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木凳蒲团。
萧佩喜在前领道,虎娘与豹娘左右抬着木凳,苏凤梧在红蒲团上盘膝而坐,沈家来的八名小厮一脸喜庆的紧随其后。
这不是普遍婚庆的接亲礼节,而仅仅是赘婿的接亲礼节,原本可以更复杂更热闹,可是为了节省时间不误吉时,萧佩喜与高翠娥商量只能按照这般简易举行。
礼节虽然仅仅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可苏凤梧委实觉的自己从今往后在没脸回柳絮县。
从后院到苏大门虽然仅有百米,可是苏凤梧实在耐不过苏家近亲与一众县民的热情簇拥,县民们实在太兴奋了,苏凤梧终于被嫁出去了……
来到门外后,饶是苏凤梧脸皮在厚,他的脸色也禁不住犹如猴屁股一般。
自苏凤梧的屁股沾到红蒲团开始,他的双脚必然不能沾染地面,因为这是礼数。
当苏凤梧骑上枣红马被诸多亲朋好友簇拥到柳絮南门时,他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恍若隔世的感觉。
暮然回首,只见城南最高楼阁里一群燕燕莺莺正向苏凤梧摆手。
苏凤梧也向她们挥一挥衣袖,心中不是滋味:春野楼的姑娘们,别了,来日在贱……
站在人群中的杜荷花正一幕怨恨的瞪着苏凤梧,原本该送给苏家的一筐醉枣也未送给他们。
现在,杜荷花恨不得把嘴里撑得她小脸鼓起的三颗醉枣当成苏凤梧,把他个没良心的咬死咬碎。
苏凤梧无视杜荷花的杀气,下马而立,这时,高翠娥已经与萧佩喜交代完毕,转眼一幕慈爱的看向苏凤梧,眼里毫不掩饰她的不舍之情。
苏凤梧依然无视高翠娥,一幕生她气的神情,接着,苏凤梧与董怡,苏凤歌一一道别,说的无非就是一些我会想你们的话,最后竟一把抓住了苏松麟的双手,一幕不舍的看着他。
苏松麟一脸惊吓,望着这个已经三个月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的儿子,事出反常,必然有鬼。
苏凤梧看着苏松麟鬓角的几根白发,叹道:“爹,儿子虽然将萧佩喜给的四千九百五十两金票全部交给了你,但是你以后可得省着点花呀。”
苏松麟听后,一幕愕然的看着儿子,他都快哭了,他没有收到四千九百五十两的金票啊。
苏凤梧看了看同样惊讶的娘亲与姐姐,余光瞟向高翠娥,她明显是一脸的不相信,说的还有整有数,挑拨离间啊。
接着,苏凤梧一幕失望对高翠娥道:“奶奶,三千两金票你就能把孙儿的幸福断送,哎!”
不等高翠娥说话,苏凤梧立刻从怀中掏出两张金票。
“孙儿……”
在高翠娥眼冒金光的神情下,苏凤梧看着金票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将其中一张放入怀中。
苏凤梧惋惜的拿着一张五百两的金票,对高翠娥道:“奶奶,萧佩喜给了我六千两金票,孙儿自知这么多年最对不起的就是苏松麟,没有尽到儿子督促亲爹的责任,所以,多半金票都给了他,刘管家待我不薄,虽然只给他五十两,却也聊表孙儿的心意,剩下一千两,给您五百两,余下五百两,孙儿到南陵打点人事,好了,话说自此,您老人家好自为之,莫要在将钱财看的那么重了。”
“——”
刘管家躺着也中枪,他呆呆的望着苏凤梧,五十两金票?真没有。
“啾啾——”
不等高翠娥愕然的神情缓过来,苏凤梧一跃上马。
“嘶——”
枣红马惊鸣一声,苏凤梧一袭新装,手持缰绳,煞为潇洒,一骑绝尘,好儿郎连头也不回,啸风而去。
苏松麟依旧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瞪着苏凤梧远去的背影,心中怒骂:这驴草的说什么?没有尽到儿子督促亲爹的……
“砰——”
苏松麟还没骂完,只觉的后脑勺被重物击了一下。
“交出来!”
只见高翠娥攥住老拳再次挥舞了一下,恶煞般瞪着苏松麟。
后脑勺生疼,疼的苏松麟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双手抱头,一幕不甘与委屈的望着高翠娥:“交什么啊。”
“嗷——”
高翠娥虽然年过六旬,可是腿脚甚是麻利,苏松麟话音刚落,她的拐杖便已落下。
只见高翠娥那副势要将苏松麟围着柳絮城打三圈的势头,刘管家咽了口吐沫,他现在真心觉的,苏凤梧对自己…,真好。
若是苏凤梧将那些“金票”全部陷害到刘管家身上,怕是刘管家真的要殉职了。
苏凤梧若不将千两金票拿出,谎言真的连一个屁都不如,而今,他算是丢弃了那五百两金票吧,换来的,却是他前所未有的痛快。
即便对方是高翠娥,一向爱恨分明的苏凤梧也能做到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气死她个老财迷!……
此刻,接亲队伍早已没影。
苏凤梧绝尘而去的时候,萧佩喜很担心他会就此撒丫子,索性骑着快马紧加了三记响鞭,猛追上去。
多说也就两分钟的时间,萧佩喜将疾风而奔的白马勒住。
“嘶——”
白马烈鸣一声,住脚在官道一旁,枣红马同样驻足在三丈开外。
东西两侧尽是小树林,萧佩喜心下生出一丝不安,同时也是游目四顾,向东望去,只见树林尽头是一片荒地,此时,苏凤梧便走在树林尽头。
萧佩喜心生疑惑,眼见苏凤梧的脚步不似奔逃,他去东边要作甚?
这里距离柳絮城也就三四里,官道以东是东坡乡,前些时日,东坡乡的里正泛出开荒卖地的想法。
东坡乡西头除了一条通往官道的小路,两旁尽是荒地,这里虽然距离柳絮城稍许偏远,可若被开开荒,却也是片肥沃的土地,这片荒地距离水源不过三里余些,若能挖条壕沟,却也能够引入肥水浇田。
因此,柳絮城内不少庄户生出买地的想法,乔婉儿她爹乔树根便是其中之一,这不,苏凤梧自官道疾奔,远远望去便望到乔婉儿那副高挑的身影,倒是看不清她的模样,可是她干农活的样子,委实在苏凤梧眼中鲜活不少。
第一卷 第11章 :骂老丈
艳阳的余晖渐渐远去,肥沃的大地上一片播种前的馨然。
“苏祸害朝婉儿走呢,会不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唉…,不对,这熊日的穿的是喜靴。”
“昨天听说祸害要去旧皇都入赘,看他那身行头,想来是真的……”
头发蓬松的乔树根正在铲土,转头却见苏凤梧向乔婉儿走去,他还未说话,耳畔便响起他婆娘黄氏的声音。
乔树根只道这青天(防和谐)白(防和谐)日的还能出什么事,却见苏凤梧的行头不对,开口便骂苏凤梧是熊日的,这委实体现了乔树根与苏凤梧的向来不和。
乔树根与五大三粗的黄氏一阵商榷,最终,身材瘦弱,不足一米六七的乔树根手持一把铁锹向苏凤梧走去,脸上的表情如同看见了啃害麦地的野狍子。
黄氏想想片刻,担心乔树根在跟苏凤梧打起来,心忖:树根定不是苏凤梧的对手,人头在被打出狗脑子来那就操蛋了。
接着,黄氏将锄头从荒土中拔(我不知道,为何此地也会出现米字符,妈的,防和谐)出来,甩手便把锄头抗在肩膀上,向乔树根尾随而去。
“我要去南陵了。”
“嗯。”
原本站在阳光下安静铲土的乔婉儿,听到苏凤梧的言语后,停滞了手中的农活,似乎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背对苏凤梧,仅是轻应了一声。
乔婉儿头戴一顶草帽,一副棉质手套裹在她的素手上,饶是她做惯了农活却也小心娇贵,生怕将芊芊素手磨出老茧。
“就这一个字?”苏凤梧略显沮丧,下意识抬手搭在惜字如金的乔婉儿肩上:“哟,怎么哭了。”
乔婉儿低着泛出一层薄汗的素额,正在无声的哭泣,苏凤梧不说话还好,这话里又带着一丝安慰,正好彻底打开了乔婉儿那一双水汪汪的泪腺。
梨花带雨开始,好像苏凤梧昨晚真的把她硬上了一般,乔婉儿泣不成声,与苏凤梧对目相视,委屈道:“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死人…”苏凤梧平生最见不得女人哭,余光看到乔树根正在跑来,凝重道:“你爹娘跑过来了。”
“嘤咛——”
乔婉儿闻言,转念间,还未转头瞟向乔树根,她忽见苏凤梧向自己的嘴唇咬来。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
事情发生的雷厉风行,乔树根只见苏凤梧在乔婉儿嘴唇上猛啃了几口,瞪大了牛眼,一口白牙如白骨般怒张,竭斯底里的怒骂:“你个熊草的!——,站住!!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老子就不是乔树根——!!!”
乔树根那矫健的步伐立刻加速三倍,手中的铁锹如标枪般被他拿捏着,好似随时都能被他向苏凤梧掷出。
乔婉儿傻在了原地。
苏凤梧松开乔婉儿的香肩,转身就跑,速度不比穷追猛赶的乔树根差,边跑还边骂。
“乔树根,你个驴草的听着,老子跟五儿把该办的事都办了,你他娘的就等着抱孙子吧,老子离了柳絮,你要敢揍五儿一根手指头,老子回来把你家房子点了,你个驴草的别想息事宁人,你要敢炸毛儿,看老子不把你去年花三两银子操春菊的事闹的天下皆知!”
春菊是城南勾栏里的一娘们,特别浪。
“熊草的!你放你爹的拐弯屁!老子和春菊没…,那样儿——!!”
“是,你个驴草的就放你祖宗的罗圈屁吧,等着,老子回来在教育你,老子不灌你个驴草的三斤合欢散,老子就不是你老子,老子还要把你和你家那头母驴关在一起,让你尝尝烧火头落在肉井里是他妈什么滋味——!!!”
论起骂人,十几年来,方圆百里没人能骂得过苏凤梧。
“啪——!!!!”
苏凤梧兴奋的脸上还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只见黄氏已经追上乔树根,抡起手臂冲着乔树根的后脑勺便是一巴掌。
“噗通——!!!”
乔树根接下来的骂声还未出口,他的脚底落空,只觉的身子离了地面,一脑袋栽在荒地上,这巴掌打的他是浑身颤抖。
“说——!!春菊那小马蚤货是怎么回事!”
乔树根的身子还未落停,只感觉身子被人拎鸡崽似的拎起,耳畔响起黄氏的老虎腔。
“祖宗!真,真没有——!!我对驴发誓,我要是偷了那三两银子,你把我扔驴圈里去———!!!”
乔树根脸上尽是泥土,像是看恶鬼一般看着黄氏,牛眼瞪的更大,里面尽是惶恐与恐慌。
“啪——!!!”
乔树根话音刚落,黄氏的一耳光又抡了上去,大怒道:“放你娘的连环屁,老娘问你银子事了?不打自招是吧——!!!”
这委实不怪黄氏如老虎的腚眼一般,摸不得。
去年腊月,乔家确实丢过三两银子,那本是黄氏给乔婉儿存的私房嫁妆,却不想莫名其妙的给丢了,而今,黄氏的脑袋里忽现了那么一道灵光。
丢银子的那几日,一到晚上熄灯的时候,乔树根的树根就好像日了三头驴一样,他妈的硬不起来啊。
这时,荒地也有不少人与乔家同一目的,都是来开荒的,事到如今,他们似乎…,似乎了解了现在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
乔婉儿双手抱膝,不敢见人,现在还蹲着呢,“呜呜”的哭声绵绵不绝于耳。
现在,她的心肝如乱撞的小鹿,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基于发生的一切都很疯狂,所以乔婉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忽然站起,虽然脸上还带着泪水,却未忘了左右环顾,看到向官道撩去的苏凤梧,脸色通红,毫不犹豫的向官道跑去。
“还打!还打!闺女!闺女跑了!!!”
黄氏揍乔树根揍的那叫一个迷醉,玩命挣扎的乔树根可是出了名的眼尖货,只见乔婉儿向官道疾奔而去,心下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啪——!!”
可恨黄氏的巴掌未能来得及收住,乔树根只能挨下这一记最后猛击。
“婉儿——!!!”
黄氏的脸上带着被乔树根抓挠的三道血痕,瞪大了双目望向疾奔的乔婉儿,顿时明白闺女这是要被苏祸害勾搭走啊,大叫一声,站起魁梧的身材便要猛追。
“噗通——!!”
这人要是点儿背,放个屁都能砸脚后跟,一向腿脚利索的黄氏抬脚没跑几步,竟被土疙瘩拌了个大马趴,这还不算,乔树根紧追其后,一时没刹住,“噗通——”砸在了黄氏的后背上…
乔婉儿是出了名的孝敬,可这次连头也没回,生怕苏凤梧会跃马而去,望着苏凤梧急喊道:“凤梧,带我去南陵——!!!”
苏凤梧早已看到乔婉儿,随之紧跑几步,来到枣红马前一跃而上,满脸兴奋的拽住缰绳,回转马首,迫不及待的向奔跑在小树林的乔婉儿赶去。
“嘶——!!”
转眼间,乔婉儿被苏凤梧一手拽上马背,手中缰绳再次急转,烈马长鸣一声,向官道南首奔蹄而去。
“啊嗷~——”
快马加鞭,苏凤梧兴奋的怪叫一声,好不痛快。疾风如刃,呼啸在乔婉儿带有幸福笑容的双颊上。
“驾——!!!”
此时,萧佩喜的脸都绿了,跃上白马,疾追而去,心中怒骂:小不死的,去南陵前不守身如玉也就罢了,现在还携带一个乡姑,真是气煞咱家也。
剩下的随从紧追其后。
苏香凝坐在马车车厢内,从窗户探头看见苏凤梧一骑绝尘,花痴道:“少爷真帅。”
第一卷 第12章 :胭脂马、客栈
苏家正房。
“啧!轻点!轻点!!”
苏松麟被高翠娥揍的遍体淤青,此时,董怡正给他抹药,疼的苏松麟破口大骂:“这驴草的竟然陷害老子,还他妈四千九百……”
“啪——”
苏松麟话还未说完,董怡腾出手来便是一巴掌:“你在骂一句试试。”
“哼哼……”
苏松麟只觉的耳朵被打的嗡嗡作响,饶是疼的直哼哼,乌青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董怡,立刻没了脾气。
接着,董怡给苏松麟抹药时,他也不叫唤着喊疼了,笔直的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
董怡蹙着细眉道:“梧儿即时有些小脾气在所难免,娘为了他好才叫他去南陵,眼见薛家小姑娘二十岁,薛家若来柳絮传信,梧儿是去北京不去?若去了,被当成质子圈起来,那我苏家可怎么应对才好。”
“凤梧去北京热闹热闹也好,见见世面。”
苏松麟笑嘻嘻的说到这里,目光里突然闪过一抹难得一见的锐利,阴狠道::“不过…,嘿嘿,凤梧要是掉一根毫毛,老子把赵栎奴那妮子的脑袋拧下来。”
董怡奇怪道:“赵栎奴?”
“难道还是赵奉朝?”苏松麟反问一句,冷笑道:“别说你不信,我都不信,当年薛莫峥来柳絮,她不过十八,竟能生出这等幺蛾子。”
董怡细想片刻,摇头道:“不可能。”
苏松麟解释道:“赵奉朝欲把二公主许于凤梧,赵栎奴却提议薛灵萱,薛莫峥可是手握二十万虎贲兵符。”
苏松麟继续感叹:“年仅十八便如一个壮年皇帝,而今她年长八岁,两个赵奉朝,抵不过她一个赵栎奴。”
苏松麟一席话,若叫旁人听了,定是云山雾里,董怡细细琢磨后,脸上却是一幕煞白。
一石三鸟!
薛莫峥手握二十万虎贲,端坐皇位四十余年的赵奉朝怎能不眼红。
赵奉朝若将自己的二孙女许给凤梧,必然能灭了苏家,不过,皇族的中坚势力必然也会被重创。
然而,若将薛灵萱许给凤梧,那么皇族今后要给苏家定个什么罪名,到时与苏家是亲家的薛家必然遭殃,薛家那二十万兵符也只能倾囊相送了。
赵栎奴是与薛灵萱并肩的郡主身份,虽说是赵奉朝的亲长孙女,可惜她命不好,没有一个被尊为皇太孙的哥哥或者弟弟,反观二公主赵玄鱼,他弟弟虽然平庸,好歹顶着一个皇太孙的金帽子,若是不出意外,赵奉朝归西,皇位只能归皇太孙所得。
因为,皇太孙的父王,三王爷早就驾鹤归西了。
想想赵栎奴年幼的身份是多么卑微,四王爷早年战死,她无依无靠,而今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年仅二十六啊,两个赵奉朝不敌一个赵栎奴!
董怡的呼吸寒凉,怔怔的看着苏松麟:“现在该怎么办!”
苏松麟玩味道:“薛家二十万虎贲没有易主,可是,八年来,赵奉朝渐渐苍老,心力憔悴,赵栎奴却是羽翼丰满,等待时机。”
八年,八年前,赵栎奴一个提议,为她赢得八年韬光养晦的时间。
董怡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什么时候觉察到的?”
苏松麟傻笑道:“八年前,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对老子说过一句话。”
董怡神情怪异。
苏松麟似乎想到某件有趣的事情,憨笑道:“一匹胭脂马,要花十年的时间,长出一对鸡翅,变幻为龙。”
……
……
彼时,苏凤梧已在通往凤州郡都的官道上。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除了在官道边断断续续的客栈打尖,其余时间都是行走在路上。
此时,天色傍黑,夕阳只剩下一抹红玉,距离凤州郡都泉阳府还有一百里余些,众人索性在官道边找了间三俗客栈住下,打算第二天启程。
所谓三俗……
“日狼日虎日豹子,骑着老鹰日燕子。上日天下日地,趴到地上日蚂蚁。日蟑螂,日马蜂,钻进洞里日长虫。门板日个洞,平地日成坑。想以前,一夜八炮不用歇,今日撒尿用手捏。想当年,豪情壮,随便顶风尿三丈。现如今,中了邪,顺风使劲尿一鞋。想当年,就是爷,一夜八回不用歇。现如今,没法说,三月一次用手撮……”
客栈大堂里,桌大老爷们显得零零碎碎。
离小舞台最近的一张八仙桌,苏凤梧翘着二郎腿,吃着煮花生,嘴角还挂着要多贱有多贱的笑容,看着台上手持呱嗒板唱着颇为马蚤荡小曲儿的半妆小厮,不时还叫一声“好”活脱脱一个登徒浪子的风范。
一旁,萧佩喜绷着棺材脸,时不时夹口桌上的几样小菜,生怕这里徐娘半老的老板娘不知道他是太监,用双筷子都得兰花指状,吃一口小菜,还得用另一只空闲手拿着丝帕在嘴角抹一抹,样子要多膈应有多膈应。
这两日,萧佩喜倒没有再向苏凤梧施毒,不是因为没那本事,委实是没有机会,每日行路,苏凤梧必然与萧佩喜保持十米距离,饶是进了客栈,也要装作不认识般保持距离。
今日,也不知苏凤梧哪根筋搭错了,竟与萧佩喜离这么近。
萧佩喜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投向他,他却只顾听着台上小厮唱的滛词乱调,让萧佩喜不得不对苏凤梧产生怀疑:这小不死的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想到这里,萧佩喜峰回路转,挑了挑眉:咱家且不与你施毒,饶是你耍出万般花样,楼上那两个小娘皮却不能耍花腔。
苏凤梧在楼下潇洒自在,乔婉儿却在楼上含羞欲死,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殊不知在柳絮周围一些乡村野店也有不少此类乱调,她不过是没去见识罢了。
接连半日,乔婉儿一直闷闷不乐。
中午半道歇息时,苏凤梧皱眉惋惜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不应该那么冲动带你去南陵啊。”
乔婉儿没有深究,却将这话记在了心里,愈想愈想哭,愈想愈不是滋味,难不成才一天的时间,他便烦自己了不成?
乔婉儿见苏凤梧一人在楼下滋润,她却只能羞愤欲死的坐在客房窗边,看着,听着,即使她不愿意听楼下传来的滛词滥调,却也不得不听,她生怕苏凤梧跑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楼下几名江湖路客无意望到乔婉儿,见她迟迟不肯离开窗边,想来是听这小曲听上了瘾,若不是见房门站着两位不是凡物的东西,江湖路客早就上去调戏一番了。
半个小时后,苏凤梧上楼而去,萧佩喜吊着三角眼紧随其后。
乔婉儿客房门口,虎娘与豹娘不太长眼,苏凤梧在门前静静站着,两只凶物却横着她们杠子般的手臂阻拦着苏凤梧,不想让苏凤梧进入乔婉儿的房间。
苏凤梧沉吟片刻,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喏,男女通用,楼下那几个江湖路客体格不错,你们不用客气。”
虎娘脸色立刻潮红,瞄着苏凤梧手中的纸包之余,羞涩的看了一眼豹娘,豹娘则是羞涩的看了一眼萧佩喜。
萧佩喜委实也知道虎娘与豹娘的喜好,丝帕掩面,一脸厌恶的向她们摆了摆手。
虎娘与豹娘看到萧佩喜示意,两人立刻如打了鸡血一般消失在门前。
苏凤梧一脸感叹的看着中间早已消失纸包的两根手指,没有继续驻足,欲想推门而进。
“你可得守身如玉。”
只见苏凤梧要进乔婉儿的房,萧佩喜掐着兰花指朝他背影轻嗔了一句。
苏凤梧转身瞅了一眼萧佩喜,摇头叹气道:“傻逼!”
第一卷 第13章 :床上那件小事
“吱钮——”
脸带贱笑的苏凤梧推门而进。
乔婉儿随手关上窗门,眼圈泛红的走向床头,幽怨的看了眼苏凤梧,委屈和生气全部写在绯红的小脸上。
在床上打坐的苏香凝见乔婉儿如此,似乎不太认同,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一双杏眼里显出苏凤梧的影子后,略显有些震惊,转眼便将枕头底下的绣花圈拿了出来,手中不知怎么也变出一枚绣花针来,一副警惕的看着娓娓走来的苏凤梧。
苏凤梧随手在茶几边的花瓶里摘得一枝花,走到乔婉儿身边:“婉儿,送你的。”
乔婉儿不解风情的继续生气,扭过小脸不作理他的姿态。
看着眼前老板娘在路边采的野花,苏凤梧突然记起,妈的,这个时代根本不流行送花。
苏凤梧瞥了眼正在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苏香凝,沉吟道:“苏香凝。”
苏香凝答应的那叫一个脆:“唉。少爷,何事。”
苏凤梧向另一张雕花床扬了扬头:“去那张床睡。”
苏香凝摇了摇头,拒绝的也叫一个脆:“我不。”
苏凤梧木然,瞪了一眼拿着绣花针的苏香凝,胸中气闷:草!……
乔婉儿只见苏凤梧坐在了自己身旁,抬抬丰臀,躲开苏凤梧,随手推他,不情愿道:“你去那张床睡,我与香凝一张床。”心中还在为中午的事耿耿于怀。
苏凤梧为难,不耐道:“你生气也得需要个理由吧。”说话间,苏凤梧将鲜花强行插在乔婉儿的耳上。
这个时代的女子果然不喜欢戴花,乔婉儿随手将鲜花从耳后摘了下来,嘟着小嘴生气道:“你明知故问。”
苏凤梧颤颤道:“想家了?”
乔婉儿生闷气,明显不是想家,她将鲜花的花瓣一片片往地上拈着。
苏凤梧一脸心疼的看着鲜花,沉默片刻,随手在怀中拿出五百两的金票,在乔婉儿面前晃了晃,得意道:“你瞧这是什么?”
只见金票上大大一个商字,乔婉儿压根没将金票放在眼里,生气道:“别想岔开话题,这张纸是什么与我有何关系。”
“……”
别说苏凤梧,就连看到金票第一眼起就开始放光的苏香凝都看不下去了,一脸幽怨的对乔婉儿道:“婉儿姐姐,这张纸在郡都大钱庄能兑换五百两黄金。”
黄金?五百两?
金票,乔婉儿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只见过百两以下的银票。
苏凤梧赞赏了苏香凝一眼,对乔婉儿道:“实话说吧,我心想去南陵道上逃婚,辗转回去柳絮接你,有了这些黄金,别说私奔,便是带上你爹娘一起走,也是绰绰有余。”
钱财对乔婉儿,浮云而已。
相比之下,苏凤梧的一席话,乔婉儿深刻的认识到自己错怪了苏凤梧,眼圈立刻不红了:“你怎的不早说。”
“你看你那恶人先告状哩样。”苏凤梧鄙夷了一句,质问道:“知不知道夫妻之间最要紧的是什么。”
乔婉儿茫然的看着苏凤梧:“什么?”
“信任,信任懂不懂。”苏凤梧生气叹道:“太伤人了,你竟然不信任我。”
乔婉儿甚是惭愧,眼中泛起泪花:“婉儿错怪了你,对不起。”泪花还未映出委屈的影子,乔婉儿忽然反应过来,娇嗔道:“谁,谁与你是夫妻,不知羞。”
此时,坐在床上的苏香凝心中无比委屈,仰着小脸看看苏凤梧,又看看乔婉儿,当人家是空气吗?……
苏凤梧好像没听到乔婉儿的后一句,贱笑道:“对不起多少钱一斤?总要有些补偿才好吧!”
乔婉儿扭头不理苏凤梧,似乎想到什么羞人的事情,蚊子般的声音道:“你想如何。”
苏凤梧沉默片刻,瞄了一眼苏香凝:“香凝,去,去跟老板娘要一间上房,本少爷允许你一人独住,爱吃什么点什么,记我账上。”
苏香凝摇头挑衅道:“我不,我就要跟婉儿姐姐一起睡。”
苏凤梧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胸中怒骂:驴草的,这哪是暖床丫鬟,整个就是一祖宗,还他妈懂拒绝。
只见苏凤梧瞪着苏香凝,时下便知道他要把香凝支开定是没什么好事,乔婉儿故意岔开话题道:“以后怎么办,如何才能逃婚。”
苏凤梧没好气道:“还逃什么婚,直接去南陵!”
听着这话好像赌气,其实苏凤梧早已计划好,前世骗婚的例子还少吗,只要抓住沈家一些钱财,去哪儿不是去,去京城,看看能不能将薛家小郡主拿下,只要将那小郡主拿下,自己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了,也不知皇宫里的女人是什么味儿,嘿嘿,肯定特别香!……
苏凤梧以为乔婉儿听了会生气,却不想乔婉儿沉默片刻,轻轻道:“去南陵也好,不管怎样,凤梧在哪里,哪里便是婉儿的家。”
乔婉儿的话里虽有半丝幽怨,不过听了这番话以后,苏凤梧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立刻虎着脸对苏香凝道:“不开房也可以,快,快去另一张床睡,我和你婉儿姐要睡觉了。”
苏香凝继续理直气壮的仰着小脸:“我不我不我就不!我就要和婉儿姐姐一起睡。”
不等苏凤梧大怒,乔婉儿对苏凤梧劝道:“我与凝儿去那张床,你睡这张床可好?”
苏凤梧皱了皱眉,生气道:“夫妻间最要紧的是什么!”
“信任。”乔婉儿羞赧小声道:“婉儿以后不再错怪你便是,快去睡觉吧。”
苏凤梧勃然大怒道:“错!信任只是其中之一,恩爱!夫妻最要紧的是恩爱呐!”
苏香凝见状,色急生怒的男人真可怕,弱弱道:“少爷,其实我们三个人可以睡在一张床上。”
“呃——”
乔婉儿怔怔的看着苏香凝,脸色瞬间红透。
苏凤梧也愣住了,不过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立刻对苏香凝竖起大拇指,大方道:“明日给你十两银子,到了凤州,随便造,随便花!”
苏香凝笑的眉毛都扬了起来:“谢谢少爷。”
乔婉儿支支吾吾,却也不忍继续拒绝,不敢直视苏凤梧:“只许睡觉,不许有什么坏心思。”
苏凤梧点头称是,心里却道:嘿嘿,同床共枕,你就身不由己了。
接着,三人一张床,苏香凝在里,双手叠在肚上,指间夹着根锋利发光的绣花针,苏凤梧在外,虽然搂着不敢动弹的乔婉儿,却也没有太过逾越的动作。
夜已深。
苏凤梧依旧搂在乔婉儿腰间,突然睁眼,安静片刻后,“凝儿,睡了吗。”
苏香凝立刻睁开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杏眼,“没呢,少爷,有什么事吗。”
苏凤梧气的牙根直痒痒,驴草的!她都不睡觉的吗!!!
第一卷 第14章 :命案、屠夫
第二天。
客栈发生了一桩命案,一位三十余岁的壮年大叔被虎娘与豹娘给操死了。
为此,清晨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苏凤梧众人便离开客栈踏入前往泉阳府的官道上。
此事怪苏凤梧,药给的太多,虎娘与豹娘办事时又没个轻重,客栈里总共才五个江湖路客,那些药粉却足以二十余人的用量。
对于壮烈的那位大叔而言,死,也许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剩下的几人虽然活着,但他们被虎娘与豹娘折腾了一晚后,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再行房事了。
踏进泉阳府城门的时候,苏凤梧一众还遇见一队骑着官马的捕快正好出城,所为目的就是那桩离奇的命案,一个个捕快还称奇乐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雌性,会将五个壮年的江湖路客折腾到这般伤亡惨重?
“城里真繁华,街边卖的东西都那么好看。”
早市刚散,泉阳府的主干大街上熙熙攘攘,乔婉儿拎着犹如小姥姥进城的苏香凝紧跟着苏凤梧的脚步。
“这算什么,南陵比泉阳更繁华,东西更经得起打量。”
随行的一位青衣小厮似乎早就想与苏香凝搭讪,只见她的杏仁眼在诸多摊位上应接不暇,时下腆着一副还算耐看的瓜子脸对苏香凝附和。
苏香凝扭头看向青衣小厮,满眼向往道:“真的么,长福哥,南陵的瓷器还比泉阳府的好?”
一声长福哥叫的青衣小厮直迷醉,警惕的看了一眼前方行走的苏凤梧,小声道:“那是自然,到南陵以后,长福哥带你去逛……”
长福哥话还未说完,谁知乔婉儿不发威则以,一发威后,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把长福哥愣是不敢再说一句话。
苏香凝给了长福哥一个歉意的眼神,嘻嘻道:“到了南陵,还是让少爷带我去逛吧。”
沈长福知道乔婉儿与未来姑爷的关系不浅,再想想苏凤梧的行事风格,那几个江湖路客不过说了几句对乔婉儿不敬的悄悄话,最后却落得被人强(防和谐)暴的下场……
想到此处,沈长福不禁打了个寒颤,陷入惊吓,心中告诫自己,从今往后,便是苏凤梧身边的小丫鬟,自个也不能在打半分主意!
一行人没在城内驻足,直接向泉阳府的运河方向行去,由于不想暴露行踪,马车还特地让给了长相比较特殊的虎娘与豹娘。
半路上,跟在苏凤梧身后的苏香凝一直心神不定,乔婉儿也注意到了,关心道:“没事吧,凝儿。”
苏香凝对乔婉儿抿了抿小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之又很可怜巴巴的看了眼苏凤梧的背影。
顺着苏香凝的目光,乔婉儿沉吟片刻,拍了拍苏凤梧的肩膀:“凤梧,你怎么凝儿了。”
苏凤梧转身疑惑的看了看乔婉儿,不耐的对苏香凝板着脸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想在找家客栈补一觉?”
苏香凝听后,脸色瞬间大红,不好意思道:“少爷,凝儿有件事想说。”
苏凤梧脸色不悦道:“什么事。”
苏香凝稍顿了片刻,蚊子般的小声道:“凝儿刚才在街边相中一副紫镯子,看那价位,十两银子怕是不够。”
苏凤梧不耐的看着苏香凝:“就这事?”
苏香凝没有说话,仰着小脸怔怔的看着苏凤梧,杏眼中明明在说,这事还小啊。
只见苏香凝愣了好久才点点头,苏凤梧敷衍道:“到南陵给你买十副。”
苏香凝张着小嘴一幕惊讶,立刻兴奋道:“谢谢少爷。”心中美呆了,方才只见新开的一家玉坊在街边展玉,其中最贵的那副紫玉手镯肯定不是寻常玉石,少爷一出手便是十副,哈哈,哈哈……
同时,苏香凝也在算计,一副紫玉手镯是三千两,十副…,咯咯……
少爷真有钱!
见少爷这么大方,苏香凝有些蹬鼻子上脸,害羞道:“少爷,凝儿还有件事。”
苏凤梧皱着眉心转过头,明显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苏香凝无辜的看着苏凤梧,委屈道:“凝儿肚子饿了。”
苏凤梧一拍额头,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这都半晌了,早饭还没吃,转眼对乔婉儿说道:“婉儿,肚子一定饿了吧。”
苏香凝见状,小脸立刻变的更为不爽。
一路上,乔婉儿频频心神不宁,毕竟没有见过这么离奇的命案,而且对官府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一时间只想随苏凤梧快些离开泉阳府,焦急道:“还是到了船上再吃吧。”
苏凤梧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也好。”
心道:客栈老板娘飞鸽传书报案,这泉阳府的衙差都能这么效率,想来那些衙差到了客栈也会第一时间听老板娘描述自己一行人的相貌特征,若是飞鸽疾回泉阳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