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无人再提发言的事,仿佛毕业典礼早已是过眼烟云,不足挂齿了。
学员们兴高采烈,激动莫名,因为马上就要和敬爱的关副书记一起用餐庆祝毕业了,高锐裹在人流中出了会场,却一声不吭地偷偷溜走了,现场乱哄哄地,根本沒有人注意他人的去向,就连一直关注他的贾明鎏也沒有在意,他忙着和张依然说笑打趣,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记得物资公司的老万曾经开过玩笑,说,革命就是请客吃饭,所以,凡遇一个相对高规格的饭局,贾明鎏就不单纯看着是闹哄哄的吃饭喝酒,特别留意这其中的程序和规矩,观察场面人物的一言一行,从中体会出个人的兴趣喜好和脾气秉性,进而深切地感受出吃饭与革命的紧密关系。
主桌摆在餐厅的顶头,坐的是关副书记和一干陪同的领导,其余各桌上都有席位卡,学员和老师各自对号入座,到了坐下來一看,宣传部吴部长发现主桌上竟然沒有一位女同志,马上道:“咦,这桌怎么沒有女同志哇!”
刘校长一听,赶紧站起來,四下看着,明知故问:“怎么安排的呀!”正式的场合,谁坐在什么位置都有讲究,一旦排错了,感觉受了委屈的领导心里要记恨你一辈子,例如,关副书记坐了主席,组织部长乔栋梁必定是主陪,谁敢马虎,其余人如果排座位的办事人员实在分不出高低贵贱,就得私下里通过关系询问清楚,哪里能随便安排一般的女同志穿插在主桌当中,但是,省委部门的头头们与关副书记吃饭喝酒的机会多了,知道他在内部的招待中喜欢与女同志开了玩笑,调剂酒桌上的气氛,所以,才敢大胆叫嚷,刘校长也略知一二,只是沒有指示不好擅作主张,听吴凡这么一提醒,就招呼叶紫衡和洪清玉:“來來來,小叶,小洪,你们坐过來!”
但主桌的位子按席位卡坐满了,叶紫衡和洪清玉走过去自然沒地方坐,刘校长就说:“小洪,來,你坐我的位子,我代表党校來陪好各位秘书!”看洪清玉还在犹豫,不由分说把她按到自己位子上坐下,自己挤在了领导秘书这一桌,剩下一个叶紫衡,却沒有人肯将位置让给她,也难怪,和关副书记一桌子吃饭,代表着地位和身份,可不是件随随便便地事,谁也沒有理由要让给一个女学员。
叶紫衡呆呆地站着,很尴尬,正犹豫要不要回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去,关副书记笑指着她说:“这是小叶吧!加个位子,反正这桌子大,挤不到大家!”立刻就有人端了椅子加了餐具,叶紫衡也坐下來,脸通红的。
吴部长就说:“关副书记是真正的平民书记,特别平易近人,诸位见过省委书记吃饭的桌上加座吗?反正我是沒有见过!”
汪部长立即附和:“是呀!”他看了看一桌子的人,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叶紫衡的脸上,笑道:“你们恐怕都沒想到关副书记这么随和吧!”
关副书记摆手,笑道:“老汪和小吴,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是不是在败坏我的形象啊!你们这么说,人家小叶和小洪还以为平时我是个凶神恶煞呢?”
洪清玉和叶紫衡抿着嘴笑,就敢抬眼偷看关副书记了,但心里还是很紧张,她们做梦也不敢想能有机会和省委书记同桌吃饭,拘谨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关副书记下面的话,更是震惊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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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争暗斗官场风流 因祸得福
关副书记笑着说,小叶,小洪,你们别太拘束,告诉你们吧!我读大学的那会儿,也喜欢往女生桌上凑,为什么?不怕大家笑话,就是想占女生的便宜。
大家听了,简直大吃一惊,当着女同志的面,关副书记竟然说出了如此不雅的话,洪清玉和叶紫衡都低下头,不敢再看关副书记的脸色。
看众人面面相觑,关副书记哈哈大笑,继续说,呵呵,小叶、小洪你们害羞什么嘛,我们那时候的占便宜,可不是你们现在理解的意思哦,女生饭量小,我们男生凑过去,为的是可以多吃一点嘛。
众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说关副书记理论联系实际的水平高,马上又体现了出來,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我们看看现在,为什么要大力发展县乡产业,建设小康社会,这个道理,不言而喻嘛,就是不能让我们的男同志还要千方百计地找理由,去占女同志的小便宜嘛,关副书记微微一笑,又说,不过呢?过去和现在的女同志,她们自己还是愿意挨饿的……说到这,他的眼睛看着洪清玉,笑眯眯地说,小洪,你说是不是,要保持一个好的身材,要讲究曲线美,所以,我们桌子上给女同志加个把座位,也损失不了多少嘛。
关副书记深入浅出的一番话,说得大家都轻松起來,也有人看着洪清玉笑。
吴部长马上接茬,说:“小洪,关副书记夸你身材好,该不是饿出來的吧!”洪清玉脸通红,不知该怎么回答。
汪部长则指着叶紫衡说:“小叶,你介绍介绍经验嘛,我家老太婆老是跟我抱怨,说喝凉水也长肉,怎么饿也饿不瘦!”叶紫衡也是红着脸,不敢说话。
贾明鎏看在眼里,倒觉得像是吴部长和汪部长在斗法,都想把自己看得上的人推向前台,给关副书记留下深刻的印象。
关副书记说:“还是别饿啦!我是饿怕了,所以啊!大力发展县乡产业,就是要让我们的农民兄弟早日脱贫致富,过上小康的日子!”
餐厅了顿时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就连站在厨房门口偷听的大师傅们都跟着拍红了巴掌,饭局在众人的掌声中推向了高嘲。
这就是关副书记特有的个人魅力和领导艺术。
掌声停下來之后,刘校长站起來说:“同学们,今天关副书记亲自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还做了重要指示,我们集体敬关副书记一杯啊!”
众人纷纷举着杯子站起來,关副书记哈哈大笑,说:“刘校长,这是你的地盘,你可不能发动群众啊!还是我來敬各位同学吧!”说完,端着杯子一桌一桌地走过來,学员们终于等到了与关副书记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端起杯子原地恭恭敬敬地站好,关副书记敬完一个,象征性地抿一口,那人就一饮而尽,关副书记就点着这个学员的名字鼓励几句,让大家都很感动。
敬到贾明鎏这一桌的时候,关副书记笑道:“小贾,我记得你是來了的,原來你躲在这里啊!”学员沒有敬酒之前,关副书记就喊出名字來的,贾明鎏是第一个,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贾明鎏赶紧上前,举着杯子,激动得说不出话來,原來关副书记还沒有忘记自己的。
关副书记回头问刘校长:“老刘,小贾在这里学习怎么样啊!”
刘校长忙表扬道:“贾明鎏同学在班里学习很刻苦的,认识问題和分析问題的能力都很强,尤其是能够正确对待个人的一时得失,这一点在年轻干部身上,难能可贵啊!”
“哦,那小贾怎么沒有发言呢?”关副书记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快,他疑惑地问。
场面突然有些尴尬和紧张,这话怎么解释,就算是拿刀逼着,刘校长也不敢当面说是组织部乔部长让换的人啊!
贾明鎏也暗暗担心,为了个人私事耽误了发言的大事,说小则小,说大同样可以上升到能不能起担负党和人民重托的政治高度。
最后,还是刘校长陪着笑脸说:“本來是安排了贾明鎏同学发言的,前天夜里他妈妈病危在医院抢救,他放弃了发言的机会,赶回去守护在妈妈的病床前!”
关副书记听了,似乎也动了感情,他举起酒杯來,大声说:“好啊!百善孝为先,小贾,冲你这份孝心,我敬你一杯!”
巨大的关怀來得如此猝不及防,贾明鎏的热泪立即就下來了,他端起杯子,哽噎着说:“关副书记,您……我敬您,我替我妈感谢您对我的关心和鼓励!”说完与关副书记一碰杯,含着泪一饮而尽。
关副书记竟然一口也干了,至少今天其他学员乃至官员敬酒时都不曾有过,他激动地说:“我们的干部,如果连父母的安危都不能放在心上,能指望他去关心普通群众的冷暖吗?这一点,我们大家,包括我在内,都应该向贾明鎏同志学习!”
贾明鎏差不多可以用泣不成声來形容,关副书记拍了拍贾明鎏的肩膀,说:“小贾,好好干!”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班里的同学瞪圆了眼睛,陪同來的领导都不由得多看了贾明鎏几眼,张依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來的,及时捕捉了这个珍贵的历史镜头。
乔部长和刘校长带头鼓起掌來,把饭局推向了又一个高嘲。
如果只说到这,贾明鎏无疑会成为最引人注目的人物,可是?刘校长为了更突出贾明鎏的崇高品质,继续说:“是啊!是啊!自古忠孝难以两全,贾明鎏同学主动把发言的机会让给了高锐,体现了一个年轻干部应有的高素质!”
提到高锐的名字,关副书记眉头皱了一下,就问:“哎,小高他人呢?”
乔部长四周看了看,忙说:“关副书记,好像不在!”
关副书记呵呵就笑:“果然是年轻人,这么一点批评都受不了,那怎么能进步呢?”这话看似轻描淡写,但听的人差不多都听得出其中的寒意,所有在场的人几乎都和贾明鎏一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高锐完了。
虽然从表面上谁也看不出來关副书记有什么不快,但却让本來具有教育意义的话題改变了味道。
郭咏适时地站了出來,端着杯子走到关副书记面前,说:“关副书记,我來承认错误,都怪我平时学习不够,沒有领会关副书记的思想精髓,我先自罚三杯!”说完,一一倒上,仰头都干了。
关副书记大笑道:“看看人家小郭,这才是正确的学习态度嘛!”说着,只举了举酒杯示意了一下,连嘴唇都沒有碰。
乔部长显然不愿意再让郭咏多说话,以免又提到高锐,让关副书记不开心,赶紧打圆场:“來,來,來,小叶,小洪,你们好像还沒有给关副书记敬酒吧!”
洪清玉和叶紫衡焦急地站在主桌那边,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该等着,听乔部长这一喊,连忙捧着酒杯來给关副书记敬酒,看着两位女学员被酒辣的脸红舌麻的娇羞样,关副书记爽朗地笑了。
整个吃饭过程中,有不少人抓紧时间來给各位领导敬酒,敬酒的人都会一饮而尽,关副书记等领导喝或者不喝,敬酒的人是不能有什么想法的,甚至想多跟这些领导说几句话也不大可能,人人都在争先恐后,谁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顿饭,在预订的一小时差几分钟的时候结束了,说话敬酒开玩笑,上菜上酒上主食,几乎每一道程序的时间都像是掐好了点似的,虽稍有出入,但控制得很精致。
开始的时候,贾明鎏见关副书记这么随和,这么不拘形式,兴致又这么高,还以为会放开來喝一点酒,尽一尽兴,让饭局的时候拖长一点,到后來才发现,省委副书记就是不同。虽然他可以让叶紫衡加个座,但自始至终他都只和自己真正干了一小杯,其他的时候,有不少的学员和领导给他敬酒,他至多象征性地抿一小口,保持着省委副书记特有的威严,和贾明鎏此前接触过的其他领导完全不同,国企里的钱瑞君,私企里的段耀武,看上去都挺威严,但都不具备关副书记那种神圣不可冒犯的性质。
细心的贾明鎏还发现,在整个毕业典礼的全过程中,掌控着这个饭局进程的是关副书记的秘书,贾明鎏只听乔部长等人喊他男秘书,问了别人才知道,是姓南,叫南延平,不是特别强调是男性,看上去,他只是微笑着站在关副书记身旁,彬彬有礼,其实他一直不动声色地掌控着全局,连乔部长等人都要对他的暗示给予重视,只在关副书记拍着贾明鎏肩膀的时候,才流露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种气度,一下子吸引了贾明鎏,年纪可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相形之下,南秘书的气质比起班里的所有同学來,都让贾明鎏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近墨者赤,这是有道理的,沒有在大领导面前熏陶过,绝对沒有这非凡的气度,况且,以贾明鎏目前的地位和身份,想要和关副书记的见个面,往往也是可遇不可求,所以,贾明鎏想,得找机会结识这位南大秘书。
不过,眼下贾明鎏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给自己设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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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争暗斗官场风流 秃子头上的虱子
饭局结束了,众人作依依不舍状送走了关副书记一行人,刘校长们如释重负地返回办公室休息,贾明鎏等学员们则回了宿舍,走进房间的时候,却被黑暗中的高锐吓了一大跳。
散会后,高锐趁乱跑出了会场,等他在空荡荡的校园了转悠了一圈之后,再沒有机会返回餐厅,他一个人溜达到最隐蔽的假山后面,抱着头痛哭了一场,然后偷偷溜回了宿舍,傻呆呆地靠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本來已经略显消瘦的高锐现在看上去又黑又瘦,整个脸僵硬阴沉,眼睛里冒出困兽般的寒光,贾明鎏想安慰他几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高锐也沒有和贾明鎏说话的意思,等贾明鎏开了灯,他起身动手整理自己的行李,因为沒有发言,贾明鎏的行李早上起來就已经整理好了,屋子里一下子显得空荡起來,心里不免有点感伤,随手按了一下电视遥控器,却是一个男歌手在声嘶力竭地唱“男人哭吧哭吧”,显得非常的不合时宜。
高锐忍不住,手指了指电视,说:“关掉吧!我听了难受!”
贾明鎏本來就想关了,听高锐一说,更是不好意思,触电般按了遥控器。
高锐说:“你们喝酒狂欢,真开心啊!”不等贾明鎏说什么?他又抽动着嘴角道:“幸灾乐祸,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贾明鎏无声地笑笑:“小高,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
高锐倒是冷笑出声來,他说:“哼哼,不是我要把谁想那么坏,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班里那么多人拿那种眼光看着我,是不是有人把我想得很坏呢?”这话高锐沒有说错,贾明鎏无语。
高锐接着说:“就说这发言,本來是你发言,我的观点也是你启发我的,你临时大概得到了什么消息,不发言了,也不肯告诉我真相,还设个妈妈病了的套子让我钻!”
听着高锐酸溜溜的话,贾明鎏忍不住打断了他,说:“高锐,你说话要有根据,我妈突然住院,你又不是不知道,电话还是你接的呢?”
高锐冷笑一声:“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望江县是你的老家,你设个局來骗我还不是轻而易举!”
贾明鎏气得大声说:“高锐,我还在怀疑谁给我设了个局,把我的发言机会抢去了呢?你摸摸你的良心,这是你当初想说的话吗?”
高锐还想回一句什么?但张开了嘴后,突然就僵住了,好像中了风,嘴大大地张着,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却哗哗地淌下來。
贾明鎏想劝她,但仍无法开口,眼看着一个大小伙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滚,心里实在不忍,贾明鎏担心会出什么事情,赶紧打电话找來了郭咏。
郭咏进來,看高锐的惨状,他什么都沒有说,只走上前搂抱住了高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高锐突然哭出了声音:“郭大哥,我心里苦哇!”
贾明鎏见高锐说了话,稍稍放心一点儿,郭咏说:“小高,都怪我,是我沒有把好关!”看來郭咏在基层干过,有着丰富的官场经历和处变不惊的承受力,他表现出应有的年长风范,主动承担起了责任,事实上,这话搁在昨天晚上说,高锐都不会认可,以他的自信,不可能会认为郭咏能有替他把关的水平,不过这时候郭咏说出來,果然让高锐的心情好受了些,渐渐也止住了哭声。
叶紫衡和洪清玉红着眼睛进來了,临到要分别,所有的恩恩怨怨都烟消云散,剩下的都是留恋和伤感,毕竟三个月的朝夕相处,磕磕盼盼都已经成为过去,同学的情谊在不断升华,两个平日里相互嫉妒的女同学,在失去了明争暗斗的意义之后,推心置腹像亲姐妹一般,流下了惜别的泪水。
郭咏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提议道:“同学们,小高中午沒有跟我们一起吃饭,晚上沒什么活动了,我们小范围聚一聚吧!”
郭咏的提议得到了几个人一致的赞同,叶紫衡甚至喜极而泣:“太有必要了,我真的觉得我们还有好多的心里话沒说够!”
贾明鎏自告奋勇,打电话给在名流大酒店订了一个包房,又让办公室安排车辆,顺便把自己的车也带过來,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再约请班里哪几个临江的同学,刚商量妥当,沈敏老师就來通知,下午再开个班会。
班会并不单纯的告别,可以说还是学习培训的继续。
刘校长组织大家学习讨论了关副书记省报上的文章,并以谈体会的方式语重心长地说道,在我党的任何历史时期,经济从來就不是孤立的经济,历來都是政治的表现,所以有关经济发展问題,同样也是比较敏感的政治问題,尤其是当前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年代,同学们啊!你们马上都要回到自己的领导岗位,可能还有同志要走上新的领导岗位,无论何时何地,发言表态一定要慎之又慎,要么不谈,要谈的话,事先一定要把住领导的脉搏,一定要了解最新最近的重要信息。
他停顿了一下,扫了全场一眼,继续说,有些话,我刚才也思考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跟大家讲,最后我还是决定说一说吧!记录就沒有必要了,就算是我个人的几句临别赠言吧!同学们,你们之所以能够称之为临江黄埔班,就是因为你们都很有能力,很有水平,也很有前途,你们日后的进步,也是我们党校的光荣,也是我老刘个人的光荣啊!
教师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认真地听,心里暖洋洋的。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刘校长喝了口水,接着说,塞翁失马,安知非福,有些同学今天挨了批评,给领导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也千万不要丧失了前进的动力,现在不是“文革”时期了,组织上不会把一个干部一棍子打死,有错就改,改了就是好同志,但是,我们还必须看到,政治上玩不得投机取巧,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和前途不能像押宝一样押在一两次发言上,正常的进步道路,不能靠机缘,更不能赌运气,要靠自己抓住一切机会去努力,去实干,最后,我预祝同学们毕业之后工作顺利,不断进步。
掌声,激动而又热烈的掌声,持续了好几分钟,在贾明鎏和同学们的感觉上,刘校长的几句话太实在了,所以掌声似乎比关副书记讲话结束时还要长,还要响。
班会结束了,班里的同学开始握手话别,互相交换着联系方式,反复嘱托着今后无论谁走到了什么领导岗位,都不能忘记了这场同学之情,都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那份恳切、那份诚挚,仿佛所有的不快都未曾发生过,只有留恋伤感,只有深情厚谊。
临江黄埔班的人本來就是五颜六色异彩纷呈的,混在一起却是一团漆黑,分开來才能色彩缤纷。
陆续有各地市州的车辆來接他们地区选派來的学员,郭咏组织临江的学员一个个把外地的学员送上车,又是一番番的依依不舍,一次次的情深意长。
临近傍晚,其他地市州的同学都走了,只剩下临江市附近的八个同学,贾明鎏、高锐、叶紫衡是临江市国企代表,郭咏的望江县也是临江市辖县,还來了一位援藏回來刚提拔不久的副县长梁太松,和洪清玉一起市直单位的还有市劳动局的一位副处长方加文,市检察院反贪局的一位副处级检察官靳斌,机电总公司的车來了,望江县的车也到了,几个人一起去向沈敏辞行,然后带上各自简单的行李,过了临江大桥,直奔名流大酒店。
路上,洪清玉坐的是贾明鎏的车,她掩饰不住对贾明鎏的敬佩,说:“老贾,你真行啊!关副书记那么器重你,说实在话,我真的嫉妒你了!”
贾明鎏从后视镜里看着洪清玉,她的眼睛里果然有异样的光。
“小洪,你别光惦记着我,你自己的表现也很抢镜哦!”贾明鎏心里欢喜,但还的装出矜持。
洪清玉撇了撇嘴:“老贾,我不仅嫉妒你,我还嫉妒吴旭,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被她抢到了,唉!我怎么沒有这么好命呢?”
“哈哈,小洪,你这就说错了,我追吴旭追得有多苦,你哪里体会得到啊!”贾明鎏直视着前方,和洪清玉开着玩笑:“小洪,我看吴凡部长对你很不错嘛,是不是,那个,啊……哈哈!”
“去,少跟我提他!”洪清玉脸一酸,再也不说话了。
贾明鎏心想,谁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汪部长关照叶紫衡,吴部长推崇洪清玉,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你洪清玉是不是太小气了点,玩笑开到自己身上,就耍小孩子脾气。
不说就不说吧!贾明鎏按开了车内的音响,周杰伦的歌声就在车里流淌。
明争暗斗官场风流 什么时候最爽
到了私下里的聚会,这帮在教室里装模作样的干部们终于一下子都撕下了伪装,贾明鎏等人就极其放松了,海阔天空地东拉西扯,极力回避分别的伤感话題,一行人进了包房,三个月的紧张严肃一股脑地抛之脑后,就连叶紫衡和洪清玉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再沒有坐在教室里听课的矜持,伪装脱掉了,就堪称放肆,等着上菜的时候,几个人的说笑就无边无沿,仿佛不说出几句粗俗的话來,就不足以表达彼此的亲密无间。
党校的同学凑一起吃饭喝酒,连一般客套的开场白都省略了,直接从恭维各自的官职开始。
郭咏指着市劳动局的方加文副处长说:“方处,你这回该扶正了吧!以后我替我县的民工來打拖欠工资的官司,你得给我鼎力相助啊!”
方加文笑道:“我是想啊!可郭书记,我这个副处,只是个副处调,听别人一口一个方处喊得挺好听吧!实际上,此‘处’非彼‘处’啊!”
叶紫衡沒听懂,就问:“方处,你此处彼处的,什么意思嘛!”
“哈哈,更不是你们女同志的那个处啊!”方加文一语双关,让叶紫衡闹了个大红脸,洪清玉拍了方加文一巴掌,说:“方处,你别说乱七八糟的荤话,好好说!”
原來,大机关里被称作“某处”的人,多如牛毛,可以是一个有职有权的副处长,也可以是无职无权的副处级调研员,也就是候补副处长的意思,有名无实,看国企的几个人还不太明白,方加文比喻说,就像我们一直都称杜甫为杜工部,其实他就是个员外郎,离做部长的尚书差得不止是十万八千里,我这个处长,就相当于杜甫的杜工部。
叶紫衡明白了,正好听见了贾明鎏点的主食是饺子,就跟着方加文后面打了个比方,她笑道,你看吧!同样是饺子,外观看都捏了几个褶,沒什么太大的差别,功夫在馅儿上,猪肉的就比白菜的贵多了,你那个副处调,就是全白菜馅的饺子,等把这个“调”字去掉了,就变成了猪肉馅,大大的值钱了。
说得一直闷闷不乐的高锐都笑了,忙夸叶紫衡联想丰富,众人哈哈大笑,为叶紫衡的绝佳比喻干了一杯。
喝完了,郭咏咧着嘴笑道:“弟弟妹妹们,你们回去多少可以升个一官半职的,我和小高是看來是沒指望了,不过,我们同学之中,谁升官都是应该的,我都替你们开心!”
市检察院反贪局的靳斌副处长就摆手,他说:“老郭,不对不对,你知道官场中人什么事最开心吗?”
这回是洪清玉插嘴:“除了升官,还能有什么?”看靳斌笑得很暧昧,马上又醒悟过來,骂道:“靳检,你们男人穿了公检法的制服怎么还是坏人一个!”
听洪清玉主动往暧昧的方向引,方加文笑得越发的放肆,他指着靳斌说:“老弟,这里还有未婚女同学,你就胆敢往外冒坏水,罚酒,罚酒!”
靳斌大叫道:“方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正处副处的能扯到chu女头上去啊!我说啊!你想拍女同学的马屁尽管拍,我们都可以装着沒看见,但是你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行,你说你说,你这个开心快活,要不说到女人身上去,就算我冤枉了你,我认罚一杯!”方加文主动把自己的杯子倒满。
靳斌神秘地说:“那你听好了啊!半夜三更,我们检察院的人來敲开你家的门,要你配合调查,说的那些状况你每条都有,你是不是要吓得屁滚尿流!”
方加文骂道:“靠,这谁开心得起來啊!”
靳斌笑道:“你急什么?然后我们的人问你,是某某某吗?你喜极而泣,大声说,他住对门!”
哈哈,众人笑翻了,指着方加文说,喝酒,喝酒。
望江县的梁太松笑完了,一本正经地说:“嗨,真要是这样,这官不当也罢!”
靳斌大笑道:“梁县长,你这说的什么泄气话,你们县里的其他干部听了,肯定要说你得了便宜卖乖,站着说话不腰疼!”
高锐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就是,要是明天给下个令,老郭回去当书记,你來当县长,看你们干不干!”一句话顶得梁太松哑口无言,郭咏怕坏了气氛,就接着说:“算了,要说我沒那心思那是我虚伪,但是,现在基本上是痴人说梦了,唉!小贾,我家那婆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要晓得我这回犯了路线错误,说不定连跟我离婚的心思都有!”
贾明鎏笑道:“老郭,刘秋萍不至于吧!你可不要往我们班花脸上抹黑,这你也说得太玄乎了!”
沒想到方加文一拍桌子,说道:“老郭,你别怕,离了更好,沒听说现在官场上流行一句话啊!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我敢说,你要是离了,望江县的大姑娘小媳妇怕不把你给吃了!”
郭咏笑得差点把面前的杯子都碰倒了,叶紫衡和洪清玉不高兴了,啐道:“老方,你也把我们女人说的太沒出息了,还非要上赶着嫁给老郭这样的老牛啊!”
方加文不愧是搞劳资人事的,善于从一大堆繁杂紊乱的人员个体提炼出类型特征,他不屑地瞟了两位女同学一眼,开始总结离婚老男人有四个长处,,老、j、巨、猾。
看大家等着眼睛都看着他,方加文突然停了下來,举着筷子踅摸着面前的盘子,不急不火地挑里面的豆豉吃,惹得高锐大叫,方处,你怎么不说了。
又是洪清玉给了他一巴掌,说:“不说拉倒,看他这嘴巴里也吐不出象牙來!”
方加文不留神,夹着的豆豉一下掉地上,他盯着洪清玉,笑眯眯地说:“洪大书记,你今天已经搞了我两下了,这样,我要说了,你得干一杯!”
“干就干,我还怕你不成!”洪清玉爽快地答应了。
方加文这才慢条斯理地说,老、j、巨、猾这四个字吧!搁在离婚老男人身上,可以这么理解,老,当然是相对而言,指的是年龄有那么一点了,而这跟成熟、稳重、风度是同义词,你们女人不细化,j,是说他是过來人,知道哪个年龄的女人需要何种程度、何种样式的精致生活,善解人意,懂得风情,说,女人谁不贪慕点虚荣,巨,自然是说经济基础和地位权力,老男人了,奋斗十几年多少都有点积累,像郭咏这样堂堂县委副书记,望江县里吼一吼,城里不得抖一抖啊!这多实惠啊!女人怕是求之不得,至于猾,狡猾也,官场里沉浮了几十载,阴谋诡计见得多了,什么场面沒应付过,不狡猾也变得狡猾了,狡猾到了骨子里,对付个把女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有道理,有道理,不愧是搞人的,众人叫嚷道:洪清玉,喝酒,喝酒,洪清玉也不推辞,端起杯子就干了。
靳斌看方加文说得头头是道,忙帮着补充道:“可不,就说你老方,你就是明天升了处长,你想往上爬,守着黄脸婆不敢闹绯闻吧!找个把小姐打个野炮还得左右张望担惊受怕吧!老郭要是离了婚,大把大把的女人投怀送抱是合理合法的,一周换一打女朋友也是天经地义,照样往上爬,不信,大家可以看看省委宣传部的吴凡部长!”
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得叶紫衡羞红了脸,洪清玉捂住了嘴,郭咏倒骂开了:“小方,小靳,你们两个,好像就盼着我离婚才开心啊!你们嘴里能不能积点德,好歹我们这里还坐了两位沒结婚的女同学!”
哦,对不住,对不住,两人连忙向叶、洪二人道歉,叶、洪二人不依,喊道:罚酒,罚酒,于是,方加文和靳斌各自又干了一杯。
洪清玉喝得脸红扑扑的,眼色就有些迷离,她指着贾明鎏说:“要说潇洒吧!还是老贾他们效益好的国企头头,收入高,待遇好,你看,论起级别來,老贾也跟我们差不多吧!可人家都有私家车了,怪不得我们团委的大美女一眼就看上他了!”
郭咏和高锐都证实确有其事,方加文和靳斌就逼着贾明鎏喝了一杯,埋怨他厚此薄彼,不够厚道,那天到了党校还躲躲藏藏的,哪天再同学聚会的时候,得带來给我们哥俩饱饱眼福。
说到车子,方加文就有点愤愤不平了,他说:“d,老郭,你们县里要买车,都跑市里要钱,你这个副书记也有专车了,可我呢?好歹也算个副处调吧!出个门连打的报销的权利都沒有!”
沒等郭咏解释,叶紫衡接过了话头:“呵呵,那是他们效益好的企业,有钱烧的,想买奥迪就奥迪,想买奔驰就奔驰,我们纺织厂,穷得都快解不开过了,一辆破桑塔纳,开了好多年了,哎,高锐,你们公司是不是有辆加长的奥迪a8!”
说到这,众人贼亮的眼睛盯住了高锐。
明争暗斗官场风流 艺院门口赌饭局,菊花林里同学会
高锐暂时忘记了上午的不快,听叶紫衡提到公司的好车,眉飞色舞地说:“有呢?我曾经瞅个空子过了一把瘾,呵呵,还跟我哥们打了个赌,他说,你只要把这车停在临江艺院门口,不出30分钟,保管有漂亮妞上钩,我输了,请你搓一顿!”
听说泡妞,方加文眼睛又直了,他问:“结果呢?谁输了!”
“呵呵,我真就把车停在了临江艺院大门口,d,还沒10分钟,就有一长腿妞敲车门,问我能不能捎她去一下名士俱乐部,她和同学约好了聚会,我靠,这女孩子那腿长的,还穿着条超短裙!”高锐夸张地冲着叶紫衡吞了口口水,气得叶紫衡别过头去不理他:“我想,这也不能算我输了,人家搭一把顺风车,不能算作上钩吧!”
洪清玉就说:“对呀,对呀!”
高锐笑了笑,接着说:“我爽快地让她上了车,女孩子倒不客气,上车就拿车里放着的软中华,大谈临江市里的高档消费场所,靠,去过的好玩地方比我好多,一路上基本都是她在说话,她的清纯和娇柔,真的让我都不忍往坏的地方去想,到了名士俱乐部,女孩子给同学打电话,说了一通后遗憾地告诉我,聚会临时取消了,歪着脑袋调皮地看着我,哈哈,我算是彻底的输了,她明显在暗示嘛!”
方加文点点头,笑道:“小高,你艳福不浅,赶紧的,别白瞎了!”
“哈哈,你比我还急啊!我有这贼心,沒这贼机会啊!我哥们开着车在后面跟着呢?”高锐冲方加文摇摇头:“我微笑着对那妞说,你先进去占个位置,我停了车马上就來,女孩子抓着那盒软中华下了车,我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