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嫡子。
如果那个倒霉的大哥一路倒霉下去也就罢了。偏偏留下了个遗腹子。
这不是等于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吗?
所以对于没有生出儿子的发妻,寿山伯不会没有怨气。
但是碍于面子,他不好无端发作,可若是寿山伯夫人将把柄送到寿山伯手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听周妈妈说在她临走时伯府里又添了两个姨娘,便能知道这次寿山伯肯定没有给寿山伯夫人太好的脸色。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不影响到她在蜀川的生活。伯府里闹成什么样子,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京城的事情处理妥当,苏灵玥的生活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隔年孟云霓出嫁,一袭出自绮罗香绣坊的嫁衣轰动全京城。层层叠叠的薄纱如烟似雾,衬托着金凤栩栩如生。仿若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绮罗香由此一举成名,在林致远的帮助下,到年底的时候已在苏州和京城连开了两家分号,楉师傅忙得脚不沾地,但比起之前在纤巧阁时,反倒是笑容更多了。
又过了一年初,京城里传来孙廷方过世的消息。
说是因为胳膊被废,又加上之前的那场折腾。他算是彻底被他的姑母所厌弃了。
没有了寿山伯夫人的支持,他在寿宁伯府的地位自然是一落千丈,昔日对他还毕恭毕敬的兄弟姐妹们对他瞬间便改了态度,落井下石起来是一点也不顾念手足之情。
好在孙廷方手上还有些积蓄。
这一年多以来便一直呆在花楼借酒浇愁,直到三月底才被人抬着送回了寿宁伯府,只是身子已经掏空。又染了重疾,回去没几天便过世了。
到这年秋天,苏灵玥刚出了孝期,寿山伯府便传来了消息——寿山伯夫人有孕了。
这实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三十七岁高龄,即使在现世也称得上是高龄产妇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苏灵玥回京城的事情,往后压也就理所当然了——总不好在这个时候回去给舅母添累。
所以这样又拖过了一年,直到大夏庆和xxx春末,十二岁的苏灵玥安排好了苏府的一切,告别居住了十二个年头的苏府,带着随身伺候的丫头婆子并几车行李,启程前往京城。
安排在这个时候进京,苏灵玥是有盘算的。
在上一世,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是病入膏肓被挪到京郊的庄子里等死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记得这一年在寿山伯府要办一件大事——老夫人的六十大寿。
她没有给寿山伯府递消息,就是要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出现在寿山伯府的众人面前。
相比较前世,眼下她所面临的局面更复杂。
前世她记得寿山伯夫人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身孕,可是现在,她却成了寿山伯府国宝级别的高龄产妇。
难道是因为她命运的改变带来的蝴蝶效应,让寿山伯夫人由此因祸得福了?
前往京城路途遥远,坐在马车内的苏灵玥除了绣花便是百~万\小!说,实在无聊之下也只有靠胡思乱想来打发时间。
所幸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走了七八天,眼看翻过这一段山路便要进京城了的时候,麻烦降临了——苏灵玥她们进山门多久,瓢泼一般的大雨便下来了。
原本就崎岖难行的山路,此时变成了一条淌着泥浆的浊河,苏灵玥她们乘坐的马车大半陷进了浑浊的泥坑,而此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天上电闪雷鸣,受了惊的马儿们不服指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使半分力,仰头抬蹄嘶鸣不停。
“先把姑娘的马车拉出来,前头有座庵堂,咱们先送姑娘过去休息。”莫管家虽然撑着伞,却还是淋透了半边身子:“我已经和庵堂的师太说好了,来,大家先把手里的活计放一放,先过来推车!”
莫管家的喊话让马车内焦急万分的若菊总算是松了口气,回头安慰苏灵玥道:“姑娘别担心,外头有莫管家安排,不会有事的。”
苏灵玥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将帘子挑起一条缝往外看,只见如今车队中能够派上的人都过来了,努力的推着车往前,却不想车轮实在陷得太深,废了半天的功夫,反倒是让车更往下陷了几分。
因为路途遥远,为了让苏灵玥少受些颠簸之苦,莫管家特地为苏灵玥准备了一辆大车。一路上稳当倒是稳当,可眼下,却成了前进的最大障碍。
她的车堵在前头,连带着后头的车也没法动弹半步。
“不然我们下车步行吧。”苏灵玥眼见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便扭头对若菊道:“莫管家不是说,庵堂就在前面吗?咱们下去走路,也能让马车轻一些,他们推起来也会容易许多。”
可是苏灵玥的提议刚出口便被车内坐着的周妈妈给否决了:“姑娘使不得,这外头电闪雷鸣的,地上除了泥就是水,湿滑得很,要是摔到您了可怎么好?”
周妈妈方才也不是没有探头出去看路,前面的山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要是一个不小心滑下去,那可是尸骨无存!
而且苏灵玥这样一个大家小姐,如何能够那样狼狈的一身泥水的出现在外人面前?
知道周妈妈顾虑多,苏灵玥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在心底暗暗决定,若是再等一会儿还没有进展,即使是周妈妈不同意,她也决定下车步行去前头的庵堂。
眼看天都要黑了,难不成要在这里耗一夜不成?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苏灵玥见外头的努力还没有什么进展,正打算扭头劝说周妈妈答应下车步行时,她听到马车外传来了一阵异常的喧哗。
“怎么回事?”若菊被苏灵玥授意,挑帘子探头往外问站在马车旁边的一个小厮。
“是咱们前头来了几个人,正和莫管家说话呢。”小厮惦着脚尖瞧了瞧前头,才回头对若菊回答道:“看样子,像是几个军爷。”
苏灵玥闻言没有开腔,只是往车门口靠了靠,侧耳贴在帘子边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我们姑娘是蜀川人,前往京城投亲的。”听这声音应该是莫管家。
“蜀川?蜀川爷倒是很熟悉,你们这是哪一家啊?”这大约是刚刚小厮说的来者了。
只是……
苏灵玥微微皱眉,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回几位军爷,小人是蜀川苏府的管家,送小姐前往京城寿山伯府投亲的。”
“苏府?可是只有一位小姐当家的苏府?”莫管家的回答让来者的生音霎时提了几个高度,透着几分意外,却也藏不住欣喜。
“正是,不知道军爷您是……”
“唉,军爷,您不能,不能过去啊军爷!这不合规矩啊军爷……”
苏灵玥正努力听着外头的动静,却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伴随着莫管家慌张的低呼,还没等她从帘子边退回坐正,关闭的车门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扯开,肆虐的狂风卷起车帘,一张久违的带着几分沧桑的黝黑面孔,从帘子外探了进来。
一口白牙,笑得格外欢畅:“果然是你!”(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遇见故人
孟云傲!
苏灵玥如何都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孟云傲。
要说这几年,她并没有少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
一些是通过林致远的转述,而更大的一部分,则是因为他如今声名远扬,大夏年轻一辈中战功最为显赫的将才,十五岁入军营时不到半年便领着一队人马孤军深入敌军腹地,擒获前来进犯的鞑靼副帅,后来更是连战连胜,勇猛彪悍势不可挡,再也不是之前在苏府里冲动易怒行事没有章法的吴下阿蒙了。
每每提到孟云傲,林致远都会不忘打趣她,说若不是当年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只怕现在孟云傲还是和当年一样,鲁莽蛮横呢!
对这个说法苏灵玥半点不赞同。
这两年朝中时局大变,先是太子最终没能从那场毒杀中熬过来,虽然太医已经尽了全力,还是只为他多延长了一年多的生命。
失去自己最重要的儿子,皇后在一夜之间白了头,皇帝大怒之下,对无论是定罪了的还是在审在押的涉案人员,一律处以重责,有些表现突出的,甚至被直接赏赐了最高福利——诛九族。
一时京城里血雨腥风,人心惶惶。
到底还是皇后从悲伤中回神,以太子也不愿意见到这般生灵涂炭为由,劝住了还要继续杀戮下去的皇帝,朝堂才算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不过在那之后没多久,皇帝便突降旨意,宣八皇子入宫。
之后更是频频召见。赏赐不断,没过多久又让从不涉政事的八皇子临朝参与议政,一时间朝堂上下一片哗然,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天的京城权贵界又再度暗潮汹涌起来。
这是一个信号。
太子遇刺身亡。自然那个位置也就空了出来。
皇帝身边虽然子嗣不少,但因为太子的关系,其他几位皇子已不为皇帝所喜。依着皇上的态度,对他们甚至还有打压之势,而八皇子以下的几位皇子又还太小,并不足以托付大任,所以只看皇上的这个动作,似乎已经有传位给八皇子的意思。
而孟云傲是八皇子妃的亲弟弟,八皇子的小舅子。
若是八皇子真的继承大统。那孟云傲就是当之无愧的国舅。
有了这层身份在,再加上孟云傲外祖家在军中数代人积攒下来的威势,这位爷不横着走都难!
何况,他能在短短时间之内立下这些赫赫战功,他本人也绝对不是无能之辈。
不过在这一刻之前。苏灵玥听到孟云傲的消息都只是一听而过,因为她从没有想过,在那次不欢而散之后,她们还能再有什么交集。
但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自己如今这样狼狈的情况下,遇到了意气风发的他。
他一袭戎装,如同破开雨雾的一把利刃,傲然站在她面前。飞扬入鬓的长眉下凤眸熠熠生辉,挺拔的鼻梁,刀刻一般的线条勾勒出脸部的轮廓。经过边关风沙的洗礼,此时已年近二十的他,再也不见当年的青涩和稚气,唯有那嚣张和霸气,依旧藏不住抹不去的从骨子里透出来,张牙舞爪。
这货该不会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看他笑得那样畅快。苏灵玥忍不住在心底腹诽,据说都已经是先锋营领军都督了,怎么还那般小气记仇?
“你们都过来,帮忙把这车给弄出去!”
不过很快,孟云傲就用实际行动改变了苏灵玥心底的猜测。他转过身,冲着和自己同行的几个军士挥了挥手里的马鞭:“是我的一个故人。”
虽说这人态度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算是对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发现自己有些小人之心的苏灵玥狠狠的在心底羞愧了一把,不过落实到行动上却只是冲着孟云傲微微的颔首,仪态端庄:“谢孟大人。”
孟云傲听到苏灵玥的这一声回答仿佛是糟了雷劈一样,愣愣的回头,盯了她半晌,才一脸鄙夷的冲着她哼了一声:“装,你就继续给爷装吧!”
可见几年前的那场初见,苏灵玥彪悍的形象已经在他的心底根深蒂固。
军马训练纯熟,这样一点小小的雷雨根本就对它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有它们帮忙,在泥地里陷了数个时辰的马车终于被解救了出来,一行人总算是赶在天黑之前,歇进了山上的庵堂。
因为这场耽搁,孟云傲他们索性也歇了下来,打算等明天一早雨停了之后再上路。
虽说尼姑庵不接待男客,但总算是事有权益,孟云傲身份特殊,再加上莫管家香火银子给的足,师太便吩咐弟子们在西侧给他们收拾出了一个院子,接待他们一行男客住了进去。另外又收拾好一个靠近佛堂边的清净院落,单独给苏灵玥居住。
这庵堂看来是经常招待女客的。
不等若菊她们自己去寻,已经有小尼抬了热水点心过来伺候,看着几个姑子殷勤的跑前跑后,苏灵玥也没有吝啬,一人赏了一串钱,自然都是欢天喜地的去了。
“这里是佛堂,怎么她们还……”若菊等那几个姑子出去,才一脸不解的回头,一边帮苏灵玥寻找替换的衣物,一边小声的嘀咕。
“就算是西天的佛祖,也是要吃饭的。”苏灵玥听到若菊的嘀咕忍不住轻笑:“何况是这些供奉它的俗人?”
梳洗妥当换了身衣服,一身清爽的苏灵玥好歹算是从刚刚的焦躁和疲乏中缓过了神。
只是这份好心情没能维持太久,因为孟云傲过来串门了。
好在这次孟云傲并没有像刚刚在路上时那样的唐突,只是挨着在门外的长廊栏杆上坐了下来,和苏灵玥隔着窗户说话。
“我姐姐的事情,谢谢你。”
孟云傲有些突兀的开口,却是为了道谢。
“还有,那时候是我太过冲动唐突,误会了姑娘,还请你,别往心里去。”
苏灵玥张了张嘴,本想说你现在也没改多少,一见面就又是砸门又是掀车帘的,不过不满归不满,话到嘴边还是要经过润色和修饰的:“孟公子客气了,开铺子做生意,收了人的银子为人尽心只是我们分内的事情。”
又是一通沉默。
苏灵玥实在不觉得,她和外面那个人有什么话题可以聊。
提林致远?
这绝对是自己没事给自己找抽啊!
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和一个男人这样说话已经是于礼不合了,何况还是和他去谈论另一个男人!
那么还能说什么?
军国大事她不了解,他如今的现状也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至于他姐姐,那就扯得更遥远了,所以苏灵玥的脑子飞速旋转了半天,总算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话题来:“我在西北,买了一片庄子。”
如今西北战事频繁,不知道庄子会不会被影响到。
原本还发愁这个事情,如今见到了权威人士,真是不问白不问。
“我这次要去南疆。”孟云傲回答得声音有些闷。
不去西北,所以你庄子的事情我也没办法了解,不好意思啊!
“喔,去南疆的话,岂不是要经过蜀川?”
艰难的换话题。
“不,我取到贵阳,绕云都进南诏。”
苏灵玥果断的将嘴巴闭成了河蚌。
这完全是鸡同鸭讲嘛!
“西北的事情,我回头可以托朋友帮你去问问。虽然西北战事不断,但因为防守得力,并没有波及太深。你,不用太担心那里。”
孟云傲在苏灵玥闭嘴后没多久,接过了苏灵玥已经放弃的找话题重任。
“我听莫管家说,你要去京城投靠寿山伯府?”
“嗯。”苏灵玥点头,这并不是什么有必要隐瞒的大事:“外祖母怜惜,接我到京城照顾。”
“你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么?”孟云傲哼了一声,言语间颇有几分不赞同:“京城那些人家看起来风光鼎盛,繁华外露,实际上里头都是龌龊至极,你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何苦去那里头糟蹋自己?”
苏灵玥有些傻眼。
她没想到眼前这家伙说起这些话来会这样的没有顾忌。
不过想想他之前的遭遇,苏灵玥倒也不觉得奇怪了,被那样糟蹋过的他,自然会对所有家族的后宅都抱有一种强烈的鄙视抵触情绪。
但是,理解归理解,他说的这番话,她该如何作答?
正在苏灵玥绞尽脑汁想对策时,外头那人又开口了:“不过也没关系,你也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说到这里,孟云傲忍不住闷笑两声,才又继续隔着窗子调侃道:“虽然你如今这副样子看起来比我姐姐还要端庄有气度,但我还是觉得,你说真话的样子,比较实在。”
“孟公子这话说的真奇怪,我一句也没有听懂。”苏灵玥强忍住将手里的扇子隔空砸出去的冲动,尽量做到和颜悦色语调单纯婉转:“公子是不是记错人了?”
“也许是吧。”一阵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孟云傲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不过,你要小心。寿山伯府的水,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深。”(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楉管事也腹黑
“今天的事情,不要给旁人说起。”
孟云傲走后,苏灵玥又坐了许久,才开口对房里站着的若菊吩咐道:“即使是周妈妈,也不行。”
不是她不放心周妈妈,而是今天遭遇的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孟云傲的身份太过特殊,并不是像她这样的人能够沾染得起的。
何况在这世界里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她在这样的场所与男子私会,就是不被弄死也得脱去一层皮。
至少孟云傲最后的一句话说得没错,寿山伯府的水,很深。
“姑娘。”苏灵玥正和若菊说着话,却见秋夕捧着一沓衣服从外面进来,冲着苏灵玥福了福身:“周妈妈说,明儿晌午便能进京城了,京城的宅子刘管事他们早就打理妥当了,就等着姑娘回去休息呢。”
算算日子,外祖母的大寿是在后天,她们比预定的时间还要早到,不过也正好可以歇一歇脚养一养精神。
就算是周妈妈不交代,她也能想到,后天等着她的,是一场硬仗。
苏府在京城的宅子不算大,在西城的福临胡同。是苏灵玥的父亲当年在京城任职时置办下的,三跨四进的宅子,还连着一个小花园。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能有达官贵人扎堆儿的西城拥有这样一座宅子,可见当年苏家老爹的本事。
可本事再大,架不住命太短。
坐在软轿上,由下人们簇拥着巡视园子的苏灵玥看着这一派风光锦绣忍不住感慨。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她在京城都有这样一处宅子了,干嘛还要去寿山伯府里挤?
“伯爷不会同意的,就更别提夫人了。”听了苏灵玥的提议,周妈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们就是想把您放到她们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呢。”
她一个人远远的住在外头。就算是舅舅和舅母再关心,也不好直接开口问她经济收益吧!
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只要人家不怕丢人。哭个两声穷,拐着弯的东挪西要,她总不好捂着不给,这种在不知不觉间将她的财物吞噬殆尽的做法,上辈子舅母干的可是纯熟极了。
就比如她现在巡视的这座宅子吧。
上辈子不就是舅母和她哭诉说现在房子不好买,大表姐要成亲总不好租房子在外头去住吧!
而且住的太远母女也没个照应多不方便?
反正苏府的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挪出来给大表姐结婚住一段日子。等回头寻到合适的住所再搬出去。
然后又说什么只当是先租来救救急的,不行就先付给她租金……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大表姐住进去了,一直到她最后病死在京郊的庄子里,她也没有收回这座宅子,至于租金。那就更是没影了……
至于这一世,不知道舅母会不会有什么新鲜说法呢?
苏灵玥竟忍不住有些期待了。
“给外祖母置办的寿礼,都取出来备好了吗?”苏灵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那可是我拜托楉师傅从去年就开始准备的,明天便要用的,可别有什么闪失。”
“姑娘您就放心吧,别说是给老夫人置办的寿礼,就连给伯爷夫人,还有府里上上下下需要打点的,老奴都备好了。”周妈妈原本就是个细心人。何况这些东西涉及到苏灵玥第一次进伯府的脸面,所以她更是从年前都开始准备,依着每个人的喜好,身份,没有一件不是精挑细选的。
“有劳妈妈了。”
苏灵玥点了点头,却依旧压不下心中的紧张。
没错。她很担心,也很害怕。
虽然一直以来,在外人眼里,她都是沉着冷静,不见任何忧虑的模样。
可真正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对于即将进入的伯府,她有多么的不安和恐惧。
事实上这两世加起来,她顶破天也就是在办公室里和同事们为了奖金为了升职进行过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斗争,可那毕竟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丢了工作而已。
可是眼前,一旦她行错一步路,看错一个人,结果丢掉的,极有可能是她的小命。
这种高风险的游戏,她实在是玩不起。
但是,她没有选择。
就像她离开蜀川之时,夏师傅所说的那句话——她现在就仿佛是逆水行舟,不进便只有退。而退的后果,就是死路一条。
她积累两世都没有得到一个好结果。
一次是莫名其妙的穿越了,一次是自己懦弱无能被人敲骨吸髓最终死得连个奴仆都不如。
这一世,苏灵玥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无论多害怕,她都只能往前进。
苏灵玥到京城,最高兴的人,应该是楉管事了。
如今的绮罗香绣坊生意红火,楉管事这段日子原本正在筹谋着再开一家分号,一听到苏灵玥要回京,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把开店的事情往后挪了几个月,一门心思的等着苏灵玥上门。
苏灵玥原本是打算等处理好寿山伯府的事情后再去见楉管事,却不想楉管事比她还要心急,晚上她刚刚吃完饭,便见秋夕从外头进来,笑吟吟的告诉她师傅来了。
比起在蜀川,楉管事甚至还圆润了一圈,笑容满面,精神也格外的好。
一见到苏灵玥便忙不迭的上来请安,礼毕后不等苏灵玥开口便已经让身后跟着的丫头捧上了厚厚的一沓子账册:“姑娘瞧瞧,这是今年京城两家绣坊的生意明细。”
“我还是等年底一起看总账吧。”苏灵玥苦笑着摆了摆手:“我在路上晕晕乎乎的颠了大半个月,师傅一见面便让我看这个,真是一点也不像在蜀川时那样心疼人了。”
“哎呀,瞧我知道姑娘过来一高兴竟什么都顾不得了。”楉管事被苏灵玥这一番喊着撒娇的打趣弄的哈哈笑起来:“不过姑娘说我不心疼姑娘,这可就真是冤枉我啦!”
“我知道姑娘要回来京城,特地让铺子里按照姑娘的尺寸,赶制了十来套春衣,姑娘先将就着穿,等入了夏,我再给姑娘送夏装过来。”
“十来套?!”苏灵玥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师傅,我在从蜀川启程时,您才让蜀川的铺子给我做了十来身新衣了啊,怎么还做?!”
要说自己开绣坊确实是挺不错的一件事情,至少府里上下的衣服是不用愁了。
可是另一个麻烦便又来了。
之前苏灵玥在孝期,楉管事不好发挥,一年也就是送给几套素净的衣服过来给苏灵玥换换花样,自从去年出了孝,楉管事便像是要把这几年没有给她添置到的衣服都补齐似的,从去年末到现在,新衣服就像是不要成本一样成箱成箱的往府里搬。
还都是一水的绣坊里最好师傅的手艺。
这些衣服随便一套拿出去,也都是百十两银子少不了。
这简直就是严重的资源浪费啊!
她哪里穿得了这么多?!
“是呀,姑娘您可是咱们绮罗香绣坊的主人家,要是您的衣服咱们都做不好,那咱们还开什么绣坊啊!”对苏灵玥的态度,楉管事自有她的解释:“何况如今您进了京城,又在伯府里头住着,旁边可有不少眼睛盯着呢,可不能再和蜀川那样,由着您的性子来了。”
“京城的人,可都势力的很。”这是楉管事这一年多来在京城的最真实体会,面对苏灵玥,她一点也没有藏私的打算。
“可是,这么多也穿不过来。”苏灵玥算了算,眼前楉管事送过来的,外带从蜀川带过来的那一些,就算是一天换两套,一个月都能不重样了!
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穿不过来,您可以赏人。”楉管事回答的很干脆,也很财大气粗,同时也透着几分得意和自豪:“姑娘您放心,不是我夸口,您的这些衣服,就是穿旧了送出去,也是有人要的。”
绮罗香绣坊的衣服,现在可是京城的抢手货。
特别还是苏灵玥身上这样,由铺子里最好师傅做出来的成品,更是有价无市。
据秋夕那次和她说,绮罗香在京城绣坊里的单子,都排到两年之后去了。
都这样人手紧张的情况下还这样夸张的给她做衣服,岂不是浪费时间?
“京城里的那些个夫人啊小姐们,出手都豪爽的很。”楉管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您不用担心咱们铺子里忙不过来,咱们是故意压着单子做得慢的。”
“那些个有钱有权人家的女眷,要的就是个攀比的味儿。”
“要是咱们那么快就把衣服做好交出去,人家反而觉得这衣服不值什么了,所以我便索性压着单子慢慢做,告诉她们如今咱们铺子的生意好,要咱们做衣服,就得多等等。”
“您猜怎么着,那些人反倒越发的上门了,不惜提高价要定咱们铺子里的衣服。”楉管事说起铺子的事情很是兴奋,眉飞色舞的连带着将苏灵玥都带动得高兴了起来:“姑娘,您不知道,寿山伯府在咱们铺子里也下了单子,不过非得等到年底才能取到衣服,您现在全身上下都是咱们绮罗香绣坊的行头,不正好气她们个脸红脖子粗嘛!”(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九十章 寿宴(一)
在寿山伯府里,老夫人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虽然她的存在,在很多人眼里,不仅多余而且碍眼,但她的地位很身份,只要她还活着,那些人就必须对她毕恭毕敬,孝顺遵从。
哪怕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也不能马虎。
要说这府里对老夫人最有意见的,还属寿山伯的生母柳姨娘。
老伯爷在世的时候,她进伯府不算早,那时候老伯爷身边已经有了几房姨娘,算上那些个没有名分的姬妾,就更多了。
何况老夫人娘家势力不弱,又有儿女傍身,在伯府里向来是说一不二,威严十足,就连老伯爷在有些时候也得让她三分。
虽然老夫人对底下的姨娘姬妾并没有太过苛责,但也绝对谈不上和颜悦色,再有后宅争宠之事不断,她一个新入府的姨娘,自然是活的战战兢兢,生怕开罪了旁人而给她惹来灭顶之灾。
她的姿色勉强只能称得上中上,老伯爷对她也只新鲜了一两个月便渐渐冷了下来。
可偏偏就是这一两个月的功夫,竟让她有了身孕。
夫人已经有了儿女,也没有对她多做为难,她小心翼翼吃不好睡不安的熬满了十个月生下了老伯爷的庶长子,又提心吊胆的看着他长大。
后来老夫人独子早逝,儿子成器入了伯爷的眼,成了如今的寿山伯,原本儿子熬出头。也该是她扬眉吐气之日了,可偏偏上头还有个精神矍铄的老夫人。
老夫人即使什么都不说,只要她活在那里,她就只是个姨娘,就必须得俯首伺候,不得有半分怠慢。
就比如如今老夫人过六十大寿,她就得一大早的和其他人一样,过来福安堂给老夫人磕头祝寿。
一会儿大宴宾客,她也得站在一旁,陪着老夫人面见上门来祝寿的贵客。
虽然老夫人笑容亲切的说。这是为了以后,若是她不在了,这伯府里头的事情,还得有她帮忙张罗,到底她只是个挂名的养娘,比不过她这个亲娘说得上话。
为此她不得不再次跪下磕头,这哪里是抬举她。分明是在给她找不痛快。
旁人家自然是养娘不如亲娘,可如今老夫人不仅是当今寿山伯的养娘,更是嫡母。
她就算是伯爷的亲娘,可不过是这伯府的半个奴婢,哪里能和老夫人相提并论?
如果伯爷真的将伯府的事情交给她来料理,那不出一天,寿山伯府就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更有甚者。嫡庶不分等等的罪名扣下来。伯爷的前程也算是毁了。
老夫人这是在提醒她呢。
像这样的提醒,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柳姨娘很委屈,可是却无可奈何。
老夫人今天大寿,看着精神比以往更是好了不少。她端坐在福安堂,由长媳罗氏陪着,和一干熟悉的老姐妹说话聊天。
罗氏梳着一个简单的团髻,上头只插了一只玉雕寒梅的簪子,湖水蓝的褙子衬得她越发的清瘦恬淡。
她寡居多年。若不是因为今天是老夫人的寿辰,她也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公众场合。
按说起来,她才是寿山伯府老夫人的正牌儿媳。
若不是老夫人的嫡子因病早逝,如今在前头迎客的正牌寿山伯府女主人就应该是她。
“怎么不见彤儿?”说笑间,老夫人突然似想起什么一般敛神四下张望,未寻到心中所想的目标,难免有些焦急,扭头问正在张罗着续茶的罗氏。
要说老夫人如今的心尖眼珠子,就是彤哥儿这个嫡孙了。
儿子去世的时候,罗氏已经有了六个月身孕。
这孩子是她如今唯一的指望和期待。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若是这孩子早些日子出生,怕如今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彤哥儿自出生以后,老夫人便日日守在身边,一应吃穿用度都由她自己指派专人采买,从不牵扯到伯府。
对此寿山伯夫人孙氏也曾委婉的表白过两次,却被老夫人严词拒绝了。
以前这孩子便已经是别人的眼中钉了,何况如今苏氏又有了身孕!
“孙妈妈带着在隔间儿温书呢,说是师傅明儿要问他们几个学问。”罗氏笑了笑,探身透过百宝阁,能看到彤哥儿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炕头上背书。
老夫人的担心她很清楚,但有些时候,也是无可奈何。
对于老夫人经常说的,若是彤哥儿早些日子出生便不用如今这样提心吊胆,她并不这么认为。
伯府里的情况她不是不明白,如今的寿山伯夫妇岂是省油的灯?
若是彤哥儿再早些出生,只怕早就夭折了。
虽然老夫人看护得紧,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谋算起来是何等的容易?
她并不指望着彤哥儿未来能够荣华富贵,她只希望儿子能够一世平安。
只是这一切,婆婆却未必听得进去。
厅里又热热闹闹的说了一会子话,便见到几个外眷簇拥着一个富态的夫人从外头进来,正是如今的寿山伯夫人,孙氏。
和罗氏的素净不同,她打扮得是金玉满头,掐金丝织锦缎面的宽松外袍,隆起的腹部刺得上首坐着的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有身子的人,就别应那些个虚礼了。去你嫂子那边儿坐着说话吧。”
言语间一旁坐着的寿宁伯夫人已经站了起来,小心的扶着孙氏落座。
孙氏倒也没有推让,只是稳稳的坐定之后,才抬头看着一旁站着的罗氏笑道:“辛苦大嫂了。”
“弟妹客气。服侍尊长是我做媳妇的本分,谈不上谢字。”罗氏的态度温和有礼,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
对于这位妯娌,罗氏并不喜欢。
每日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实在是又累又烦。
特别是如今她有了身孕,更是三不五时的折腾来去,气得她身边的妈妈都忍不住开始埋怨——还不知道肚子里揣的是个什么呢,若是个姐儿,怕不是白辛苦高兴一场?
子嗣这回事,怀上了并不作数,生下来才算是看到了希望,而守护孩子长大成家立业,是一辈子的担心。
只有当自个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消停了。
这是婆婆有时候对她感慨的话,她都记得。
寿山伯夫人的到来,让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这里头坐着客人的来历,大致分为五种。
一为老夫人的娘家;二为大夫人罗氏的娘家;三是寿山伯夫人的娘家;还有就是寿山伯府内的亲眷。还有一些,则是京中与寿山伯府交往密切的权贵世家女眷。
大家平日里对寿山伯府内的事情也是知根知底,如今一看这架势,反倒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都寻了些闲话,打发些时间。
可偏偏寿山伯夫人却并无自知,一落座便与自己的嫂子谈论她孕中的一些细节,说到孩子胎动有力之时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为人母的喜悦想遮掩都遮不住。
“若是胎动有力,那就一定是个哥儿了。”寿山伯夫人娘家的一位堂嫂忍不住凑趣儿讨好:“若是个哥儿,那寿山伯府可就后继有人了。”
啪!
不等寿山伯夫人回答,上首坐着的老夫人手里的茶盏已经重重的掼在了桌上,突然发出的声响把堂下坐着的许多没有准备的亲眷都吓了一大跳,但却并没有谁在此时出来劝说黑着脸的老夫人。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人一脸鄙视的看着那位不会说话的女眷。
老夫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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