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的树上正冒出新绿。
旁人家的女孩子可以偷懒，即使是被师傅抓住要罚，也还能去寻到母亲撒娇求饶，但是她呢，先不说她的实际年纪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就算是她能克服心理障碍，也要祠堂里的那两个新上的牌位能回应她才行啊！
“你舅舅他们，总不会不管你的。”
夏师傅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勉强。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身上又有着一大笔的家产，无异于是一只从天而降的肥羊。
何况寿山伯府里的是非，她也不是不知道。
“师傅刚刚还说了，亲姐妹还有反目成仇的，何况我母亲与舅舅，并不是那样的亲近。”苏灵玥没想瞒着夏师傅。既然她在京城呆过，自然也会知道寿山伯府里的一些事情。
嫡女与庶子，能指望有多亲密呢？
何况据说如今伯府里的老夫人，在老伯爷健在的时候，可是和那位孙姨娘奋战了数十年。
只可惜，最终惜败的原因，还是因为子嗣。
谁叫老夫人的一儿一女，都不长命呢？！
有着上一辈这样的纠葛，她苏灵玥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如今被自己喊做舅舅的寿山伯，对自己的母亲也好自己也好，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和态度。
至少从前世的情况来看，他并不是一位‘圣父’。
“你外祖母是个极其和蔼能干的人。”夏师傅长叹了一声，再没有继续劝苏灵玥的意思，只是转头提到了如今寿山伯府里那位坐在高位的失败者。
她是如今寿山伯的嫡母，就算如今她在伯府里的权利已经被架空，可依旧无法改变她在寿山伯府里的地位，即使是如今寿山伯的生母柳姨娘，见了她也不得不屈膝行礼。
自己是她的亲外孙女，夏师傅的意思是如果舅舅靠不住，你还可以去找外祖母，她不可能放着你被欺辱不管。
如果没有经历过前世的种种，对于夏师傅的话，苏灵玥倒还愿意信一信。但是现在……
苏灵玥在心底苦笑，外祖母如今本就自身难保，何况在她心里头需要保护的虽然有她，但绝对不是不能舍弃的。
因为在她那里，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人需要她来维护，若是为了那个人，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师傅不用为学生担心，学生一定会好好的，努力的活下去，活的好好的。”苏灵玥深吸一口气，捏紧小拳头一脸认真的保证发誓，像是在安慰夏师傅，但更像是在给她自己鼓气：“这样学生的父亲和母亲，才能无牵无挂的去投胎转世，学生不想让他们担心。”(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转过五月，天儿便一天一天热了起来。
这两天周妈妈正张罗着给苏灵玥做夏装，夏师傅便索性放了苏灵玥两日假，由得她好好的休息两天。
“如今咱们自个儿有了绣坊，姑娘也该好好做两套衣服才是。”周妈妈向来是物尽其用的极致，自从楉管事答应了开绣坊的事情之后，周妈妈便成了苏灵玥之外这苏府里最高兴的人。
她所看到的并不是这绣坊未来能带来多大的效益，只每年给府里省下的置衣费用，便是一大笔开支，她实在没道理不高兴。
“如今绣坊才开张没两月，绣娘织工并不多，还是不要再给楉管事添麻烦了。”对做衣服这种事情，苏灵玥却没有太大的兴趣。
一来如今正在孝期，二来她如今也是这个年纪，一个还不到九岁的小萝卜头，再打扮还能打扮成什么样？
再则绣坊如今正是发展的时候，她实在也不想给楉管事增加额外的麻烦。
自从纤巧阁的那场大火之后，没多时纤巧阁的阁主便带着几个亲信离开了蜀川。剩下的那些织工和绣娘便被楉管事收罗了过来，绮罗香绣坊也就正式开业了。
因为用的是纤巧阁的原班人马，加上楉管事的影响力，很快便招揽了一批客户上门。
上头没有人指手画脚，楉管事也终于能放开手脚，没多时便将绣坊经营的有声有色起来。
但是很快，这种迅速的发展就给绣坊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人手不够。
培养一个熟练的绣娘和织工，是需要时间的。
绮罗香才开业不到两个月。就算楉管事有些招揽人才，却也毕竟是一家新店，很多绣娘和织工也有着心里的小算盘，大半都还处在观望状态。
“楉管事如今整日为了人手不够的事情着急上火。咱们是自己人，还是体谅体谅吧。”见周妈妈还有些不情愿，苏灵玥笑着挽住了她的胳膊。轻声哄道：“再说了，姑娘我天生丽质，就算不穿新衣服，也是不逊旁人的。”
“好了好了，老婆子也只是多句嘴，想姑娘您如今也是长身子的时候，怕去年的衣服穿着不合身罢了。”周妈妈也明白苏灵玥是在宽她的心。想着她说的也是实情，便也不再坚持：“实在不成，就让秋夕赶赶工。”
“昨儿若菊把衣服取出来我都试过了，还穿得呢。”苏灵玥回头给若菊使眼色：“妈妈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亏待了自个儿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周妈妈，苏灵玥才松了口气，看着一旁忍着笑的若菊：“若菊，你说周妈妈为何就必须要每季都给我做新衣服呢？”
“周妈妈也是心疼姑娘，听秋夕说，如今绮罗香绣坊里的生意，大半都是给各家的姑娘夫人们制新衣的。”若菊坐在苏灵玥对面帮她磨墨：“昨儿开箱子的时候妈妈还念叨呢，说哪家的姑娘每季不置办些新的衣服头面，偏姑娘您……”
“先不提这个。若菊你刚刚说咱们绣坊里如今的生意都是给各家的小姐制新衣的？”苏灵玥现在满脑子都想着刚刚若菊随口提到的信息。
现在人手问题严重的制约了绣坊的发展。
差不多的样式，若是交货期限太长，难保客户不会扭头走人，甚至还影响到绣坊的口碑和回头客的发展。
如果人手问题目前不能解决，那么就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现世每年还有各季时装发布会呢，能不能从衣服的款式和花样上做文章呢？
自己脑子里可是有各个朝代的服饰变迁资料。若是结合这世界的穿衣习惯做一下适当的改良，应该会有作用的才对。
“若菊，你让秋夕现在就去一趟绣坊，去请楉管事过来。”心动不如行动，苏灵玥啪的一声搁下手里的笔，对身边被吓了一跳的若菊急切的吩咐，不过还不等若菊走到门口，她又改变了主意：“罢了，你去吩咐前头让莫管家备车，我们去绣坊。”
“啊？！”若菊一脸呆呆的，她实在不懂刚刚姑娘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要改变主意去绣坊了。
“快去快去，若是周妈妈问起来，便说我要去绣坊做新衣。”苏灵玥见若菊还愣在那里，不由急的跺脚：“快些，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会儿我在路上和你细说。”
“不瞒姑娘，这些天咱们绣坊里确实已经有不少客人退单了。”听到苏灵玥问起绣坊的生意，楉管事难掩内疚与自责：“都是我无能，若是能早些预料到这种情况，做好充分的准备再开业，也不会……”
和苏灵玥一样，楉管事最担心也是这件事会给绣坊的声誉带来影响。
交货时间太长，虽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在客人那里，最直接的感觉就是这绣坊的实力有限，那么很可能下一次就不会再上门了。
虽然纤巧阁的绣艺出众，但毕竟在外人眼中，这是新开张的绮罗香绣坊。
“这个怎么能您呢，要怪，也只能怪楉师傅您将咱们的绣坊经营得太好了，完全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料，我应该感谢您才对。”苏灵玥摆摆手，阻止了楉管事还没说出口的自责：“眼下，咱们最应该想的，是如何更好的把咱们的绣坊经营下去才对，虽然遇到了麻烦，可天下哪里有那么多一帆风顺？”
“可是人手问题，实在不是一件说解决就能解决的事情。”楉管事有些无奈：“虽说我也招了一些有底子的学徒进来，可毕竟眼下的麻烦，她们也帮不上忙呀！”
要制作成衣，需要的是至少五年以上的熟手，才入坊不到一月的学徒，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人手问题一时解决不了，那咱们能不能想想别的法子？”苏灵玥想了想，总结了一下脑子里的想法，才开口对楉管事说道：“量体裁衣，根据每个客人的不同，做出完全适合客人身材、肤色、性格的衣服，这样就算是交工时间比别的绣坊晚一些，也多少有个说法。”
苏灵玥说完见楉管事低头不语，忙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只是有个想法，楉师傅您才是行家，这个法子有没有用，还得您说了算。”
这个办法有感于现世的那些名设计师的习惯。
有时候在工作的时候无聊，她也会去翻翻时尚杂志什么的，经常能看到哪位明星身上穿着某位著名设计师设计的礼服云云。
其实无论在哪个时空，每个女子都有一个希望自己能够独一无二的梦想，苏灵玥便是想利用一下这个潜藏在人内心深处的欲望，若是能够成功，那么绮罗香绣坊的立足，将不再是问题。
“姑娘这个法子好是好，不过真的实施起来，却也同样有麻烦。”楉管事沉思了许久，才抬头，认真的点了点头：“其实之前在京城，也有不少客人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只是一来这个要求费时费力，二来一般能够提出这样要求的客人非富即贵，伺候起来通常是吃力不讨好，所以很少有绣坊愿意主动采用这个法子。”
“若是咱们绣坊能够拿出几套不同于市面上的夏装，会不会少一些麻烦呢？”苏灵玥想了想，似乎楉管事说的也十分有道理。
一般会选择量体裁衣要求独一无二的，绝对大半都是挑剔的顾客。
伺候的满意那叫锦上添花，伺候的不好，那便是自砸招牌了。
如今绮罗香绣坊才开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不过，既然量体裁衣施行起来有难度，那么新品发布，总不至于有问题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楉管事点头，十分快就肯定了苏灵玥的提议：“姑娘，咱们绣坊里手艺不缺，所以做出几套与众不同的衣服来撑门面，绝对是可行的。”
“有了这些衣服来衬门面，不愁客人不上门。而这样工期延长，也就成了再正当不过的理由。”楉管事说着已经让站在一旁的管事去取花样：“其实说到这件事情，我倒还是真和姑娘您想到一起了，原本打算今儿晚上过府里去和您说的，没想到您这会儿竟先过来了。”
“我和几个老师傅琢磨了几套衣服的样子，姑娘您瞧瞧这样子如何？”楉管事将手里的画册递给苏灵玥：“若是觉得不好，咱们还能再改改。”
“我瞧着倒是不错，楉师傅你们都是这个行当的老人了，自然眼光是不会错的。”苏灵玥翻了翻画册上的样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才松了口气：“若是这法子可行，咱们也都可以松口气了。”
解决完心中的担心，苏灵玥又和楉管事说了会儿话，瞧着外头天色不早，才由若菊陪着出了绣坊，上车往府里回转。
只是没走太远，便听到前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喝怒骂声，不由得微微一皱眉，侧身挑开帘子小心的往外看，一看脸色便更难看了：“怎么最近也没人管管他吗？”
苏灵玥口中的他，自然是如今还住在苏府里的那位表兄孙廷方了。
自从钱婆子被收拾以后，孙廷方身边也少了一个唠叨的人，加上远离了京城天高皇帝远，自然也乐得逍遥自在，十日里倒有七八日不在府里露面。
原本苏灵玥也懒得管他的，只是没想到这份放纵，竟然会让他如今越发的不堪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养肥开宰！
“自从钱妈妈被监管起来后，还能有谁可以管得住他？”
提到孙廷方，若菊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姑娘您不知道，他前几天还在府里对几个小丫头动手动脚的，真是……”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苏灵玥用力的甩下帘子，将心底涌上来的火气强压了下去，但脸上的黑沉却骗不过一旁的若菊。
“一会儿回去之后，让椿音去请宋妈妈过来一趟。”
苏灵玥从来就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主儿。
之前对府里那些不忠的奴才是如此，现在对在外头嚣张跋扈败坏苏府名声的孙廷方更是不会姑息。
其实孙廷方在外头的胡作非为，苏灵玥并非一无所知。
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仅凭那一点半点的罪过，还真心不好拿出来发落。忍了这些日子，也实在是够了。
“另外，让莺儿出去问问莫管家，这些日子陪着表少爷出去的都是谁！”苏灵玥想起刚刚那一瞥瞧见的境况，孙廷方固然是跋扈不假，可若是没有旁边那几个小厮的凑趣附和，也撑不起那纨绔公子的气场来。
苏府在蜀川的名声一向是不错的。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治家都是极严。加上苏府的人事简单干练，这些年一直没有出现什么仗势欺人的捣蛋分子。
这样几代人经营下来的声誉，她可不能让一个拐着弯的混账亲戚给毁了。
毕竟，一个好名声养起来很难。要毁掉可是太简单了。
而这个世界，家族的名誉，和现世里的信誉度差不多，可是一个人发展的金字招牌。毁不得。
最重要的是，她想收拾那个混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既然他实在是闲的无聊。那么就给他找点事做吧。
“姑娘好。”自从正月间的那场面谈之后，这还是苏灵玥第一次正式的请宋妈妈过来。椿音惜字如金，只说是姑娘有事相请，故而宋妈妈一路上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见了面自然是更加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先冲着只手撑着炕几而坐的苏灵玥福了福身。
这几个月不见，小姑娘又长高了一些。虽然脸上还带着些孩童独有的稚气，但从那精致明朗的五官上，依旧能看得出未来的佳人模样。
只是眼前，总还是个孩子吧。
只是这位姑娘似乎此时心情并不太好，只微微一抬头。那清亮的双眸里扫出的厉色便让宋妈妈心中的那点子侥幸之心消失无形，情不自禁的敛容站好，不敢妄动。
“表少爷最近很忙啊。”苏灵玥抬手，示意一旁的若菊赐座。
对于宋妈妈，她并不想随意的去动她。
一来到底不是自个儿身边的人，这二来也是因为她想将宋妈妈培养成一颗暗子，以后进了伯府还有大用处，眼下若是太早的暴露，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对于苏灵玥的打算。宋妈妈也是很明白的。
所以这些日子，她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继续住在苏灵玥给她们安排的小院里，平素没有旁的事情绝对不乱踏出一步。
只是如今难得苏灵玥找她，一开口便是这样一句，实在让她有些发懵：“呐。表少爷的事情，老奴并不太清楚。”
宋妈妈不觉得暗暗叫苦。
这些日子孙廷方在外头花天酒地她也知道，连罗妈妈和戴妈妈也有些看不过去的和她商量过是不是要找表少爷说一说，但是……
那位小爷的事情，谁管得了？
钱妈妈之前能够板着脸到他面前开口，那是因为钱妈妈如何也算是夫人身边的人，多少表少爷还会给几分脸面，可是她们……
何况之前孙廷方会那么痛快的出手对付钱妈妈，还不是因为她管的太多了？
如今钱妈妈被关在院子里半步不能往外出，先前的那顿板子加上后来孙廷方每日派人的训斥喝骂，早已经让钱妈妈没了先初的锐气，如今不光是孙廷方，连她们几个都躲着，哪里还能指望得上？
有了钱妈妈这个现实的活例子在前，她们谁还会吃了雄心豹子胆自己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又不是活腻歪了？！
不过话说回来，孙廷方在外头折腾的事情，她可不信眼前的苏灵玥会不知道，还不是一开始什么都没管的纵容？
那么眼下又提这件事情，是个什么意思呢？
“听说妈妈伺候主子向来尽心尽力，这般敷衍，可不像是妈妈的作为呀！”苏灵玥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身为家仆，不能劝诫主子却还由着主子胡闹，妈妈也该管管了。”
孙廷方那里你插不上手，那那些跟在孙廷方旁边的爪牙呢，你这个管事婆子还摆不平的话，要你何用？
“还有，我听说表少爷身边有个丫头叫馨儿的？”苏灵玥停了停，不等宋妈妈开口便又继续说道：“我母亲这还没满周年呢，她便一身艳红的在府里晃来荡去，成何体统？”
“老奴明白了。”宋妈妈垂眸，这个信号很明显，也很直接——苏灵玥要对这位表少爷动手了。
“主子有什么行事不当的，多半都是做下人的无能，更有甚者，还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为了自个儿得赏赐，上赶着怂恿主子做哪些混账事的！这些人，留着只会是祸害。”苏灵玥很满意宋妈妈的态度，点了点头，才继续板着脸一脸肃然的继续道：“妈妈去吧，接下来几日可要辛苦妈妈了。”
“这是老奴的本分，老奴告退了。”
宋妈妈暗暗松了口气，陪着笑说了两句谦词正要退出，却又听到苏灵玥在上头开口，说了一句让她心中一沉的交代：“宋妈妈若是一个人辛苦顾不过来，罗妈妈也是个可用之人。”
罗妈妈？！
想到刚刚去请自己过来的椿音，宋妈妈心中难免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若是这些日子自个儿有些什么动作，岂不是早就……
“妈妈留心脚下。”宋妈妈从房内出来，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却被身旁的一句提醒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竟是椿音，见到宋妈妈一脸惊愕，椿音却和没见到一般继续脸色平静声音轻柔：“姑娘说天色晚了，让奴婢送妈妈一程。”
看着她手里的灯笼，宋妈妈没说什么，便由着她在前头带路，自己慢慢的跟着往回走。
“你，和你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直到回头再看不到苍翠居的灯光，宋妈妈才压着声音开口。
“我记得，妈妈一向是不过问这些杂事的。”椿音的脚步未停，依旧在前头走得稳稳当当：“何况，如今事已定局，之前的那些事情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对宋妈妈，椿音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后宅，像她和娘亲这样没了一家之主可以倚靠，又被得势婆子厌弃憎恶的家奴，别说是让旁人出手相助，只要那些拜高踩低的人不作践她们去讨好钱妈妈，就已经是万幸了。
至少，宋妈妈虽然对她们母女很是冷淡，但至少没有落井下石。
只是没有之前的相处作为基石，如今想要亲切交谈，却是不能了。
“你们怎么能，夫人之前……”宋妈妈下意思的想开口指责一下，想到自己如今的立场，再想想以前在府里椿音母女的日子，她只得苦笑着将到了嘴边的恩重如山咽了回去。
“夫人对我们有恩么？”椿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宋妈妈，脸上浮出的轻笑让宋妈妈一瞬间感觉，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是这样的陌生：“是啊，我们原本并不是寿山伯府的人，原本我们以为，无论日子多么的艰难，夫人总不会弃我们不顾。”
“可毕竟亲疏有别，我和娘亲的不得夫人看重，被舍弃也是自然的。”椿音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看了一眼没出声的宋妈妈，继续道：“我们是生来为奴的命，怨不得夫人不把我们当人。可宋妈妈，我们总是有喜怒哀乐的，不至于真的如同软泥木桩那样的任人揉戳。”
“我没有那么多心思顾虑，只要谁把我和娘亲当人看，我和娘亲便向着谁。”
“说不定，她也只是在利用我们。”宋妈妈一下没忍住，这丫头还没被人诓够么？什么把她当人看，听着就好笑，有哪个主子会把奴才当人看的？
“利用也好，真心也罢，在后宅谁不都是这样的？”椿音却是一脸的不在乎：“妈妈既然看得这般清楚，如今不也和椿音一样，成了姑娘船上的人？”
“妈妈，看在之前咱们认识一场，你对我照顾不少的情分上，椿音便多一句嘴，”椿音抬高灯笼，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的宋妈妈：“咱们这位姑娘，要说好伺候也是个极好伺候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试探，只要处事规矩合理，她绝不会为难咱们半个字；可要是说不好伺候，那也确实是个极不好伺候的主儿，妈妈可看到了，如今偌大一个苏府，为何只有不到二十个丫头婆子？”
“可不是什么姑娘要进京，便发了慈悲让他们脱籍自谋生路了。而是因为之前那些人一个二个的心里不干净，想着些杂七杂八的心思，被姑娘一气儿全发配去了西北。如今，大约是没几个活口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杀鸡儆猴
孙廷方做梦也没想到，宋妈妈会一反昔日里低眉顺眼的做派，以雷霆之势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要知道宋妈妈不过是个家奴，就算有着些许管事的权利，那也是没有随意处罚发卖其他下人权利的。但是宋妈妈不仅罚了，还将他身边的馨儿几个给直接发卖了出去。
这老婆子难道是找老天爷借了几个胆子不成？
“老婆子不过是听主子的吩咐办事罢了。”
宋妈妈垂首，眼观鼻鼻观心，上头暴怒的孙廷方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就算是主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就跟前儿这位纸老虎，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而且，听苏灵玥先前给她的交代，似乎这位爷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根据之前那位姑娘出手的轻重来看，这位如今怕是不脱层皮都难了，凭着他在蜀川的所作所为，回到京城夫人怕也会厌弃到底——
谁会要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棋子呢？
哗啦！
果不其然，宋妈妈话音未落，摆在孙廷方面前的杯盏盘碟便碎了一地：“放p!”
孙廷方气得双目爆红：“听主子的吩咐？爷没开腔你听得哪个主子的吩咐？！”
想拿姑母来压他？
哼，走了一个钱婆子，没想到竟低估了这宋婆子！
早知道就该把这几个老东西一并处理了，也好落得个耳根子清净，回到京城。也少几张乱说话的嘴！
孙廷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有必要，正准备开口喝令旁边守着的戴妈妈她们拿下宋婆子，却看到宋妈妈抬头，一脸微笑不惧不怕的开口道：“表少爷。这府里住着的，可不止您一位主子。”
孙廷方不是傻子，自然一听就明白宋妈妈口中所说的。另一位主子是谁。
不过，这怎么可能？！
那个只会看旁人眼色说话行事的娇小姐？！
“老货，你当我是傻子么？”孙廷方怒极反笑，抬脚便向着宋妈妈踹了过去：“爷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不过像你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孙廷方就认定了宋妈妈在欺骗他。
“老奴不敢骗表少爷。”孙廷方这一脚踹得极重。宋妈妈倒在地上，强咽下口中的腥甜，抬头急急的辩道：“是姑娘去绣坊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表少爷您在街上纵马闹事，加上最近有关您的名声在蜀川也传得实在有些不好听。所以姑娘才请了老奴过去，让老奴将您身边那些伺候不周的奴才发落了，也好让您身边多些清净。”
宋妈妈这会儿倒是真害怕了。
虽然苏灵玥那里应该是准备好了笼子伺候孙廷方，可也得自个儿有命熬到那时候啊！
看着眼前孙廷方要吃人的模样，宋妈妈也不得不加快了说话的语速，务必在这位爷再次发飙之前，将苏灵玥交代她的话给转述清楚：“还有那个馨儿，姑娘更是提到就生气，每天穿得妖妖娆娆的在府里呼喝指使的……”
“关她什么事？”孙廷方脑子里想的却是馨儿在床上迷人妖娆的身姿。不过是打扮的漂亮点，说话傲气了些么？难不成有他这个后台撑着，还要看那些老奴才的脸色不成？
下意识的，孙廷方只想着是旁人没把他放在眼里，若是眼下换了是大哥，是父亲的嫡子。还会有人质疑他身边人的作为吗？
丝毫忘了这里是在哪里，而他又是个什么身份。
“姑娘的母亲才去，如今府里还在孝期呢。”宋妈妈努力克制自己不把鄙夷的表情外泄，这表少爷以前看着也不是这样没有章法的呀，如今是脑子被酒灌糊涂了么？
何况，那馨儿就算是他宠着的，可这里毕竟是苏府，她凭什么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
“走，我倒要去看看那位还在孝期的表妹，是不是真的像你这老婆子说的那样给了你这些吩咐！”孙廷方一甩衣袖，走过宋妈妈时还不忘啐了她一脸：“若是没有，你只掂量掂量你那二两骨头，够不够磨！”
在孙廷方的坚持下，不止宋妈妈，就连一直没出过院门的钱妈妈也被强制性的拖了出来，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朝着苏灵玥居住的苍翠居杀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到苍翠居边儿上，走在前头的孙廷方便被前头飘过来的惨叫惊得脚步一滞，听着那叫声很是熟悉，倒像是平日里陪着他出门的苏府小厮齐明。
略略一犹豫，孙廷方还是继续沿着六棱石子路往前走，只是比起先前来时要收敛了不少，看起来也有了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了。
但是走在后头的钱妈妈和宋妈妈心里却是越发的七上八下起来，特别是见识过苏灵玥手段的宋妈妈，双腿已经开始禁不住的发软，若不是旁边有罗妈妈好心扶着，她只怕会很没形象的直接坐到地上不可。
那哪是什么娇弱无依的孤女，分明是地狱里的活阎王！
苍翠居院门外的场地上，一溜摆了三张长凳。
如今苏府本来就不多的婆子丫头还有前头的小厮门房管事，能叫上号的都分散站在了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啪！啪！
故而那木板与人体的亲密接触声便显得格外的清晰渗人。
趴在凳子上的三个小厮此时连呻吟声都已经发不出了，只有身体依旧忠实的随着每次板子落下而发出应有的抽搐，证明这三人还活着的事实。
而这三个小厮，孙廷方一个都不陌生，正是平时跟着他一起出门的随从。
他这次过来虽然也带来了几个人，但毕竟人生地不熟，所以一来莫管家便挑了几个人送过来方便他使唤。
而那一行过来的五个人，这三个尤其的和他的胃口，久而久之，每次他出门便只带着他们。
但是现在……
“这是在干什么？！”孙廷方这会儿全然已顾不得来这里的目的，上前便冲着站在台阶上监督行刑的周妈妈怒道：“他们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往死里打？”
虽然几个小厮的死活本不干他的事情，但他们毕竟这段日子一直在他身边伺候。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哪里是在罚他们，分明是在往他的脸上抽耳光！
要是连自个儿身边的人都护不住，以后他还能使唤得动谁？
“表少爷，这几个小的犯了咱们府里的规矩，老奴不过是受姑娘的吩咐，帮他们记规矩呢。”
周妈妈端立在檐下，一脸肃然，即使面对孙廷方，也没有半分屈膝行礼的意思，倨傲的模样让孙廷方心底的火气腾的又上了一个高度，顾不得的便就近抢下了正在行刑的一个小厮手里的刑杖，重重的摔在地上，扭头瞪着周妈妈：“但凡有规矩些的家里，无不是和为贵，这样苛待下人是什么道理？”
“表少爷误会了。虽然以和为贵是大道，但若是不能宽严并济，奖罚分明，只是一概的姑息袒护，难免会纵出大祸来。”周妈妈不急不缓，在夫人身边待的时间久了，这样由她出面训诫下人的事情也多了，自然分寸拿捏的毫无挑剔：“姑娘让他们是去伺候表少爷您的，不是去怂恿您上街逞强生事的。姑娘说，苏府几代攒下来的名声，可不能让这几个不懂规矩的奴才给败坏了，一人五十板子，只是帮他们记住，在咱们苏府里当差，忠心是本分，但分寸却是根本。何可为何不可为，一定要自个儿掂量清了才好，若不然，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一顿板子了。”
“对了，表少爷还是别在这里耽搁了，姑娘在里头等您呢。”见孙廷方脸色憋得胀红，周妈妈又笑着往旁边退了两步，给他让出路来：“原本老奴打算发落了这几个不长进的东西再去请表少爷您的，没想到您竟然这会儿过来了。惊着了您，是老奴的不是。”
“成了，我进去见表妹便是。”孙廷方狠狠的剜了一眼周妈妈，现在还不是对付这老货的时候，只看你还能嚣张多久吧！
语毕也不再耽搁，甩下身后还跟着的宋妈妈她们，头也不回的便冲进了xxx。
“表哥这样大的火气，可是在怪我？”见孙廷方进门，苏灵玥放下手里的书卷，转头看他，一脸坦然镇定，丝毫不见半分慌乱和失措：“蜀川与京城虽然相隔甚远，但人言可畏，表哥虽然是君子坦坦荡荡，但若是万一逢上小人作祟，表哥要如何回京城去面见舅母亲朋？”
“我……”孙廷方瞪着苏灵玥，到了嘴边的责问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说心虚，他确实是有的。
姑母的喜怒他很明白，对外头的那些妖妖娆娆，她是提到就要发火的。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在蜀川的这些作为，只怕……
“妹妹所为自然有妹妹的道理。”孙廷方顿了顿，最终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挪到一旁早就给他准备好的位置上坐下，才抬头看着苏灵玥：“为兄刚刚进门的时候，听到周妈妈说，妹妹找我？”(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欢迎跳坑
“我是有件事情，思来想去也只有请兄长你帮忙了。”
苏灵玥扭头看着一旁伺候的若菊：“去把那本整理好的名录拿来给表哥过目。”
名录，什么名录？
孙廷方被苏灵玥的话弄得有点发懵。
不过看着苏灵玥这般严肃认真的模样，他难免心中又有些忐忑。这些日子明里他是在蜀川花天酒地，但是私底下，也是接了几件私活儿的。
如今朝廷政局不稳当，若是不趁着眼前的机会捞一把，再等这样的机会得到什么时候？
虽然寿山伯府和寿宁伯府都不算是目前炙手可热的权贵望族，但毕竟是有爵之家，有句话不是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
正事办起来有难度，但是拿着这两家做幌子干点旁的勾当还是可行的。
孙廷方第一感觉就是，是不是眼前这丫头知道了点什么，想借此来要挟他。可是，他的身份本事都摆在这里，又有什么值得她来要挟的呢？
“舅母去年便递信过来要我去京城，这事儿想必兄长也知道，我就不多言了。”孙廷方眼中闪过的顾虑，苏灵玥并没有忽视，她很清楚这家伙这些日子肯定没闲着，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才懒得去操心他的那些私事，见若菊过来将那本早就备好的名录递给孙廷方，她才又继续说道：“虽然苏府去年遭了那场大火，损失不小，可好歹还有一些我们苏府多年来积攒下的古董字画幸免了下来。”
“原本是想着年后就要动身的。可是如今逢上时局不稳，怕咱们返京的日子还得往后拖，可是这些东西，我想早晚都是要送进京的。便想着能不能由兄长你出面，先回去一趟？”苏灵玥见孙廷方的注意力都在那本册子上，也不慌催他给结果：“顺便也好问一问舅母。我们什么时候返京。”
“这，如今进京的路上，怕是不太平。”草草的翻完了手里的册子，孙廷方的脑子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但面上却还是滴水不漏的保持着极其为难的神色：“不然还是再缓一缓吧？”
不见兔子不撒鹰么？
苏灵玥心底冷笑，却还是笑着让枫菊将早已准备好的匣子递给孙廷方：“我也知道如今进京的路上不太平，让兄长独自上京实在是有些太危险。这些银子还请兄长代为周旋，请几个靠得住的镖师同往。”
匣子里头是整整两千两的银票。
请镖师远远用不了这么多银子，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孙廷方心中大动，却还是绷着一脸的为难：“这替妹妹走这一趟本是我分内的事情。妹妹这样做岂不是见外了？”
“这是请镖师的银子还有路上的花费，兄长能答应帮忙灵玥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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