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着他,与她回吻了起来。
拥吻间,破碎的话语声出:“夫君……求求你,别想这么多了……别想……,
既然难过,就别去想它们了。
只见赫连玦只是将她往怀中一带,再拥得紧了一些,直把她硬扯向后退,牢牢抵在了树上,口齿缠绵间,她的气息也微喘了起来,像是被牢牢占据,被掠夺,被迫与他一起感同身受,最后唇上一痛,沈如薰发疼呻|吟出声:“疼……,zlsc。
赫连玦听到了沈如薰这一声哼吟,这才颀长的身子一震,似终于回过神来,抬起眸……
幽深的眸子凝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沈如薰,只见沈如薰这会儿樱唇红肿,似唇边还带着一丝血迹,漾着无辜的眸光看着他:“夫君……,
像是要被他吓哭了的样子,这会儿眸光里全是泪意与关切。
沈如薰这会儿只直直盯着他看,难受得很,看见他终于从她唇上离开,不再辗转揉捻,狂风暴雨,只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他,看得赫连玦幽深的暗眸渐沉,下一瞬……只直将她牢牢拥入怀中了。
“夫……,沈如薰被他这样一抱,好像又是要断气了那般。
只好怔怔乍了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小心肝砰砰跳,沉重得很,半晌……才听到了赫连玦似沉得都快听不见的声音:“如薰,我现在……只有你了。,
“夫……夫君……,脑子里头轰隆了一下。
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他与她在西厢房中,雪莲的面前,不还好好的么,她想要安慰他,可他这会儿话又是什么意思?
沈如薰似懂非懂:“夫君,你别多想了……,
“说不定……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辩白声连她都觉得无力,更别说安慰赫连玦了。
赫连玦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只想将她紧紧拥着,听着她的话,不由得紧抿的唇轻扯,勾勒出一抹笑……似是无奈,似是沉痛,她果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直认为是娘亲的人与自己毫无关系,而真正的娘亲却那样遭遇坎坷,他虽是被带了回来,成了莲庄中的嫡子,却也把他原本的人生给抹掉了,成为了没有记忆的白纸,不知赫连建天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竟然让他一直把柳氏当做娘亲多年,好似一辈子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么一个夷族女子的存在,难道那些以换血续命的真情,在最后都烟消云散了?还是……
而柳氏,竟然也莫名如此默契的绝口不提,还这般害怕他知道她对他不好的样子,无论再怎么样背地里下黑手,面上都依旧装着一副好“娘亲,的模样。
这其中的缘由,还复杂得很……
一个偌大的莲庄中,娘亲不是娘亲,叔父也不是叔父,赫连建天已逝,亦萝也早在生他之后便香消玉殒,留下的只是一段传唱的感情,那么如今这莲庄中……除了一个还未寻出来的真相,便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了。
忽地俯下了身,只把一张魅人的俊脸埋在了沈如薰的脖间,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衣领上,暖暖的……热热的……
“如薰,你明白吗,只有……你了。,
这世上,唯一只有她,没了她,他就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唇边噙着一抹冷笑,似是沉痛,再一次说了这一声以后,也不管沈如薰听得明不明白,忽地幽敛了眸光就再站直起来。
这一刻,好像又恢复了原样,再也看不出来方才的失控。
“夫君……,沈如薰好像脑袋一懵,刹那恍然间的开悟,看着他眼泪也似要流下来了。
只这样怔怔的看着他,心疼得很……
好像好久好久之前他与她说过的话又浮现在脑中了,只觉得胸口也跟着闷得很,他说……若他没遇上她,还不知道这一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如薰看他这样,似紧张的,忽地就扑了上去,他不抱她,这会儿倒变成她抱他了。
还闹什么别扭,此刻只觉得心疼得很。
她心疼他,自己没娘,他倒是被算计得认错娘,“夫君……嗯,你还有我……没有娘亲了,可你还有我,柳氏那样的娘亲,不要也罢……我会一辈子……唔——,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缠绵略似狂风骤雨的吻落了下来。
席卷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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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多写了一章~算加更&21543;~~假期快乐。
正文 去找些东西
她倒是傻傻的不知道此刻这一句话,在赫连玦的心中掀起了什么巨浪,亲情是假的時候,赫然发现一无所有,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娘亲不是娘亲,叔父不是叔父,而她却义无反顾的告诉他——他还有她。
并且,一辈子……
这三个字宛如一块石头,沉沉的砸到了他的心里头去。
赫连玦这会儿只挑着眉,方才是略带闷气的吻她,所以力道也重,此刻吻着她,只让人觉得温柔缠绵得很。
虽然仍是带了几分气势,却又呼吸声沉缓,仿佛直入人心……
沈如薰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觉得脑袋又一发懵,唇上有伤口,被吻得有些痛,身子有些酥麻,整个人瘫软起来……
不知道自己又是说错什么了,只好娇软着身子,堪堪的伏在他的身上了,抵着树,微抬头的与他相吻起来。
呼吸声渐渐沉喘:“夫君……”zlsc。
这一刻心里头要难受死了,明知道他难过,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这样安慰他,可是纵然这样安慰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只觉得想要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可话未说全,霎時又被堵住了嘴。
这会儿干脆什么都不想,只认真的抬起了小脸与他一起缠绵。
微仰的脸望着他,最后轻轻的合上了眼眸,原本就是用手反抱着他,素手直接从他的肩上落到了精壮的腰间,揽着他的腰……承受着,他吻她,她也主动回应了起来,霎時低喘声连连。
两个人这会儿什么都不说,就是只用一个悄无声息的吻代替了所有。
“唔……”沈如薰身子微微发麻,却用所有的力气去回应他。
赫连玦却是微拥了她的身子,将她捞着,不让她瘫软的身子跌下去……
这一个吻仿佛缠绵到了尽头,直到最后……胸间一股闷气渐渐被这浅浅的暖意所取代。
她在用行动告诉他,这世上纵然被亲人背叛了,可他还有她。
傻傻的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倒是恰時在这需要她主动的時候主动……蓦地填补了他心里头无声的苍凉。
赫连玦紧敛的眉宇此刻才终于微微松开,好似眼底魅色流连,一瞬间又掠过了冷意。
放开了沈如薰……呼吸声颇重的看着她。
沈如薰这会儿也似紧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大口大口的喘气,闭着的眼睛也缓缓张开……对上了他一双幽沉的眸子,小脸儿慢慢变红。
娇羞之余,落在他精壮的腰上的手却是更用紧了力道,稍稍的抱着他,似乎还是不放心他的样子。
“夫君……我……”欲言又止。
赫连玦看着她:“嗯。”
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把刚才的失态藏起来了,与她说那句话時的沉痛的表情已然如数不见,取而代之的唯有一眸深不可测的黝黑。
略应了她,却是也将她的话打断了。
无需再说别的了,直接将她一带,把她从树干上拉扯了回来,不再让她以背抵树了。
粗粝的树皮会把她硌得疼痛。
忽如其来的动作又上她稍稍不习惯,不知道他将她拉起来是要做什么,却只见到赫连玦已经站直了身子,仿佛方才一个吻也似梦境中似的。
他这会儿的表情认真得很。
好像提了步伐,将她拥着就想要带她走,似是要去一个地方。
“夫君?”沈如薰又讪讪的喊了出来。
赫连玦已经收了幽深的眸光,低沉的出了声:“陪我去一个地方。”
果然……
赫连玦将她从树边带下来后,已经将她牢牢牵拥在了怀里,在此時这荒寥的偏厅中,只驻足不到一会儿,便要将她往另一个地方带。
沈如薰此刻看着他,眼底似还有几分担忧,听着他的话,只能点点头:“唔,好……”
他要去哪儿,她都跟随着他……
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更别说只是要去一个地方而已……
赫连玦似沉思着,说完这一句话就不再张口,只是牵着沈如薰一直往前头带,从偏厅而出。
落棠院里头本来就没多少人,好像因为雪莲进来了,戒备变得更森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立秋,更别说其余别的人了。
这会儿一整个落棠院空空落落的,绕过主庭院往另一条偏僻的小道走,沈如薰不认得路,只能跟着赫连玦的步伐,一直朝前,看着小道两旁已经落光树叶的树枝,只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光怪陆离。
“夫君,这条路是通往哪里?”
已沈要来。“络玉阁。”
络……络玉阁?
这莲庄中到底还有多少地方是她不知道的?而在这落棠院里头,到底还有多少道儿是她不曾走过的……
好像落棠院看似平凡无奇,却实际上四通八达,就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赫连玦选了这个居所,早就把其余的东西给安排好了。
只是……不知道这络玉阁到底是什么地方,去这络玉阁做什么?
沈如薰不敢多问,只觉得自己被牵着的小手有些发凉。
她的手本来是温热的,但是被赫连玦握久了,好像沾染了他的点点冷意。
不由得讪讪出声:“夫君,你的手为什么着凉……”
赫连玦紧握着她的大手顿了顿,紧抿着的唇似蠕动了一下,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只是依旧将她往道上带,说了另外一句无关的话:“我带你去……寻些东西。”
沈如薰听着他的话,这会儿似是明白了,他不想说方才那个话题,只好颤着声,干脆也不说话,只是悄悄的用手反握,想去暖和他:“噢……”
再也不出声,只是安静的跟着他走……
一同去往他要去的络玉阁。
好像这路不常走,赫连玦也是忽然要来,只见此刻牵着沈如薰的手一直朝前,越走越深,眼前的荒草缭乱……
沈如薰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微微的抽气,不知道夫君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要找什么东西……
直接停了雪莲的故事后,便从偏厅再直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来,甚至没有停歇。
赫连玦没有说话,看着眼前凄凄的芳草,都要盖过人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幽凝着眸光,再一直轻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解释过了,也不再解释了……
沈如薰这会儿跟着他,也不闻,只是陪着他穿梭在这草丛中。
像是深入腹地的样子……
两个人一齐朝前走,直到走到沈如薰快要好奇得再也忍不住出声问的時候,赫连玦才忽地停下了脚步,低沉的出声:“如薰,我们到了。”
沈如薰蓦地一抬头……这才忽地止了呼吸,“夫君……这是……”
这就是他话中所说的络玉阁?
只见穿过了大片的荒草,出了荒芜的小道,面前便是一栋孤零零的阁楼,好像已经有了些许年头,也没有人来打扫的样子。
不由得蓦地回眸四望,只见好像这会儿两个人都已经走出落棠院了。
这儿不是落棠院。
沈如薰的心再咯噔了一下:“夫君……你要来这里找什么?”
只见问出口的这一瞬,察觉手上力道一重,赫连玦已经再将她的小手一握,把她的手牢牢握紧,似是有些什么暗沉的心思外泄似的,将她忽地一带,把她带进这阁楼之中了。
一栋孤单的小楼,有门孤窗,穿过前庭便是一个偌大的厅堂,没有房间。
唯一的厅堂就是这阁楼里唯一一个储物的地方,整个阁楼里头都摆放着怪怪的东西……沈如薰心跳又漏了一拍,忽地觉得可怕起来。
看着四周的物什,原来这络玉阁是一个储物的地方。
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挪动步伐,像是被吓到似的,愣了半晌,这才听到赫连玦迟来的回答:“找卷轴。”
回了她方才的问题……
卷轴?
“夫君……”沈如薰这会儿又抬起头来望着他。
只见赫连玦进了这络玉阁中后,便蓦地停了脚步,此刻站在这厅堂之中,似是怅然若失的样子,直直望着这里头的东西出神,握着她的手也一紧,让她没来由的一痛,痛得她也回过了神……
这会儿沈如薰只怔怔望着赫连玦,再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这络玉阁中的正前方,一面墙壁上似挂了一幅画。
一个男子俊逸非凡,拿着一柄长剑的身姿,落款是:赫连建天。
“夫君……这里是……”不由得再出了声,不过与方才问是什么地方不大一样,这一次问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水眸略微朝四周一扫,只看见好多柜子和架子,而这些柜子和架子上头又放了不少东西,一摞又一摞的叠加在一起,上头落了好厚好厚的一层灰尘。
方才进来还没什么感觉,此刻在这厅堂里头驻足久了,好像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只让人觉得难以呼吸。
沈如薰有些微微喘气,握着他的手也加了力道,手心中好像有些沁出汗来。
赫连玦这会儿目光也牢牢落在面前不远处的那幅画上,只阴沉的出了声:“这是遗储室。”
正文 云卷 螭纹卷 轴
所谓的遗储室,便是储存遗物的地方,放的便是赫连啸天生前的旧物。
沈如薰听完了以后自己抽了一口气……原本被他牵握在手中的小手也蓦地颤了一下,紧张了起来……
忽地又想问他到底带她来这儿做什么……可是又蓦然记起,方才夫君已经全告诉她了。
来这儿找什么东西……什么卷轴。
可是……夫君方才说的卷轴是什么东西?听头玦子。
这会儿水眸似敛带了几分紧张,觉得这个地方的发霉气味浓重得很,可她似又没法挪动步伐,不想离开,此刻就只能怔怔的看着赫连玦。
只见赫连玦回答了沈如薰方才的问题后,这会儿又停步止声了,望着前头的画一会,好像是在瞻仰赫连建天的遗相。
而后便是一转身,开始凝视着前头摆放旧物的架子上来。
这一个地方……在莲庄中应当算是被隔绝开来的第一个地方,自从赫连建天死后,所有的旧物、生前的经典、批注,乃至留下的一些手札,如数都归类到这里头来了。
因为莲庄庄主连着六代都做了武林盟主,所以在保存旧物之事上做得格外好。
于是在这莲庄之中,除了络玉阁,还有其它几座阁楼……只是,这么多年赫连玦身子不好,所以也一直不曾再来过,直到了后头,忙于发展江湖中的势力,韬光养晦于府中,就更不会拖着“羸弱”的身子过来这儿了。
一年有人来打扫一次其中的灰尘,其余的時间这些东西就静止的放在这里。
只见此刻赫连玦牵着沈如薰的手,只又看了一会,便彻底抬步走了上去,也不嫌此時这厅堂中灰尘如布,披盖了一室的旧物。
紧拧着的眉宇,就像竭力今儿也非要找出他要的那一个东西似的。
沈如薰看赫连玦朝前走,也只能急忙跟上去:“夫君……”
看着赫连就这样大手开始探到那些落满灰尘的东西上头,把那些架子上的东西略微翻开来看,随着他的动作,那些久积未扫的灰尘都在厅堂中纷纷扬扬了……
“如薰,把鼻子捂住。”赫连玦低沉出了声。
这声音好像似沉得很……听到沈如薰心里头,也都有了稍稍异样的感觉。
让她鼻子捂住,于是便说明……他会一直找到那一份他所要寻到的东西出现为止么。
沈如薰站在一侧,听话的抬手把鼻子捂住了。
捂了一会儿,只见赫连玦的衣袍上都沾了灰,他此刻的神情蓦地就和刚走出西厢房的時候差不多了,眉头紧敛,墨眸中沉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只让人觉得可怕的很。
就好像在极力寻找一个什么东西,而那一个东西极为重要。
就好像能解开他方才在偏厅之处亲吻她時的所有疑虑似的,柳氏到底是从何而来,既然他的娘亲是夷族的亦萝圣女,那如今这一个莲庄夫人又是怎么回事……赫连建天为什么抹去亦萝的痕迹不说,甚至还要瞒着他……瞒了二十年余年。
若不是今日他发现,是不是这一生都要被蒙在鼓里??
赫连玦脸上的表情似变得更加阴沉,大手在这些旧物里头翻寻,书册,典籍,墨玉簪子,乃至于武林盛会之時随身佩戴的玄铁寒剑,一件件翻寻。
沈如薰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似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一张俊逸若仙的脸,幽凝着魅色的眸,这样的夫君……好像是痛失了什么,又想去找到什么真相的样子。
看他一身华衣在这脏得落满灰的地方寻着,不由得终于忍不住低低出声:“夫君,我来帮你一起寻。”
两个人找,终究要比一个人找好一些。
此刻赫连玦还在拧着眉宇寻那一个东西,听到了沈如薰的话,似神绪不在这儿似的,第一声并没有应答,只是仍旧寻着……好似方才喊她把鼻子捂住后,就把她丢到一边去了。
这会儿沈如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好像又有一点点的沉痛。
她自出生后。娘亲就死了……唯一剩下陪伴在身边的爹爹又是极疼她,根本就没遇到过这样的“身世”之事,她不懂大家族里头暗藏的纠葛,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些事情这般蹊跷……
公公为什么会把真正的婆婆藏起来,而瞒着夫君的真相又是什么……
脑中想到娘亲那阴狠的样子,三番五次在夫君的药里头下毒,迫不及待想要夫君死的样子……想帮叔父篡夺莲庄的样子。
还有夫君所说的,她年幼待他极好的样子……
一个人好好的,忽然就变坏了,而期间因由可以解释,但是蓦地一个不相识的人,忽地成为了夫君的娘亲,又仿佛真的似亲生娘亲一样待他,这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还有娘亲如今所有反常的反应,为什么明明想要害夫君的样子,可表面上的功夫却做得滴水不漏,像是生怕夫君知道的样子……一脸仍是极关心心疼夫君的样子……仍是那亲生母亲疼爱久病不起之子的样子。
沈如薰想到便皱起了眉头,像是没法解释,怎么想也想不通的模样……似是这些其中的缘由已经超出她能理解的范围了。
这会儿只好看着赫连玦,再喊了一次:“夫君……”
这声音有些弱,还夹杂着几分担忧,好像是想要与他一起分担似的:“我帮你一起找。”
这一次的声音比方才要大了一些,一整个偌大的络玉阁本来就没人,有着的只是这些悄无声息静静摆放在这里的物什,什么生命都没有……声音霎時回荡在这有些寂寥的厅堂中。
长久无人过来的霉味仍充斥在其中。
赫连玦的大手正翻寻到一些绢布之上,听到了沈如薰的话,终于抬眸,在前头不远处弯着腰看她。
一入眼,便是沈如薰满是虑色的水眸,似还荡漾着点点水光……惹人怜爱得很。
对他的一切,装入眸眼之中了,又是在这不经意的瞬间,赤诚的展现在他面前。
沈如薰似是以为他还听不清楚,只好轻扯了嘴角,又开始忍着心里的紧张再说了一次:“夫君,我……我想帮你一起找。”
赫连玦这一会终于回过神来:“嗯。”
只盯着她瞧,仿佛暗色的眸子中也掠过几分光亮,只沉了声:“暗色卷轴,上有云卷螭纹,卷轴两遍是玄铁制成,有些重量,上面可能还绣着其它纹络。”
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描述,心里头又再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就好像一块大石头砸进了心湖似的。
特别是听到“云卷螭纹”四个字,小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微微怪异起来。
夫君听完雪莲的故事,心血来潮来这遗储室到底想要做什么,找的这个东西……又是要干嘛,云卷螭纹……又是这样的东西,显然不是普通的玩物。
沈如薰不敢再想,这会儿听到赫连玦的话,只是沉了沉,点了点头……
娇小的身子滞了一下,然后不敢怔忪太久,轻抿着唇便转身去找了,陪他一起找。
他找得这般认真,似沉重,她也不敢敷衍对待,无法忽视……
只见霎時这寂静的络玉阁中便传来了两道翻找的声音,沈如薰也随着一起猫着腰在这一大堆灰尘覆盖的杂物中找了,只见似是真的很久没人打理了,里头的东西也至少原封不动的放了十年以上,要真的在这些清理出来看似摆放整齐的遗物中找出那个东西,似是真的不容易。
赫连玦已经将偌大的架子翻了两遍,而另一头……沈如薰也猫着腰,认真的去找另外那几排架子。
看似找了极久,都要将这络玉阁中的东西翻遍了,什么都寻出来了,就是没有找到赫连玦所说的卷轴。
只见沈如薰忽地讪了声,似抬头又想回去问他,到底是什么东西,重不重要……
“夫君……”只见开口的这一刹,似手下不知道抓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好像这皮革之上还有浅浅的暗纹,熟悉的纹络,奇特的手感。
沈如薰忽地就惊叫了起来:“夫君,你快来看看,我好像找到了?”
这一刻似眼泪都要激动得下来了,只睨着一双水眸朝着赫连玦瞧,眼里头似有水雾。
赫连玦此刻仍是弯腰俯身在一堆物什之中,原本一颗渐冷的心也沉了下来,差些就在方才这苦寻不得的情绪中闷沉不语,这会儿听到了沈如薰这惊叫的声音,似带了些喜悦,抬起了头看她。
幽深的眸子透过了眼前架子的缝隙穿过去,落在了沈如薰身上。
只见前头的沈如薰猫着腰,一张小脸都要凑到架子最底端了,直怔怔的望着最低处落满灰尘的一个圆卷之物,小心翼翼的掏了出来。
赫连玦看着这玩意儿,幽沉的眸光似都变亮了起来。zlsc。
是它……
自赫连啸天死后,他一直不曾查阅过的东西。
赫连建天生前在莲庄中一直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习惯,无時无刻在书桌上,总放着这么一个卷轴……闲暇无事便记上几笔,若有心情烦闷之事,饮酒消愁,亦而忽地笑着提笔一蹴而就。
正文 千言万语,终不能说
赫连玦此刻只看着沈如薰手中的卷轴,蓦地就从原地起了身,大步流云的走了过去。舒榒駑襻
身上依旧暗敛了几分气势,眸中的光亮瞬间一亮而后便是长久无声的沉默。
沈如薰拿着卷轴高兴得很,他不就是要寻这个么,这会儿终于寻到了……可是忽地看到赫连玦又不说话了,笑容就收起来了:“夫君?”
只见赫连玦还是没回她的话,这会儿就是走了过来,然后下一刻……已经从她的手中接过卷轴了。
玄铁所制的轴骨有些重,上头的纹络是只用莲庄庄主能用的螭纹,确实是赫连啸天之物,也是他小时常见的东西。
兴许是许久没人清理过,也没人留意,便一直掉落在了架子的最底下。
看着上头泛黄的绢丝纹络,应当也是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只见赫连玦颀长的身影也站直了一些,似是缓缓抽了气,盯了这卷轴看了一瞬,而下一刻已经大手毫不留情的将束着卷轴的东西扯开。
泛黄的卷轴哗地一声便忽地展开了,好长一条绢布上头密密麻麻的字,好像是随意之作,又是挥笔书成,乍一看去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唯有赫连玦知道,这些东西是赫连建天生前最看重的东西,可惜当时入土后他尚年幼,而柳氏则是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
赫连啸天在世堂堂正正,死后的东西自然也没有多少可疑的地方,便是直接收入了这络玉阁,封闭再也无人再来探究。
若不是他这一次过来,只怕这络玉阁还依旧是这苍凉寂寥的模样,独自耸立在这莲庄中偏僻之地。
赫连玦拿着展开的卷轴,似根本不待停歇,纵然上头的字密密麻麻,还是看了下去,唯有蓦地皱起了的眉头,泄露了半分情绪:“尝先壬午年十月,素探窗遥望,彼时饮酒,观外落英纷纷,蓦想当年雪山,再而啜饮……”
“壬辰年二月,北方门派又欲再起战事,彼时又是战火缭乱,朝廷不欲插手,命江湖……若你还在……”
通篇述景提物,唯不见人名,看似根本只是喝酒醉了,心中胸闷难抑,或者想记些什么。
唯有那偶尔出现在卷轴之中的“你”字,模糊而触动人心。
赫连玦看着卷轴快速落下,极长的卷轴,似乎一扫而过,只有在略微泄露心思之时停了下来。
“夫君,怎么样……”沈如薰蓦地抬头仰着小脸问。14671944
此刻赫连玦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身子本就极高……忽地就挡住了她面前的所有光线,把她彻底笼罩在他身前的阴暗中了……这络玉阁本来就暗,只有一扇门,一整个厅堂,一个孤窗,他这样一|挡,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抬头看着他,而他整张脸也笼罩在暗色中,看不清表情……
想要知道怎么样了,就只能怔怔的开口问。
可是赫连玦好像是看出神似的,借着外头唯一的光线,只快速翻阅着这卷轴。
一目十行的看下来:“戊戌年七月,亦知玦儿渐大……”
赫连玦的手一僵,停了下来。
似乎发现了什么……
原来赫连啸天记事参差无齐,想到哪儿写到哪儿,除此之外,似是刻意打乱了顺序记事,就他方才看到的前几段,蓦地像是之后几年发生的,可中间这一段,好像是更早几年所发生之事,随笔记录却深藏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字眼之中,若不是特意带着目的寻找,一眼望过来,极有可能直接忽略过去了……
而若不是知道了赫连建天与亦萝的故事,也根本不知道他通篇的指代欲指的是什么……
有些字句记录于战事期间,他仿佛小时候曾有过记忆,北方门派又起冲突,赫连建天奉朝廷之名处理江湖之事,那样一些字句便是写于当时……若是不懂之人看着,只会以为那是对柳氏的思念。
而根本就不知道这样一个逆天之人,心中想念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一个死后彻底将所有存在的痕迹都消抹掉了的女人……
“亦知玦儿渐大……”
赫连玦在卷轴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似有些僵滞,颀长的身子也不自觉的站得更加笔直,只再凝眸看了下去。
“北方战事归来,不知不觉中玦儿已高到膝下,牙牙学语,已会喊爹,府中佑幼之老,亦始学喊娘……始听闻,长剑落下……”仿佛一段往事缓缓跃然卷轴之上,在这密密麻麻深不可测的字句中,勾勒出了一段难寻的画面。
赫连玦只看着上面的字句,原本握着卷骨的手也蓦地紧收,好像狠狠的加重了力道握了起来……
连自己都没发现这微妙的变化。
而沈如薰却是一直抬眸望他,看着赫连玦又不回话了,只好静静的站在原地……听到玄铁卷轴被紧握,不自知的一声脆响,好像出了什么事儿了,微妙得很……赫连玦却是没有发觉。
不由得再抬眸:“夫君?”
他是看到了什么了……也不回话,怎么又是这个表情。
沈如薰这会儿担忧的很,只好咬着唇,想要换一个角度看他,借个光看他的表情。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看他的神情,视线就被他所看的字句吸引过去了……
上头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忽然就没声了?
此刻外头的光亮好像全落到卷轴上了,唯有这样才能看得清晰,两个人都在黑暗中,沈如薰这会儿想看清楚卷轴上头写了什么,比想要看清楚赫连玦脸上的表情简单多了,只见攀着身旁的架子,微微踮起脚尖……
依着感觉看去,仿佛只看到了他眸光凝落的地方,有几行字……
沈如薰忽地就皱起了眉头,心也噗通跳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今日酒醉之余,莲庄西院一侧,忽如一夜春风开,刹那间回眸,似见你……玦儿之侧似见你身影……查之是为一丫鬟之影,名曰如媚。”zyqg。
沈如薰的身子彻底和赫连玦的身子一起僵滞住了。
好像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沈如薰也蓦地终于明白了,夫君为什么要忽然把她带到了这儿来,这络玉阁这么偏僻,一个人都没有,还阴森得很,落了这么多的灰尘……夫君穿了这么好的衣袍,与这里头格格不入,却根本好像没感觉似的,直接用手翻寻这些旧物。
只是想找一个答案罢了……
一个关于赫连建天和柳氏的答案。
娘亲为什么会变成了夫君的娘亲,明明夫君根本就不是她所生,而且为什么瞒了这么多年……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缘由。
以公公赫连建天的性子,既然能爱亦萝圣女爱得都不管不顾了,只身以一敌百,只为去救她……又怎么会让别人插足进他的人生,再留一个柳氏在身边?
不会没理由的让柳氏当莲庄的夫人的……这个位置,原本是他要留给他唯一的发妻,亦萝圣女的……
沈如薰方才百思不得其解,就只知道先帮赫连玦找卷轴,这会儿倒是刹那间明白了。
呼吸也忽地变得急促了起来。
赫连玦此刻也在看,看得比沈如薰先,所以卷轴每看过一行,便大手往下一带,一掠而过,再看到下面的内容。
就好像是在大海捞针一般,探查其中的一些零散的讯息。
虽然不多,可也足够了……
更何况是带着目的去寻,知根知底,原本看起来无异的内容,蓦地就在脑海中成了另一番样子。
沈如薰也似开窍似的,一看就被吸引了,这会儿只能傻傻的跟着看,就连自己是踮起脚尖攀在架子上不雅的姿势都不管了,屏息目光随着卷轴落下的速度游移。
逐字逐句。
好像……上面是隐约记录着,有一次赫连建天处理江湖纷争回来,看到小玦儿蓦地变高了……不仅变高了,长到了他的膝下,还会喊爹了……听府中的奶娘所说,不仅会喊爹了,还开始学会了喊娘……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内心震惊,忽地就想起了亦萝,当时,手中的长剑就这样直直的落下。他暗无蓦。
而后,他终于意识到,终有一天他的玦儿是会长大的,到那个时候,他便又是一个没娘的孩子。
内心复杂之余,当时借酒消愁,在府中闭门不出,甚至直接把小玦儿交给了府中的奶娘看管,避而不见。
似是在怀念亦萝之余,又开始陷入了另一种惆怅中。
卷轴中所说,那时他内心挣扎万分,数次曾想过,若是亦萝还在世他会如何,是否是在听到小玦儿学会喊爹的时候便欣喜若狂,开心的将他们母子二人抱起来,而不是这样……听完他喊爹,而后又喊娘的时候,长剑落下……一番痛彻心扉的模样。
尝知世事无常,他可以承受爱妻亡故的事实,哪怕死之前甚至不能给她一个名分,甚至要将她在人世间存在的痕迹生生抹掉……可是玦儿还小,这种天人相隔的痛,他已不想再让幼子承受。
初把自己关在府中,书房之内,饮酒不停,府中奶娘会偶尔将哭闹牙牙学语的小玦儿带到门外,忽地那脆生生的“爹”、“娘亲”之语又从门外传了进来,喊了他,却又喊着另一个不再存在于人世间的亦萝……只能让他心中更加疼痛。
痛到不能言语之时,只能提剑乱挥,而后又是冷静下来,提笔研磨。
奈何千言万语,终不能说。
正文 落了灰的陈年往事
卷轴中的赫连建天似就这样寥寥几笔,把自己内心的痛苦都记录了下来,只是碍于本身所以记录得隐晦。舒榒駑襻
沈如薰看得心里都有些难受了,抬眸略看赫连玦,只见他脸色也分外不好,手下的动作依旧,似还是在认真的看着,她只能眸眼一挪,继续看去。
“初醒,亦出门寻,见玦儿之侧又如你身影。”
像是在说,那一日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饮酒,又是将醉未醉,最初酒醒之时,想要出门寻找小玦儿,可是一出房门,就看到了一个女子,像是亦萝圣女,刹那间又停了步伐,不知该是往前还是退后,只能驻足原地。
就好像爱人已死,在梦中见到她,不敢向前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