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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45部分阅读

    了名单之上。

    私盐大案的两个主要当事人出现了,一个是以魏缚为首的军政两届的官吏,一个是以楚国猗顿氏为首的六国巨商,两者狼狈为j,疯狂贩运私盐,严重侵害了大秦国的利益,但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如此猖獗的私盐贩运竟然在关西持续了十几年,可见背后黑幕之深,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利益势力一直在暗中袒护他们,甚至支持和操控他们。

    宝鼎了解得越多,越是心惊胆战,自己这捅的何止是一个马蜂窝,根本就是狼窝嘛,如果继续追查下去,惹恼了狼窝里的老狼中狼和小狼,成百上千地一起冲过来,自己必定尸骨无存啦。

    这天晚上,大匠琴唐来了,带给宝鼎一个木函。木函里有一根泥封铜管,一块金牌,霍然就是宝鼎当然交给隗藏的那块金质黑鹰令牌。

    宝鼎拿起黑鹰令牌,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黑冰台的秘兵,而且还是一个拥有十二等左更爵的秘兵。凭借这块令牌,凭借自己的爵位,凭借大案主审大员的特殊身份,调查秩俸二千石以下的官员绝对没问题,谁敢对抗,拿起镇秦王剑砍了他。

    “我还以为是镇秦王剑呢?”宝鼎一边把黑鹰令牌放到案几上,一边笑着对琴唐说道。

    “镇秦王剑尊崇无比,要么由大王亲自赐予,要么由使者代替大王授予,哪有用驿马传递的道理?”琴唐抚须而笑,“公子有了黑冰的身份,胆气是不是更壮了?”

    宝鼎笑笑,问道:“这块金牌在咸阳出现的事,没有其它人知道吧?”

    “这块黑鹰金牌是机密中的机密,当然不会泄露分毫。”

    “为什么现在还给我?”宝鼎又问道。

    “这块金牌的使命其实早就完成了,不过正当隗氏大兄准备还给你的时候,大王忽然给了他一个暗示。”琴唐说道。

    “什么暗示?”宝鼎顿时来了兴趣。看得出来,大王铁了心要重创楚系,所以明里暗里一直在竭尽全力,打算利用私盐大案打个翻身仗,而自己充当了他的马前卒,做了他的手中利剑,如今在形势的推动下,处于大风暴的风眼之中,若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往无前杀到底,稍一挫顿,必定被风暴绞成碎片。命苦啊,我这命真的太苦了,原以为穿越做个宗室公子,可以坐享其成,享尽荣华富贵,现在看来还不如在北疆做个流配刑徒,看看星星遛遛马,何其快活?

    琴唐指指木函中的铜管,“我也不知道,公子还是亲自看看吧。”

    宝鼎从木函中拿出铜管,剔开泥封,抽出羊皮卷,展开细读。经过这段时间的刻苦学习,读书写字基本上不成问题,但要独自写篇文章却是千难万难。宝鼎看至中途,脸上的笑容就没了,神色越来越凝重,目光中更是露出重重难色。

    宝鼎看了两遍,然后站起来走到铜灯之前,把羊皮卷烧成了灰烬。

    秦王政给了隗氏一个暗示,叫隗氏利用这面金牌,暗中调查私盐内幕。巴蜀的盐除了自产一部分外,不足部分都是由琴氏从关西、关东等地购买,然后长途跋涉翻山越岭运回巴蜀,所以琴氏也参与了私盐贩卖,知道的内幕比较多,但他们知道的内幕远远不足以揭开这个惊天大案,故此秦王政暗示隗氏可以利用这面金牌的力量展开秘密调查。

    私盐大案牵扯太大,内幕重重,一旦被揭开,后果不堪设想。蜀系自然知道厉害,秦王政足够疯狂,但他们不敢随之疯狂,所以隗氏稍作调查后,马上发现自己不能再查了,再查下去一旦被对手发现,蜀系肯定要倒霉,因此毫不犹豫,果断中止,把金牌火速送还了公子宝鼎。

    琴唐不敢问羊皮卷上的内容。从宝鼎的神情就能看得出来,隗氏大兄肯定告诉了他一个可怕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极有可能把风暴无限制扩大。

    琴唐的眼里露出了担忧之色,这样一个单薄的少年能够承担如此重任吗?咸阳宫里的大王似乎太过残忍,竟然让一个命运乖蹇的少年公子为他冲锋陷阵,难道就没有想过此事一旦失败,这位少年公子和他背后的势力将遭到多么恐怖的打击?到了那个时候,大王会不会出手相救?估计不会吧,这种关键时刻大王都不露头,更不要说失败之后的大王了。

    “咸阳一催在催,我很快就要去咸阳了。”宝鼎坐回席上,神色恢复正常,笑着问道,“先生是否随我同回咸阳?”

    琴唐想了一下,摇摇头,“我马上就走。我留在晋阳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先行返回咸阳为好。”

    “也好。”宝鼎说道,“先生到了咸阳,能否帮我一件事?”

    “公子客气了。”琴唐笑道,“能为公子效力,是我的荣幸啦。”

    宝鼎急忙感谢,“大王把我家的府邸庄园都还给我了。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估计早已面目全非。母亲回家看到这一切必定伤心,所以我想……”

    “公子打算修缮一下,恢复昔日的原貌?”琴唐心领神会。

    宝鼎点点头,拱手说道:“请先生务必费心。母亲受了太多的苦,我不想看到她站在庭院里黯然垂泪。”

    “公子放心,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了。”琴唐说道,“公子的府邸庄园原本是兴国君的居处,所处位置非常好,在咸阳算是有名的大府了。你父亲流配边疆后,财产尽数充公,府邸庄园都赏赐给了其它的宗室王孙,这些年不但没有破败,反而愈显豪华了。你家的那座大府我不但进去过,还认识它现在的主人。”

    “现在谁住在哪里?”宝鼎问道。

    “大王的十四叔,公子襄。”琴唐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略略皱了一下眉头,欲言又止。

    “有麻烦?”宝鼎马上问道。

    琴唐犹豫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恐怕有些麻烦。”

    “他不想还了?”

    琴唐苦笑摇头,“公子,以我看,还是等你返回咸阳再说吧。”

    公子襄?他还敢霸着我的大府不给?宝鼎暗自冷笑,好,到了咸阳再说,他敢不给,老子就把他打出去。

    送走琴唐,宝鼎在大帐里想了很久,然后把唐仰找了过来,“给咸阳写封急奏。”

    “所奏何事?”

    “桓齮(qi)的事。”宝鼎面无表情地说道,“自从我们给桓齮澄清了冤情之后,咸阳至今没有给予任何答复,既不说桓齮蒙受了不白之冤,让他官复原职,也不说将其押解回京继续审讯。我们马上就要动身返京了,咸阳必须就桓齮的事给个明白的说法,否则我们怎么处置?”

    唐仰疑惑地望着他。这事还要问?桓齮的冤情不是已经澄清了吗?咸阳的目的是把桓齮赶出军队,现在目的达到了,咸阳当然不会没事找事,理所当然要拖下去。时间拖长了,大家不再关注,南部军的将率们也接受了现实,然后再等到私盐大案结束,下封诏书说明一下,证明一下桓齮的清白,这事就算完了。对桓齮的处理,从咸阳到晋阳,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你没事找事翻这个碴干什么?难道非要让晋阳掀起一场暴乱你才高兴?

    “公子,此事……”唐仰稍加迟疑,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公子,桓齮被免职了,目前情况下官复原职绝无可能,他只有返回咸阳,一边上奏申诉,一边等待私盐大案的结果。以我看,他和麃公一样,从此回家养老了。虽然他是楚系的人,楚系会不遗余力地帮他,但他毕竟太老了,河北大战无功而返的罪责不能让麃公一个人承担,他肯定也要承担一部分,所以最后楚系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哦……”宝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还是楚系的人?”

    唐仰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不会吧?你会不知道他是楚系的人?开什么玩笑。唐仰对桓齮被逼出走的事一无所知,他当然不知道晋阳风暴的背后隐藏着一系列的秘密,他眼里看到的风暴和真正的风暴完全两回事。

    “上奏大王,魏缚是桓齮的帐下辎重将军,现在魏缚贩卖私盐,做为北方军统率,桓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种种证据表明,桓齮肯定知道魏缚和一帮军吏秘密贩运私盐,但他有意纵容、袒护,为什么?是不是桓齮收受了他们的贿赂?桓齮是不是与私盐大案也有牵连?故臣请奏,以现有罪责严惩桓齮,夺其爵,削其禄,禁锢于京城,如若发现其与私盐大案牵连甚深,则予以羁押,并案审理。”

    唐仰骇然心惊,脸色当即就变了,“公子,咸阳不会答应,此事一定会传回晋阳,南部军的那些将率们一旦知道你在背后捅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宝鼎不屑地挥挥手,淡然说道:“叫你写就写,啰嗦什么?”

    唐仰无语,一颗心“砰砰”乱跳,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公子要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宝鼎连夜派人送走奏章,然后匆匆赶去中军大帐。

    王翦、公孙豹、麃公三人正在品茗聊天,神态悠闲。

    “深夜跑来干啥?有事?”公孙豹问道。

    宝鼎从怀里掏出黑鹰令牌。

    “隗氏送回来了?”王翦立即察觉到异常,马上问道,“巴蜀人有什么消息?”

    “安邑。”宝鼎说道,“安邑盐池。”

    王翦脸色微变。麃公和公孙豹则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是巴蜀人的意思?”麃公问道。

    宝鼎摇摇头,“咸阳宫。”

    三位老将互相看看,心里不约而同地升起一股凉意。大王好厉害的手段,竟然一拳打向安邑盐池。这一拳如果打中,必定可以拿到大量有关私盐贩卖的确凿证据,这将给楚系以致命一击,但是,它所带来的后果非常严重,即使是老秦人,也未免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太难了。”麃公说道,“你凭这块金牌虽然可以进安邑,但绝对拿不到证据。”

    “你是不是昏头了?”公孙豹毫不客气地骂道,“你知道安邑是什么地方?以你现在的实力,你也敢去闯安邑?你是不是找死啊?”

    安邑是什么地方?大秦盐池,这个盐池关系到大秦安危,大秦国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对于咸阳宫来说,它的重要性远远不止于此,它直接关系到了大王和宗室的财富。

    大秦的中央财政机构有两个系统,有“大内”和“少内”之分。“大内”就是治粟内史,主要征收田地租税,用于中央和地方府署的开支包括支付给官员的俸禄。“少内”就是“少府”,征收人口税和工商税,所谓工商税就是“山泽之税”,“盐铁之利”和“市税”,少府就是君王的小金库,其收入主要供君王和宗室享用。

    安邑盐池的所有收入归入“少府”。

    贩卖私盐等同于与君王逐利,而安邑盐池假若贩卖私盐,那就等同于从君王的腰包里偷钱,这个性质之严重,足以夷灭九族了。

    “你有证据证明安邑盐池贩卖私盐?”王翦皱眉问道。

    宝鼎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第一卷 崛起 第107章 再起波澜

    第107章 再起波澜

    王翦从宝鼎的表情上看得出来,宝鼎也是忐忑不安,知道这里面所蕴含的风险太大,一旦失手,万劫不复。

    “你如果没有绝对把握,就不要去安邑。”王翦考虑良久,郑重说道。

    “蜀系自己就牵扯在私盐大案里,隗氏在你进京之前,突然出这么个主意,显然居心叵测。”公孙豹冷笑道,“如果安邑是个陷阱,你就完了,我们也跟着完了。”

    “自你到了晋阳一拳打出个私盐大案,把深埋在咸阳十几年的暗瘤揭开之后,楚系就处处被动,但楚系实力之强非你我所能想像,难道他们就一直被动?就没有反击之策?”麃公神情严肃,直接否决了此议,“以我看,安邑就是个陷阱,你不要去,不要上当。”

    宝鼎笑笑,“我有个万全之策。”

    王翦、公孙豹和麃公互相看看,目露赞赏之色,此子越来越厉害了,好像天生就是个搞阴谋诡计的天才,好像就是为咸阳而生的,如果这次的私盐大案给他最终胜出,那他不但可以在咸阳牢牢站住脚,还能赢得大王的赏识和器重,极有可能以弱冠之龄进入中枢,创造一个奇迹。老秦人现在需要奇迹,迫切需要,第一步已经走了出去,既然走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所以老秦人现在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宝鼎身上,如果宝鼎要疯狂,那他们也只有随之疯狂了。

    “我已经急奏大王,让大王找个借口削了桓齮的爵,将其禁锢于京师。”

    宝鼎刚刚说到这里,公孙豹就忍不住打断了他,“你已经设计让大王禁锢了桓齮的宗族家人,桓齮不会再逃了,并且站到了我们这一边,桓齮的事已经结束了,你怎么出尔反尔,又要在背后捅他一刀?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让晋阳血流成河啊?”

    “谁知道桓齮站在我们这一边?谁知道桓齮已经被楚系抛弃并逼迫他孤身逃亡?谁知道桓齮在无奈之下只有放弃一切,一个人承担起贩卖私盐和宜安战败的两个罪责?谁知道楚系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非常残忍地牺牲一位功勋显赫的老将军?”宝鼎质问道,“没有人知道,除了我们这些人,没有人知道桓齮被楚系抛弃了,没有人知道楚系卑鄙无耻的嘴脸,所以我们要找个机会揭露这一切,让楚系将率看清楚系的嘴脸,让他们和桓齮一起彻底与楚系反目,迫使他们最后不得不站在我们这一边,与我们携手打击楚系,而不是携手抗衡大王。”

    三位老将连连点头。的确,如果把这事一直隐瞒下去,白白便宜了楚系。大秦人都以为晋阳军方是在向咸阳“宣战”,这是一种误解,大王或许也有同样的误解,这种误解显然对老秦人不利,所以的确应该找个机会澄清事实,让大秦人看清楚系无耻的嘴脸,让大王知道老秦人的目标是楚系,老秦人的真正目的是捍卫大秦国,捍卫大王。

    “还有一个目的是什么?”麃公笑道,“一起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你小子不会打算再在晋阳挑起一场风暴,以吸引咸阳的注意力吧?”公孙豹隐约猜到了宝鼎的意图。

    “晋阳再起风暴,不但咸阳的注意力被我们吸引了,就连安邑也是一样。”宝鼎笑道,“乘着大家都在关注晋阳的时候,我突然冲进盐池,乘着盐署措手不及之际,控制盐署,将盐署官长、属吏全部抓起来,将盐署的卷宗、帐目全部封存。”宝鼎用力挥动了一下手臂,“我想我肯定能查到证据。”

    帐内一片安静,三位老将凝神沉思。

    “你要清楚,此举的后果,要远远大于你当日冲击辎重大营。”公孙豹警告道,“一旦你没有找到证据,必死无疑,就算大王想救你都救不了。”

    “晋阳私盐一案前前后后有两三个月了,在这么长时间里,楚系肯定做好了万全准备,安邑未必有我们需要的证据。”麃公还是不赞成,因为私盐大案牵连甚广,不管是华阳太后还是大王,都不会彻查,那对大秦国的伤害太大了,最后肯定会控制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解决,以确保大秦的稳定,所以从这个角度考虑,宝鼎没有必要冒险,稳扎稳打最为妥当。宝鼎不过是大王用来打击楚系的工具,真正的博弈在咸阳宫,宝鼎的作用其实非常有限,完全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此次我们要利用私盐大案实现一系列的目的,首先要确保白氏和司马氏解禁,其次我要设法上位做君侯,这两个目标都太大,任何一个实现了都足以震撼咸阳,惊动大秦国,所以如果不把楚系打得吐血,他们肯定会竭力阻挠,而我们若想把楚系打得吐血,这趟安邑之行我就必须去。我们的目标能否实现,全靠这雷霆一击。”

    “如果楚系已经把所有的不利证据销毁了,转移了,你白跑一趟怎么办?”麃公担心地说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楚系怎会不做预防?”

    “安邑就是一个取之不竭的金库,这个金库里的金子太诱人了,楚系官吏也罢,六国商贾也罢,谁能抵挡金钱的诱惑?”宝鼎非常自信地说道,“或许咸阳的熊启、熊炽、熊宸的确没有我们想像的那样贪婪,他们早早未雨绸缪,要求安邑做好预防准备,但安邑呢?安邑是不是一定听他们的?以我看,咸阳楚系的那几位外戚倒不一定看得上安邑这点小钱,或者他们也未必会想到自己的手下如今已经无法无天到了极致,所以百密自有一疏。安邑自以为是、妄自尊大的结果,就是给楚系带来了重重一击。”

    一番商讨之后,宝鼎说服了三位老将,随即拟定了一个详细的实施计策。

    “河东郡守苏湛是华阳大姐的儿子,安邑盐官熊璞是阳泉君熊宸的儿子,这两个人都是华阳太后的侄子,其背景太过强大,非你所能撼动。”王翦正色说道,“以你的实力,即使偷袭盐池也是力有不逮,所以,你仅仅带着虎烈卫远远不够。”

    “你太轻视安邑了。”公孙豹摇头道,“隗氏不敢深查,为什么?他惹不起啊。大王自己搞不动,于是就让你去。你要去我也不阻止,但既然去了,就要手到擒来,不容有失,因此,你必须带一支军队过去,否则你就不要去。”

    带一支军队?宝鼎吃了一惊,不会吧?有这么夸张?

    “军队怎么调得过去?”宝鼎苦笑道,“没有大王的命令,怎么调得动军队?”

    “简单,让晋阳的风暴来得再大一点,再猛一点,军队就可以调动了。”王翦手捻长须,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们两个啊……”麃公手指王翦和公孙豹,无奈摇头,“唯恐天下不乱啊。”

    第二天,王翦把桓齮请到大帐,密议此事。

    桓齮没想到此事再起波折,尤其当他听说要动用军队包围盐池的时候,立即察觉到了此事背后所蕴含的巨大风险。公子宝鼎疯狂了,而这帮老秦人也随之疯狂,楚系在一帮大小疯子的攻击下,势必难以招架。

    桓齮犹豫了,他必须顾及到自己宗族家人的安全,顾及到自己部下的利益。

    “此趟回咸阳,你和你家人宗族的安全并没有任何保障。”王翦直言不讳,“楚系的手段你知道,一计不成必有二计。你背叛了他们,导致他们极度被动,利益上的损失非常惊人,即使他们现在不杀你,将来还是会找个机会杀了你,以此来警告其他人不要背叛他们。”

    王翦的意思简单明了,你要背叛,就干脆公开,把自己的部下和自己捆在一起,旗帜鲜明地背叛,这样你手里还有实力,你也能得到老秦人的帮助,否则老秦人没办法公开帮助你。没有老秦人的公开支持,你势单力薄,必死无疑啊。退一步说,就算楚系为了安抚你的手下,忍了,但楚系能忍,大王会忍吗?你这样藏着掖着,事实上对楚系有利,对大王没有任何好处,他岂能忍受?他肯定要找个借口杀了你,而楚系不会为了一个叛徒与大王对峙,结果你和你的家人还是难逃厄运。

    桓齮不得不面对现实。失去楚系的支持,他必死无疑;失去老秦人的支持,他又要遭到楚系的报复,还是难逃一死。在咸阳,做骑墙派不行,做中立派更没有立足之地,你必须选择一个派系,否则一眨眼的功夫就身首异处了。

    桓齮只有选择倒向老秦人,这是他唯一的路。他只要倒向了老秦人,老秦人才会全力守护他,他和他家人宗族的安全才会有保障。

    咸阳的诏书很快到了,这次咸阳惩罚桓齮的理由改了,纵容、袒护、默许部属贩卖私盐,有收受贿赂的嫌疑,甚至有瓜分私盐之利的可能,为此,咸阳贬黜桓齮为庶民,即日押解进京。

    桓齮对楚系的最后一丝希望就此破裂。楚系愤怒了,要报复他,要置其于死地。

    南部军的将率们没想到此事又起波澜,桓齮好不容易洗清了冤屈,转眼又被咸阳套上了一个罪名,摆明了就是要置其于死地。楚系为什么如此绝情?华阳太后和相国熊启为什么一定要杀桓齮?将率们想不通,纷纷涌到中军大帐为桓齮鸣冤叫屈。

    王翦怒不可遏,擂鼓升帐,请桓齮当着将率们的面把内幕说出来,把真相说出来。

    这下南部军的将率总算明白了,桓齮也罢,他们也罢,所有战死在河北战场上的袍泽也罢,他们都是咸阳权力博弈的牺牲品。咸阳要你死,你就得死。楚系外戚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抛弃了桓齮,抛弃了南部军将率。

    南部军将率愤怒了,他们联名上奏为桓齮鸣冤叫屈,他们坚决阻止桓齮返回京城。

    咸阳命令驷车庶长嬴豹、廷尉卿李斯、宗正卿熊布、左更公子宝鼎,即日返京,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则以抗命论罪,严惩不贷。

    桓齮被押上了槛车,与魏缚等私盐大案的嫌犯一起,踏上了回京之路。

    南部军将率各带短兵,一路阻挠,并一次次上奏咸阳,为桓齮鸣冤叫屈,试图留下桓齮。桓齮此去京城,必死无疑啊。

    王翦担心出事,上奏朝廷,调五千骑军先行赶赴河东,以防止某些将率失去理智,誓死护卫桓齮不让其离开太原,从而与返京卫军发生流血冲突。

    咸阳飞速回复,同意王翦奏请,命令裨将蒙恬率五千骑军先行赶赴河东予以阻截。

    宝鼎主动向驷车庶长嬴豹请命,愿随蒙恬的骑军先去河东。嬴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叫宝鼎急速赶赴蒲津桥做好大队人马的渡河准备,以早日返回咸阳。

    蒙恬的五千骑军和他的一千虎翼卫,还有宝鼎的一千虎烈卫,王离的三百骁雄卫,出了太原地界后,马上加速,向安邑盐池急速飞驰。

    宝鼎的虎烈卫在宜安大战中损失严重,所以不得以的情况下把乌氏的义渠短兵全部并入,勉强凑足了一千人。王离这次加爵了,一次升三级,五等大夫爵,算是咸阳对频阳王氏的一点安抚。不管怎么说,王翦都是老秦武人的领军人物,又是北军统率,而北军则是大秦军方的老底子,咸阳各方无论怎么斗,都不敢动这点老底子,所以打击归打击,压制归压制,安抚的时候还是要安抚。

    大队人马沿着汾水河呼啸南下,日夜兼程,于第二日黄昏时分抵达绛(jiang)城。人马都没有进城,而是在距离城池五十里外的汾水河边扎营了。这里有一座渡口,是绛城水路通道。当天夜间,司马断带着自己的侄子司马昌前来拜见宝鼎。

    司马昌是司马靳的孙子,也是太史公的四世祖,宝鼎对此不了解,否则又要感慨一番了。司马昌二十出头,刚刚加了冠礼,丰神俊朗,有高门子弟的矜持,也有传承世家的大气,卓然不群,宝鼎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热情相迎。

    宝鼎要到咸阳去,白氏和司马氏自然要为他安排属吏,所以还没等宝鼎开口借人,两家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司马家就在夏阳城,黄河边上,距离晋阳比较近,因此司马氏的人乘舟北上,在绛城与宝鼎会合。白氏远在郿城,他们家的人则直接赶到咸阳于宝鼎会合。

    司马昌是司马氏的长房嫡出,因为其祖司马靳与武安君同案而死,所以这一房的后代遭到了彻底禁锢,子孙即使从军也永远是个士伍,有赏赐却升不了爵。司马氏让司马昌追随宝鼎,显然是想借助宝鼎的力量帮助他获得爵位。白氏和司马氏虽然一直谋求解禁,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也没有绝对把握,因此最现实的事,还是让子孙后代尽可能立功升爵为好。

    寒暄几句后,宝鼎问道:“我叫你到安邑找个人,找到了吗?”

    司马昌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扁平的木函递上,“找到了,那个人给了我一个木函。”

    宝鼎接过木函,拿出一把小小的铜钥匙捣鼓了几下,便把木函打开了。众人无不疑惑,感觉这事透着诡秘,这个木函看似普通,没想到竟然暗藏玄机,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由此可以推测到木函里的东西非常重要,但再往函中一看,众人不禁愣然,里面只有一张羊皮卷。

    宝鼎打开羊皮卷,展开细看。众人也凑了上去,看到羊皮上密密麻麻画着一些山泽、河流、城墙、房屋,好像是某个地方的建筑图,其中有不少楼宇上还做了记号。

    “这是什么地方?”白公差好奇地问道。

    “盐池。”宝鼎淡淡地说道。

    众人脸色顿时变了,唐仰更是非常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呼,“公子,你要去盐池?”

    宝鼎点点头,“控制盐池,然后……”宝鼎伸手在那些做了记号的房屋上一一点过,“将这些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拿到手。”

    “公子,这是安邑盐池。”司马断吃惊地问道,“公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宝鼎从怀里掏出黑鹰令牌放在羊皮卷上,“明天天亮之前,彻底控制安邑盐池。”

    众人看到那面金色的黑鹰令牌,那个传说中的拥有生杀予夺大权的黑鹰令牌,无不骇然。

    “你是黑冰?”唐仰匪夷所思地望着宝鼎,眼里竟然露出了恐惧之色,“你是黑冰台的秘兵?”

    宝鼎面带浅笑,看着目瞪口呆的一众人,把黑鹰令牌又收了起来,“还有什么疑问吗?”

    司马断勉强稳住心神,踌躇半晌后说道:“公子,如果没有大王的诏书,我们突然控制盐池,那可是灭族的大罪。”

    宝鼎摇摇手,轻蔑冷笑。灭族?我找到了证据,那灭的就不是我的族了。这次隗氏既然倾力相助,自然有绝对把握,否则也不敢让我去冒这个险。

    “谁陪我到左庶长蒙恬哪里去一趟?”宝鼎问道。

    众人都被宝鼎的疯狂惊呆了,一个个呆若木鸡没有反应,只有曝布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公子,我陪你。”

    第一卷 崛起 第108章 心狠手辣

    第108章 心狠手辣

    在蒙恬看来,宝鼎现在处在风暴之眼,当然要缩着脑袋全力抵御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重压,以免被风暴活活撕碎,哪知这小子完全不知死活,从河北战场回来蛰伏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又要爆发,又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这事能干吗?这事的后果太严重了,整个咸阳都知道私盐大案的背后暗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谁掉进去了谁就万劫不复。

    “调我到河东,是大王的意思,还是王翦上将军的意思。”

    蒙恬必须搞清楚宝鼎为什么如此疯狂,他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支持,如果是大王,他当然要舍生忘死,陪着宝鼎一起冲锋陷阵,但如果这只是老秦人的举措,他宁愿背负抗命的罪名也不能眼睁睁地掉进陷阱。

    宝鼎一言不发,拿出黑鹰令牌递给蒙恬。蒙恬骇然心惊,拿着黑鹰令牌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心里狂澜翻涌,迟迟拿不定主意。很显然,大王只给一个黑鹰令牌,只言片语都没有,可见也是犹疑不决,态度含糊,也不敢确定把私盐大案一查到底将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风暴刚刚开始的时候,咸阳各方都还有控制的能力,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引导着风暴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但宝鼎这一拳假若打下去,风暴即刻肆虐,咸阳各方措手不及,迅速失去了对风暴的控制力,大家突然就被风暴卷了进去,被风暴所控制,在风暴中极力挣扎,最终结果如何,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是最可怕的一种局面,这种事有前车之鉴,当年武安君一案的教训太深刻了,风暴失控后,各方也随之疯狂,杀得血肉横飞,最终以玉石俱焚而结束,但受到伤害最大的却是王国。大秦国大好的局面就此被风暴一扫而空,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依旧没有恢复元气。

    “这是公子的主意?”蒙恬把令牌还给宝鼎,面色严峻,口气更是冷冽。

    他是亲眼看着宝鼎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在过去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内,宝鼎突飞猛进,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崛起。可以把这种奇迹归结于宝鼎的宗室身份,但大秦宗室太多了,从来没有看到哪个宗室公子像宝鼎这样连续创造奇迹。运气?机遇?是人都有运气,都有机遇,但能否把握住运气和机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人刚刚见面的时候,宝鼎还是一个流配刑徒,一转眼,宝鼎已经是第十二等左更爵,已经超过蒙恬了。蒙恬对此当然有芥蒂,哪个人没有私心?哪个人没有深埋在黑暗中的另一面?蒙恬嫉妒宝鼎的成长,也在情理之中,但在这个时代,人生下来就分三流九等,宝鼎天生就有高贵的血统,天生就是王族,即使他是个流配刑徒,他的人生也远比普通贵族高得太多太多,只要给他一个机遇,他必定风云化龙,一跃飞天。

    他的功绩有蒙恬大吗?当然没有,但一个人功绩的评定不是看他杀了多少人,打了多少胜仗,而是看他的所作所为对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宝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影响到了大秦国的未来,这一点咸阳站得高看得远,不像蒙恬这样一个北军裨将,因为地位身份的原因,他的眼光和见识只能局限在某一个高度,但蒙恬出身豪门,对政治有与生俱来的敏锐,更何况他直接参与了大王的整体策略,他当然知道宝鼎的未来是什么,而眼前这一切不过宝鼎一步步成长的阶梯而已。

    有些人注定是宝鼎成长的踏脚石,而有些人则注定是帮助宝鼎成长的良师益友,还有一些人则与其一起成长,成为生死兄弟。蒙恬希望自己成为公子宝鼎的好兄弟好朋友,这对蒙氏的未来有难以估量的好处。正如冯劫看好宝鼎的未来一样,蒙恬也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这是公子宝鼎个人的主意,那蒙恬的支持至关重要,这步棋一旦走对了,不但宝鼎的前途一片光明,蒙恬与宝鼎也将成为一对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宝鼎颇感忐忑。他原以为大王不会插手此事,但没想到最后一刻,大王竟然点了蒙恬的名字,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大王到底什么意思?犹豫了?打算必要的时候让蒙恬阻止自己?如果南下河东的将率是老秦武人,那只有王翦一句话,军队就会对宝鼎言听计从。不就是一个安邑盐池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把盐池翻个底朝天又如何?这就是老秦人和关东人的区别。

    老秦人是地主,关东人是客,客人做事总要考虑周全,而地主做事总是随心所欲,这就是老子的家,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老秦人的眼里,楚人也罢,关东人也罢,都是外人,都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心理,尤其自商鞅变法,老秦人的特权被一点一点剥夺,老秦人与嬴姓王族的裂痕越来越大之后,这种排外心理极其严重。因为变法让他们的利益严重受损,他们的付出和回报彻底失去了平衡,而他们所损失的利益正好给楚人和关东人抢去了,由此可以设想一下,双方之间的矛盾有多大,双方之间的仇怨有多深。

    大王和宗室却是高兴,因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获得的利益还是最大啊,所以老秦人和楚人、关东人斗得越凶,他们越高兴,而大秦国就在这种血腥斗争中不断前进和发展。对嬴姓王族来说,打开国门,取士以贤,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这是我的主意。”宝鼎实话实说,“请左庶长鼎力相助。”

    “你先行南下,就是为了安邑盐池?”蒙恬又问道。

    宝鼎点头,“此举关系到国之存亡,势在必行。”

    蒙恬凝神沉思。他没有接到咸阳的命令,咸阳也没有任何暗示,但大王点名让其南下,似乎又可以理解为一种纵容,对宝鼎和他的纵容,因为他一向胆大妄为,在晋阳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波助澜,这时候点名让其南下,显然有纵容之意。

    “有多大的把握?”蒙恬问道。

    “十成。”宝鼎非常自信地说道,“有绝对把握。”

    蒙恬再不犹豫,果断伸出右手。宝鼎大喜,一颗紧悬的心顿时放下,举手击上,“大兄援手之情,我将铭记于心。”

    “矫情了。”蒙恬揶揄道,“日后待我回到咸阳,好酒好菜招呼一顿。”

    “一言为定。”

    蒙恬出手犀利,第二天率军疾驰两百里,于鸡鸣时分突然杀进盐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盐池,将盐官熊璞和盐署几十名属吏全部抓获,将盐署所有文卷全部抄没。王离则带人扫荡了盐池附近的所有社寓,将大小盐商全部缉拿。

    天亮之后,宝鼎在二十名黑鹰锐士的保护下,耀武扬威地走进了盐署。

    此去咸阳,宝鼎的安全至关重要,所以王翦、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