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听便会听不见,仿佛随时都会消殒在这风雪中:“你是我夫君,又是我……一生的良人啊。”
赫连玦的痛本已经被她伤到了骨血里,那一颗跳动的心也仿佛会痛得随时停下来一般。
此刻听着她的话,似是哑然,胸前一抽痛,就连呼进口鼻中的气息都觉得凉得很。
颀长的身影似是滞停,就在这雪地中站得僵直。
沈如薰似还没说够,哭得难受,就这般趴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僵直的身躯,好似他被她这番话惊到了,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会儿只能又再哭着哽咽道:“记起来了,夫君……”
她那些不小心忘了的东西,这些天拼命寻回来的东西。
不再当那没有过去的人,她也有了过去的记忆,不能忘,不该忘的,终究全部都没忘,心中有他,始终都能记起来的。
声音轻轻的:“一卉如薰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野人不敢烦天女,自折琼枝置枕旁……”
这念诗声这般轻缓,就好像细雪落入了心间,润物无声。
赫连玦本就僵直的身子只再稍稍一顿,这一刻放在衣袂间的手终于抬了起来,只觉得心中沉闷疼得很。
呼吸都带了几分刺痛感……
她记起来了,是真的记起来了。
赫连玦只觉得这一刻像是梦一般,仿佛呼吸再变得沉重一些,这一切就会化为乌有,烟消云散。
抬起的手迟迟未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怕。
可沈如薰却是已经哭得难受,没有力气了,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
说完这么多,她并未看他,不敢看,只是低低抽泣着。
赫连玦缓了一会,冷清落寞的神情里头终于有了些许温度,只一瞬……忽然举头望月。
喉间哽咽。
又再看向了那头顶的一轮朦胧。
雪飘得越加厉害了,沈如薰低低哭着,似明白他在难过所以不出声,过了半晌,才稍稍抬起头来看他,结果却只看到赫连玦望月的姿势,清目一点泪光。
衬着雪景,与方才她看到他站在雪中难过的样子一样,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太相同,沈如薰只一愣。
此刻讪讪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过了许久,才听到那裹在落雪声中的沉声:“如薰,我以为我这一生不会哭。”
……
沈如薰好似没听清,却又明白得很。
这会儿只能哭得更加厉害:“夫君……”
手上的力道也变得很重了起来,紧紧拥着他,好像哭得声音都颤抖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该忘了他的。
沈如薰这会儿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抽泣,只在他怀中哭得起来,哭着哭着好似想要踮起脚尖来看看他。
结果只看到赫连玦魅眸中一点清亮,抬头忍了一会,忽地再垂眸看她。
这眸光中都带了几分暖暖的笑意。
朝堂有龙,江湖有蛟,他本就是覆手翻云的天之骄子,这江湖原本也是他唾手可得之物,可这一生中遇到了太多的事,经历了太多不该有的磨难,亲情是毒,曾经毒血入骨,刺痛三分,可他终究感谢,若是没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他也无法在人生中最芳华之时遇到了她。
若是一个人,若这一生只有他一个人……
怕是最终威慑江湖都不曾会有此刻心暖一分吧。
终究是缺了什么的人生。
“如薰。”赫连玦一声低语,只将她抱了起来。
他收了复杂的眸光,只这般低着头看她。
沈如薰心里头也难受得很,似是被他这般叫着,好多忘不掉重新又再记起来的画面又开始在脑海里头穿梭,只也怔怔的抬眸看他,感觉到他揽着她腰的手那般用着力,她也只好微微贴了上去,靠在他的肩头上。
本是靠得极近的姿势,两个人在雪里头站着。
周围还是飘着雪,赫连玦只这般看她……
他在这天地中站着已久了,此刻身上也落了雪,如墨的发上也沾染了些许雪白,沈如薰只在他肩头靠着,被他抱着。
赫连玦扯唇一笑,再暖不过,也再温柔不过了。
此刻看着她的目光都能柔得掐出水来:“如薰,抱紧我,咱们一齐在这雪里站一会,白了头可好?”
沈如薰靠在他肩上,听了他这话,只轻轻的笑道:“好。”
赫连玦,我的夫君,就让我们一齐,在雪里白了头。
愿得刹那韶华,开得满树芳华。
但只求这漫漫人生之路,能与你同行一生,相知,相守。
……
后记:
几十年后,我已忘了许多事了啊,可和他那一日在雪里相认的模样,还时刻记得。
只觉得这一生,情入了骨髓,不想忘,莫相忘,便,终生难忘。。
(终)
作者有话:那些年梨花满城飞花花似雪,那些年戏台上你一曲把时光撕裂,我以字谱曲,成就篇章,但是愧疚,终究没办法谱成好曲。梨花在这带着歉意和大家说声对不起啦。
忘声地将。另,接下来会有几篇番外,梨花新文《妃子笑:恶妃戏王爷》已开,暂定名,喜欢的可以先收藏个~欢迎前来,嘿嘿(o)/~(甜笑)
第一卷 番外 :此胖非彼胖
这几日天气越发不寻常了起来,雪总是时停时下,造得满地银装素裹还不够,连整个天地也塑出了冰天雪地的模样。
本是寒凉的天,可此时莲庄中却是暖得很,听说莲庄失忆的少夫人终于把一切都想起来了,连同原本娇柔的性子也渐渐显了出来,什么迷糊没心没肺?欸……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了。
此时温暖的房中,上好的炭火烧了不少,把整个房间都熏得暖暖的。
为了安神,还燃了近来贡呈上来最好的沉香。
床幔之下,沈如薰半倚在榻上,只睁着无辜的水眸看着面前专心致志的上官青紫。
弱弱的出声:“青紫……”
上官青紫默不作声,不搭理她。
再出声:“我是真没事,全想起来了,后脑勺也不疼了。”
唔……用得着每日定点每个时分都将她牢牢关在房中诊脉么?
看了一眼立秋,立秋赶忙在一旁搭话:“是啊,上官小姐,我家小姐看起来是真好了,你看说话也正常了,要不……咱们就先别看了?”
上官青紫略垂眸,继续把这俩主仆当空气:“还是查细致一些,赫连公子才能放心。”
遥想当日,她忽地想起一味药或许可以医治沈如薰的失忆之症,于是踉跄的欣喜跑去卧房寻沈如薰和赫连玦,却只见到一扇敞开的大门,房中的暖气溢出,却不见人影半分。
一路循着地上的雪印子,这才寻到了落棠院的小花园中,远远的便瞧见两个人相拥依靠在雪里头站着的风景。
沈如薰主动抱着赫连玦,浅浅温暖的笑着,将她一颗心也柔暖起来。
她在雪里笑,看来这药,是不用了。
可事后想想,还是细心一些,免得呀……她一个不小心又给忘了一切。
诊治中,上官青紫似是有些赌气,刻意不看她,只是替她探脉,然后查看了一下后头的伤口,于是一抬眸,又是沈如薰满是歉意的神情:“青紫……”
她刻意不理她,而她却是笑吟吟愧疚的凑上来了。
“我知道我不仅把夫君忘了,还把你给忘了,青紫,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想起初时清醒两人相见的一幕,她倒是哭笑不得了起来。
还有之后做的那些事情,以及口口声声喊她上官姐姐的样子。
沈如薰都羞得有些抬不起头了。
这会儿小手轻轻扯着被褥,看着她微微笑着,脸上是讨好的模样。
上官青紫原本还想再不搭理她,可此刻看到她这扑哧扑哧眨眼的神情,终是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温婉的笑,显然就不是记恨的样子。
“青紫,你终于理我了!”沈如薰高兴的喊了出来。
结果这一喊,便是上官青紫银针入|岤的麻痛袭来:“别太过高兴了,如薰……虽是不与你计较旧事,可这病还是要看的。”不仅要看,还要天天看,直到情况正常了起来。
沈如薰这会儿又蔫了起来:“啊……”
立秋在一旁看着沈如薰不甘愿的样子,也噗嗤一笑。
结果一室微暖,笑声不断,可上官青紫最后却是诊脉诊得皱起了眉头。
忽地沉了声:“如薰,你最近可有不舒服?”
“啊……”沈如薰傻傻一愣,似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不知上官青紫问这个作何。
却只见上官青紫神情蓦地变得认真严肃了起来:“可有其余不适的地方?例如腹……”
上官青紫话没说完,门外恰好就响起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撑着伞从雪里头穿行过来了,这会儿嘎吱一声推门响,紧接着便是收伞搁在门边的声音。
赫连玦走了进来:“如薰。”
沈如薰还没听清上官青紫问什么,听到赫连玦的声音立即就高兴起来:“夫君!”
看似高兴的要从床榻上蹦起来,跳下去。
上官青紫神情怪异,看到沈如薰这般活蹦乱跳,本应该高兴,可这会儿脸色煞白,顿时就站了起来:“如薰,坐下,坐下!快坐下……”
“躺好……”
沈如薰还没下床榻,便被上官青紫用力紧紧拽住了,郁闷的回眸看了一眼上官青紫,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
“哎呀,青紫……我是真没事儿了,你不用这般紧张我啦。”
“不过是去找夫君。”
上官青紫听她这般说,霎时回头看了一眼正缓步走进来的赫连玦。
只见赫连玦这几日心情好,精气神儿也好,看着便是气势凌人,气宇轩昂,一眼便见到紧紧扯着沈如薰的上官青紫,再挪眸看向此刻正半撑着身子站在床榻上的沈如薰。
蓦地拧起了剑眉,神情怪异:“这是?”
“夫君,你回来了!”沈如薰只顾着高兴,上官青紫怎么扯都扯不住。
这盼着他回来的模样看得赫连玦魅眸中都多了几分神采,只蓦地扯了嘴角魅笑的看他:“嗯,回来了。”接手了莲庄之后,案堂之事多。
上官青紫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再看看沈如薰此刻的样子,只垂了眸,不知道待会儿她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之后,还能不能这般镇定欢乐?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笑,想要去找他,可是怎么想下床榻都不行,只好略微把脸转到上官青紫这边:“青紫,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下床榻……”
一声不解的问话声后,便是赫连玦彻底凝起的墨眸。
此时也只停了身,站在里间和外间的交界处,停在缦纱旁,直看着上官青紫。
低沉出声,又似惧怕:“如薰又怎么了?”仿佛有暗流在其中涌动。
上官青紫只犹豫得不知道怎么说……
这般时候她面色凝重,像极了沈如薰的身子又出了什么事。
赫连玦整张俊脸只蓦地沉了下来:“但有话直言无妨。”
是不是伤口又出问题了,或是……
又要他再一次坠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好像这一生,也只有他一个人蹒跚独行。
沈如薰看着此刻房中又变得沉寂严肃的气氛,只稍稍的乍了声,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了,也不敢乱蹦了,只认真的看着上官青紫:“青紫,我是又怎么了?”
话语声轻轻,是担忧,又似不解。
整个人沉闷的很……
切地装夫。只见上官青紫郁结了一下,而后便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把你们吓的!”。
“好啊!青紫你逗我玩?”沈如薰听到她这一声笑,霎时又不满的坐了下来。
直接沉沉的坐到床榻上,整个人砸到了被褥里头。
她这般动作霎时又惹得上官青紫紧张了起来,盈盈笑意也僵在了唇边,“如薰,你别……”
这声话语出,赫连玦微蹙的眉宇稍平,像是忽地明白了什么,走上了前来:“上官姑娘?”
上官青紫神色严谨,把方才的笑闹如数全收了:“如薰,将手再伸出来,让我再替你把一把脉。”
沈如薰郁闷,更是不解了:“方才……不是才看过么?”
可惜话不等说完,一双温柔的大手已经覆了上来,赫连玦亲自将她的手从被褥中掏出来了,交给了上官青紫。
这般动作太过于亲昵和|平凡,却让沈如薰又不经意间羞红了小脸。
只好乍了声,不再多说。
上官青紫见沈如薰安分下来了,她也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果真开始认真替沈如薰再把脉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把脉,不是像之前那般,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沈如薰的主脉之上,而是稍稍探偏了另一条脉。
极细微的小脉搏,若是不小心就会漏掉了。
加之前些天沈如薰身子不好,不是失血过多,伤口未愈,还在恢复中,便是昏迷不醒,脉相微弱,更是无心去探查这些东西。
要不是方才笑闹间认真一探,倒还差些错过了。
只见上官青紫的神情凝重再凝重,而后便是再噗嗤一声轻笑了起来:“是了。”果真没错……
沈如薰被上官青紫这两个字说得一头雾水。
而赫连玦的神情却是微变起来,敛了一身气势,早已没有方才初进来那般随意。
一身在雪中沾染的凉意也被这房中的暖气烘尽,眉目如墨,魅眸中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璀笑:“如薰!”
此刻只喜不自禁,差些就要将在床榻上迷糊怔忪的沈如薰抱起来了。
“夫、夫君……”惊慌呢喃。
上官青紫这会儿也笑得不行:“如薰,你有身孕了!”虽然才兴许一月多两月有余。
“什么……”这会儿倒是沈如薰自己先惊出声来。
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有孕了?
怀中有夫君的孩儿了?
似是反应不过来,一双水眸中都多了几分雾气,怔怔的再看着前方。
难怪方才上官青紫那般小心,扯着她就是不让她跳下床榻,生怕她剧烈运动,把自己给砸坏了。
似是想哭,只怔怔的抬眸看了一眼赫连玦:“夫君……”
赫连玦此刻眼中也多了笑意,唇角扯开的魅笑是暖暖的:“如薰,你没听错,咱们有孩儿了。”
再看了一眼她宽了的腰身,难怪说她最近胖了,原来此胖非彼胖。
上官青紫只笑了笑,看似雪后是明媚的春天,离好日子……不远了。
与立秋相视一眼:“还杵这儿做什么?”
立秋似也傻了,听到上官青紫这话才反应了过来:“哈!就要有小小姐、小公子了!”
言罢,还不及乱搅一通,已经被上官青紫带了出去。
门“嘎吱”一声,又把寒意隔绝在了外头,室内熏香暖阳一片。
赫连玦此刻只看着沈如薰,眸中都多了几分道不明的东西。
沈如薰只觉得这个消息太震惊了,此刻缓了好久都没有缓下来,结果再回过神,整个偌大的卧房就只剩下赫连玦和她了。
察觉背上多了几分温柔细心的力道,她也顺着这力道被带得躺了下来。
紧接着是赫连玦沉了的声音:“如薰,现在你是有身孕的人了,脑袋上的伤也还未全好,这几日要小心,之后几个月也好好在房中呆着安胎,哪儿都别去了。”
沈如薰沾了软褥,好似还在梦里:“夫君,你说我是真的有孕了么?”
“会不会是青紫诊错了?”
这几日在房中呆着,哪儿都不能去,又不能在他身旁,憋都憋得难受死了……更别说要她关在房中几个月。
恢复记忆后的她就像是牢笼中的鸟儿,哪儿都想去看看,品一品过去的日子,走一走过去曾一起走过的路。
赫连玦只凝了眸,认真的神色:“上官姑娘不会诊错。”
“啊……”沈如薰这才乖乖的认命了起来。
脑袋一仰,像是彻底的卧到了枕上,而后愣了一瞬,便是真心的欢喜起来。
虽说不能再出门,可是这般……能有今日,也是幸福的吧。
蓦地小手从锦被中掏出来,看向了赫连玦:“夫君,你过来些。”
赫连玦此刻只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眉目一挑,便是稍稍凑近:“嗯,怎么了?”
还未彻底近了她的身,却已经被她迫不及待的小手一扯,把他带了过去,沈如薰稍挺起了身子,带着坏笑就在他眉宇间落了个吻,而后笑了起来:“夫君,这是奖励。”
吻得赫连玦眉目间都璀亮了起来,直凝了眸光。
沉着脸看她淘气。
其实他此刻心中的欣喜并不比她少,只是习惯了不外显罢了,此刻被她这番一带,也已手上重了力道,温柔中带了几分霸道,将她从榻上狠狠一捞:“如薰,应当是为夫给你奖励才对。”
而后便是魅笑的覆了下来,勾唇的样子邪肆苍生,妖冶了天地。
“唔……”沈如薰只觉得唇间一暖,便是温润的感觉,有狂风骤雨般的吻乍然而至,夺取了她的芳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尖之上,她只能狼狈承受,辗转翻碾,酥麻连连,整个身子都娇软了下来……
只能瘫在他的身下:“夫君……你!”似娇嗔。
赫连玦扯唇一笑,看着她:“嗯?”
低缓的声音出:“怎么了……不够?不够的话……再来一遍。”
吓得沈如薰娇吟连连,再也不敢胡闹挑衅他了:“不不,不要了……”赶紧把头低到了被褥里。
“再也不敢了。”
说是这么说,却是小手依旧攀在他身上,顺势落到他的大掌中,与他牢牢十指紧扣起来。
第一卷 番外 :劫富来济贫
冬日渐过,天气也春暖了起来,这天地万物都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近来江湖中也开始颇不安宁起来,自莲庄与江湖正邪大派,第四支力量牢牢掌控在一人手中之后,江湖乍然轰动,除了轰动之余便是把当年赫连建天在世之时的风华与赫连玦相比,都道莲庄人才辈出。
更甚的是听闻莲庄少夫人沈家小女有了身孕,怕是日后也会打破莲庄七代单传的宿命了。
江湖人称叹纷纷之余,倒是多了更深层次权衡利弊的心思。
此番江湖五大派聚首,便是想要商讨:“江湖中十二年一甲子的武林大选快来了,这武林盟主之位空缺也多年,这一次怕是决选结果毋庸置疑了。”
“是啊,江湖三大世家,如今赫连庄主一人独大,就连上官氏族也与赫连庄主交好,到时自是支持莲庄,怕是公孙族想要这江湖霸主之位,也只能干叹气了,更勿论我们这等小帮派……”
“那如今大局已定,权宜之计……”
“倒不如干脆我等联名,不待十二年一甲子的武林大选了,直接推选赫连庄主任武林盟主……也算识时务,为江湖、天下苍生做一件好事,避了多余事端。”
……
赫连玦拿到这联名之信时,倒不意外,只是随手将信搁在了案桌上,处事大堂中,直接侧身面向了大窗,看着外头缤纷新开的春花,万物俱新。
颀长的身影略带了魅色,又威严得很……多了几分更是与前不同的气势。
于此同时,莲庄落棠院中,小小的院落栽满了新花,沈如薰也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的风景,说是有孕之人看着有生机的东西,心情也会跟着变好,身子也会变得更健康……
可是……
此刻沈如薰一手搁在肚子上,六七个月的身孕了,腹部高高隆起,一看便颇有福态。
“啊……立秋,快来扶扶我,闪腰了,闪腰了。”
立秋听闻,立刻着急了起来:“小姐,说了那么多次了,不要总站那么久看窗外,等等……我来扶你!”
立秋放下手中的活计飞奔而来,结果便是看到沈如薰龇牙咧嘴坏笑的表情。
“小姐?”立秋皱起了眉头。
“呵呵……逗你玩的啦。”沈如薰笑得腻歪。
看着自家小姐心情这般好,立秋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只是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你很无聊?”认真的问。
“唔……嗯。”沈如薰倒是老实。
微微站直了身子,眸子看向外头……其实满院的春景,她总站在窗口看,不是在看春花,只是想看看那偶尔会出现在春花景致中的人……好像过冬了以后,赫连玦更是忙了,常常她还未醒,他便已经起身更衣去处理江湖中的大小事宜了。
加之她有了身孕,越来越困乏,清醒的时候少,迷糊的时候多……
有时他忙中抽空会回落棠院一趟,要不然便是一整日不见人。
若是等来他,为了能多看几眼,她也是愿意在这窗边站一整日的。
立秋不知相思为何物,当然不知道她站着看窗外那么久是为何,只权当她无聊了。
沈如薰这会儿笑吟吟,倒是没有否认。
立秋见她承认,也笑了:“要不然,小姐,我带你出去玩玩?”
“嗯?玩?”沈如薰也来了兴致。
“是啊,前阵子雪化了,你不是说这莲庄最近太冷清了么?还让姑爷给你辟了一条路,直接从落棠院能通到莲庄府外,现在天策城中好多百姓都把生意摆到山道上了,也来了好多平头百姓,小姐……你还记得以前在镖局里头,你最想做什么事?”
“唔……”沈如薰开始细细思索了起来。
其实为何出嫁前有人传她性子好,全然是因为她不善言辞,但管着振威镖局账本时又总喜欢背着爹爹,拿出一些钱财帮城中的流民。
所以才有了赫连玦最初为了想要省事,将她娶进莲庄中来的一幕。
这会儿看着立秋是迷茫的模样,不知道立秋是想要做什么。
只好出声答:“当救苦救难的菩萨,帮贫苦百姓?”这是年少时的梦想啊。
可她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什么菩萨……太不踏实了。
不由得捂唇笑。
立秋也笑了:“小姐,你还记得呀?”。
伸了伸犯懒的身子:“小小姐、小公子也要出生了,再过一两个月小姐你的身子就越加臃肿得动不了了,不如趁着现在还能动,找些事儿做做?反正小姐你不也正无聊着呢吗?总看窗子也无趣呀,看来看去都是这些花,不如出去替小小姐、小公子积攒些福气?”
沈如薰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心态也越发有当娘亲的样子了,心心念念的都是腹中的孩子。
听到积攒福气四个字,立马就来了精神。
“立秋,你是说?”
立秋笑而不语……
赫连玦在案桌前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外头的风景,余下紧接着便是转身回去继续处理桌上堆成小山似的密笺,处理到了一半,着实是挂念沈如薰,遂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挺拔的身姿忽地站了起来,有些魅人。
朝外喊了一声:“东辰,进来。”
东辰如今已经恢复了明里头的身份,常在赫连玦身侧待命,此时听到赫连玦唤他,立刻就从外头进来了:“主子?”
只见赫连玦摆了摆手:“余下的文案帮我看着吧,我去落棠院一趟。”交给了东辰。
“是。”东辰冰冷的脸上难得添了几分笑意。
而后不等他进来接手,赫连玦便走出去了,只余一道颀长的身影。
赫连玦回到落棠院的时候,只见院中空空如也,寻常一步入院子便能看到站在窗前的身影不见了,踏入了主卧中,也只见空荡荡。
不由得敛了眉头,沈如薰人呢?
魅沉的话语声出:“如薰?”
只见还是空荡无人回应。
“来人。”这会儿只能把丫鬟喊过来问了。
余生近后。“少夫人呢?”
丫鬟似乎有些支吾,看着赫连玦这健硕丝毫没了病秧子样子的身影红了小脸:“少……少夫人她……出,出去了。”
出去了?
想到沈如薰如今顶着个大肚子,纵然穿多少衣裳也遮不住的臃肿,眸中多了几分涌动。
墨眸浓稠,似是担忧却不露声色:“去哪了?”
丫鬟额上都多了汗:“说……说是去庄门,劫富济贫了……”
劫富济贫?
赫连玦魅色的眸子暗敛,眉头拧得更深了。
直是到了莲庄门口,看着春日繁荣,天气好出行的人也多,如今的莲庄不似从前那般戒备森严,不近人情了,于是来往做买卖求学武的人也多了,真是热闹得很。
更热闹的是……
此刻莲庄门口一个小摊子,挂了一道横幅:“瞭苍生疾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发放银晌济贫民,在世女菩萨。”
赫连玦顿时就停了步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等等,大家慢慢来,别急别急,只要在这儿的,皆见者有份啦,我家小姐今儿心情好,备了不少银两,只要是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的,来这儿给我家小姐看一眼,每人十两,不多不少,每人十两!”
立秋嚎得痛快,倒是没注意看此刻人群外头那颇有风华的人物。
沈如薰这会儿也被这热闹惊喜到了,出来走走可比成日窝在房中强!
撑着臃肿的身子也稍稍站了起来,支着腰,蠢蠢欲动的样子:“别急别急,今儿都有呢。”
清脆动听的声音,霎是让人听了心情好。
围在这摊子前本就是穷苦百姓,这会儿看着沈如薰倒是像看着活菩萨似的,祝福的话语连连。
沈如薰只顾着沉溺在里头了,连赫连玦走近了都不知道。
只见前一刻她还在高兴的笑着,而下一刻……
“夫人。”
忽地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如今拥她入怀,不是拥着她一个人,而是拥着两个人。
身子的重量一下子全到赫连玦身上去了。
熟悉的冷香味入鼻,众目睽睽之下……沈如薰一下子就红了脸。
似乎是高兴的,直接回过身来:“夫君?”
她盼着能在白日里头见他许久了,这会儿被他紧紧抱着,说不出的悸动在心中盘旋。
喊他的声音是欢喜,欢喜得不得了了。
全然忽略了某人脸上的不悦:“都挺着几个月的身孕了,还跑出来做什么?”赫连玦的声音有些低。
挑了挑眉,还有方才他看到的横幅……
到底今儿是玩什么把戏?
“啊……”沈如薰似乎语结,不知道该如何说,像是做了亏心事。
赫连玦再道:“听丫鬟说,你出来‘劫富济贫’了?”
噗……劫富济贫,好词!
“夫……夫君,你知道了啊?”
赫连玦只略勾敛了魅眸,看向了一旁的立秋,正拿着一拨又一拨的银两发给排队的流民,银两上显然就有着莲庄和蕲州山庄的标志。
是他的银子。
不由得低沉的出了声:“劫的是为夫的富,济的是天下苍生的贫?”
“嗯?”
“呵呵呵……”满耳唯有沈如薰的娇笑声,似是心虚,又是撒娇卖萌,轻轻靠到了他的胸膛上:“唔……夫君,反正咱们银子那么多,也用不完嘛,不如……呵呵呵。”
换来只是赫连玦宠溺的笑,似是无奈的将她拥在怀中。
(最初开文时构思的桥段,写出来乐呵乐呵)
第一卷 番外 :回振威镖局
盛世五年,这是已是赫连玦任武林盟主的第四个年头,沈如薰诞下孩儿已久,此时两个人早已双双褪了当年的稚气,赫连玦本就老成持重擅运筹帷幄,自是变化不大,最多是气势颓显,越发越风华撩人,而沈如薰近年来当了娘亲后,也似渐渐习惯莲庄庄主夫人的身份,更何况如今还是江湖盟主夫人。
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沈夫人的娘家——振威镖局,也变得热闹起来。
原本还是一个濒临关门大吉的破败小镖局,如今沾了赫连庄主的福气,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投诚而来,因为武林盟主岳父的威名,也引得大批的人马上门求保镖,只见也是不一般的热闹景象。
如今在这繁华景象中,沈孝擎负手而站,当年的练武小院子已经在早先两年被扩大了,此时已是大镖局的规模。
“啧啧……”忽地看着多年的心愿达真,满足的叹两声。
身后出现了一个魁梧的汉子:“老爷,你怎么还在这站着?”
“怎么?”沈孝擎还在自己的遐思中回不过神来。
这会儿听到汉子的问话声,蓦地转头过来看,最近过得太欢喜了,倒是容易不小心忘事情:“今儿有什么大事?”
魁梧汉子脑袋上多了两滴汗。
他是自沈如薰打小便在这镖局中做事的镖师,对沈如薰和沈孝擎都有感情,此刻只拍了拍大腿,急了:“哎呀,我的镖局局主,你怎么给忘了,今儿是小姐和赫连盟主回来探亲的日子!”
都说了几个月,惦记念念不忘了几个月,怎么临到了这天就偏偏给忘了?
“糟糕!”沈孝擎脸上也露出了大事不妙的表情,脸上的皱纹摞了摞,胡须动了动。
惹得魁梧大汉放声粗犷大笑:“哈哈……”。
只见沈孝擎一声大叫糟糕后,便猛地跑回去换了衣服,所幸这些日子振威镖局打理得干干净净,此刻突然迎接也不会太突兀。
连年来天下太平,江湖中因为有了武林盟主,各帮派都安分得很,江湖纷争所幸不多,不过百事缠身,赫连玦也确实是日常忙得很,这一次若不是沈如薰惦记着出嫁好些年没回过家,兴许也寻不出时间回来小住。
所以这般回来,实际上机会珍贵得很……
小小的振威镖局,江湖第一的武林盟主与盟主夫人要回来,自然门庭光耀,此时门外挤了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叫闹声也嘈杂得很。
沈孝擎急忙换了一套衣服出来,人方站定,头上的汗还没有擦净,就觉得耳边像是炸开了一样。
他还迷糊着,便听到身边二十多个镖师还有一叠又一叠的人大嚎了一句:“来了,来了!”
紧接着便是犹如天家出行一样的排场,几面锦帛画着威严的螭纹模样,延绵了好长的车行,江湖中排行好前的绿林高手都在队伍里头,乃至天下第一杀手东辰都在队伍前守护。
沈孝擎忽然就笑了出来,他这个岳丈脸上有光:“哈哈哈……”本是想笑来引人注意,奈何这会儿人都大声喧哗,直把他的笑声掩盖过去了。
不只掩盖过去了,还直接把他挤到了一边去了,身旁直有人用力嚎叫着:“来了,真来了,我要看武林盟主的英姿一眼!”
“早早就在这守着了!!”
就连镖局里头最不拘礼节的汉子们都放肆了起来:“小姐都嫁几年了,我等也没见过,这会总算可以瞧赫连庄主一眼了。”
传说当年赫连庄主抱病在身的时候,可是谁都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直是江湖中最神秘莫测的人物,耐人寻味得很……
也是前几年莲庄一决,反叛了庄内一场事变,才渐渐英名传了出来,据说长相那可是魅人得很?
话音刚落,便把沈孝擎挤到一边去了,惹得沈孝擎一声不爽:“兔崽子,是我女儿要回来,你们挤个什么挤。”竟然都不看岳丈一眼!
他是岳丈好吧?岳丈……武林盟主的岳丈……呜呜……
沈孝擎正了正神色,一脸不与这帮三大五粗的家伙计较的样子,站到了另一处。
居高自然能望远,只见这会儿车行队伍真是轰动的很,缓缓前来,眨眼就到了跟前。
这一次坐的马车不是四面闭合,而是敞开式的,只有纱帘略微遮掩,远远便看到了那车辇上英伟不凡又略带魅肆的男子,还有他那熟悉到不行的女儿……
“如薰……”沈孝擎喃喃出声。
想当年他可是……狠了心的|逼她出嫁,算好了赫连玦应当年纪不大,又是莲庄庄主,更甚是传闻莲庄庄主是病秧子,他总隐约觉得,既然是病秧子,可十年都不死,那也是种本事,应当是个良人……这才将沈如薰逼着嫁了出去。
此刻还在出神,可身旁的人又已开始叫唤了起来:“嘶……”似是抽气声。
沈孝擎跟着抬头,这才看到恰好有一阵风吹过,纱帘掀起一角,正好露出了赫连玦一双魅眸,那是怎样的一双摄人心魂的眉眼……微微勾挑的眼角似乎是天生上扬,暗色如墨的眸子,黑曜石一般,略带了几分威严……中原人里怎么会有这样让人一见难忘的眼?
再乍一看,只见赫连玦身旁的沈如薰也正望着自己看。
“爹……”细微的声音传来。
他也霎时忘了如何言语,他的女儿,终是归家了啊。
“如薰……”高兴得颤抖出声。
而下一瞬,还没等他感伤半晌,已经有另一道脆生生的喊话声响起了:“姥爷!”
这声音恍如从仙境来的灵娃儿,这般让人心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