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追寻,生怕触及了这一切,美梦就破碎了。
卷轴中说到,赫连建天当时停了步伐,只看到有个丫鬟抱着小玦儿玩,一脸认真疼爱的模样,他初初没有反应过来,而后却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像这个身影曾经也在西院见到过,那时又是他一次借酒消愁之时,她抱着小玦儿在一旁嬉闹,那时他已对这个丫鬟留了心思。
问了名字,好像叫……如媚?
赫连建天微睨了略带醉意的眸子,自认为是清醒的,略沙哑的喊了眼前丫鬟的名字。
眼前的丫鬟似受宠若惊,好像意外似的跪了下来,与他行礼,高喊庄主。
再而惶恐,似怕被责怪,言之冲撞了他。
唯唯诺诺,却有一双媚眼,眼中又似不甘平凡,有那么点韧劲儿。
忽地又觉得有些熟悉了起来。
他说,起来说话。手所见自。
而后这丫鬟却是笑了,果真不再畏惧的逗着小玦儿玩,嬉笑着教他喊,庄主爹爹。
“本欲替玦儿寻一亲,尝将苦痛深藏,奈何一切往往在不经意之中,初见,无意之,再见似有意而为之。”
好像卷轴中又是寥寥记录了几笔,说是最初见到柳氏时并没有真的想要起意如何做,而后却是带了试探的接触,看到柳氏似真的对小玦儿极其之好,那年她天真无邪,又浪漫如春花。
赫连建天知道她有心计,不似那么简单的女子,西院初见是她刻意为之,而后来却是顺其自然,柳氏是喜欢他的。
所以带了些许小女孩的心思,想要得他眼缘。
可他却已是心死,自然无所谓,哪怕是揉碎了芳心挖来送到他面前,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宇,不为此而动容,可他却有感于柳氏对待小玦儿的善良,她似真的喜欢孩子,而难得的是小玦儿似也喜欢这一个春花烂漫的丫鬟姐姐。
那一年,柳氏似还心善,只一心想要对他好。
而小玦儿,她似也觉得怜悯,府中无人知道小玦儿娘亲是谁,可她却自顾自的认为,天下无娘之子最是可怜。
所以那时,待小玦儿也是几分真心,偏偏这样的真心,落到了赫连建天的眼中最是珍贵。
所以哪怕是对她没有感觉,想要她趁早断了心思,也无意中对她多了几分和气,将她提升做了身边的丫鬟。
柳氏倒也是个可人儿,做了贴身丫鬟后也知道不得逾越,所以悄悄藏了小心思,只在暗地里看赫连啸天时眸眼带了几分萌动,赫连啸天一别眸她便赶紧悄悄将脸挪开,一脸娇羞的样子,而私下对待小玦儿也依旧好,甚至在他不知道之时,还偷偷去看望熟睡中的小玦儿。
之后亦是再悄悄返回书房中替他值夜,他处理江湖事宜,而她则亲自下厨,端了一碗清汤挂面上来。
不似多为了讨他欢心,而是仅仅出于关心他的身子,怕他熬夜饿了,或许也只会做这么一碗简单的清面,却是让他忽然有了好感起来。
纵然这女子对他有心思,那也是少女怀春罢了,哪个这个年纪的姑娘看到好男人不会心动?zyqg。
更何况他相貌英俊,又年轻有为。
他大她好几岁,而她这样的年纪……也只能悄悄的想到这些罢了。
那一日赫连建天倒是没再抚了她的好意,似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亦萝的影子,那些年岁中……也有个女子这样待他,人群中的回眸,她轻声笑着与他道谢,而后又是翩然与他一舞。他出事之时,一睁眼便是她哭得双红的眼睛,手腕上有伤口,缚了厚厚一层白纱布,只为了给他换血续命……还有在床上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为他生产的女子。
他心尖上的那一个人……
也没有做多华丽的事情,却不经意的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成为了他的挚爱。
“时而闰年三月,如媚在我书房伺候的第二年,玦儿已记事,似是常误以为如媚为母,我似有了私心,并不以解释或阻止,府中照料玦儿的妇孺以为我有异心,亦不多加解释,随之。”
“四月,召如媚,许之通房身份。”
卷轴中说道,赫连建天在之后的日子里,渐渐试探通过了柳氏,见小玦儿似是真的喜欢她,就默许了她常在小玦儿的身边,待到小玦儿记事误认为柳氏是娘亲之时,他不加以否定,反而是给了柳氏通房丫鬟的身份,而后便是再慢慢提了柳氏的地位。
只是这一切,也仅仅是为了小玦儿罢了。
柳氏倒是知足,或许是那时年幼,而也真是似崇拜英雄般的喜欢着他,倒也没强求什么,只是越来越对小玦儿好,而后几年,随着小玦儿长大,他干脆把柳氏的身份一提再提,成为了妾侍,那时府中的人也早已渐渐忘了柳氏最初只是一个小丫鬟的身份。
莲庄家大业大,规矩也森严,寻常就不许下人嚼耳根,而柳氏的身份也渐渐成为了禁谈之事,好像她就这样一步步成为了这莲庄中常伴庄主身边的夫人。
娘亲是成了,只是她要的爱也没有……
那时的柳氏或许心里也是有苦闷的,赫连建天也知道,只不过……他留她在身边,也仅仅是因此而已。
柳氏似是生怕有一朝再拉远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只是待他也越加温柔,对小玦儿也是更好。
柳如媚好像家底原本就不差,年幼曾识得字,只不过是家道中落,突生变故,于是来了莲庄当丫鬟,摸样儿长得俏艳,寻常还能教小玦儿念书识字,再渐渐的……莲庄中有人开始传说,小玦儿就是柳氏在外与赫连建天所生,这一回不过是慢慢给了她这个身份罢了。
赫连建天抹去了亦萝的存在,既然要替小玦儿寻个娘亲,不想让他尝受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自然就不会否认这些事……
庄主不出来辟谣,柳氏在莲庄中的位置倒是更加稳固,小玦儿的娘亲是谁倒也再无人猜测了,十年过去了,莲庄中人换了一批,往事更是随风散去……
直到赫连建天身体渐渐不好,因忧虑过多,饮酒伤身,加之小玦儿渐渐长大,他似也不想在这世上久留,一朝身故。
这卷轴之上琐碎的记录终于断掉。
“夫君……”沈如薰勉强追随着赫连玦的速度看完,卷轴到了尽头,似有什么东西从手中脱离坠到了地上的声音。
砰咚——
玄铁轴骨砸落的回音。
这声音一下子就把沈如薰的低喊声遮掩住了,唯有一声声回音在这络玉阁中响着……
赫连玦似是有些难以接受,逆着光,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仿佛觉得周身有些寒意刺骨。
听着沈如薰的喊声,也仿佛没了感知。
原来一切是这个缘故,不仅知道了柳氏的过往,还顺道知道了赫连建天的死因。
心绝而死,他是觉得他在世上有了娘亲疼爱,于是放心的撒手西去吗?
可是——如今这莲庄中又是什么样子。
赫连啸天与柳氏在一起了,兴许是赫连建天没料到,也或许是赫连啸天手段太高,竟让柳氏改变了主意,亦或者柳氏早已是出了什么变故,不再是赫连建天卷轴中所说的那个春花烂漫的丫鬟了。14671944
总之,这些人和往事,都随着这络玉阁里头的东西一起落了层灰,早已物是人非了。
沈如薰喊了一次,没回应,这会儿小心肝儿都悬起来了。
再喊了一声:“夫君?”
她知道的,他这一刻心情肯定不会很好,在不久前才知道自己不是柳氏之子,生母另有其人,这会儿又直接看了这尘封了多年的卷轴,知道了柳氏成为娘亲的真相……
方才在偏厅之处,将她紧拥……才告诉她,他真的觉得一无所有了,只剩下她了。
可此刻……有些事实真是赤|裸裸的让人难以接受。
沈如薰悄悄的伸手把赫连玦的大手握起来了,怕他太难过,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见赫连玦只忽地换了个姿势,略弯了颀长的身子,去捡地上的卷轴,随着他的动作,她终于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似有些沉,眉眼间仿佛还有了浅浅的杀意。
刹那间让沈如薰一惊,不敢说话起来。
就好像忍了柳氏与赫连啸天很久了,一直碍于什么不忍动手,可这会儿是真的心灰意冷了起来,原本那暗藏起来的深沉戾气也蓦地倾覆而出,一个小小的厅堂霎时就变得沉重了起来:“如薰。”终于再次开了口。
正文 谁的好意
“我们出去。舒榒駑襻”声音已有些暗哑,就好像深深埋藏着什么。
他越正常,沈如薰就担心,这会儿心都紧绷起来了,只直直盯着他看,张了张嘴,似又想说什么。
只见赫连玦弯着腰,将地上的卷轴彻底收好,再一次将方才扯开的动作做了一次,不过这一次却是将束卷轴的绳子扯出来,再一次捆紧。
捆好之后只是那样随意一搁,便把卷轴搁到身侧的架子上去了,这一份东西顿时就又落入了那些灰尘中,与方才一直静静躺在架子上的那些物什归为一处,再也不显眼了……
而后便是大手蓦地一收,把沈如薰再捞到身侧了。
他冷着一张脸的样子,霎是吓人。
“夫君,你没事吧?”沈如薰终于忍不住担忧出声。
“没事。”回应她的只有这沉沉的一声。
明明就是有事的样子……
沈如薰不敢说话,这会儿只好讪了声,把心中腹诽又再吞回肚子中了。
只好随着他牵带的动作,再一次走出了这络玉阁。
走出络玉阁后,只见外头蓦地又是芳草萋萋,多了几分凄凉的感觉,知道了这些事后,再看这些景象,别有另一番特殊的苍凉感。
赫连玦只在这荒景中驻足了一瞬,直接就提步再走开了,沈如薰只好悬着一颗心跟着。
于此同时,落棠院前,好像已经有几个丫鬟在候着了,这会儿一齐等了半晌,有人先忍不住唠叨了。zybk。
“欸,庄主呢,不是说庄主在落棠院中休养么?为什么咱们候在这儿这么久,都没有人来通报让咱们进去。”
“是啊,这落棠院静悄悄的……到底是怎么了,要不是知道庄主在里头住着,还以为是个空院子呢!”
“你们说……庄主难不成是病入膏……肓,这是要病死了?”14671018
“呸呸,小心说话,小心被听到了让人撕了嘴,夫人可是让咱们送东西来的,忘了夫人的话了?”
几个潇湘院过来的丫鬟三三两两拥簇在一块,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早已经没耐性了,这会儿七嘴八舌的在闲聊。
说着说着,又惦记起正事来,柳氏可是让她们给送血如意来的,还说要务必传达到她的话,问一问庄主的身子如何了,她很担忧。
可这会儿人都没有见到,她们传达什么?
几个丫鬟只好凑在一起,一下子又嘘了声,寻思着还得等着,恭恭敬敬的站好。
另一头,沈如薰与赫连玦从偏僻的小道中再走出来,一眼便是见到了这个景象,遥望到落棠院的最前头,院门之处好像有几抹颜色掠过,仿佛是女子的彩衣。
沈如薰原本就担忧着赫连玦,只见赫连玦将她带出了络玉阁后就不怎么说话了,此刻只暗敛了一身气势吓人的很,吓人便罢了,此时还不凑巧的见到了柳氏身边的人。
这岂不是送上门来?
只见赫连玦蓦地幽凝了一双魅眸,只冷冷的勾着门口处看。
沈如薰也怔怔的停下了脚步,看着此刻的落棠院门口,几个丫鬟拥簇在了一块,时而站得端正,时而嬉笑。
“夫君……她们来这儿做什么?”才知道娘亲的真实身份,明白了所有,她还在担忧……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么?
像是害怕又勾起赫连玦不痛快的回忆似的,提着步伐就要朝门口走去:“我去将她们遣走。”
赫连玦却是忽地冷冷出声:“不用了。”
出声的这一瞬,牵着她的大手也忽地像是加了些许力道,捏得她的小手一疼,龇牙咧嘴起来。
果然……仿佛夫君看起来没有异样,可是碰到事了,便是极冷淡了。
方才在络玉阁中的事情,终究是……留下了点什么。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话,想要去把人赶走,可是被阻拦下来,这会儿只好怔怔的站着,只见赫连玦收了声便径直提步朝门口走去了,她只能急忙跟上:“夫君……”
一颗心也被高悬起来了。
外头几个丫鬟还在等着通报,这落棠院就好像是禁区一般戒备森严,让她们没来由怕得很。
可是让她们等了这么久,自然是满心牢马蚤的,至于本身就是潇湘院中的红人,哪里受过这样的闷气……心中只有柳氏为大,而且自觉得也见不到赫连玦,待会儿通报了出来接东西的也最多会是沈如薰罢了……
想到可能面对的是沈如薰,嘴上的唠叨就更是不停了,虽说是会被撕嘴巴,却还是笑笑讨论着些什么闲话。
说着说着的时候,却只见好像有脚步声过来。
一人一喜,想着这差事终于有尽头了,刚回过身:“可让我们等……”声音蓦然止住。
只看见身后赫连玦缓步走过来的身影,身姿颀长,恍若天人的脸上似带了几分冷意,吓了她们好一跳。
知是放肆了,只得赶紧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庄主。”
远远便跪了一片,甚至还没有待赫连玦走近。
赫连玦只微挑的眉眼,这一瞬又脸上又是琢磨不透的表情,让人觉得可怕得很,没来由的感觉到一种从未见到过的气势,远远看着虽然还好像是病秧子,身上也散发着浅浅的药香味,可是在那么一瞬间,好像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几个丫鬟跪在地上,只得感觉呼吸一滞,大口大口紧张得微微喘气起来。
根本不敢再口出狂言的放肆,也不敢再多吱一声。
沈如薰看到赫连玦就这样走上去了,她也一惊……
夫君上前去了,这是要干嘛?明知道那兴许是娘亲派来的人……
这会儿驻足在原地一会儿,也只好赶紧奔了向前,追了上去。
一颗心好像被人紧紧攥着,捏了一把汗,生疼得很。
像是在心疼他,这才从络玉阁出来,又阴魂不散的见到了娘亲的人。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略冷的声音,低沉得很,仿佛蕴藏着什么。
几个丫鬟原本就在忐忑不安,这会儿在地上跪着,见到了赫连玦,只恨不得与赫连玦狠狠求饶,她们还以为见到的会是沈如薰,所以放肆了一些,却没想到出来的竟然是……亲自见到了庄主,自然是连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听到了赫连玦的声音,更是被吓了一跳。
冷冷的眉眼,好像略带厉色。
虽然好像还是如常的样子,但……威严仍在,这会儿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禀:“回庄主,奴婢是潇湘院中的丫鬟,奉夫人之命,特意来给庄主送些东西来的。”
“莲香。”喊了后头另一个丫鬟。
霎地便有另一个丫鬟在身后捧着东西,高举了起来:“庄主,这是夫人命奴婢们送来的东西,千年的血如意,百年的虫草,说是给庄主治病用,是夫人的一番心意。”
心意?
赫连玦此刻听着这些话,微微勾起了唇畔,不说话,眸光就只是似若有若无的扫到了这些东西之上,最后缓缓落在了血如意之上。
血如意可是柳氏最爱之物,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寻常都不舍得多用,又怎么会舍得给他。
唇上勾勒出来的笑似有些冷。
跪着的丫鬟这会儿看着赫连玦的样子,心里头琢磨不透,只是更加紧张了,手中的东西也越抬越高,只哆嗦道:“夫人说……说她很记挂庄主您的身子,不知庄主您的身子好些了没有,若是好些了……能走动了,还望庄主无事可以去潇湘院里头看她,若是身子依旧不舒服,就多注意身子……夫人说她记挂你。”
“是吗?”赫连玦幽深的魅眸中似掠过一抹笑意。
仿佛是刹那间的再勾挑了眉眼,幽深的魅眸沁了几分凉意似是甚吓人。
几个丫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会儿只能更加打了个哆嗦,手中的东西也举得更是高了……
她们心目中的庄主是犹如天人一般的人物,只不过一朝大病一场,就再也没有起来过,寻常是羸弱的样子,可今儿感觉……还是有那么多稍稍不同了,气氛也死一般的凝滞住了。
沈如薰站在一旁,听到了赫连玦问的这两个字,也忽地像是吓到了,心跳漏了一拍的样子。
夫君的话语越是说得少越是吓人……
好像忽地又是明白了什么,就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娘亲还派人来送东西,说了这番话,听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的有多记挂夫君似的,血如意这些东西,什么千年的药材,百年的药材……还这般幽幽的叮嘱,说是若好些了,还希望夫君去看她……要是身子依旧不舒服就再多注意身子。
一派宛如亲生娘亲的样子……
若是不知道方才那些事,听到这样的话,只怕又是心里头起波澜了吧。
可惜此刻……
越是欲盖弥彰就越是让人心生恨意。
赫连玦这会儿似更是眸光幽冷了,冷声言语也甚是悚人。
丫鬟只好赶忙点头:“回庄主,是的,夫人还特意交待我们一定要将她的话传达到位,像是生怕庄主你不知道她的好意似的呢。”底绷了他。
沈如薰蓦地一慌。
正文 接过又丢了
这些丫鬟也似不会察言观色,还是夫君藏得太深了,竟然让人一丁点都察觉不到异样?眼东沈在?
沈如薰慌乱的抬眸,似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瞬已经又被打断了?
“是吗?“赫连玦挑眉,竟扯唇一笑?
这幽沉的声音飘荡在风里……
不似怒,也不似欢喜,让人琢磨不透?
几个丫鬟原本是笑着赶紧儿想要办完这个差事,却是听到赫连玦这一句反问,忽地又是再被生生吓了一跳?
怎么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zlsc?
一群人只好跪得更厉害了,甚至把脑袋紧紧埋下,哆嗦了一下:“是,庄主,夫人就是这么说的……“
就是一脸热忱,担忧的样子……迫不及待的让她们把这些东西送来,还要她们务必记得将她的“关心“传达到位,可谁知道她们一传达到位,便是像进入地狱一般?
赫连玦只看着她们一脸惶恐的样子扯唇一笑,低低的笑声响彻在这庭院中,就好像是勾魂摄魄的魔音过耳似的?
他从不曾笑,也不会在下人面前笑,可是在此刻,竟然忽地放声笑了……
听到了柳氏这些叫人传达的话,低低的笑了?
沈如薰越是这种時候,看着他这如常的反应,心里头越是难受,忽地竟然多了几分私心,想要把面前的这些丫鬟赶走,不要再伤害夫君了……
却没想到下一刻,赫连玦已经再而收了笑,越发越让人琢磨不透了:“我知道了,你们将东西留下&21543;?“
竟然这样就将那些丫鬟放走了?
她还以为……夫君会心情不好的借机小题大做一番,要不然他方才又怎会径直出了小道就朝这儿走来,蓦地就出现在了这些丫鬟的面前……还冷凝了一张脸?
可这会儿,只是冷冷的笑问了一句“是吗“便要放过了她们……
让她们把东西留下,人离开?
可是……
沈如薰把目光稍稍落到了这些丫鬟手中高捧的东西上,只见几样莫名其妙不曾见过的东西呈现在眼前,几个如意模样的药草果实,血色的……红彤彤,还有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虫草?应当就是这些丫鬟方才说的东西,娘亲差人送来的“心意“?
这会儿也不说话了?
几个丫鬟听到赫连玦的话,则是打了一个哆嗦,似是欢喜,赶紧抬眸……
顺着眼前投来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看去,还以为看到的是赫连玦,却是没想到是沈如薰,看着沈如薰此刻稍稍凝眸看着她们的样子,视线似是落到了她们手中的东西上……
几个丫鬟已经脑袋机灵的反应过来,赶紧依言退下:“是。“
走之前还13&56;看&26360;网的把手上的物什交到了沈如薰的手里,不由分说便塞了下来?
好像还是以为沈如薰盯着看是因为想要似的……
生怕自己走晚了,就要丧命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像是怕赫连玦忽地阴晴不定,忽然又与她们计较起方才口无遮拦的议论之事,一瞬间一群人就消失不见了?
几个丫鬟走得倒是快,不愧是潇湘院中的人,伺候柳氏多了,也知道要察言观色脚底抹油溜了……
人都走光了,忽地这天地之中又剩下了赫连玦和沈如薰?
沈如薰这会儿只怔怔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血如意和百年虫草,好像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夫君此刻肯定是在心中不悦,而她竟然就这样愣愣的接了下来,略微抬头:“夫君……这些东西……“
喊了他一声,似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只见赫连玦略微勾挑了魅眼,只有低沉了声:“丢掉?“
什么?
丢掉……
好像是很贵重的东西,说丢就丢?
沈如薰的话似反问:“夫君,你说……丢掉么?“
“嗯?“只有一声冷应了?
他方才的冷言冷语,以及这么轻易把那些丫鬟放走,不过是因为实在不想再搭理了,亦不想再心烦,听着柳氏的话蓦地只想笑,心中也只有冷笑?
此刻只冷眼睨过沈如薰手上的东西,似是毫不留情的一凝眸,眼中悄然无息掠过的依旧是那令人冰寒入骨的冷意?
薄唇轻扯,只是依旧淡淡的一声:“丢掉……“
沈如薰的手一松,好像也极是配合的丢了,啪嗒丢落在地上:“嗯,夫君,我丢了?“
既然留着不高兴,那就彻彻底底的丢了,一点情面也不需留了?
就如同对待柳氏似的,原本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纵然年幼時待他是真的好,可也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了?
赫连玦略微勾挑了眉,眼底里魅光幽深,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沁出了丝丝寒意?
看着沈如薰的动作,仿佛只在心底蓦地窜过些许暖意,再看她此刻认真的表情……丢个东西也像是触到了烫手的山芋一般,手一伸一缩,只差拧眉与他吐舌头了?
在这番時候不合時宜的调皮,却是让他从心尖暖到了脚底?
沈如薰似还未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丢完了以后把手摊开一摆,好像是在告诉他:喏,我丢掉了……夫君你别再不高兴了?
凝神看赫连玦之時,才看到他稍稍勾起的唇角,虽然还是那冷然的样子,就仿佛是刚从络玉阁中|出来的那一般,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好很多了?
这会儿只好讪了讪声,眨巴了眼,只低头看着脚下的东西……不再说话?
而另一头,那些离去的丫鬟们似落荒而逃,三三两两作伴,可有人走在前头,也有人是退下得晚的,离开的声音与沈如薰松手丢东西的声音仿佛是一起迸发而出,这声音在这寂静的空庭里头似轻响得很……想听不见都有些难?
于是走在最后的丫鬟似诧异的蓦地回了头,仿佛是诧异似的,只怔怔的望着回处看?
好像是想看看赫连玦与沈如薰……
这会儿没看到什么却只是远远瞧着沈如薰手上好像已经没了东西,而地上却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
眉心紧拧,微微惊诧,少夫人是把东西丢了?
那可是价值千金的药材,丫鬟似是不敢相信,亦是不敢笃定,心下疑惑……或许只是自己眼睛出错,隔得太远,不小心看错了罢了?
好像是不小心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这丫鬟这会儿也只好加快了步伐,赶紧匆匆忙忙的追随上前头的几个人,赶紧儿一齐走了?
完成了柳氏交待的任务,她们可还要回去复命的?
此時此刻,柳氏还在潇湘院中兜兜转转,脚步一刻也不停的在房中走来走去,飞凤作檐的阁楼在风中依旧安静如斯,可柳氏却是似极度不安的样子?
这会儿一张媚脸也多出了几分忐忑的神采,只是時不時的探头朝外看去……
替她送血如意的几个丫鬟已经出去将近两个時辰了,等得她都耐姓渐失,只是忍不住一直等着,不知道落棠院里头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难怪玦儿把那个夷族歌姬弄进来了以后,果真发现了什么?
所以才会出了变故,这些丫鬟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
柳氏此刻看着窗外,越是想到这些不好的可能姓,也越是觉得难以接受,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一张媚色流连的脸也多了几分难以猜测的晦暗?
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会儿正等着弥补的结果一般……生怕其中就出了什么变故,功亏一篑?
柳氏在房中走了几圈,似是等着难受,最后干脆站到了这窗前来,正欲喊另外的丫鬟:“出去寻寻她们?“
话音刚落,外头就蓦地出现了一帮急急忙忙赶回来的丫鬟,回来了?
柳氏眼中犹豫纠结的神采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只看着外头的人,好似东西都送出去了,此刻正从门外遥遥的快步走进来复命?
“夫人。“
“怎么样?“柳氏甚至心急得不待她们行礼,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
好似一刻她都等不了了,此刻她就要立刻知道答案?
赫连玦到底收了她的东西没有,又是说了什么?
此時哪怕一言一语,一个句点,都能成为她探查的依据,她最怕的事情……到底发生了没有?
丫鬟们看着柳氏这焦急的神情,实在是不知怎么了,今儿夫人怎么这么反常,只好弱了声,唯唯诺诺的答道:“回夫人,庄主将东西收了?“
“当真?“柳氏似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心中一块大石蓦地坠地的样子?
可是看着眼前这一排丫鬟中,好似有个丫鬟神不守舍的样子?
柳氏的欢喜维持不到一刻,蓦地就垂眸凝落到了此刻最尾处跪着的丫鬟身上:“你起来说,到底是收了没有。“
那丫鬟跪在地上颤手颤脚,原本在从落棠院回来的最后一刻,无意中看到的那一番景象已经吓到她了,这会儿还要勉强的回柳氏的话?
看似柳氏似格外重视今儿的事情,像是生怕意思传达不到位似的,若是让柳氏知道庄主收下东西了,可是转瞬却又是丢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想到了这些,这丫鬟抖得更厉害,缓缓站直了身子?
正文 为了自己
柳氏见眼前的丫鬟只站直了身子,忽地从跪着的一排丫鬟中脱颖而出,却是迟迟慌张的不答她的话,就好像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蓦地就历了声,再问了一次:“回话,到底是收还是没收!”
这小丫鬟蓦地脸色都被柳氏给吓得苍白,看柳氏此刻脸上的怒气,似乎有些狰狞。舒榒駑襻
就仿佛这事儿对她极是重要,若她回答没收,只怕是又要被迁怒了。
这会儿只把头低埋着,像是在瑟瑟发抖的样子,哆嗦了唇:“收……收了。”
柳氏听罢仿佛是不置信的略勾挑了媚眼,把目光落到眼前的丫鬟身上:“嗯?”
话语声一婉转,像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看到这丫鬟的表情还以为途生了变故,只是……再盯着这丫鬟瞧。
丫鬟看到柳氏的表情一变,先是厉声历气的问,而后却也终于放松下来,这会儿终于也跟着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好似也放下心来了,不会枪打出头鸟迁怒于她便好。
这一刻站在原地,又有些大灾过后,劫后余生的高兴,但脑子中又蓦地掠过了方才在落棠院前看的那一番景象,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好似少夫人根本就没要那些东西……
目光一下子又变得游离不定起来,仿佛什么都没说,眼中的视线却泄露了出来。
柳氏原本是在高兴,正准备挥手让这些丫鬟下去,却是在最后一瞥,又不小心留意到方才喊出来答话的丫鬟身上,目光鬼鬼祟祟,就好像心中有事,藏了什么。
不过媚眼一变,难不成……
柳氏脸上的笑又彻底收了起来,其中是何缘故想必已经又猜到了五六分。
“下去吧。”这会儿目光也变得悠长起来。被小好底。
看着眼前的丫鬟却又仿佛没在看,只有冷冷勾起的唇角有些吓人……14759400
这小丫鬟本来就害怕呆久了会被柳氏发现蹊跷,只好慌慌张张的随着一群人退下了,只到退下还是那魂不守舍的样子。
柳氏只望着这些丫鬟退下的样子,再出神。
看这反应,确实是收了,但其中也发生了点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柳氏的脸又蓦地变得有些惶恐起来,就好像身上的某一个痛处又被无情狠狠的戳到了似的,让她疼的不行,也害怕得不行。
到底是怎么回事……玦儿这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欲收未收,收下了却是反常的样子……那么说明玦儿也是反常的,只不过蹊跷难辨,所以丫鬟怕迁罪不敢回禀?
柳氏也是极聪明的人,这会儿站在远处看着窗外寥落的景色,一双手抓在床沿上,慢慢的收拢……一不小心就指节泛白,吓人的很。
若是玦儿真的发现,她该当如何?
知道她不是他的娘亲,若再知道这些年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只怕……在劫难逃。
柳氏这会儿越想越不安,直又再房中兜来兜去。
一双微微挑着的媚眼,像是在想什么对策,思绪也仿佛沉沉的再坠入那些陈年往事中了……
那一年她还年少,情窦初开,自知道自己与别人不一样,因为出生于败落的世家,于是有母亲与父亲的美貌继承,骨子里就多了与别人不同的傲气,偏生就是比别人要长得好看,小姐的身躯,丫鬟的命……她自是不甘,也是不愿,别人不敢高攀赫连建天,可她却是觉得自己拥有这样的相貌,为何不能肖想,于是行事便就无所顾忌起来。
从最初的西院刻意出现在他面前,到了后来,她对玦儿分外的好,终于能让他另眼相看,她也知道……她如今能有的一切都是拜玦儿所赐,若她不是他的“娘亲”,她如今还只是一个丫鬟罢了……赫连啸天终究不是她能依靠的人,毕竟那一层血缘关系在,啸天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继子,想要名正言顺当庄主,那还得经过玦儿……所以她纵然再怎么帮衬赫连啸天,却始终替自己留了一线,害怕玦儿知道这些事情……
每每发现玦儿有疏离自己的时候,她就会格外的用心,想要把这一层关系拉拢回来。
赫连建天在世是如此,赫连建天去世后依旧是如此,只不过……一切从真心实意并且带了几分感恩心态对待赫连玦,变成了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想要拉拢赫连玦。
可是……看今儿这样,夷族歌姬出现,玦儿收药反应未明,她无法玦儿见到真颜,唯一能够判断的只有那一个丫鬟诡异的神色……
柳氏心思沉重,千回百转间……神情也变得怪异起来,就好像在心慌害怕。
难以忍受,总得想个法子:“来人!”
丫鬟刚被喊退不久,柳氏又开始神色慌张的急忙将人喊了回来,“快,帮我派人送信过去,就与啸天说我有要事见他!”
柳氏一双媚眼里头都携了几分惊慌的冷光。
人在慌张的时候为了自保……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丫鬟们匆匆忙忙上来,这会儿一踏进阁楼便是看到柳氏惊恐的站在窗边,一手掰着窗沿,似是焦急的样子,又与方才吩咐她们下去将血如意和虫草送给赫连玦时候一般,如出一辙的急络。
此刻只好接了令:“是,奴婢们这就去请副庄主回来。”
像是实在看不通透,不明白柳氏这到底是怎么了,一整天慌慌张张像是见鬼一般。
丫鬟再退下,唯有柳氏站在窗口,瑟瑟发抖……她不是玦儿亲生娘亲的事情,决不能让人知道……不能……就在大家以为她就是与赫连建天在外头生产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已经再也不用回到过去了,好不容易一切天衣无缝,决不能再一朝功亏一篑……
她不是那个生玦儿的女人,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就连赫连啸天也不曾知道的秘密。
赫连啸天赶到潇湘院的时候,潇湘院已经被柳氏整得阴云密布了,所有丫鬟都被赶退到了庭院中来,无人进去伺候,赫连啸天走进主院落之时,还未踏进阁楼便拧起了眉头,目光阴鸷得很。
这些天他依旧在外奔波,江湖中?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