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惊然死了,月氏的形势将如何变化?”宝鼎望着紫苏问道,“右部王做了储君,又将用什么办法在最短时间内稳定王庭,化解当前危机?”
紫苏沉默良久,苦思无策,“匈奴人南北对攻,又有西域人相助,月氏人恐怕难以抵挡。”
“老王之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原因也在如此。”隧委叹道,“惊然死了,西域人肯定会以此为借口,举兵叛乱。内乱一起,匈奴人势必乘机进攻。到那时,月氏大军既要平定西域的叛乱,又要抵御匈奴人的入侵,顾此失彼,首尾难以兼顾,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希望我大秦屯兵于大河一线,拖住匈奴南路大军,是吗?”宝鼎问道。
紫苏和隧委相视无语。想法的确是这样,但事实上秦人屯兵于大河一线,对月氏来说可能意味着一场更大的灾难,因为月氏一旦与西域人、匈奴人打得两败俱伤,他们拿什么去抵御秦人的攻击?河西岂不拱手让给了秦人?
惊然正是因为如此才坚决拒绝秦人赶赴王庭,而月氏王和紫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何尝希望秦人渡河北上?
宝鼎笑了起来。如果他不是穿越而来知道未来的历史,他或许真的会建议秦王乘机打下河西,可惜历史不容更改,最起码现在宝鼎面对奔腾的历史长河还是一筹莫展,他太渺小了,渺小得就像河边的沙砾,改变历史轨迹对他来说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虚无缥缈。
“我现在可以向我的大王求援。”宝鼎笑道,“不过,你们放心,我大秦的主力军队不在陇西,所以,大王即使同意出兵,我大军也不会威胁到河西。”
紫苏和隧委又惊又喜,不约而同地问道:“秦军是否攻打河南?”
“当然,当然打河南。”宝鼎说道,“我大秦若想救援月氏,唯一的攻击线路就是从上郡方向打河南,打贺兰山的匈奴人,这样匈奴人的南路大军就不得不撤退,匈奴人的南北对攻之策遂告失败。”
“此话当真?”紫苏激动地站了起来。
宝鼎向他伸出一只手,“击掌为誓。”
两掌相击,月氏人的心总算放下了,但月氏也因此欠下了秦国一个人情,而宝鼎的出使目标就此顺利完成。
宝鼎笑容满面,不过心里却想到了一个问题。历史上月氏是如何度过这个难关的?是不是月氏王在无奈之下,让惊然做了储君,把大王的位子交了出来?惊然做了大王,西域诸国先后自立,月氏急剧衰落,勉强维持了十几年,然后便被匈奴人赶出了河西。
假如河西的历史就和自己的猜测差不多,那自己此次出使,就等于改变了月氏的历史轨迹,继而阻碍或者延缓了匈奴人统一大漠的步伐。十几年后匈奴人还在大漠上与月氏、东胡逐鹿争霸,无法真正威胁到中土的安全,始皇帝会不会因此放弃或者延缓北伐的重大决策?三十万大军的北伐,耗费用度极其惊人,严重摧残了新生帝国娇嫩的生命,假如自己就此改变了月氏的历史轨迹,继而间接改变了帝国的历史发展,始皇帝没有或者延缓了北伐,那帝国会不会因此避免或者延缓败亡的命运?
宝鼎非常期待,但今天所做的事要到十几年后才知道结果,他不能就这样等待结果,他还要继续想方设法去改变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历史轨迹,希望这些涓涓细流最终汇成一道大河,最终改变历史长河奔腾的方向。
“从我急奏大王,向大王求援,到大王下令军队攻击河南,到军队长途跋涉进入河南之地,这需要时间,至少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宝鼎说道,“在这两个月里,除了要确保老王的生命外,首要之务就是刺杀惊然。我有绝对把握杀死惊然,但你们有绝对把握应对接下来的局势变化吗?”
紫苏犹豫了片刻,问道:“公子需要什么?”
“我需要你的信任。”宝鼎正色说道,“你们肯定也想过刺杀惊然的事,也做过具体的谋划,但因为没有把握稳定局势,所以你们害怕了,不敢动手。我现在要知道你们的谋划,所有的详细的谋划。”
紫苏和隧委俱感忐忑。此事一旦失败,月氏大乱,月氏可能崩溃,同样,此事一旦成功,月氏还是大乱,还是有可能倾覆。这个决断太难下了。
公孙豹发出一声冷哼,“我说过,相信他,他足以抵十万大军。有这十万大军,你们还怕稳定不了局势?”
紫苏深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开口道,“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就是匈奴人。”
杀了惊然,只要老王在,休密和贵霜两部不会叛乱,这样月氏五部可以集结十万左右的军队与匈奴人作战。秦国出兵河南可以牵制匈奴人的南路军,这样月氏人可以把主力大军放在羌谷水一线,与从居延海方向杀来的匈奴人进行决战。
居延海一带有多少匈奴人,目前不清楚,估计在五万以上。这时候西域人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假如西域人与匈奴联手,这一仗的胜负就难以预料。
“西域二十六国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把军队集结完毕?”宝鼎问道。
“西域诸国中,以乌孙、楼兰和呼揭三国兵力最多,距离羌谷水也最近。”紫苏说道,“正常情况下,半个月之内,西域军队就能抵达羌谷水。”
“如果你们主动出击呢?”宝鼎问道,“直接杀到居延海与匈奴人决战,或许就能以兵力上的优势取得胜利。”
“这太危险了。”隧委说道,“一旦我们未能在居延海取胜,而西域人又杀到羌谷水截断了我们的退路,那我们就被匈奴人和西域人包围在弱水一线,难逃全军覆没的噩运。”
宝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有十万军队,有我大秦军队在河南的策应,无论对匈奴人还是对西域人,你们都有绝对优势,难道这样还瞻前顾后不敢打?”
紫苏和隧委都没有说话。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如果事事都和想像的一样简单,月氏还会有今天的困境?
“这件事暂时放一放。”公孙豹主动替两人解围,“说说刺杀惊然的事。你们当初可有什么刺杀之策?”
紫苏摇摇头,目露愤怒之色,“我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他可曾杀你?”宝鼎问道。
“有两次差点让他得手。”紫苏愤然说道,“这次公子到了王庭,切切注意,他手下有不少奇人异士,防不胜防。”
“这么说,我到了王庭,你岂不更加危险?”
“我自有防身之策。”
“防不胜防,这可是你说的。”宝鼎笑道,“既然防不胜防,那不如就给他刺死吧。”
紫苏骇然心惊,目瞪口呆。
第一卷 崛起 第163章 月氏王庭
第163章 月氏王庭
几天之后,大秦使团终于抵达月氏王庭。
月氏王庭位于焉耆山的西南麓,背靠美丽的大雪山,有清澈河水,有绿茵茵一望无际的草场,景色宜人。
王庭的宫殿依山傍水而建,其建筑风格接近于中土,但它的规模较小,殿宇也没有中土的高大宏伟。使团上下兴致勃勃,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一边评头论足,优越感和自豪之情在这一刻毫无掩饰地表露出来。
月氏人没有筑城,依旧保留着游牧人的特色。在王庭的最外围是普通月氏人的居住区,帐篷连绵不绝。再往里就是权贵们的行帐。最中心处则是月氏王的宫殿,河流、湖泊和几片树林将其与外面的帐篷区隔开,这种敞开式的王庭结构让大秦人惊叹不已。
大秦使团的营地紧挨着右部王紫苏的行帐。这片营地的后方有一片树林,前方则是一条小河,小河对面就是普通月氏人的居住地。宝鼎叫人在河面上用羊皮胎架起了一座简易浮桥,以便商队在对岸搭建帐篷,开市交易。
两天后,右部王紫苏带着宝鼎、韩非和公孙豹觐见月氏王。
月氏王花甲之年,病魔虽然摧残了这位老人的身体,但并没有摧毁他的意志。月氏王的头脑依旧很清晰,他对大秦使团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尤其对公子宝鼎在大河北岸击败匈奴人一事大加赞赏。月氏王这个态度就很明显了,他急切盼望着扭转月氏危机,他需要大秦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月氏王的身体很快支撑不住了。宝鼎等人随即告辞。
公孙豹留下了,他的身份特殊,老王要把他留在身边,其他人也没有理由阻止。公孙豹带了两个墨者医匠。征得老王的同意后,两位墨者给老王做了一番诊断,拿出了一个药方。这次使团带了不少名贵药材,药物不缺,关键是如何保证熬制过程中的安全。
“你放心,没人会害我。”老王笑道,“孩子们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公孙豹嗤之以鼻,“从我走进王庭开始,有些人已经疯狂了。尤其是你,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把月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老王黯然苦叹。
“十六年前我离开月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有些事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反受其害,你不听,结果如何?”公孙豹连连摇头,“你害了他们,也害了月氏。”
老王目露痛苦之色,良久无语。
“如果我没有来,你是不是打算把王位传给惊然?”公孙豹问道。
“王位本来就是他的。”老王叹道,“他太心急了。”
“他本性贪婪,这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不合适做月氏的王。”公孙豹冷笑道,“这话末邪当年也说过,否则他怎么会把王位传给你?但你做事一向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你也不合适做大王。”
“紫苏何尝不是如此。”老王说道,“相比起来,惊然更合适做大王。”
“不管谁做大王,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信守诺言守护月氏。”
“你也老了。”老王苦叹,“你还能活多少年?”
“我死了还有宝鼎。”公孙豹毫不犹豫地说道,“宝鼎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就是我的孩子。临死之前,我会把这个使命交给他。”
“那个孩子不错,你十五年的心血没有白费。”老王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但他和你不一样,你看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深邃,仿佛看透了未来,让人有一种惊悸之感。羌人的大萨满说,他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子就是神之子,神之子无论到哪都有惊世之举。他的未来肯定会超过你的预想,或许还会影响到我大月氏的未来,不过,从他身上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公孙豹摇摇手,“不要想什么子虚乌有的预感,当务之急是解决王庭的危机。你好好养病,我在这里陪你。我倒想看看,匈奴人的翅膀到底有多长,能不能飞到焉耆山。”
大秦使团和天之骄子公子宝鼎的到来震动了焉耆山。
左部王惊然联合一帮月氏权贵从当前危局出发,强烈要求老王驱赶秦人,以免激怒匈奴。匈奴人一旦对月氏发动攻击,西域诸国必定乘机叛乱,月氏的形势将骤然恶化,岌岌可危。
匈奴人则更是嚣张,直接威胁月氏人,要月氏人把秦人交给他们,否则匈奴人将亲自动手。
西域人则推波助澜,频频向老王和右部王紫苏发难,极尽造谣诬蔑之能事,说老王秘密向秦人求援,试图诛杀左部王惊然,以便让自己的儿子紫苏继承王位。
月氏王庭的局势更加紧张,左部王、右部王和五部翁侯更是与老王频繁磋商,所以的矛头都集中在中土秦人身上,大秦使团随时都有倾覆之祸。
与此相反的是,大秦使团却轻松写意,上上下下喜笑颜开,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焉耆山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和笼罩在他们身上的巨大危险。
大秦商队忙于做生意,天天买进卖出,交易异常火爆,乌氏和琴氏两家赚得盆满盂满,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公子宝鼎则带着赵仪、韩非等人整天游山逛水,不是爬雪山就是走沙漠,有时候飞马草原,有时候戏水湖泊,甚至还参加了一次月氏人的大祭祀,在集会上赛马赌羊。不过也有不愉快的时候,集会上公子宝鼎就和匈奴使者左日逐王黑罕大打出手,双方数十名卫士纠缠在一起激烈群殴。
宝鼎人多,尤其那些墨者,武技更是高超,匈奴人吃了亏,于是更大规模的冲突随后爆发。几天后,匈奴人联合西域人,纠结了两百多名壮勇冲进了秦人开设的临时市榷,打算来一次打砸抢。
宝鼎早有准备,拿着一根木棍,指挥上千卫士四面围堵,把一帮匈奴人和西域人打得狼狈不堪,仓皇而逃。
黑罕大怒,派人刺杀宝鼎,结果第二天刺客的人头就高高挂在秦人的市榷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刺杀事件爆发的第二天,宝鼎就带人冲进了西域人和匈奴人最为集中的大市集,也搞了一次打砸抢。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宝鼎这条龙太霸道了,仗着人多势众,背后又有月氏老王撑腰,为所欲为。
匈奴人气得暴跳如雷,黑罕叫嚷着要杀了宝鼎,就在他打算筹划第二次刺杀的时候,宝鼎又出手了,派人刺杀了乌孙国的左相。
乌孙国的左相领着一帮西域诸国的权贵们跑到月氏王庭向老王施压,一直和匈奴人狼狈为j。这天他又跑去威胁老王,结果刚刚走出王宫就被一支超级大弩箭射死了。他的死给了惊然和黑罕沉重一击,两人至此才意识到宝鼎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估计,如果继续任由宝鼎大打出手,后果难以预料。
惊然断然决定请匈奴左贤王再来一趟月氏王庭,逼迫老王驱赶大秦使团,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惊人消息,右部王紫苏被刺,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惊然大喜过望。他花费巨资买通了紫苏身边的卫士,没想到这一招终于奏效了。他匆匆赶到右部王行帐探视紫苏,结果如他所愿,紫苏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估计时日无多了。惊然随即赶赴王宫。老王已经得到紫苏被刺的消息,受到严重惊吓,病情陡然加重,连说话都不行了。
“匈奴左贤王正在来王庭的路上,假如这个消息被匈奴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惊然直接威逼老王,再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公孙豹站在一旁冷笑,“你很快就是月氏王了,匈奴人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惊然也是阴森森地笑道:“姑父打算何时返回中土?”
公孙豹看看老王,摇头叹息,“等你做了大王之后,我就返回中土,从此再也不会来了。”
“姑父一个人返回中土吗?”
公孙豹蓦然抬头,两眼暴射寒光,“你最好不要激怒他,否则有玉石俱焚之祸。”
“姑父威胁我?”惊然怒极而笑。
“你杀了他等于激怒秦国,你知道这对月氏来说意味着什么?”公孙豹鄙夷地撇撇嘴,“你的敌人很多,匈奴人,西域人,他们马上就会变成你的敌人,难道你以为凭月氏之力可以抵御两头恶虎的攻击?”
惊然忽然笑了起来,“姑父有意援手?”
公孙豹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我既救不了紫苏,也救不了老王,但我还有力量帮助月氏王度过眼前的危机。”
“请姑父指教?”惊然的态度即刻来了个颠覆。事实就是如此,不管最后谁做了月氏王,都将面对西域人的叛乱和匈奴人的攻击,而要度过这个难关,必须寻找援助,否则月氏即使支撑下来了,也是元气大伤,难以为继。
“公子宝鼎要杀匈奴人,那你就遂了他的心愿。”公孙豹冷声说道,“他杀得匈奴人越多,和匈奴人的仇恨就越大,为此他就非常需要一个强大的月氏,依靠月氏来牵扯匈奴人,否则匈奴人和秦人必定发生连番大战,这对秦国非常不利。”
惊然听懂了。这是一个陷阱,只要公子宝鼎掉进这个陷阱,秦国和匈奴人就要开战,这样月氏就可以即刻摆脱匈奴人的威胁,全力对付西域人的叛乱。等到月氏稳定了内部,再主动结盟于大秦,联手攻打匈奴,如此匈奴人对月氏的威胁就被降到了最低。
“他会信任我?”惊然问道。
“你是月氏王。”
惊然转身就走。公孙豹的计策不错,但他要稍作变动,以确保匈奴人被彻底激怒,马上调头去打秦国。如何才能彻底激怒匈奴人?很简单,让公子宝鼎杀了匈奴人的左贤王。
惊然熟悉匈奴人的左贤王,知道他的目的是吞灭月氏,霸占河西,所以就算诱使秦人袭杀了匈奴使团,左贤王也不会轻易上当,更不会为了一个使团就放弃攻占河西的机会千里迢迢跑去报复秦国,所以,只有杀了左贤王,只有把匈奴人此次攻打河西的大军统帅给杀了,让匈奴大军群龙无首,这样匈奴人才会错失攻打河西的最好机会。等到单于庭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即使知道中了月氏人的计,他们也无法攻打河西,因为那时候月氏人已经稳定了内部,上下齐心一致对外了。
惊然刚刚离开,宝鼎就从偏屋走了出来,老王也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
“公子好计。”老王赞叹道,“只待公子杀了匈奴人,月氏和匈奴人就算彻底翻了脸。”
“我们只有杀了匈奴人的左贤王,才能给月氏赢得缓冲的时间,但杀匈奴人的左贤王太难了。”宝鼎笑道,“好在惊然肯帮忙,否则月氏难逃此劫。”
“公子确信秦军会在七月攻击河南之地的匈奴人?”老王担心地问道。
“确信。”宝鼎说道,“前段时间我在王庭横冲直撞,就是想把时间拖到七月,另外就是想把匈奴人的左贤王诱到王庭来。如果我们未能诛杀匈奴人的左贤王,那月氏极有可能遭到匈奴人的两路夹击,就算我大秦军队在预定时间内攻击了河南,也难保月氏不会惨遭噩运。右部王不敢与匈奴人对阵,不就是害怕这一点吗?”
“杀了匈奴人的左贤王,至少可以给月氏争取到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有这么长的时间做缓冲,我大秦军队足以给河南之地的匈奴人以重击,从而迫使匈奴南路军后撤。”公孙豹说道,“月氏大军则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给乌孙以重击,把西域诸国中的叛乱之徒全部斩杀,这时候匈奴的北路军即使杀进来,月氏也可以与其正面决战了。”
老王连连点头,心情大为振奋,“如此有劳公子了。公子今日援手之恩,月氏世代铭记。”
“匈奴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宝鼎郑重说道,“匈奴人已经崛起于大漠,其实力凌驾于月氏和东胡之上,一旦匈奴人征服了东胡,仅靠月氏之力,根本无法抵御,所以月氏与我大秦结盟不但有利于中土,更直接关系到月氏的存亡。”
“公子请放心,月氏有了今日之教训,必将世代结盟于大秦,与大秦共抗匈奴。”老王当即做出承诺。
潴野泽距离焉耆山不过五百多里,匈奴人的左贤王飞马而至,当日便去王宫探视月氏老王。
月氏老王已经奄奄一息,月氏左部王惊然和五部翁侯都守在王宫里,只待老王驾崩,便宣布由惊然继任大王。
一切都很顺利,左贤王心情很舒畅,询问公子宝鼎和大秦使团的事。
“我已经派军队控制了大秦人。”惊然说道,“但请左贤王谅解,大秦人是老王请来的,现在五部翁侯中有三位翁侯反对我把大秦人交给你们,所以假如我强行下令,恐怕会生出事端。”
左贤王冷笑,他巴不得五部翁侯大打出手了,“我这次来王庭,就是要带走大秦人。”
惊然犹豫不决,“左贤王,老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请再耐心等一等。”
“我没有耐心等待。”左贤王厉声说道,“我的大单于雷霆震怒,勒令我马上将秦人押往单于庭。”
惊然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那好,我把秦人交给你们,你带人去抓。”
左贤王怒不可遏,但他忍住了。大秦使团人数众多,有相当的实力,谁去抓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这种事匈奴人当然不愿干。
“这样吧,我给你两天时间。”左贤王说道,“两天后,如果你还是没有把秦人交给我,我就调军队过来,我亲自抓,如何?”
惊然沉吟良久,缓缓点头,“晚上我给左贤王接风。”
左贤王摇摇手,“老王危在旦夕,你还是守在王宫里吧。”
此刻王庭形势紧张,如果不是为了抓住这帮秦人,左贤王根本不会来王庭,所以这时候不要说不合适饮酒作乐,就算合适,他也绝不会离开自己的军队。
晚些时候,匈奴左日逐王黑罕带着匈奴使团的人赶到左贤王的营帐,与左贤王开怀畅饮。这次老天帮忙,一切如愿,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不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抓住这帮秦人,为死去的休旬王和匈奴将士们报仇雪恨,还能轻轻松松攻占河西。一想到富裕的河西即将成为自己的领地,左贤王就非常兴奋,忍不住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
深夜,右部王的行帐内,公子宝鼎和紫苏围着一张王宫的地形图商讨攻击之策。
宝鼎看到紫苏神情紧张,忍不住安慰道,“有我老爹和三位翁侯在,老王绝不会有危险。不出意外的话,当你吹响号角的时候,我老爹就会一剑砍下惊然的脑袋。惊然死了,惊然的手下除了束手就缚外,还有其它出路吗?”
紫苏神色漠然,垂首不语。
“夜过中之后,我率军袭击匈奴人。惊然麾下的军队会守在四周,以防匈奴人逃跑。”宝鼎说道,“你的时间有限,一旦我的号角吹响,你马上进攻王宫,一定要快,假如久拖不决,让惊然的军队乘乱冲进了王宫,那形势就失控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将全力以赴。”紫苏咬咬牙,决然说道。
第一卷 崛起 第164章 黑暗里的秘密
第164章 黑暗里的秘密
黑夜之中突然传来凄厉啸叫,匈奴巡哨骇然心惊,不待做出反应便被三支弩箭洞穿而过,翻身坠于马下。
墨者、锐士、虎翼、劲督与乌氏精锐全身罩在黑色大氅里,如同幽灵一般从四个方向急速狂奔,手中强弓劲弩箭无虚发,将暴露在火光中的匈奴人全部格杀,其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让人瞠目结舌。
匈奴人的外围巡哨措手不及,转眼就被一扫而空,虽然有几个人反应快举起了号角,但无奈偷袭者太多,每人手上都有数支唐弩,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黑衣勇士们像风一般掠过,急速向匈奴人的营帐扑去。在他们后方的黑暗里,一队队骑士策马急行,战马包裹着厚厚一层毛毡的四蹄踩踏在松软的草地上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声音。由于阵形疏散,二千多骑从四面围上,并没有造成地面的颤抖,黑暗依旧悄无声息。
匈奴人的内围巡哨三三两两围坐于火堆之旁,说话声时大时小,偶尔还发出爽朗的欢笑。就在这时,空中厉啸声起,箭矢从黑暗里突然射出,匈奴人猝不及防,纷纷中箭。
秦人奔跑的速度更快,手中长剑在黑暗里发出夺目光芒。“呜呜……”匈奴人吹响了报警号角,但号声刚刚发出,箭矢便从黑暗里飞来,立时将其射穿。长剑划空而至,斩下一颇硕大人头。
黑暗里的骑士骤然加速,一匹匹战马撒开四蹄,数息之内已是快如闪电,如呼啸的暗黑幽灵一般腾空飞起,直射匈奴人的营帐。
“呜鸣……”营帐内的巡哨警觉起来,鸣号询问,紧接着报警号鼓冲天而起,霎时撕裂了夜空。
匈奴人的营帐顿时了,和衣而卧的匈奴人一跃而起,拿着武器就冲出了帐篷,冲向了系在帐外的战马。
秦人风驰电挚,像潮水一般冲了进来,手中重兵利器怒声咆哮,对准狼奔豕突的匈奴人肆意砍杀,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杀声震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突然间就被奔腾的战马践踏而逝,留下一堆血肉模糊的断肢残骸。
左贤王披头散发,赤着双脚冲出了帐篷,在卫兵的保护下慌慌张张地上了战马,也不辨方向,拍马就跑。他已经作了防备,已经十分地小心谨慎了,谁知还是被人偷袭了,他可以确信偷袭者就是秦人,而联手秦人发动偷袭的必定是惊然。紫苏被刺,老王不省人事,王庭现在是惊然主事,除了他没人可以帮助秦人。
“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左贤王气得破口大骂。他也不想想,你要灭人家的国,人家为什么就不能杀你?跋扈到如此地步也是世所罕见了。
秦人强悍至极,骑士威猛无敌,所过之处尸横遍野,一片狼藉。匈奴军虽有三千精锐,可惜长途跋涉而来,又刚刚从梦中惊醒,仓惶间尚来不及列阵便被秦人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而过。匈奴人成群,单兵作战,拼死突围。秦人阵薄,只要挡过一击之威便可逃之夭夭,结果至少有半数以上的匈奴人逃出了杀戮,但更可怕的嗜血猛兽在黑暗中等着他们。
逃得最快的左贤王和他的卫士们首挡其冲,被月氏人密集的箭阵活活射杀,无一逃脱。其后左日逐王和一队队打马狂奔的匈奴人也被杀死在箭阵之中。
秦人往来奔杀,挡者披靡。匈奴人无处可逃,只有再冲箭阵,结果白白送死。
就在秦人和月氏人联手攻杀匈奴人的时候,王宫里也爆发了激战。紫苏带着军队以勤王之名杀了进去。惊然的卫军拼死阻截。就在双方杀得血肉横飞的时候,胖顿翁侯一手高举着惊然的脑袋,一手拿着月氏王的信符高声宣布赦免令,除首恶惊然外,其余将士一律免死。惊然死了其他人还拼命干什么?“哗啦”一下全部投降了。
半个时辰后,月氏王宣布命令,紫苏为储君,即刻通告月氏各部并西域诸国。
此刻秦人还在奋勇厮杀,而惊然的亲信将军还在指挥士卒们以箭阵射杀匈奴人。
天尚未亮,月氏军队接到大王令,撤军回营。天亮之后,杀戮停止,匈奴人全军覆没,三千多人无一生还,秦人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全部斩尽杀绝。
秦人一夜之间杀光了匈奴人,杀死了匈奴人的左贤王和左日逐王,斩首三千余级,有血淋淋的尸体为证,有浑身浴血的秦人士兵为证。月氏人亲眼目睹,西域诸国的商旅们亲眼所见,月氏王庭为之震动,月氏上下更是惶恐不安。大漠上的匈奴强悍,中土的秦人更为凶残,南北两头猛虎在河西杀得血流成河,而无辜的月氏人将遭受池鱼之灾。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月氏人害怕。左部王惊烈伙同西域乌孙国谋反篡国,事泄被杀。右部王紫苏做了储君。
老王紧接着下令,紫苏率五万大军火速北上,讨伐乌孙国。
五部翁侯中的贵霜瓮侯屯兵羌谷水,以防匈奴入侵。
双靡翁侯则率军赶赴潴野泽,一报左贤王遇刺消息,二则将匈奴人赶出潴野泽。
同时下令,请秦国使团即刻离开月氏。
宝鼎早已准备妥当,接到命令后马上南下。大秦使团到了白山一线停了下来。
这时候左贤王被秦人杀死的消息还没有送到居延海和贺兰山,匈奴人的军队还在对月氏保持着南北夹攻的态势,但很快匈奴人就要做出反应了,在连续失去南北两路大军的统率,在月氏内部危机解除后,匈奴人继续攻击月氏的可能已经很小了。当然,他们会发动报复性攻击,否则何以发泄心中的怒火?不过七月已经到了,秦人的军队已经出动了,王贲正统率大军杀进河南之地,匈奴人即使想报复月氏,也是力有不逮了。
胖顿翁侯设宴招待,现在他对公子宝鼎的态度非常恭敬,这位少年公子在数月内两次全歼匈奴人,斩杀匈奴左贤王、左日逐王和休旬王,由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举逆转了月氏危机,改变了大漠形势,这份战绩辉煌耀眼,这份胆识令人敬佩,这份谋略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人的威严从何而来?战绩。人的实力又从何而来?还是战绩。宝鼎的战绩太显赫了,他的手下已经视其为神灵,而月氏人则畏其如虎。
翁侯的恭敬发自内心,“公子可择日南下,我将率军护送公子到大河之畔。”
“我说过要南下返回大秦吗?”宝鼎笑道。
翁侯微感错愣,不知道公子宝鼎什么意思。
“匈奴人会不会报复月氏,向河西展开攻击?”宝鼎问道。
翁侯沉吟少许,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如果秦军攻打河南之地的匈奴人,威胁贺兰山,匈奴人既使有心报复,也不得不暂时放弃。”
“那么翁侯是不是认为我秦军肯定能在河南之地取得胜利?”宝鼎又问道,“假如我秦军首战告负,仓惶撤回长城,那对月氏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翁侯霍然醒悟。求人不如求己,把希望寄托在秦人身上显然不可靠,自己应该主动杀出去,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与秦人联手攻击河南,东西夹击贺兰山,如此必能重创匈人,河西大局可定矣。
“公子好计谋。”翁侯激动地赞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何足道哉?”宝鼎轻描淡写地挥挥手,淡然说道,“不知老王会不会同意?”
“此策老王当然会同意。”翁侯笑道,“只要我兵进河南,威胁贺兰山,匈奴人就不得不辙出居延海,因为河南之地对匈奴人来说太重要了,单于庭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河南。”
宝鼎微笑点头。他现在根本无意回威阳,因为他还有一个最重要任务没有完成,他必须确保老秦人东山再起,为此他必须确保北军在河南赢得胜利,而利用眼前河西形势把月氏军队拉进河南战场,当可确保北军取得骄人战绩。
“公子认为匈奴人将在何时攻打秦国以作报复?”翁侯对这个问题很关心,因为这同样关系到月氏的安危。
“这要看月氏王能不能镇制住西域诸国。”宝鼎不动声色地说道,“河南的仗即使打赢了也是暂时的,因为我们不可能占据河南,此仗的目的仅仅是阻止匈奴人挟滔天愤怒报复月氏,所以匈奴人在此仗过后,必定屯重兵于河南之地,以威胁着月氏和中土,随时南下攻打秦国。”
宝鼎说到这里示意身后的卫士拿地图过来。这是一份手绘的大秦西北疆地形图,描述简单,但足以拿来分析西北形势了。
“匈奴人要打中土,有三条路。”宝鼎指着地图对翁侯说道,“从贺兰山南下,过六盘山,经乌氏,由泾水直杀我大秦京都咸阳。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也是威胁最大的一条路,但我大秦有大河天险,有长城为阻,还有六盘山要隘,足以抵御匈奴人的攻击。”
“第二条路就是翻越阴山,由代北的云中、雁门方向南下,直杀太原,从侧翼威胁我大秦京师。”
“还有一条路就是由河西方向南下,直杀我大秦陇西,由陇西方向威胁我大秦京师。”
宝鼎抬头望向翁侯,“如果你是匈奴大单于,你会选择哪一条路攻打我大秦?”
翁侯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从河西南下最为便捷。陇西是大秦的西疆,匈奴人一旦拿下陇西,就可以直接威胁大秦京师,而大秦的军队都集中在东南一线,来不及支援陇西,匈奴人因此便有了足够的时间攻打陇西。”
宝鼎笑着点头问道,“那么河西呢?”
“匈奴人当然要先打河西。”翁侯浓眉掀动,声音里透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他们要打我,要占据我的领地。”
“匈奴人占据了你的领地,首先便切断了月氏和大秦的联系,继而北上可以打月氏王庭,南下可以打我大秦陇西,一举多得。”宝鼎手指地图上的贺兰山说道,“你的领地就在乌亭逆水一线,匈奴人从贺兰山出发,沿大河西进,战马日夜飞驰,数天路程而已,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匈奴人未来的西线战场就在河南、河西和陇西这一块。”说到这里他望着翁侯笑道,“月氏和大秦结盟共抗匈奴,是双方共同的需要,但无论是月氏,还是我大秦,目前的形势都不好。月氏有西域诸国的叛乱,大秦有关东诸国的威胁,你我两国都没有办法以举国之力与匈奴作战,我们都处在两线作战的窘迫之境,因此,你我结盟,将两股力量合二为一,是共抗匈奴、遏制匈奴人持续发展的唯一途径。”
翁侯频频点头,非常赞同宝鼎这番话。
“我在离开王庭的时候,已经与老王、储君详细商讨了未来西北局势的发展,但老王考虑到月氏当务之急是平定乌孙等西域诸国的叛乱,还要以一定的兵力防御居延海的匈奴人发动报复性攻击,月氏短期内根本无力支撑东西两线作战,所以老王并没?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