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万蛇毒窟似乎已经与世隔绝,自成一个空间!
万毒蛇窟,世人想象中的万毒蛇窟应该是一片暗沉的死地,万物凋零。相反,万毒蛇窟内却是意外的生气怏然,明媚宜人,除了树林中随处可见的形状各异的蛇让人胆战心惊,这个地方,也算得上是一个闲散舒适的地方。
此时万毒蛇窟东面的那飞流而下的瀑布边,方圆千米之内,目之所及,竟无一条小蛇,空旷的树林,银白的瀑布,让人犹感惬意。定眼望去,瀑布边那圆滑的大石上,盘腿坐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子,虽然没有纠结的肌肉,但那如豹子般流畅的线条,却隐藏着惊心的爆发力!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拔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略微让瀑布冲击湿了的白发让他整个人在这水雾迷蒙的瀑布边更加显得神秘深邃。他左胸口处那鲜红的刺青,似乎忽明忽暗,妖异惑人。那微张的长长的凤眼,凛冽桀骜的眼神让人感到一种遥远的疏离感。
正是墨言,正是如今受着万虫噬心之苦的墨言!墨言从一踏进这万蛇毒窟,上身就再未着寸缕。如今的墨言与六翼金蝉的博弈正是此消彼长,从开始的第一天十二个时辰无时不刻的噬咬之苦,墨言已经逐渐收复自己的领地,这几天下来,墨言有一刻钟的安然无恙,只待有一天,十二时辰再无痛感,那也就意味着六翼金蝉终于被一击而杀!
墨言低头看着胸口那夺目的红,那崩起的淡蓝的血管似乎依稀可见里面那跳跃的金色的小身影。不愿再着寸缕,为的就是时时刻刻能够看到胸口的字眼,为的就是,墨言的嘴角难得浮现一个温和的笑意,让自己在最疼痛难忍的时候知道自己是为了谁,我的苏苏哪 !
在这万蛇毒窟里,由于在萧国皇宫里两次出力,这几天他如野兽般吞噬的毒蛇血无数,才使得自己经脉行气恢复了正常。如今,这方圆千米的距离内已经成为蛇族的禁区。在他的气息下,没有一条蛇胆敢挪入半步。只是,接下来,就要全靠自己了!与六翼金蝉博弈,向来不能借助任何外力外物。
墨年那小老头,一定是带着他们几个去寻找苏苏了!怕他神志不清,听到噩耗后会怒火攻心,不利疗伤,所以才不敢告诉他的吧!哼,墨言这小老头也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在他的眼皮底下,居然想着能瞒天过海,再者说,如若他沦落到受六翼金蝉的控制,那他,就不再是当之无愧的天罚之主了!
没想到依旧功亏一篑,让宋鸠得手了!想到流苏即将要受到的苦,墨言那挺拔坚定的身子竟然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
他一回来边闭关巩固伤势,一系列的事情都来不及交代下去!天罚众人,隐匿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墨言的嘴角裂开了一丝冷笑。
墨言的眼睛变了,变得冷漠,嗜血,狂暴!我一向不予过度出世,收敛自我,却没有想到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些蝼蚁挑衅!墨年知道苏苏对我的意义,所以他心急火燎以天医令通告天下,可是毕竟他还是低估了苏苏在我心里的位置!
这一次,天罚山将不再隐匿,既是天下分久必合,如若苏苏有何损伤,那就由我来把这江山霸业踏在脚下,看看这世间还有谁欲来争锋!
墨言的身子骤然站起,那白发刹那飘扬,潭下的水一翻而起五米高,如同冲浪时那卷天而起的波澜,又骤然落下!
君临天下,谁与争锋!
外放的毁天灭地的气息,一时间千米外的蛇群居然不安的开始哆嗦起来,发出了一阵阵唦唦的声音。
此时万毒蛇窟里飞跃而来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墨言的面前骤然停住。那在众狼跟前一派王者气度的血狼王此刻却如同乖巧的孩子一样把偌大的身子在墨言的身边蹭了蹭!
墨言低头一看,刚刚那凌厉的气势也收敛了,轻轻抚了抚血狼王的头,道了句:“大血儿,有什么消息?”
那血狼王讨好的低声呜咽了几声。墨言听罢,那原本半眯的凤眼骤然一亮,缓缓道:“你说在崖下山谷闻到苏苏的气息,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但是那人的身上,并无你熟悉的蛇味?你对蛇的气息向来敏感熟悉,而宋鸠向来身不离蛇。难道苏苏竟然没有被宋鸠抓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要不是宋鸠,那苏苏相对的要安全得多?”墨言的心中闪过一丝丝的喜悦。
只是墨言言罢,语气又突然不善起来:“有狼只的血腥味,难道你手下那群笨狼袭击了苏苏?”血狼王一听,身子抖了一下,委屈地低鸣了几声,墨言的脸色才稍霁。
墨言沉默了会,轻轻叫了一声:“棠儿!”
诡异的是在潭底冒出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少年。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而挺的鼻梁,乌黑亮泽的头发,那琉璃般纯净的褐色眼眸望着墨言充满了崇敬。一米七的个子,健康黝黑的肤色,长年习武的原因要比一般的少年要显得高大壮实。只见他在水中微一低身,恭敬地道了一句:“师尊!”
墨言的颜色更加的温和。这才是他真正的弟子齐棠。仅有十三岁的年龄,但一直却很稳重,聪颖,为人处事进退有度。天赋虽然没有自己好,但是这个弟子对武学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才是墨言看重的地方!武学,也重在创造,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自己创造的才最适合自己!
墨言淡淡地道:“带上小血儿,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师母,如若找到了!”墨言的眼睛荡漾着阵阵的思念:“替师尊先好好守在她的身边,我很快,很快就能与她团聚!至于天罚的其他人,先别声张,我怕闹大了,对方若是一拍两散,对你师母的安全不利!”
齐棠严肃地弓□子,道了句:“师尊放心,棠儿定不负师尊所托!”师尊是他这辈子最尊敬的人,为师如父,师尊最疼爱的师娘,那就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齐棠心里激荡着,在师尊疗伤的时候,他一定要替师尊找到师母!那边的血狼王却是不满的蹭了蹭。
墨言叹了口气道:“大血儿,你这么大个,出去了那得多引人注目,让小血儿去,那么小个,棠儿带着她方便,苏苏见了,也定然喜欢!”墨言的脸难得浮现一丝笑意,回头对齐棠道:“去吧!”
齐棠一跃上了岸,再一鞠躬,已经像迅风一样消失!
墨言闭上了眼,盘腿坐下,一刻钟难得的平静已经结束了,六翼的啃咬又开始,何时,才能结束!
血狼王此时也乖巧的坐了下来,守护在他的身边。那红如宝石的眼睛里,竟然人性般地闪烁着一丝的担忧!
话说嘤嘤转醒的流苏发现自己竟然与雷惊乾同躺一个榻上,身上盖着一张暖暖的棉被,两人那暖热的气息似乎就在被子里面来回流淌着。屋内简陋,连床也是刚好容得下二人的身子,由简单的木头堆砌而成。
流苏发现自己竟然蜷缩在雷惊乾的身边,抬眼一看,雷惊乾那俊美的容颜即使有些脏乱,却仍然吸引人得紧!
流苏骤然坐起身子,怕惊醒雷惊乾,徒增尴尬,轻轻的下了床,拍着自己的胸脯,为何自己莫名其妙觉得有点罪恶感和负疚感,自己又没有搂着盘着搭着他,为何会这般的紧张!
流苏定了定心,环顾四周,除了简单的桌椅就是一个大暖炉!看来自己两人命大,给人救下了!心下一喜,披上了旧袄子,走出了屋外!奇qisuu書网
流苏一走出,雷惊乾的眼睛就睁开了!事实上象他这样的练武之人,一向都比较警觉。只是自己实在是太累了,这几日已经到了极限,在有人过来把他们两个抬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了,知道对方并无恶意,这才沉沉睡去。没想到醒来居然看到这女子偎依在自己的身边取暖。
他看了她许久,这样舒服的感觉似乎还从未曾有过。向来如若他与女人共塌而眠,第二日定是身无寸缕,肢体纠缠。只是那情/欲的吸引,竟远远不如此时二人规规矩矩的诱惑。
那安宁的小脸,嘴角微微翘起一丝满足的笑意,那长长的睫毛,底下藏着是那永远生机勃勃的眼眸。雷惊乾突然有种感慨:百看不厌,说的一定就是她!
流苏走出房门,随着望去,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是远处熙熙攘攘倒有好些木屋,炊烟袅袅,看来是一个猎户的村落,自己倒真的是命大了!
还未等流苏回神,就听到一个声音:“姑娘总算醒过来了!”流苏回头一看,一个中年女子正捧着一套衣裳朝她这边走开。黝黑的皮肤,比普通女子大些的骨架子,脸上的笑容却亲切热情。
流苏赶紧迎了上去,道:“大姐,谢谢你,谢谢你们救了我们两个!”
那女人来到流苏跟前站住,笑着道:“刚好村子出去巡查情况,就见到你们小两口倒在了雪地里,这不赶紧把你们抬回来,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这拿了年轻时候的衣裳,你们定是在雪地里走了好几天的路,赶紧梳洗一下,只是我这衣裳布料不讲究,看姑娘身上的着衣,定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委屈姑娘了!”
流苏脸一红,心底感动,抓住了那女人的粗糙的大手,诚恳地道:“我们两个,才不是大姐说的那样!大姐救了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谈何委屈!大姐这样说,叫流苏情何以堪!”
那女人只道是流苏脸皮薄,笑道:“去吧,去洗洗,热水我都烧好了!”说着牵着流苏的手,向旁边的小屋走去!流苏不知道的是这衣裳一换,原本的气息也带上了这女子的气味,连带齐棠的和小血儿的搜索因此暂缓了下来。
雷惊乾在屋里听着,那一句小两口让雷惊乾的心底居然莫名地泛着淡淡的喜悦和激荡。听到流苏赶紧辩解,再想到她醒来时急急地下床,心里又阴郁了起来!
流苏换好衣裳,这几日从未有现在这般的舒服惬意!端着一盆水,流苏走进了她和雷惊乾歇息的屋子!抬眼一看,雷惊乾正半靠着墙,笑吟吟地看着她!
虽然身穿粗布衣裳,却只显得她朴实纯净的样子愈加的夺目。雷惊乾心里暗叹一声,自己真的沦陷了,怎么看她怎么顺眼!
流苏白了雷惊乾一眼,道了句:“睡得跟头猪一样还说自己什么少侠,最后还不得由我这个弱女子来照顾你,怎么样了,你的腿?”
虽然说话语气似乎不善,但雷惊乾还是听到了其中的关切,不由心中一暖,声音也温和了下来,道了句:“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帮我包扎了!”
流苏把水盆放在床下,也不看他,说道:“把脚给我!”
雷惊乾一愣,却是没有再辩驳什么,心里莫名一喜,知道流苏是担心他的脚,不由地坐到了床沿边,垂下了双脚
流苏看着他的右脚,上面的断腿已经有人替他细细包扎好了,只是右脚的冻伤,虽然经过这一夜的保暖,好了许多,还是要在温水中慢慢恢复。
流苏蹲□子,把盆子朝前挪了挪,让雷惊乾的脚浸入了水中,轻轻地用布擦拭。流苏此举绝无任何的用意,作为同舟共济过的人,就如同在现代中相互扶持过的朋友,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照顾一下也并无不妥。
可是在雷惊乾的心里,却又翻起了滔天大浪。唯有妻子为夫君洗脚之事。他也有妾室,也有即将成为正室的寒狄冰。只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们又如何做过这样的事情?而对于他自己,这种卿卿我我向来就是逢场作戏,雁过不留痕。
而如今,流苏却是这样做了,看着那半蹲着的身子,那水中的柔荑,听着那轻轻的击水声,雷惊乾的心中涌起的那强烈的情感几乎让他哽咽。这世间,这些年,在最无助的时候,在最辉煌的时候,都没有一刻如此刻,让他的心中,除了满足,再无其他!
雷惊乾正欲开口,门外卷起挡风的帘子走进了那位大姐。
一看眼前的情景,哈哈一笑道:“这位公子可真是好福气,我家那口子说,找到你们两个的时候你的脚还被这姑娘抱在了怀里,还好有她暖着,要不冻得厉害了,你这脚可就废了!人家姑娘如此对你,你可要好好善待人家,这样聪明伶俐又貌美如花的媳妇,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说起来,流苏姑娘,你一个女孩子家懂得可真不少!”
那女子说得真诚,雷惊乾笑得如繁华盛开,灿烂得让那大姐都不由地愣住。雷惊乾道了句:“那是自然,这样的媳妇,我怎么可能放手!”媳妇和放手两字,雷惊乾自己都不自觉地加重了口气!似乎在宣告着自己即将的所有权。
流苏一听,嘣地站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雷惊乾口中的媳妇,骤然来气了。双手叉腰,眼睛一瞪,道:“你还蹬鼻子上眼了,谁是你媳妇。”说完把布一扔,不干了!
那大姐笑得更欢了,自然以为是人家小两口调笑着,道,“好,好,我也不在这闹腾了,我来拿拿针线,我家那口子经常出外打猎,身上的衣服就没件不破的,就这一件新衣服,还没穿就让小孩子给扯开了。我先凑合把这件补一补,小兄弟梳洗下就可以穿上!”
流苏一听,又不好意思了起来,呐呐道:“大姐,我来吧,你先忙你的!”
那女子一听,也不拒绝,把衣服针线往流苏手里一塞,眉眼一笑,道:“那就你来,我先去煮点粥,你们定也饿坏了!”
74、两地心思两处情
流苏嗯了一声,回头狠狠宛了雷惊乾一眼,不情不愿地拿着针线,在窗边坐下,哼了一声,开始补了起来。
雷惊乾也不揶揄,看着只留半个侧面剪影的流苏,心神似乎又开始泛散开来。看着那暖日阳光照耀下的身影,眼睛里尽是他自己未曾知觉的宠溺和沉溺。
两人均不知道的是,流苏如今手中的这件衣服,将来的某一天,躺在了原本应该置放皇帝玉玺的宝盒里封存了起来。而流苏修补的那个地方,却被整整齐齐地叠在了最上方。
待雷惊乾换好衣裳,和流苏一并喝了粥。那大姐的夫君也回来了,一个高大憨厚的汉子看到两人委实愣了一下,挠挠头道:“没想到竟救回来了两位神仙般的人物。你们小夫妻两个真的是不离不弃,定是受了很多苦,衣裳上也沾染了那么多的狼血。最近这山林里的狼只很是奇怪,几乎整个种群都出来了,四处奔跑,倒也没有如何伤人闹事,只是这百年来还未曾有过这样的怪事。那天我们刚好到山下巡查,就碰巧救了你们两个,没事就好!”
流苏硬拉着站得笔直的雷惊乾略微弯了下腰,道了句:“谢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那汉子也不在乎,哈哈一笑,正欲说点什么,林子里却跑出了一个猎户,高呼了一声:“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墨言与流苏的相遇还不是时候,还要焖些时日,墨大叔才能横空出世。
感情的爆发需要那种浓烈情感的不断叠加。
至于墨老大,饼子不会亏待他的,辛苦的大叔有肉吃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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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黑狱山,雷惊乾的震怒
只见一个年轻的汉子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大声喊道:“方桐大哥,大嫂,不好了!”
流苏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救命恩人叫方桐,心里不由一阵羞愧,住了人家的,吃了人家的,居然到现在才知道人家的姓啥名什。
那叫方桐的汉子笑道:“柱子,你小子急个什么,难不成又叫野狼给吓坏了?”说罢自顾哈哈大笑起来。
那叫柱子的年轻男子一脸的急色,抓着方桐的手道:“大哥,都什么时候你还笑得出来!与我们相邻的苍崖村落的崔大哥受伤一路逃到我们这里,黑狱那帮强盗前几日已经在他们村子横扫一通,整个村子,整个村子”柱子的声音已经哽咽不成声,虎目含泪,“整个村子已经尽数覆灭,几乎无人生逃!崔大哥受伤一路赶来,就是为了告知我们这个消息,好让我们早点准备?”
方桐和他妻子脸色骤然一变,尽显惊恐。方桐反抓住柱子的手,道:“那小崔现在人呢?为何会突然如此?我们每年一百两孝敬费用今年的已经交上了啊?”
柱子一脸的悲戚,道:“崔大哥在村长屋里,伤势很重,怕是熬不过去了。我刚好到村长那送东西,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说是今年要交够五百两银子,如若交不上,一概屠村!方桐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流苏在一边也大致听了个大概。不同于雷惊乾那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流苏也跟着着急起来,道:“方大哥,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可能会来村子,我们赶紧报官吧,我们这村落到底是哪的地界,总得有官府的管辖吧!”
方桐苦笑了一声,道:“流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几处村落原本就是坐落在晋国,刚好与萧国相邻。以前这边境还好,我们边境两国的老百姓虽然日子过得艰苦,倒也还能熬下去。只是这两年各国的形势微妙了起来,这边境自然也开始不安宁。这黑狱山也是这几年才兴起的,狠辣恶毒,下手无情,我们这些个小村落,有老有少,就算猎户有几分蛮力,又如何抵挡得住他们这些练武之人?”
方桐顿了顿,继续道:“这几年只要我们每年能交上一百两银子,倒也能换得安宁。报官?”方桐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没有试过么?可结果如何?报官的第二日,那黑狱强盗立马来到村子兴师问罪,一刀斩下前任村长的头颅。这官贼勾搭,获利对分,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啊!”
雷惊乾此刻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怒色。晋国这几年父王声色犬马,荒废政事。看来,这边境的闹事幕后也是有黑手在操纵,如今只是小打小闹,闹大了,就是连番的战事了。
流苏此刻却是气愤不已,道:“这官府不尽心尽力为老百姓谋福祉,还勾搭强盗,为非作歹,山高皇帝远,为官不仁,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方桐的妻子满脸的担忧,道:“如今该如何是好。今年的天气比往年更加的恶劣,我们的日子已经入不敷出,哪还有存银凑得够五百两银子啊!?”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下来,满脸的忧色。
流苏心中委实不忍,如今这年代,天灾人祸,受苦的总是善良的老百姓。扯了扯雷惊乾的袖子,低声问道:“雷少侠,看你人模人样,也是来自大户人家,多少都有点银子吧?”
雷惊乾白了她一眼,道了句:“我是有,至于我身上,你摸也摸了,扛也扛了,抱也抱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如今身上有没有银子?”
雷惊乾一番话说得声音响亮,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气得流苏生生地顺势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拧了一下。没想到雷惊乾不但不生气,反而很诡异地咧开嘴巴欣喜地笑了一个,让流苏委实无语!
方桐憨厚地笑了笑,一脸的内疚道:“流姑娘和雷少侠的心意我们领了,原本以为救了你们两个,可如今,如今让你们呆在这反倒是连累了你们啊!”
流苏听了心下愈加的鄙视自己,人家对自己二人如此尽心关照,自己却依旧有所保留,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实在不该如此自私。
流苏打从醒来后不久就知道自己身上有个小香囊,里面装着一根似玉非玉的簪子。琢磨着自己衣着讲究,带的东西自然不凡,多少也值些银子。只是自己心底迷迷蒙蒙中总感觉着对这簪子有着深深的依恋和不舍,所以方才她并没有在第一关头拿出簪子,而是问了雷惊乾一句。
只是此时,流苏却是坚定了起来,就算杯水车薪,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如何可以在救命恩人生死一线的时候吝啬于区区一根簪子!
流苏正欲拿出来,刚刚急急走开的方大嫂却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跑了过来。那孩子梳着一根冲天辫,圆圆的脸蛋亮晶晶的眼,一脸不解地被方大嫂拉了过来,边走边不情愿地道:“娘,我跟小林哥打匪子还没打完哪!”
方桐见到妻子带着儿子回来,垂着眼道:“他娘,你这是?”
方大嫂把那小孩子牵到了流苏的跟前,道:“流姑娘,你们二人原本就不是我村落之人,趁着那帮匪贼没到,你们二人赶紧下山吧。我们夫妻就只有这个苦命的孩儿小宁子。还望流姑娘看在我夫妻曾经施以援手的份上,帮我好好照看我的孩儿?”说罢作势就要跪下去。
流苏吓得一把扶住她,鼻子酸酸的,眼眶也红了,轻轻地道了句:“这世间,最无私的是父母爱,还不尽的是父母恩。大姐万莫如此,流苏怎受得起?”旁边的雷惊乾一听,浑身一震,转头看向流苏的眼神却愈加的深邃。
流苏抬起头道:“大姐,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咱们整个村落为何不全都赶紧迁徙呢?”
方桐苦笑道:“谈何容易,我们在这也有三代人的时间了。以前安乐,也没想着走动,这两年生活难过了,但拖家带口,也不知道何处谋生,也只能得过且过。我们三个是一定要和村子其他人共存亡的了!”轻轻拍了拍一脸懵懂的小孩,虎目含泪:“姑娘就当我们自私了,还请姑娘帮忙照顾一二!”
流苏回头看着雷惊乾。如今自己真的是进退两难,留下来,于事无补,她确实没有村落居民的牵绊,走,又颇感不仁不义。只得回头看着雷惊乾,想让他拿个主意!
哪知道雷惊乾此刻却面无表情,那原本抿着的嘴角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晚了!”
众人皆不明所以。不到半响,由远至近传来了阵阵马蹄声,连带几声惨呼声,整个村落里的人已匆匆忙忙跑了出来!马蹄声渐渐缓了下来,除了雷惊乾,众人皆大惊失色,那凶神恶煞的恶魔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雷惊乾皱了皱眉头,看着前方的这一群人。领头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的男子,挥着一把大砍刀,那凶神恶煞的眼睛却是暗藏精明。后方大概还有五十来人,均是骑马持刀,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连雷惊乾都暗暗皱了皱眉头。
领头的男子声如洪钟,道:“村长在哪,给老子出来,今日另交四百两白银,否则,两个字,屠村!”
流苏几人站的远,看着老村长颤颤巍巍走到前头,道:“黑统领,今年收成本就不好,我们村已经增加人手打猎了,可最近这狼群又倾巢而出,我们实在是有难处啊!黑统领大人大量,万万再宽限些时日,我们一定筹够钱!”
那黑统领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完老村长解释的意思,大刀一挥,那老村长的人头就此落地,恶声道:“交不齐,杀!”那帮盗贼齐声大喝了起来:“杀!杀!一时间吼声震天,女人和孩子已经瑟瑟发抖,搂成一团!
流苏见状,低呼出声,原本牵住小宁子的手也收回来紧紧拽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只拥有现代记忆的她如何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那飞溅而出的鲜血,那如抛物线一样落下的人头,让流苏的脸刹那苍白,整颗心已经不断往下沉。
前几日自己亲手刺死的是狼,那是在生命攸关的时候爆发的勇气!可如今,这活生生的人,就此被劈成两瓣,叫流苏怎得接受得了!
方桐见那老村长生亡,悲痛地大喝一声,抡起旁边的猎刀跑了过去,大喝一声:“盗贼偿命来!”
方大嫂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却依旧追着夫君而去,喊道:“桐子不要!”
那盗贼冷冷一声:“屠!”看着向他奔跑而来的夫妇二人,冷冷一笑,长刀再度飞起,下一刻,方桐和他娘子已经倒地不起!
那骑马的中匪徒已经向人群冲去,所到之处,刀起头落!到处惨叫连连,如修罗地狱!
流苏脸色刹那一白,口中低呼着:“不要,不要杀!”雷惊乾却在旁边叹了一口气,道了句:“他们本意并非为了银子,只是借口罢了,交不交得齐还是要屠村的!”
原本吓傻了的小宁子见到父母倒地,哭着大呼一声,就朝父母奔去!流苏骤然一见,心中大惊,正欲朝着小宁子奔去把他拦住,不料却被雷惊乾拽住!
流苏回头,那原本明媚的桃花眼此刻却珠泪涟涟,回头看着雷惊乾一脸的怒气道:“你怎么不帮他们!你不是自诩少侠么?你不帮,我帮,你不要管我!”
看着眼前梨花带泪又决绝的流苏,雷惊乾不由心底一疼。自己行动不便,这帮盗贼人数不少,功夫也不低。自己能够守住流苏平安就是幸事了,别人的死活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可如今流苏那责备的眼神,却让他的心莫名一痛!
流苏趁着雷惊乾分神,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挣脱了他,向前方的小宁子跑去!
那黑统领俨然看到了那扑在父母身上的小宁子,冷笑一声,那刀正欲吓砍,却听到奔跑而来的流苏高声喊道:“不要!”整个身子飞扑到了小宁子的身上!紧紧地把小孩子给搂住!
就在那刀欲落在流苏身上时,从流苏奔跑而来的方向直直飞来了一把猎刀,直接打在了黑统领的刀上,硬生生的把那刀给打飞了!正是雷惊乾含怒出手了!
雷惊乾此刻真的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有生之年,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莫名!这蠢女人,竟然为了一个娃连命都不要。但自己因腿伤行动不便,根本追不上去,还好紧急关头打出了这一刀!
黑统领眼瞳一缩,竟然还有隐匿的高手,心下也警觉了起来!眼睛还未朝雷惊乾的方向看去,却与抬起头来的流苏对了一眼!
黑统领眼睛骤然一亮,哈哈大笑:“美女,本统领还未见过如此的美人,楚楚可怜,哈哈,美人,跟本统领走,做个压寨夫人吧!”说罢竟哈哈大笑,一把卷起流苏的腰,把她搁在了自己的马上!
此时,后方的盗贼已经高呼:“统领,退,有官兵来了!”那统领一听,想起刚刚隐匿的高人,毫不迟疑,调转马头,大呼一声:“撤!”
雷惊乾在流苏被那黑统领捞起置于马上的时候就已经大怒,脑海里满满的荒唐的念头是:那斯的手居然环住了流苏的腰!那地方我都还没有摸过!
听到要把流苏掳为压寨夫人,更是怒不可赦,真是岂有此理!那盗贼方才的屠杀行为没有激怒起一向凉薄冷静的雷惊乾,反倒是这一句无关紧要的句子让如今的雷惊乾暴跳如雷!
雷惊乾此刻已经顾不得自己的断腿,忍着疼痛往前快速挪去!殊不知那帮盗贼却默契十足,毫不迟疑调转马头撤退!自己的速度只能看着他们离开,望尘莫追!
雷惊乾望着瞬间消失在雪地里的盗贼,听着流苏声嘶力竭的惨呼:“小雷子,救我啊!”心里痛得犹如要撕裂般,脑海里千般念头搅成一团!
就在雷惊乾无奈驻地而望的时候,前方已经出现了几匹马。领头的人一见雷惊乾,惊喜交加,快速下马而跪:“殿下,老奴一路循着殿下留下的记号,老奴来晚了!”正是雷惊乾身边的程里!
雷惊乾此刻的脸阴沉如水,冷冷地道了句:“你确实来得太晚了!留下人手把这村子的人都葬了吧!”看着小宁子的方向,道:“这唯一活着的孩子,以后就由你来带了!”
程里这才张望了一圈,看到的却是满地的断肢残体,手段之毒辣,骇人听闻,压下心下的震惊,看着小宁子,道:“殿下,这些人,这孩子?”
雷惊乾看着小宁子,这是流苏拼却性命要保存的孩子,自己自然要好好照顾!
望向那盗贼消失的方向,耳边响起流苏方才的惊呼,心痛难忍,脸色阴沉,眼睛里尽是杀戮的狠绝,大声地道了句:“马上回城守府衙,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内召集所有边境兵马,黑狱山,胆敢掳走流苏,犯下此等罪行!若是流苏有任何闪失,我定要将尔等挫骨扬灰!”
程里听着雷惊乾言语中那深深的恨意,到底主子口中的此等罪行是指这一干杀戮还是指掳走流苏?这小主子他从小跟随,就算面对之前的蓑衣人,波动的情绪也依旧暗藏不露,如今为何震怒如此?流苏,这到底是谁?为何名字,听起来竟这般熟悉!
还未回神,雷惊乾已经在随侍的扶持下上了马,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传我军令,黑狱山□掳掠,无恶不作,我晋国赫赫军威不容挑衅!今日,定当全力围剿黑狱山,为民除害!边境所属将领士兵,速速赶往护城墙下集中,一个时辰不到者,斩,立,决!”
说罢策马而去,心中响彻的声音却是:“苏儿,等我!你千万莫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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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76、整顿待发
雷惊乾策马而去,心急如焚。风卷起的雪花,落在身上,发上,雷惊乾却犹然不知,那双眼睛始终盯着前方!此刻的雷惊乾好恨,恨自己负了伤,竟然在那低劣的盗贼跟前连她也保全不了,雷惊乾好恨,恨这回城路途遥遥,何时才能集齐大军,竭尽全力,辗平黑狱山。
苏儿此刻如何了?那杀人不眨眼的寇贼,可会对她不轨,可会伤了她杀了她?像她那样心地善良而又倔强的女子,定然不会屈从。苏儿,你可一定要把时间拖一拖,我一定赶得到,我必须赶得到!雷惊乾的手里的马鞭握得更紧了!
雷惊乾对流苏的称呼,已然从心底彻底改变了。苏儿,他不愿意重复墨言对流苏亲昵的称呼,就让那个苏苏,随着记忆的流失,不复存在!雷惊乾不愿让流苏想起任何有关墨言的回忆,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苏儿,这是仅有他对她的称呼!
颠簸的路让雷惊乾的断腿阵阵疼痛钻心,但对于雷惊乾来说,这钻心的疼远远没有自己那撕心裂肺的担忧和紧张!
程里紧跟在后头心里直打颤。刚刚殿下那拖着腿走路的情况他也注意到了,殿下的腿包扎的也不仔细,用药也不名贵,这样颠下去可怎么得了!
程里好不容易赶上来与雷惊乾并驾齐驱,大声喊道:“殿下,您慢点吧,或者老奴交代下去把轿子抬来!您的腿伤还没有痊愈,甚至没有好好包扎,这马上颠簸,再伤到就不好了!那黑狱山什么时候剿灭都不是问题,殿下的身体重要啊!”
程里没有想到他的话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雷惊乾转过头来狠狠地宛了他一眼:“救人如救火,我的军令可曾传了下去,要是耽搁了,我连你也斩了!”最后一句话说得是厉色满脸!
程里生生打了一个哆嗦,这种吃人的表情就是在把毒害他母妃的凶手丽王妃折磨致死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黑狱山,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殿下的大逆不道的事情?难道,就只是因为那个叫流苏的女子?这殿下他从小服侍在旁,若说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自己了!殿下向来凉薄无情,自己也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如今对自己说了这样的重话,难道,就是因为区区一个女子?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而殿下的心,难道也被束缚了么?
程里心里千种念头杂乱无章,想归想,还是按下心中的好奇,规矩地回道:“殿下放心,方才已经把紧急信号点燃发了上去,城守那边已经开始召集人马了!只是就我这几天所见,这城防之军,管理松散,不堪重用啊!”
雷惊乾目光直视前方,冰寒刺骨的声音缓缓传来:“无碍,多杀几个人就肯定松散不了了!”
程里又一脸的惊诧,殿下向来对军方以拉拢为主,这次却放出这样的狠话!这次,又破例了!
就在雷惊乾一行人离开之后,那猎户的村落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身边跟着一只火红的小狼崽,这少年环顾了四周,虽然遍地残肢已经埋了,空中却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小狼崽蹦地跳了下去,不一会却叼了一件袄子过来,正是流苏当日穿的旧袄子!
那少年的脸色一缓,亲昵的蹲下去,抱起了这小狼崽,道:“小血儿好本事,原来师母已经换了衣裳,难怪我们这么久才找过来。”随即脸色却又难看了起来:“小血儿,我们要加紧了,如果师母是被盗贼掳去的话,那就麻烦了!”
那小狼崽低声呜咽了几声,齐棠微微一笑,抱着它纵身跃出了树林!
这边城门在即,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马匹,城门那两个原本躲在挡风处喝酒的兵卒真是惊怒交加,匆匆忙忙跑了出来,大声吆喝道:“大胆狂徒,城门之外,速速下马!”
雷惊乾罔若未闻,临至城门前手中的马鞭一挥,其中的一个兵卒已经被马鞭抽了一鞭又被圈起扔到了他原先避雪躲风的地方,砸成一片狼藉。另外一个见势大惊,转身向城门内跑去,大声喊道:“有人强闯城门,快来人啊!”
程里大怒,拉住他弯下腰连甩了两个耳光,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