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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63部分阅读

    状、卫尉卿冯劫、国尉丞蒙嘉。秦王政和这四人显然一夜未睡,一个个面色灰暗,精神疲惫。

    宝鼎献策。给事中捧着一卷帛书恭恭敬敬地递给秦王。秦王冷眼看着帛书,既没有伸手接,也没有示意给事中放到案几上,而是怒目瞪着宝鼎,脸色十分难看。

    宝鼎心里发怵,不知道哪里又出错了。他给秦王政三天两头训斥,现在看到秦王政就心寒,唯恐又要被他劈头盖脸地骂一顿。

    宝鼎强作笑容,扶扶冠,正正衣,然后佯装一副心虚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王是不是先用膳?”

    尉缭等人没想到公子宝鼎突然来这么一句,一个个忍俊不禁,当场就笑了出来。蒙嘉更是夸张,两手掩面,双肩颤抖,似乎忍得好辛苦。

    秦王政本想继续绷着一张脸,但四位大臣忍不住都笑了,他作戏也作不下去了,嘴角牵扯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扯出了几许笑意,“武烈侯发财了?”

    “没有啊。”宝鼎却是一脸严肃,“下臣负债累累,正打算向大王赊借千金救救急。”

    “鸟!”秦王政手指帛书,口出粗言,“写封奏议,用得着绢帛?你炫耀甚?有钱了?”

    多大的事?宝鼎暗自鄙视秦王政,但脸上不敢表露丝毫,嘴里更是振振有辞,“下臣向大王敬献一座宝库,请大王笑纳。”

    秦王政和四位大臣顿时来了兴趣,齐齐望向那份帛书。

    “念!”秦王政冷声说道。

    给事中急忙站直身躯,正准备展开帛书,却见秦王政手指宝鼎,“你来念。”

    宝鼎闻言大喜,急忙接过帛书。这时候没有标点符号,读错文章会错意的事常常发生。宝鼎正担心这个长着一张死人脸的给事中把自己一番心血糟蹋了,所以听到秦王政这句话当即心花怒放,展开帛书就高声朗读。读完一段,马上停下来讲解,力求把自己的意图完整地阐述出来。

    宝鼎以“大一统”为基础,提出了一揽子强国之策。

    首先就是中央集权,中央集权的核心是王权的集中,而王权集中的核心则是加强内廷职权。此策的重点就是筹建内廷尚书台。另外就是削弱相权。削弱相权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改相国为左右丞相,二是军政进一步分离,改国尉为太尉。今国尉和九卿位置相同,改制后,太尉与丞相、御史大夫并列三公。

    其次就是官学变革。官学变革正在拟制具体措施,宝鼎简要概述,重点讲述了选拔官吏的一些新思路,“任人唯能”要改为“任人唯贤”,官员自身的道德品质必须提高到一个全新高度来对待。

    再次就是外交政策。两个策略。在南北方向上,联月氏,扼匈奴。在东西方向上,先灭韩,再攻赵。

    最后就是回易之策。这才是藏在这份一揽子计策中的重点,墨家的复兴由此打下伏笔,将来秦王政根本没办法借助此事打击宝鼎。

    宝鼎建议,由少府出面,联合大秦巨商,打造一个联合商社,从而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利用现有技术和资源,最大程度地挖掘生产潜力,在未来大秦统一的过程中,为王国供应足够的粮食、武器和其它各种物资,确保大秦军队在前方战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加快统一进程。

    “粮食如何增产?”秦王政问到要害之处。

    “一个是大力修缮水利,一个是大力改进农具。”宝鼎说道,“还有一个就是利用回易之策,以金银玉器珠宝等奢侈物换购各国的粮食布帛。一个王国国力的大小不是看它有多少金银珠宝,而是看它有多少粮食布帛。我大秦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和布帛,不但可以源源不断地供应军队,还能同时应对各种灾祸。反之,关东诸国却因为缺少粮食和布帛,一旦遇到战争和灾祸,粮价就会飞涨,布帛就会短缺,国力骤减,根本不堪一击。”

    “中!”秦王政赞道,“你到鼓角楼转一圈,就给寡人搬来了一座宝山,高明。”

    “大王谬赞。”宝鼎嘴里谦逊,心里却是打了个冷战。

    第一卷 崛起 第143章 谋事在人

    第143章 谋事在人

    尉缭等人告辞离去。凡奏议都需要反复讨论,朝议通过,然后才能下令实施,尤其像这种关系到王国存亡的大计,更需慎重,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过宝鼎的这份奏议让尉缭等人对他的天才有了更深的认识。这个少年公子非同凡响,前途不可限量。

    秦王政把宝鼎留下,详细询问细节,尤其尚书台一事更是问得仔细。

    这个时代,王权和相权还是泾渭分明,君王做君王的事,相国有相国的职责,君臣各司其职。相国的职权非常大,有时候甚至凌驾于王权之上。这是时代的需要,各国的首要政治目标就是强国,强国的前提是富国,富国就需要一个称职的相国来做具体的事,军政财大权一把抓,君王要充分放权。君王也是普通人,即使有天纵之才也不可能无所不能、面面俱到,他还得依靠相国等一帮公卿大臣帮他治理王国。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个时代中土诸王国的疆域最大的也不过方圆数千里而已,基本上是分封制和郡县制并存,相对来说,这时代的君王对王国的控制力还是非常强,像三家分晋和田氏代齐这种士卿篡国的事还是非常罕见。

    到了大一统时代,疆域万里,不管是君王还是士卿,也不管是地方大豪还是普通庶民,都需要一个适应时期。大一统不是简单地把国土整合,把律法文字统一就行了,它首先要让天下人接受大一统这个理念,然后在大一统的基础上,逐渐接受由此而带来的一系列变化。这个变化包括思想、制度、社会风俗,甚至日常生活等各个方面,它需要人们去接受它,认同它,直到最后服从它。

    就权力中枢来说,大一统时代的到来与中央集权是相辅相成的。大秦统一之后,的确是集权了,但做得不够好,原因就是旧贵族旧官僚没有被消灭,这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必然会对抗君王的高度集权。

    韩非之死,可能就是咸阳这种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因为就是他提出来用“中央集权”的方式来实现大一统。君王高度集权了,其他人怎么办?其中的利益损失谁来补偿?不杀他杀谁?

    秦灭,项羽大封诸侯,连他自己十九个王。这是彻底否定了始皇帝的“大一统”,但结果证明项羽大错特错了,“兼并”战争随后爆发。五年时间的后战国时代,史上统称为楚汉相争,死亡上千万无辜,中土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唯一的好处就是把从战国遗留下来的旧贵族旧官僚彻底消灭了。

    刘邦再一次“大一统”,这是一次由闾左贫贱完成的大一统,新贵族新官僚们可以轻轻松松地坐在一起,一边聊天打屁一边瓜分利益。

    这帮“革命者”吸取了秦亡的教训,在中央集权的基础上实施分封制和郡县制并存的制度。分封制和郡县制并存的后果是中央没有形成大集权,结果就有了“七国”之乱。然后汉武帝出来了,在先辈打下的基础上,开始了中央集权,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对外削藩,对内加强内廷权力,以内廷的尚书台来削弱和钳制外廷的相权,直至逐渐架空丞相,架空三公重臣,形成皇帝指挥尚书台,尚书台指挥外廷府署的高度集权的权力架构。

    在宝鼎看来,大秦统一后,因为旧权贵旧官僚的存在,即使分封制和郡县制并存,中央真正集权的难度还是非常大。

    始皇帝和法家大臣们显然选择了一条非常激进的路,强制推行中央集权和郡县制,就像乱世用重典,沉疴用狠刀一样,试图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接实现法家“大一统”的终极目标。

    失败了,帝国灭亡了。不管秦始皇是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巡游,也不管他最后是死在沙丘还是死在咸阳,甚至就让他再活个十年二十年,帝国都将不可避免地走向灭亡,因为帝国这架马车一直在高速奔向深渊,因为当时的“叛乱者”已经蓄势待发,就等着某个“先驱”点燃“革命”火种了。陈胜吴广大旗一举,一夜之间,“革命者”席卷中土。这种情况下,帝国的灭亡是早晚的事,就算大秦扑灭了这次“革命”的大火,前赴后继者依旧源源不断。

    宝鼎牢记荀子说过的一句话,“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天下苍生的人心向背直接决定了帝国的命运,帝国若要延续,就要厚待苍生,让天下苍生吃饱穿暖安居乐业,所以国策至关重要。帝国的国策要以民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为此中央集权又至关重要。中央集权了,权力中枢的利益纷争少了,君王说一不二了,这时候如果君王念及天下苍生,实施偃武修文、与民休养之国策,当可保帝国长治久安。

    这是一种理想化的拯救帝国的方式,宝鼎自己都不相信它能成功,但他实在找不到其它的拯救办法,他只能先试试再说了。随着宝鼎对这个时代了解得越多,融入得越多,他就越是绝望。试想,现在连他自己都身不由己,在为了小集团的利益而血腥搏杀,更不要说其它权贵了。这样发展下去,宝鼎感觉自己不是在拯救帝国,而是在加速帝国的败亡。

    韩非关于“中央集权”的思想比较笼统,没有具体的措施。

    宝鼎则给秦王政提供了一条“中央集权”的完整思路。宝鼎这个思路提供给秦王政有两个目的,一个当然是帮助秦王政集权了,另一个则是明确告诉秦王政,你集权了,我威胁你的机率就更低了,你应该相信我对你的忠诚。

    秦王政怎么想?宝鼎不知道,不过秦王政很快就提到了墨家的事。

    “联合商社中,为什么有墨家?”

    宝鼎实话实说,这种事没有必要隐瞒,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其实就摆在桌面上,讲清楚了反而没事。帮助墨家复兴,对大秦肯定是利大于弊。墨家在庶民中的影响力非常大,如果能把这种影响力控制在手,显然有助于秦王政赢得民心;再以墨家所掌握的秘术来说,如果能把这些秘术的效能发挥出来,肯定有助于朝廷赋税收入的提高。与国与民,与人与己都有利的事,为什么不做?

    “大秦若想长治久安,首先就要赢得大秦人的人心,而庶民千千万万,赢得了他们的人心也就等于为大秦固本培源,夯实根基,这种好事岂能不做?”

    “大秦以法治国,但墨家的学术思想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墨家不也是追求‘大一统’吗?难道他们的‘大一统’就不利于大秦的统一?”宝鼎正色说道,“大王,法家、墨家之争,说白了就是利益之争,饭碗之争。打掉墨家,法家一家独大,对大秦是不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人性贪婪,欲望永远没有止境,一家独大的局面肯定有利有弊,而最大程度减少弊端的办法,无疑就是给法家安排一个对手。这就如朝堂上一样,权臣只手遮天,必定祸害国祚,所以朝堂上肯定需要有针锋相对的对手,这是一种权力的平衡,也是一种权力的制约,如此王国才能稳定发展,反之,事端就来了,严重时甚至会危及王国存亡。”

    秦王政思索良久,忽然忿忿不平地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现在拿出这个奏议?”

    宝鼎迟疑未语,揣测不到秦王政的真实意图,感觉这话很难回答。

    “你马上就要出塞,就要出使月氏,袭杀匈奴,这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秦王政冷声说道,“你现在拿出这个奏议,是不是想告诉寡人,你没有把握回来?”

    宝鼎心里蓦然一暖,暗自松了口气。自己这步棋走对了,秦王政到底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兄弟。

    “我的确没有把握回来。”

    “所以,你最近就像发疯一样展露自己的天才,连鼓风箱都搞出来了?”秦王政愈发恼怒,“你是寡人兄弟,是宗室王孙,谁说出使月氏就一定是你的事?袭杀匈奴一战,大秦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人可以胜任?”秦王政手指案几上的帛书,语调更是冷峻,“你仔细看看,这有多少事要做?你不在咸阳帮寡人,却跑到大漠上去送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非要步你父亲的后尘,不相信自己的亲人,不相信我们老嬴家?难道你离开咸阳,你死在大漠,就是帮了寡人?你父亲做错了,他的一生中犯有很多无法饶恕的错误,你难道就没有替你父亲反省过?你还要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宝鼎暗自感动,秦王政这番话显然出自本心,说得很真诚,他希望自己能留在咸阳为他冲锋陷阵,但自己必须出塞,不是因为要带走太子丹,而是只有这样才能进一步赢得秦王政的信任,才能帮助老秦人东山再起。未来帝国的命运就掌握在秦王政手中,若想拯救帝国就需要秦王政信任自己,从而攫取大权,获得足以改变历史轨迹的实力。时间不多了,自己必须争分夺秒,历史的洪流奔腾咆哮,转眼就是千万里,稍迟一步就是功亏一篑。

    “大王,你一定会吞并六国统一四海,建下万世功业。”宝鼎言辞恳切地说道,“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因为大王是当今天下最伟大的君王,你一定会亲手缔造一个同样伟大的帝国,但大王你想过没有,统治一个王国和统治一个帝国区别非常大,帝国囊括了中土所有的疆域、人口、律法、文字……中土所有的一起都将随着统一而统一,这需要一个过程,一个漫长的过程,它就像吞并关东六国一样需要时间,而其中帝国国策的正确与否将直接关系到帝国的存亡。”

    “帝国?”秦王政皱眉沉思,嘴里轻轻念叨着这两个字,一个宏大的气魄霎时席卷了他的身心,让他突然间涌出万丈豪情。

    “帝国就像一个新生婴儿,他在襁褓中一天天长大,这时候,他需要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给他遮风挡雨,让他茁壮成长,而狂风暴雨说来就来,对于中土来说,最大的风雨就是南北战争,最大的敌人就是大漠上的北虏。”宝鼎激动地说道,“我们要竭尽全力守护帝国,我们在帝国即将诞生的前一刻就要未雨绸缪,我们要为帝国打造一个朗朗乾坤,所以,此趟出塞,势在必行。”

    “你是寡人的弟弟,是大秦王族。”秦王政固执地说道。

    宝鼎的奏议,宝鼎的拳拳之心,宝鼎对大秦的无限忠诚,让秦王政感同身受,他感觉自己与这位兄弟的心正在逐渐拉近,他需要宝鼎,非常需要,他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列祖列宗赐给大秦宝鼎,就是为了帮助自己建下大一统的万世功业。

    “正因为我是大秦王族,我是嬴姓子孙,我是大王的弟弟,我才要出塞,我才要勇敢地承担其这个艰难的使命。”宝鼎用力挥舞着手臂,意气豪迈,“我要守护大王,守护未来的帝国,但一道长城挡不住北虏,唯一能挡住北虏的只有帝国强大的武力,只有把帝国的疆土向北不断拓展,只有彻底征服北虏,我们才能守住自己的家园,守住帝国,守住帝国千千万万的子民。”

    秦王政读懂了宝鼎的心思,表情凝重,眼神更是复杂。

    此趟出塞,宝鼎真正的目的不是联合月氏遏制匈奴,而是要为未来大秦开疆拓做准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大秦对北虏了解甚少,中土对大漠更是一无所知,目前所得讯息都是来自战争和回易,但无论被俘的敌人还是南来北往的胡商,他们都是北虏的最底层,他们对北虏单于庭不甚了了,对北虏的大小王帐,还有形形色色的北虏权贵们同样知之甚少。

    宝鼎是个天才,在权谋上更是天赋异禀,他不但雄心万丈,更难得的是他高瞻远瞩、深谋远略,他看得比别人远,想得比别人多。现在,他不单为统一大业尽心谋划,还在为统一后的帝国未雨绸缪。他突然出塞北上,正是要打探北虏虚实,以便制定对抗北虏之策,寻求征服北虏的办法,在守护中土的同时积极开疆拓土。

    良久,秦王政问道:“你决定了?”

    宝鼎微笑点头,语气坚定,“决不反悔。”

    “你可能会埋骨蛮荒。”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宝鼎淡然笑道,“但老天眷顾我,从我出生到现在,一直守护左右,这一次,老天同样不会抛弃我。”

    “中!”秦王政断然说道,“这段时间,全力筹备出塞事宜,一旦准备好了就出发,早去早回。至于一些闲杂小事,尽快处理掉,要干净利索,不要拖泥带水。”

    宝鼎心领神会,连声应诺。

    马蹬的作用在虎翼卫第一天的试用中就被发掘了出来,所有试用的卫士都被如此简单而功效惊人的小东西所震撼。

    马镫的使用,让骑士的双脚有了强劲的支撑点,骑士更加容易驾驭战马,畜力和人力由此巧妙结合到一起,骑士和坐下战马也由此完全连为一体。骑士的双手突然“解放”了,他们可以在飞驰的战马上自由射击,可以在起伏的马背上大幅扭动身体肆意砍杀。

    而在这之前,骑士们在战斗中,在高速飞驰中,一只手必须紧紧拉住马缰以维持平衡,这样他们无论射箭还是格斗,都非常吃力,稍有不慎就会落马,而一双小小的马蹬,就把长期困扰骑士们的难题彻底解决了。

    曝布和虎翼卫们激动得放声欢呼。马蹬带给他们的实实在在的好处就是生命得到了更多的保障,马蹬最大程度地帮助他们减少了死亡的威胁,未来,无数的将士将因为这一对小小的马蹬而保住性命,他们安然无恙的回家,他们和自己亲人幸福地团聚。马蹬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带来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第二天,宝鼎把王陵、王翦、公孙豹、麃(biao)公和桓齮(qi)五位老将军请到了城外的庄园。

    曝布指挥一百虎翼卫做了一番酣畅淋漓的演练。

    五位老将军吃惊之余也是异常兴奋,亲自上马操练,结果让他们激动不已。

    马蹬让骑军的战斗力骤然猛增,这不但让秦军武力更加强悍,也直接导致秦军在战场上的攻击之术发生了重大改变,从此大秦骑军将成为战场上的绝对主力。

    五位老将军毫不吝啬赞美之辞,把宝鼎狠狠夸奖了一番。

    “老夫十五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啊。”公孙豹搂着宝鼎的肩膀,感慨说道,“以后到了九泉下,老夫也可以坦然面对武安君了。”

    宝鼎听出公孙豹话里的隐意,知道他时刻不忘替武安君昭雪沉冤,但目前还看不到任何机会,只能等待时机了。

    “义助墨家的事做得不错。”王翦抚须笑道,“钜子两次登门向我表达谢意。他知道你不愿承情,但琴氏和乌氏主动上门伸以援手,大王又下令赦免关在西浦大牢的墨家子弟,显然都是你的功劳。钜子说了,大恩不言谢,墨家以后会全力相报。”

    “钜子误会了,我什么都没做,何来大恩一说?”宝鼎连连摇手,“请转告钜子,这些都是大王的恩赐,请墨家尽心尽力报答大王,强盛我大秦,造福我大秦子民就行了。”

    老将军们相顾而笑,对宝鼎这种韬晦藏拙的做法非常欣赏。

    对墨家这样的显学“豪门”,就要用这种不着痕迹的手段。公开帮他,等于打他的脸抹他的面子,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咸阳人,墨家不行了,只有靠攀附权贵生存了,这样一来,墨家虽然感激宝鼎,也一定会予以回报,但绝不会以死相报。墨家绝不会放弃尊严落下一个攀附权贵的卑劣嘴脸。

    像宝鼎现在这种做法太高明了。他藏在暗处,竭尽所能帮助墨家。表面上看,这都是大王对墨家的恩赐,大王有意复兴墨家,墨家因此有了脸面。墨家地位尊崇,琴氏和乌氏以商贾的身份与墨家合作,就有高攀的意思,这又给了墨家脸面。

    宝鼎无声无息地把墨家的危机解决了,把墨家的复兴之路打开了,同时又维护了墨家在大秦尊崇地位,这种恩情墨家如何报答?当然会以死相报,虽然这句话不会说出来,但彼此心里有算就行了。

    “出塞的事准备怎么样了?”桓齮关心地问道。

    “还需要一段时间。”宝鼎笑道,“俗务缠身,闲杂小事不断,烦啦。”

    “想不想跟公子一起出塞?”公孙豹伸手拍拍桓齮的肩膀,戏谑道,“你也没几年活头了,不如出塞看看大漠风光,如何?”接着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脯,“老夫保你无恙。”

    “你还是确保公子无恙吧。”桓齮笑道,“这趟出塞,责任重大,公子的安全至关重要,可千万不要重蹈代北的覆辙,置公子于九死一生之地。”

    公孙豹老脸一红,忿然冷笑,“这都是西家那个小子干的好事。老夫一直想找他……”

    “算了,不要丢脸了。”王陵不屑挥手,“你是长辈,找小辈的麻烦,成何体统?出塞的时候,我们几家让黑鹰锐士扈从公子左右,确保万无一失。”

    几位老将军一口应诺。宝鼎急忙推辞。

    “此趟不仅关系到公子的安全,更关系到我们老秦人的未来,不容有失。”王陵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马蹬的事,暂时不要泄露,等到公子出塞回来再说。”

    宝鼎出塞回来,河北大战估计也结束了,那正是老秦人东山再起的最佳时机,但王陵不知道河北大战的胜负,所以他不管蒙武这一仗打得怎么样,他只要宝鼎凯旋归来就行了,老秦人就可以再出江湖,因此,马蹬这个秘密武器他只允许宝鼎使用,其他的人看都不给看。

    第一卷 崛起 第144章 初见赵高

    第144章 初见赵高

    自从公子宝鼎返回咸阳,咸阳就成了多事之秋,咸阳的风中总是带着一股萧瑟的凄凉之感。

    楚系遭到重创,这已经成了咸阳上下的共识,尤其老太后的华阳大姐和弟弟阳泉君熊宸两家基本上给盐铁大案打得抬不起头来,至今他们还深陷于谋反大案无法脱身。老秦人同样遭到重创,与楚系外戚血腥厮杀后,最终以两败俱伤黯然收场,一帮老将军无奈隐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秦王政在这场风暴中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他笑到了最后。

    风暴的引发者,武烈侯公子宝鼎“万众瞩目”,成了咸阳的众矢之的,人们都在等待着他“灰飞烟灭”的一天,终于,在万众期待之中,这一天姗姗而来。

    秦王令,武烈侯公子宝鼎出使大月氏,与大月氏重修盟约,并于秋七月赶赴匈奴单于庭,与大漠上正在崛起的这个强大北虏建盟,以便稳定西北疆的局势,使得咸阳可以集中全部力量攻打关东诸国,以期尽快实现天下一统之大业。

    这个消息一日之内传遍咸阳,咸阳震动,惊讶者有之,担忧者有之,鼓掌相贺者有之。

    北部遥远的蛮荒之地有三大强悍北虏,西部的大月氏,北部的匈奴,东部的东胡,与大秦边疆接壤的就是大月氏和匈奴。大秦起自于蛮荒,在与北虏的激战中崛起,但自孝公任用商鞅变法时起,大秦的拓边方向就由西北转向了东南,西北战场随即由攻转守。到了昭襄王年代,西北诸种北虏频频南下侵扰,大秦不胜其烦,于是筑长城以御敌于国门之外。

    长城显然起到了阻止北虏入侵的作用,但也隔断了南北两地的交往。几十年来,大秦除了结盟大月氏以外,在西北一线毫无作为,更不要说渡河北上拓边了,由此大秦也基本上失去了探察北虏的机会,以至于现在对北虏现状的了解仅靠南来北往的胡商们的道听途说。

    筑长城等于告诉大秦人,我拿北虏没办法了,只好修一道几千里长的城墙挡住他,事实上就是胆怯,失去了对阵的勇气,于是大秦人渐渐畏惧北虏,把北虏想像成了野蛮凶残的嗜血猛兽。

    在这种心理影响下,道听途说的结果必须加剧了大秦人对北虏的恐惧。过去有传言,说北虏有三强,大月氏第一,东胡第二,匈奴第三;现在的传言是,匈奴人后来居上,征服了大漠南北的诸种北虏,渐渐拥有了与大月氏和东胡逐鹿大漠,称霸大漠的强悍实力。大漠就如中土一样,狼烟四起,战火连绵。真实的大漠形势如何?除了三大北虏王庭的权贵们,其余众生一无所知。

    大秦派使者出塞,这在历史上不是空前的事。如果没有使者往来于大河南北,大秦与大月氏的盟约从何而来?如果没有这个盟约,大月氏又怎么可能不南下拓边?你大秦可以北上拓边,难道大月氏就不能南下开疆?当然,历史上大月氏是不是渡河南下杀进陇西,不得而知,历史没有记载。

    中土人向来以泱泱大国自称,不屑于与蛮夷为伍,甚至连记载蛮夷都不屑为之,导致无数蛮夷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而这又导致了一个严重后果,中土人就此以为蛮夷不堪一击,从骨子里瞧不起蛮夷,结果自食恶果,一次又一次惨遭蛮夷的蹂躏。让人怒不可遏的是,还是这些无耻的刀笔吏,大笔一挥,竟然以无耻的“同化论”来掩盖中土的耻辱,“以同化论”来欺骗一代代中土人,以此来扼杀中土人的血性,践踏中土人的灵魂。好在中土人英魂不死,最终扭转了乾坤,撕下了掩盖在耻辱上的遮羞布,让那些敢于直面耻辱的人看清了历史的真面目。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沦落到被历史所蒙蔽,还没有沦落到以耻为荣的地步,他们面临的问题是他们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历史,他们甚至连现实都看不到,他们就像漂浮在历史长河中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只能等待着惊天大浪将他们席卷而去,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与命运做斗争,与生存做斗争。

    宝鼎现在就有这种强烈的无助感,因为他掌握的历史知识中找不到关于这个时代大漠北虏的历史,他只知道匈奴人的一代天骄冒顿,只知道冒顿杀了他老爹头曼,抢了大单于的位子,然后冒顿就带着匈奴大军南征北战,灭了东胡,亡了大月氏,屡屡南下威胁中土,迫使中土人不得不用自己女人娇嫩的肉体来换取短暂的和平。无耻的刀笔吏将其称为“和亲”政策,还以自己占了野蛮人天大便宜而沾沾自喜,以耻为荣,在历史上大书特书,无语。

    宝鼎急于出塞,就是迫切想搞清楚大漠形势。假如大漠三强鼎立,那中土只要善加利用,就能遏制匈奴人的崛起。只要遏止了匈奴人崛起的步伐,帝国就未必会发动北伐,未必会调用三十万大军北上阻止匈奴人入侵,或者,此举只要能延缓一下北伐的时间也可以,因为只要能有效缓解帝国对天下苍生的敲骨吸髓,那就必然可以缓解帝国国内激烈的矛盾,可以给自己赢得更多的拯救帝国的时间。

    任何一个可以拯救帝国的机会都不能错过,这就是现在宝鼎一系列几近于疯狂举动的缘由。

    咸阳人都认为公子宝鼎疯狂了。大秦有使者出塞,那是去大月氏。大月氏至今有几百年历史了,和北地的义渠人差不多,他们距离中土非常近,在蛮夷中算是最接近“文明”的北虏了,出使大月氏的危险不是很大,但匈奴人却生活在极北之处,距离中土万里,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是最低等的野蛮人。出使去这样野蛮的部落,生还的机率有多大?从咸阳到传说中的匈奴单于庭有万里之遥,一路上风餐露宿,虫兽出没无常,野蛮部落数不胜数,可以想像,公子宝鼎估计还没走到单于庭就已经尸骨无存了。此行必死无疑啊。

    咸阳各方势力表现不一。

    知情的老秦人保持沉默,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宝鼎的安全。不知情的却咬牙切齿痛骂秦王政和楚系外戚,秦王政是在卸磨杀驴,而楚系外戚报仇成功,一条绝户计就把宝鼎送上了死路,一击致命,狠啦。

    楚系则欢呼雀跃,总算把这头血腥疯狂的猛兽赶出了咸阳。老太后和相国昌平君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他们非常惊讶,不明白大王为什么行此毒计,非要置公子宝鼎于死地。处置公子宝鼎的办法太多了,有必要用这种落人口实的下下之策?

    关东人不管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一概保持沉默。结盟修好于北虏,这是统一大计中的一个步骤,只不过这个步骤无关紧要,不一定非要实施,但大王实施了,而且还非常重视,让公子宝鼎出使大漠,这尤其显得突兀,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其它方面。

    巴蜀人中,知情者就比较多了。这个计策是宝鼎拿出来的,是他极力要求实施的,秦王政不过配合一下而已。至于宝鼎出塞之后接下来怎么干,那由宝鼎决定,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达不到目的就回来,总之宝鼎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丢在茫茫大漠里。

    入暮之后,刁斗巷慢慢融入黑暗之中,寂静无声。

    忽然,一辆黑色蓬车急速驶来,停在了巷口拐角处。布幔掀开,一个高大英挺的年轻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他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黑冠黑衣,身材健硕,白皙的面庞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他神色颇为忐忑,下车之后马上望向刁斗巷深处,凝视片刻后倒退一步,靠近车辕,低声唤道,“叔父……”

    “你紧张什么?”布幔后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庞,霍然就是黄阁酒肆的东主赵信,“你就站在这里,等下看到一辆紫红色的香檀车出来,你就喊一嗓子,自报名号。”

    “叔,这……这不行。”年轻人胆怯地摇摇手,“叔,武烈侯不认识我,就算他听过我的名字,也不会停下车来见我,而且天这么黑,假如让武烈侯身边的黑鹰锐士误会了,出手就是一剑,我这条命就没了。”

    “富贵险中求,你没有听说过?”赵信不满瞪了年轻人一眼,手指巷口拐角处说道,“就在那里站着,听到没有?”

    “叔,这真的不行。”年轻人哀求道,“叔,我们还是回去吧。”

    “直娘贼,你有没有出息?你也是个练武的人,怎么胆子这么小?”赵信厉声骂道,“你在咸阳宫里连大王都见过,难道还怕一个武烈侯?”

    “叔,这不是一回事嘛。”年轻人说着就要往车上爬。

    赵信恼了,拿起单拐劈头盖脸就是两下,“小子,叔父的话你敢不听?给我滚下去,老老实实站在那里。”

    年轻人抱着脑袋急忙躲开,一边躲一边忿忿不平地说道,“叔,你不要骗我,你一个酒肆东主怎么会认识武烈侯?你怎么会知道武烈侯今晚一定出府?”

    “你还想不想救你父亲的命?啊?”赵信气苦,他又不能解释,只能凭借着长辈的身份一蛮三分理了,还好这个侄子知书达礼,换个不听话的早跑了。

    “叔,这真的不行。”年轻人急得直跺脚,“父亲的事情还是想别的办法吧。我官职太小,和武烈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巴结也巴结不上啊。”

    “你还有官职?”赵信苦笑道,“你父亲的冤案一旦坐实,你还有鸟官可做啊?小子,这事关系到我们整整一个家族,几十条人命,所以今天就算叔求你了,你就听叔一次,好不好?”

    年轻人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想了一下,毅然转身走进了黑暗。

    赵信暗自吁了口气。两天前他和宗越见面的时候,愁眉苦脸地说了一下家里发生的事,言辞间透出请宗越帮忙的意思。他也没抱什么希望,谁知今天宗越特意赶到黄阁酒肆,如此如此说了一般。赵信大喜,急忙依计而行。

    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能不能救走太子丹,而是一家老小的性命。武烈侯能找到他,说明公主已经向武烈侯透漏了黑衣的秘密,所以武烈侯打算以营救太子丹为诱饵,把他们一网打尽。这个推测旋即被西门老爹推翻了,西门老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武烈侯打算将公主和黑衣全部占为己有。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么太子丹肯定能救出去,潜伏在咸阳的黑衣也非常安全,唯独要从世上消失的就是黑衣长歌和西门老爹两个人。

    长歌将计就计,与宗越商量营救太子丹之策,就在这个时候,赵信的大兄出事了,被他的上官诬陷了,而他的上官则被牵进了谋反大案。赵信现在是双方的联系人,如果因为连坐被抓,那事情就麻烦了。

    赵信即刻想到了武烈侯。此事对武烈侯来说,小事一桩,张张嘴就能解决,但武烈侯如果不愿帮忙,或者故意拖延,那么西门老爹的推测可能是错误的,而武烈侯杀人灭口的可能就非常大了。让他喜出望外的事,武烈侯马上给了回复,事情比预想的要乐观。

    黑蓬车离开了。这里是宗室权贵居住的紫塞坊,不是久留之地。

    年轻人很有耐心,站在黑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