你不但不是痴儿,还是天之骄子,是我老嬴家的天才,是我大秦的鼎柱。”
“皇兄是古往今来第一帝,彪炳史册。”宝鼎黯然说道,“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哪一位帝王可以超越皇兄了。”
“你怎么知道?”始皇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你难道未卜先知?”
“我知道。”宝鼎的眼圈忽然红了,嘶哑着声音说道,“皇兄书写了历史上最辉煌的篇章,有生之年,我将辅佐二世皇帝续写皇兄的辉煌,续写我大秦恢宏的历史。”
始皇帝欣慰而笑。他需要宝鼎的这个承诺,他也相信宝鼎会信守承诺,只是这一生中,他最大的遗憾是未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未来这个理想只能靠宝鼎去实现了。
“朕相信你。”始皇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朕想知道,朕没有完成的事,你能完成吗?”
宝鼎摇摇头,“皇兄,请相信老嬴家的子孙,相信你的后代,终有一天,他们能实现你的理想。”
始皇帝的眼里露出一丝失望,“当真需要两代三代,乃至于百年时间?”
宝鼎紧紧抓住了始皇帝的手,“皇兄,请相信老嬴家的子孙,相信他们比我们更聪明,相信他们比我们更有能力统治这个天下。”
始皇帝也紧紧抓着宝鼎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悄然坠落。
宝鼎的心很痛很痛,他突然感觉自己失去了生命,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体。
夏,始皇帝崩。
太子扶苏继位,大赦天下。
九月,吴王公子高自立于江东。
紧接着,楚王公子昌割据于两淮。
十月,齐王公子骧建都于临淄。
十一月,南海王公子峤据岭南而立。
十二月,项梁、范增于彭蠡泽举旗,重建楚国。江南楚人倒戈,项梁挥军进击,桓炀、盖聂败走江陵。项梁随即占据长沙,攻打江陵。
二世皇帝元年。
正月,田儋、田荣等齐国贵族占据胶东和琅琊,向临淄攻击。
二月,魏豹、孔鲋在薛郡举旗,重建魏国,向大梁方向展开攻击。
张良拥戴韩成为王,在上蔡举旗,向颍川方向展开攻击。
张耳、陈馀、蒯通等拥戴赵歇为王,在河北巨鹿举旗,向邯郸展开攻击。
另有陈郡的陈胜吴广、泗水郡沛县的刘邦、东郡巨野泽的彭越、九江郡的英布等各路豪杰乘势而起。
咸阳惶恐不安,君臣们面对崩溃的关东局势各有策略,唯有丞相公子宝鼎在安葬了始皇帝后,始终冷眼看着关东局势的发展,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三月,北军统率、大庶长章邯奉旨赶到咸阳。
觐见了皇帝之后,章邯又拜见了丞相宝鼎。宝鼎递给他一份文卷,然后君臣二人安静地坐着,等待章邯看完文卷。
“你对目下关东形势有何看法?”宝鼎问道。
章邯面露鄙夷之色,“一帮土鸡瓦狗而已。”
宝鼎看看皇帝,君臣相视而笑。
“你需要多少军队才能横扫关东?”宝鼎问道。
“丞相早已胸有成竹,所等待的,不过是出击时机而已。”章邯躬身为礼,“一切遵从陛下旨意,丞相命令。”
宝鼎微微颔首,又问道,“北疆情形如何?”
“我大军南下作战,正是匈奴人攻击河西的最佳机会。不出意外的话,匈奴人将马上再攻河西。”章邯再度躬身,“遵照丞相的命令,毛子睿已经在大河解冻之前悄然渡河,秘密藏匿于祁连山下,等待时机给匈奴人致命一击。”
“曝布等人是否准备妥当?”
“曝布、蒙恬、白公差、召平、马兴已经按照预定计策做好了攻击准备,只待匈奴人攻击河西,大军便杀进河南。”
章邯稍稍停了一下,继续说道,“熊庸和乌重的六万步骑大军已经抵达井陉要塞,司马断和屠睢的四万步骑大军已经进入中山,只待陛下一声令下,即可展开攻击。”
宝鼎目露赞许之色,“辛苦了。到目前为止,该跳出来的人都露面了,可以收网了。”
“你马上和公子婴去蓝田大营,那里有三万中尉军,五万关中精锐,全部交给你指挥。”
“王离已经带着五万蓝田将士先行赶赴函谷关,他将和你会合于中原。”
“各军会合于中原之后,全部受你的节制,听你的命令。”
宝鼎望着章邯,笑道,“给你二十三万大秦悍卒,一年的钱粮,能否横扫整个关东?”
章邯翻身跪倒,“末将万死不辞。”
踌躇了片刻,章邯小心翼翼地问道,“如何处置叛逆和降俘?”
宝鼎望向皇帝。
皇帝想了一下说道,“罪大恶极者杀,余者皆赦。至于朕的几位兄弟,请送到咸阳来,朕亲自处置。”
章邯领命。
第一卷 崛起 第460章 人生如梦
第460章 人生如梦
当章邯率军进入关东平叛之际,匈奴人也开始了对河西的攻击。
秦军势如破竹。司马断、熊庸、乌重一个月内扫平河北,渡河南下进入中原境内。章邯、王离和公子婴击溃颍川叛军,与司马断等人会合于大梁。
二十多万秦军精锐沿着鸿沟急速南下,猛攻陈郡之敌。
王离率选锋军一日内攻克陈城。章邯则指挥各军四面围杀。贼帅无一逃脱,尽数诛杀。
五月,秦军东进,直杀薛郡。群盗望风而逃,无人敢当秦军锋锐。
章邯平定薛郡,兵锋直指山东。
宝鼎书告齐王公子骧,好言劝谏,并做出承诺,只要齐王投降,并回京向皇帝认错,必定保全其性命。
田儋、魏豹、孔鲋、刘邦、彭越等贼帅聚集于胶东、琅琊一带,主动向齐王公子骧投降,相约共御章邯。
孔鲋亲自赶到临淄劝说齐王,认为匈奴人看到大秦内乱之后,必然入侵,咸阳随即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所以现在大家只要齐心协力坚持几个月,天下大势必然发生变化,形势必会扭转。
其次,始皇帝驾崩,新皇继位,咸阳政局完全把持在武烈王公子宝鼎的手中,君臣之间缺乏信任,而武烈王是图谋篡位自立还是迫使皇帝分封做一方诸侯,目前尚未可知,这时候匈奴人一旦入侵,北疆岌岌可危,咸阳政局必然有惊人变化,而这种变化肯定对割据自立的诸侯王有利。
孔鲋献计,联合楚王公子昌、吴王公子高以及大江南北的豪杰之士,会盟于寿春,共御强敌。
公子骧采纳了孔鲋的建议,派人急赴两淮和江东,又请孔鲋为使,游说大江南北群豪,发出会盟邀请,以便集结力量共抗咸阳。
公子骧又亲自给章邯写信。熊启先是辅佐公子峤割据于岭南,今又率军北上江南,与项梁、范增等人共建楚国,继任楚王。熊启是章邯的岳父,可以想像,熊启在长沙自立,将给章邯带来何等严重的生命威胁。为此,公子骧建议章邯,利用眼前时机,马上占据中原自立,大家携手,共御咸阳,裂土封侯。
章邯暗自吃惊,不知道这一消息的真假。考虑到敌人可能利用这个消息动摇秦军军心,章邯一边急奏咸阳,一边果断撤回大梁,与山东、江淮之敌形成对峙局面。
咸阳正在为熊启是否于长沙自立一事争论不休。
咸阳和江南的联系已经中断,这个消息的真假无从证实,但如果是真的,那么必须即刻撤换章邯和熊庸,以免给咸阳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置国祚安危于险境。
宝鼎焦虑不安,难以决断,就在这个时候,从河西传来消息,秦军和大月氏联手击败了匈奴,河西大捷。
当匈奴人集结主力猛攻河西的时候,曝布和蒙恬等人率军从乌水、白于山等地杀进河南。匈奴人无奈之下只好分兵回援。这一分兵,匈奴人的攻击力锐减,士气也大为受挫。两军继续交战,打得血肉横飞,筋疲力尽。突然间,秦军精骑从大月氏的军队中冲了出来。匈奴人措手不及,无力抵御,死伤无数,大军迅速崩溃。秦人和大月氏人穷追猛打,连续追杀三天三夜,终于把匈奴人的大单于头曼围住了。
头曼杀不出重围,但秦人和大月氏人也无法围歼匈奴人,而匈奴人的援军很快就会从贺兰山方向赶过来。大月氏王紫苏权衡利弊后,主动与头曼议和,双方签定盟约,头曼把自己的儿子冒顿留在河西做质任,自己带着残军返回了单于庭。
匈奴人的援军刚刚抵达河南,曝布就带着秦军急速后撤,固守长城。紧接着就传来匈奴人大败于河西的消息。河套地区的匈奴人全线后撤,全力戒备,以防秦人乘机出塞攻击,而秦军也加强了防守,以防遭到匈奴人的报复性攻击。
经此一役后,北疆局势赢得了一段短暂的稳定时间,而这个时间对咸阳来说尤其的宝贵。
宝鼎的策略成功了,他在过去的几年里成功欺骗了匈奴人,然后乘着匈奴人和大月氏打得两败俱伤之际,突出奇兵一战而定,以极小的代价暂时缓解了匈奴人对中土的威胁,继而帮助咸阳摆脱了两线作战、腹背受敌的窘境,为戡乱关东赢得了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兵力和财力。
宝鼎再不犹豫,断然决定亲自赶赴关东,指挥戡乱大战。
皇帝也是大为兴奋,要求御驾亲征。
宝鼎和王贲等中枢大臣仔细商议后,接受了皇帝的这一建议。
六月底,皇帝下诏,太尉王贲、御史大夫赵亥、驷车庶长公子腾留守咸阳,共领国事。丞相公子宝鼎、郎中令公子成、护军中尉羌廆、大监军辛胜、卫尉卿杨端和、中尉卿李信等扈从皇帝御驾亲征。
七月初,皇帝出咸阳,急赴关东。
这日车驾抵达洛阳,章邯、司马断、公子婴、熊庸率两万精骑从大梁赶来相迎。
皇帝勉慰了章邯和熊庸,言辞间表露出对他们的绝对信任。章邯和熊庸感激涕零,誓死效忠。
当天晚上,皇帝把宝鼎请到了行帐,“依照大秦律,章邯的确不合适继续出任北军统率。即便有朕和你的支持,但章邯的威信受到了打击,诸军统率们对他的信任也有所降低,这些都对平叛不利。”
宝鼎抚须而笑,“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还让他继续统率北军?”
皇帝微笑不语。
宝鼎摇了摇头,“陛下既然借助章邯向他们发出善意,是不是打算在‘分封’上做出让步?”
皇帝给宝鼎说中了心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他不知道宝鼎的真实态度,但他的想法能否付诸实践必须得到宝鼎的支持,否则必定落空,这让他有些不安,他不希望看到两人之间出现矛盾和裂痕。
“叔父,关东不能再乱了。”皇帝说道,“事实证明,帝国的和平统一仅靠强悍的武力和休养生息的政策是不够的。正如叔父所说,目前咸阳不具备‘集权’的条件,但‘分封’又会导致帝国陷入分裂和战乱,所以我们必须走‘集权’和‘分封’共存的道路。自统一以来,我们一直在走这条路,不过事实告诉我们,这条路我们没有走好,国策还需要调整。”
“如何调整?”宝鼎问道,“是倾向‘集权’,还是倾向‘分封’?”
皇帝犹豫了一下,谨慎说道,“朕的想法是,扩建封国,但限制封国的大小和权力,这样既满足了‘分封’,又有利于‘集权’。”
宝鼎赞许点头,“此策可以迅速分裂叛贼,以最快速度最小代价平息关东之乱,而且完全避免了手足相残之祸,好计策。”
“叔父同意了?”皇帝惊喜地问道。
“如此良策,臣当然鼎力支持。”宝鼎笑道,“不过你想过没有,此策终究是权宜之计,时间长了,贪欲还是会蒙蔽人的心智,会让很多人走上不归路。帝国的和平统一,最终还是要靠撤藩,要靠彻底消灭‘分封’来保证。”
“叔父认为咸阳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具备撤藩的条件?”
“两个前提,一个是帝国富强,庶民安居乐业,天下万民忠诚于大秦,咸阳才有实力撤藩;一个是南北战争严重威胁到了帝国的安危,迫使帝国不得不集权于中央,以便集中全部国力守护中土。”宝鼎伸出两个指头晃了一下,“一个内因,一个外因,缺一不可。”
皇帝陷入沉思。
二世皇帝抵达大梁,下诏扩建封国,把当前的五个封国扩建为九个。
二世皇帝登基后,燕国封国随即取消。这一次皇帝不但重建燕国封国,还另外增加了三个封国,一个是山东的胶东国,一个是两淮的九江国,一个是江南的长沙国。不过相对应的,各封国所统领的郡县大幅减少,基本上就是一郡之地。另外,封国王的权力大幅消减,由中央直接委派“相”主掌封国事务,而这个“相”每三年就轮换一次,尽量避免王、相联手对抗的弊端。
封国王的资格做了重大调整,凡皇子,即便没有功勋也可以领封国。新增加的四个封国,就是由皇帝的四个儿子在咸阳遥领。
二世皇帝并没有取消齐、楚、吴和南海四王的封国,其意思很明显,你们四个兄弟自己掂量着办,如果非要手足相残自相残杀,那最终结果就是一无所有,反之,如果向朕低头,遵从咸阳的命令,那么一切好商量。
形势突变,齐王公子骧第一个向皇帝投降了,齐国军队调转马头杀向了胶东。田儋等叛贼抵挡不住,蜂拥南逃,直奔两淮。
皇帝又下诏,凡追随封王割据自立的郡县官员,一律赦免。当然,官是没得做了,统统回家去种田,不过相比诛杀九族,这点惩罚根本不值一提。
九月,河北、中原和山东三地的叛乱基本平息,皇帝随即统率大军直杀两淮。
面对淮河对岸杀气腾腾的二十多万大军,楚王公子昌的勇气消失了,他也选择了投降。
会盟而来的大江两岸的叛贼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遭到了公子昌的“暗算”,死伤惨重。
皇帝挥军杀过淮河,大肆屠戮,挡者披靡。
十月,吴王公子高投降。
同月,从江南传来消息,熊启、魏起、王嵩等人率军杀进江南,击败了项梁和范增,占据了长沙。
熊启自立的消息是假的,是项梁、范增想出来的离间计,试图借皇帝之手诛杀章邯和熊庸,动摇秦军军心,然后迫使熊启就范,给他们打开进入岭南的门户。熊启当然不会束手就缚,他在得到十八方镇的接应后,成功杀进了江南。但等他占据长沙之后,才发现形势大变,于是断然以南海王公子峤的名义向皇帝投降。
到了年底,这场席卷整个江东的叛乱渐渐平息。
二世皇帝凯旋而归。
经过这场风暴之后,二世皇帝的威信大增,中央权威大涨,相反,以封王为首的关东地方势力遭到重创,六国残余也基本上被一扫而光,咸阳的休养生息之策开始在关东地区得到全面执行。
回京的当天夜里,宝鼎写好此次戡乱成功的奏章后,不禁扪心自问,我是否已经拯救了帝国?我是否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宝鼎坐在铜灯下,一遍遍地推衍中土局势,但始终找不到答案。
除夕之夜,宝鼎和母亲白氏,夫人赵仪和黄依,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围在一起其乐融融地辞旧迎新,因为心情愉快,多喝了几杯,不知不觉醉倒了。
朦胧中,他穿越了一条流光溢彩的时光隧道,然后出现在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经过几番拼搏,终于出人头地,风风光光地迎娶了学姐。过年了,回家看望父母,上大学的小妹也回来了,一家人围着小火锅边吃边聊,喜笑颜开。这一刻,宝鼎的心里只有幸福,他开怀畅饮,竟然酩酊大醉。
他再一次穿越了时光隧道,来到了战国,走进了咸阳,和秦王政称兄道弟,他决心拯救大秦帝国,决心帮助始皇帝实现中土和平统一的梦想。
忽然,火光冲天而起,咸阳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
我的帝国,我的帝国……
宝鼎叫了起来,喊了起来,无边的恐惧让他疯狂,让他崩溃。
宝鼎猛地睁开了眼睛:一轮朦胧弦月,一片璀璨星空。
哪个是梦?哪个是我的人生?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正文结束☆☆☆
结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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