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护在身后,俯首,对着龙霆依理一拜,“圣君,小仙斗胆,请来了你的父王,龙耀圣君。”
龙霆眯起的眼眸波涛汹涌,似掀起万丈狂澜,却不得不隐藏得极好。
正与夜羽缠斗的龙清不知因何突然失控,身后劲风刮过,他尚未及反应,便被甩出老远,虽然对方内力浑后,却没有伤着他。正要开骂,却在看清来人时,忽然怔住:“父君!”
龙霆微微颔首,不怒,也不笑。
面前是他们的父君,龙族上一代圣君龙耀。退位多年,早已不问族事。只是现下……他眯起眼睛,是他漏算了什么吧?竟然连桃园里小小的桃仙都能请得到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君,当真是,有趣得紧哪!
陶夭原本提着的心忽然觉得有种沉沉放下的感觉,看着一脸匪夷所思的龙清,还有目光阴冷的龙霆,她琢磨着,要不要跟龙耀圣君拉好关系?
却不想,刚刚还气势恢宏,老圣君忽然笑眯眯的向她走来。她抽了抽嘴角,强装镇定直视他的眼睛。
龙耀却忽然抬起她的腕,将一个东西,郑重的放在她的手心:“多日之前繁楚曾将这枚玲珑玉镯交与我,说日后若有机缘巧合再交给你。”
“繁楚他……”她呼吸一紧,握着玉镯的手微微收紧,指尖嵌进内里,生疼,“他早就知道……”
“姑娘莫要伤心,他神劫将至,自是思虑万般之后,为了周全,怕姑娘知道后有所阻止,才瞒着你。”龙耀慈眉善目,却仍旧有冷淡疏离之感,“如今我便做主,将东皇钟借与无音。此玉镯名为花渡,神息相通,只要繁楚醒来,你便能立刻知晓,不必担心。”陶夭虽然多有感伤,却不再多问。也好,害她难过这么久,等到繁楚醒来,她一定要好好欺负回去才是!
“十年之后,龙族定当前来,取走东皇钟。此番为救繁楚性命,便不与魔域计较。倘若他日再贸然进犯,就莫怪我龙族,不会手下留情!”龙耀背身过去,负手而立,眉眼看向龙霆和龙清,“走罢。”
陶夭只觉得他临走时,似乎眼神在夜羽身上停留片刻,那像是一记警告。夜羽神态自若,白衣胜雪,仿若倾城佳人,遗世而独立。
云荡山现今无主,姐妹们没有了赖以生存的土壤,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回头看向身后的魔域,夜羽已经织起一个巨大的结界,在周围布了阵,确定无一遗漏,他才向她走过来。
夜羽吩咐了人,将流云阁收拾出来,给她和桃园的众姐妹一个栖身之所。原本夜羽想将芙苏云邪放在自己身边,无奈她死活就是不肯,他便只好作罢。
“你若有事,便吩咐枫岚,从今日起,她便是你的侍女。”夜羽眉目淡含温柔,清伶的白衣纤尘不染,薄唇微挑,似带着盈盈笑意。身后一个淡青色衣裙的侍女单膝跪地,恭敬的道:“仙子安好。”
陶夭向她看去,不由莞尔。这侍女眉间一点朱砂,五官长得极好,柔柔弱弱,却淡定从容。眼神虽然有些冷,不过仔细想来,大概是跟着羽神君的时间久了,也学会了他冷冷清清的模样。
“如此便打扰枫岚姐姐了,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她心知夜羽的意思。前几日的大战元气大伤,她还是有些虚弱,其他姐妹都忙着修炼,只有她,无所事事,到处闯祸,有个人看着自己,也是好的。毕竟不是繁楚的云荡山,多有不便。
“仙子客气了。枫岚不过是个侍女,远担不起姐姐二字,倒真是折煞我了。”枫岚依礼福身,诚惶诚恐的模样,只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心性,却尽收陶夭的眼底。她也不与之过多纠缠,只是淡然的点点头。
“羽神君,谢谢你。”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仿佛千言万语都显得苍白。
“在我这儿不须拘礼,只当这儿是自己家就好。”他瞧着她脸色过分的苍白,心下叹气,“繁楚上神那里有我,你不必担心。”
“嗯。”她乖巧的点点头。
“现下你要做的是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他伸出手,将她零乱的发丝挠于耳后,不知不觉的亲呢,却让他心下一怔。
陶夭笑了起来:“嗯,我正想打个盹儿呢!”
“如此,你便好生歇着。”他也不多话,只浅浅的笑着。看着一主一仆离开,陶夭才算松了一口气,赶忙将封印起来的芙苏云邪放了出来。
那孩子不怒也不笑,眯起了眼睛透着审视,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一时之间,她倒还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想了又想,她还是挽起袖子:“你的事,你母妃生前曾跟我提过。”她的脸色颇有种视死如归的冲动,“你现在身子很弱,所以,你吸我的血吧。”她圆睁着眸子,定定的看着他。
“哼。”他冷哼,眉眼冷冽如昔。
“你在记恨我?”她苦笑,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坐在地上,“恨我见死不救,恨我冷血无情?”她仰起头,忽然觉得眼角有什么东西滑过。
“你不该恨我。该恨的,是你的父神,是龙族的众生,是他们把她逼上了绝路。”陶夭沉了眸,那一团投下的身影遮盖住了阳光,看不清眉目,“她活着,你父神为了她杀人如麻,龙霆挖地三尺想让她死。一方面是你父神的罪孽,一方面,是龙族的穷不舍。但凡她活着,便没有消停的一天,良心的谴责使她要本无法快乐起来。这世上最难治的是心病,你父神纵有无边的法力,却无法医治她的心病。所以,她宁可选择死。”
“你以为你有多高贵?神,仙,哪一个,不是道貌岸然?!”他终于开了口,“这个世间,只有魔才是纯粹的,不会带着干净的面具,做着不干净的事。”
“是,我是不高贵,我不过是个刚成仙的桃妖,你们任何一个捏死我都像捏死一个蚂蚁那么简单,我怕死,我怕繁楚离开,我只是想要紧紧抓住我想要的,我的确自私自利。”她抽下发簪,朝腕处深深划过,血丝顺着皓腕流下,那孩子眸光一沉,“所以,我不会让你出现任何危险,在繁楚没有活过来之前,我一定要保证你万无一失。”
虽然心里强力抑制,只是上次为夺东皇钟,拼尽性命,一闻到血腥气味,内心深处那种不可遏制的冲动便瞬间爆发。当他抢过她的手腕,牙齿刺破她的皮肤,内心的躁动不安才稍稍放下。她松了口气。
还魂灯的秘密现在只有她知道了,这世界上太多的人想取魔神太子的性命,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该请求谁来帮她保护他。夜羽神君已经为她做得太多,再加上每日事务繁忙,她不想再给他惹太多的麻烦。
所以,现在一切都只有靠自己。
迷迷糊糊间,她觉得有些冷,只是手臂仍伸得直直的,然后,沉沉睡去。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枫岚给她打了水,她还是一脸迷糊的皱着眉头:“哎呀,好困。”她抚额,觉得浑身无力。
“仙子受伤了?”枫岚眼尖,看到她手腕上一条细细的伤痕,周围还有几个牙印,不由心下生疑。
“啊?受伤?”她有一瞬没有反应过来,片刻立马摇头,“没有没有……我昨天……自己咬到自己了……”
枫岚一怔,她也才意识到这理由实在太过拙劣,谁会相信?
“没事就好。不然,神君该责备我失职才是。”枫岚是个聪明人,心知她不愿说,便也不再深究。
“仙子好生歇着,奴婢先退下。”枫岚福了身,然后退了出去。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眸光深处那一丝闪现着的精光。
“你是猪。”忽然有个声音说道。
陶夭一惊:“谁?!”此刻的她像极了惊弓之鸟,飞快的从床上跳下,环视四周,却什么都看不到。
“不就喝了点儿血,居然就睡了这么久。”这个声音懒懒的从空洞的房间传来,虽然找不到声音的主人在哪,她的那颗心,却还是放下了。
“我睡了很久么?”她瘪瘪嘴,洗了把脸,将散乱的发丝收在耳后,随意挽了个发髻,然后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镜子里的面容太过苍白,她想,若是繁楚在,不知道会念她成什么样子。
“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他总算现了身,蹲坐在门槛间的横挡上,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带着几许倔强与探寻。
黑色的披风将他的身子收在里面,他小小的模样让她感觉心有些钝钝的疼,几乎是失神的,她也蹲下来,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不管好人,坏人,我都会保护好你。这既有自私的成分,也有我内心的想法。”
芙苏云邪嫌恶的撇开她的手,擦擦脸,龇牙咧嘴的吓她:“你以为你是谁?”
“啊对,我忘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仙子,你可是魔神太子!!”她吐舌,不知怎的,心下一暖,“哎哟,我好怕你啊,行了吧?”
“哼!”他冷哼,丢给她一个白眼。
这孩子,真别扭得可爱!她笑了起来,想了许久,缓缓说道,“我今天要去那里看看,你想你父神么?要不要一起去?”她试探着问他。
那孩子忽然冷了脸,倏然消失不见。
“呃……”她愣在当下,不明就里。良久,摇头笑着,也不问他去了哪里,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一卷 51碧海青天
龙霆侧卧软塌,明黄的衣袍上淡淡的光华流转。伽澜纱幔,琉璃灯火,馥兰宫虽然大,但空旷冷清,许多东西陈旧得根本不像是圣妃该住的地方,与重华殿的金壁辉煌相比,这里显得分外格格不入。他闭着眼睛,可身上强大的唳气却使得跪在地上的人仍禁不住颤抖着。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可是圣君既不发怒,也不惩罚她,这让她心底越来越不安。
本来,东皇钟失盗,也并不完全是她的过错。龙霆将东皇钟放在她这儿的时候,她还疑疑惑的问他,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放到她的身边?她虽然贵为圣妃,但毕竟是凤族的后裔,龙霆向来疑心重,却将龙族的圣物放在她这外族身边,她可不认为这是信任她爱她的表现。
接下来发生的事虽然有在意料之外,但却也是情理之中。依着龙霆的性子,将东皇钟放在她身边绝对不会仅是给无音留个空子钻,东皇钟丢失,龙芙苏之死,龙耀的出现,繁楚上神的魂飞魄散,千丝万缕的事情,似乎隐隐有道线将他们串联起来,若隐若现,理不清,道不明。像是一张网错综复杂千丝万缕却又自成一体,教旁人看得一团乱麻,只有织网的人,才心知肚明。
只是,他现下这般姿态,是要问罪于她么?
也好,相敬如冰这些年,她早已学会淡然处之,更不会为自己辩驳。
“你,过来。”龙霆忽然睁开眼睛,锐利的眼睛直视她不安的眼眸,他坐直了身体,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
只是那笑意却无端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呼吸骤停。
他是极少笑的。纵然是当年那场盛大的婚礼上,普天同庆,琴瑟和鸣,他都是面无表情,连扯个嘴角都觉得多余。而现在,他却看着她,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那种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浓。
她迟疑着,缓缓靠近,在离软塌一尺的地方,低着头,恭敬的俯身。
他却一把将她扯进怀里,长指挑起她的下颌,略略挑眉,迫使她与他对视:“你,做得不错。”她一惊,不明所已。被他禁锢在怀里,困难的微仰起头,如坠云里雾里,却还是谨慎的没有去问缘由。
他也不解释,只将眸子一沉,唇角略抬高了弧度,她还未及反应,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褪去,她垂眸,睫毛一颤,却没有阻止。他索性将她打横抱起,片刻欺身压在她身上,唇齿游移在她的颈间,手也不曾停歇,一路向下,燃起的火苗以烽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
她有些沉沦了,在这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的时刻。
这个男人她一直猜不透,看不懂。纵然他们同床共枕的日子,已经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数也清,可她仍然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这偌大的馥兰宫,这金光闪闪的圣妃头衔,如同困在一幅繁复美丽的画卷里,再美,却也不是活物,路过的人,看一眼,转头便忘了。
连她莫瑜自己,都快要忘记原来自己还有个夫君,他是这龙族新一代的圣君,他聪明,有野心,城府极深,防着所有人,却也算计着所有人。她甚至想着,如果不是宿翼神君膝下无女只有夜羽一个后嗣,偏偏收养了她,使她成为凤族的公主,他大概,也不会娶她的吧。
一夜红帩帐暖,婉转承欢。
龙影守在宫门外,这一守,直到第二天晌午,殿门才打开。龙霆走了出来,负手而立,气度非凡。
“圣君。”龙影恭敬的俯身行礼。
“看好她,记得每日派人来给她请脉。”
“是。”
“凤族那边有什么动静?”龙霆脸色阴郁,眸光里汹涌异常。
“魔域那边夜羽保护得滴水不露,里面究竟如何属下也不得而知。芙苏云邪日日与那陶夭仙子在一起,警惕得很,不过,一直没有动作。老圣君……行踪诡异,属下……”龙影的额前起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
“废物!”龙霆重重的挥手将他打翻在地,脸色阴晴不定。龙影硬生生受这一掌,咬牙,血丝顺着嘴角流下,仍旧恭敬的跪在地上:“属下无用,还请圣君责罚。”
“罢了。你只需注意芙苏云邪,其他的事情,就交给龙清。”龙霆负手而立,漆黑的眸子里星光暗痛,变幻莫测。他一甩衣袖,尔后步履匆匆的离开。
龙影恭敬的匍匐在地,龙影恭敬的匍匐在地,片刻,直到那个冷冽的身影走远,才缓缓起身。
这边,流云阁内,一直坐在窗前愣愣的发呆一个中午的陶夭默然打了个寒颤。
芙苏云邪蜷缩在房梁上,一身黑衣衬得那张脸格外白晰。原本严肃的面容抽搐了几下,翻翻白眼,他鄙夷的道:“你这个庸俗的女人……”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满满都是对她的不屑。
“小鬼?你说谁呢!”陶夭佯装气恼,随手摘了支玉兰向空中一挥,只觉得一阵白光闪过,芙苏云邪眼前一花,啪!这一声不重不响,梁上的小魔王却硬实实的摔到了脸。
“你……”他跳起来气急败坏的上前掐着她的小细脖子,好几次咬牙切齿的想扭断她的脖子,却仍旧是忍住了,“你暗算我!”他双颊通红,眼睛有微微变红的趋势。
她忙讨好他:“哎呀,是我不对……咳,你……放开我……”脖子上了松,瞬间可以大口呼吸,她忙一下跳得老远,悻悻的道,“也不全是我的错,谁让你骂我来着。”虽然底气不足,不过,还是不死的狡辩着。
“你去看他们了?”他眼睛恢复清明,却看向别处,“如何?”
“不如何……”她略有些气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粉白色的罗裙轻扬,苦恼的扶额,“那个在塔外护法的,死活不让我进。不过,这倒也证明里面的人平安无事。”她如此安慰自己。
“就知道以你的能力肯定进不去……”那孩子冷笑外加鄙视,“有我父神在,他一定能活。”
“我只是……有些想他而已。”她无力的咬唇,内心里太多的苦涩漫延,“从我还是一株桃树开始,就从未离开过他如此之久。”
“果真是,麻烦的女人。”他冷哼一声,拍拍身上的尘土,复又飞上头顶的横梁,闭起眼睛。陶夭这才注意到,他的发中竟隐隐出现一缕缕白发。她皱眉,辩驳道:“就你是懂事又乖又聪明的小孩,行了吧!”
陶夭瞥瞥嘴,白他一眼,打开门,正准备出去,远远的就看到三个人正朝这厢走来。其中,一袭淡紫色曳地的裙摆,轻扬飞扬,而那衣服的主人,肤若凝脂,明眸皓齿,倒是好看得紧。她似乎隐隐约约想起在哪见过,片刻,慌忙福身:“三公主安好,请。”她侧了身,龙玖朝她一笑,缓步走进正堂,落坐。身旁的侍女恭敬的服侍左右。
枫岚朝陶夭行了礼:“仙子,三公主思量着你住在流云阁多日,难免孤单,故而来看看。”
龙玖看向她,淡然一笑:“本来前几日就想来看,不过身子总是不大舒服,羽他担心我,不允我出门,故而迟来。不知仙子客居在此,一切可好?”
“流云阁里应有尽有,日子倒也自在。只是打扰了羽神君和三公主,真是万分惭愧。”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略有局促,“倒是我来这里多日,未曾拜会过三公主,失了大礼,还请公主莫怪。”她是知道龙玖早已以未婚妻的身份住在凤鹫宫,将来,也会是这凤族后宫一宫之主,臣民仰视的神妃。不过,大抵是不太喜欢龙霆的缘故,对她,也总喜欢不起来。
龙玖含笑起身,执起她的手,声音柔柔:“仙子若不弃,便只管叫我姐姐。羽他朝政繁忙,事事总会有所遗漏,若有需要,尽管向我开口。”
“如此,陶夭便谢过龙姐姐了。”她乖觉的点点头,也不客套,“现下,我便有求于姐姐,不知能否应允?”
“你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定当不遗余力。”龙玖语笑嫣然的看着她。
“不知公主那里有没有固本培元的仙草或灵药,我当日受了重伤,如今总觉得整天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遂向姐姐讨来些宝物,补补身体。”她说得一本正经,再加上本就面色苍白,龙玖倒也不曾疑惑,只点点头,言道,“这些自当应允,璐儿。”
“在。”侍女璐儿恭敬的道。
“我房里有不少哥哥送来的仙草与灵药,你便挑着些好的送来便是。”龙玖吩咐道,似是又想起什么,忙叮嘱几句,“进去里面轻着些,羽还在休息。”她说着脸上飞起一抹嫣红,娇羞迷人的姿态。
陶夭看她一眼,心下淡淡一笑。
“倒叫仙子看了笑话,羽他这两天太累了。”龙玖柔声说着,“我见他消瘦,总归是于心不忍。”
“姐姐和神君情深,我怎会看笑话,羡慕还来不及呢!”她俏皮的一笑,粉白色的衣裙衬得她格外脱俗。
“妹妹若想出去看看,便吩咐枫岚。我现下还有其他事情,便不再叨扰妹妹了。”龙玖盈盈一笑。
“姐姐好走。”陶夭依礼福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忽然心生感慨。
“总觉得你是最没脑子的女人,没想到出了个比你有过之无不及的极品笨女人。”蹲坐在房梁上的芙苏云邪现了身,一本正经的说着。
“你才笨!”陶夭气哼哼的回他一句。
“不过她显然是表错了对象。”芙苏云邪自顾自的说着,“果然女人心海底针,比起我娘亲,这位还算聪明,话说得不露痕迹,试探你的反应。”
“我表现得天衣无缝吧!”她说着腾空,飞身和他并排坐在梁上,看向下面,古朴雅致的陈设,却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你看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确定我对夜羽并无歹意。不过她好像不知道,就在我回来的时候,还遇到羽神君,他当时说的可是去朝华殿,而不是她的凤鹫宫。”
“哼!说你缺心眼你还当夸你了。”芙苏云邪沉了眸,披风包裹着身体,小大人一般成熟的模样,“她已经不动声色在门外布了阵,你的麻烦可是不小。”
“怕啥!”她翻翻白眼,正色道,“我身边有魔神太子云邪在,只要好好给你补补,对付她的小儿科,不是易如反掌嘛!”她满不在乎的笑着。
“哼,我才不要保护你这没脑子的女人。”芙苏云邪冷哼。
“唉,世态炎凉,世风日下,天理何在……”她扯过他披风,揩揩鼻涕,可怜巴巴的拿眼睛看着他。
片刻,四目相对产生的严重后果使得她终于心虚的低下头,芙苏云邪满面通红,咬牙切齿:“你以为就凭你的摄魂术就能困住我么!!!!”
哦,她不好,她用了摄魂术,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反而被他吓了一跳。
“你也知道,我属桃花的,不小心就……”她无赖的狡辩。
“女人果然麻烦……”听着他老神在在的叨叨着这句话,她眸子一沉,看向紧闭的房门,片刻,悄无声息的飞身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留言呢……
第一卷 52闲言碎语
芙苏云邪这小鬼大模大样的从门口飞出时,被结界所产生的巨大力量瞬间弹回地面,半天都没爬起来。直到这时,陶夭才知道,那所谓的结界,原来威力如此之大,并且单单只针对神族以外的妖或者魔,或者修为不够的小精怪,像她这种修为,过一遭,灵力便失去一分。虽然并没有害她性命的意思,却也是一记警告。
也难怪,她一界小小的桃妖,却偏偏抢尽了未来神妃的风头,到处在传言夜羽神君对她关心倍至宠爱有加,不顾三公主脸色硬是将她安排进流云阁这等宝地,说她狐媚子功夫一流,诚然整个凤族的子民都将她当成了祸国殃民的妖精,所谓假到真是假亦真,这三公主想出如此拙劣的办法来困住她,大抵,是传言成了真话。
只是她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纵然是在繁楚身边,她也从未无辜遭受冤屈或者软禁,这三公主仅仅凭这结界就想拦住她,当真是,脑子里喂了浆糊,生生糊涂了。以为这样便能困死她么?不会。单单是夜羽,不出四五日,便会来瞧她。
思及至此,她便也不吵不闹,只将自己关在房里,每日喂芙苏云邪些血,除了偶尔觉得头晕,倒也逍遥自在。至少有了这个结界,一般的小精小怪是近不得她的屋子的。
只是她连日来都足不出户,倒颇叫枫岚有些奇怪。即使枫岚再三诱哄,翠碧园里的桃花漫漫,碧水青天,繁花与鸟儿共舞,分外热闹。她只淡淡一笑,仍旧将自己关在流云阁里,不知在做些什么,只是每见她一次,脸色较之前都要白一分。枫岚思虑良久,还是辗转将知传至夜羽耳边。
这一日,听着门外渐趋走近的脚步声,陶夭已经没有力气去驱赶,任凭那人打开门,脚步生生停在身后,她才懒懒的开口:“枫岚姐姐,我说过了,这几日不大舒服,待过几日,再出去走走便罢。”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却又透着些许无奈。
正思量着身后的脚步怎么没动,这厢,一只手已经探在她的额头。
“我没事,我只是想……”她微恼的一下坐起身子,正欲辩驳,却在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时,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羽神君……”她瑟缩了一下,微凉的才手心离开了额头。
夜羽长身玉立,问她:“他每日仍旧喝你的血?!”这话,隐隐有些质问的意味。
她蓦然睁大眼睛看向他:“偶尔而已。嗯,他已经极力忍耐,是我故意引诱他的。”
夜羽如画的眉眼此刻平静无波,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避着我。”他眉目淡淡的温柔,声音清伶温雅,“为了繁楚,连命都不要了么!为什么不让我也帮你?!”
他似乎确实有些生气了,虽然他质问的口气仍然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仍旧委屈的吸吸鼻子,嗫嚅着,断断续续的辩解:“倘若繁楚死了,我必然不会独活。太多的人不想让他活过来,我,我不知道该相信谁,该请求谁来帮我。你是一朝之君,你有你的百姓你的臣民,这还尚且不说你每日里都要用法力加强东皇钟的封印。你已经仁至义尽,我怎会再打扰。况且,以我的能力,只能在我能够保证的最安全的限度内,保护好那个能让他彻底活过来的东西。”
“你该信我的。”他半蹲着身子,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抽噎着,却偏偏故做坚强,莫名的,心里一疼,“没有繁楚在你身边,也还有我在,那个孩子既是繁楚活着的希望,也是你的希望,我决然不会袖手旁观。”他握紧她的手心,试图打消她心底的的不安。
“可是,三公主在门外设了结界。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悲恸的看向那扇半掩着的门,眼睛里积聚着泪水,“我害怕,一旦我不在,那个孩子,就会有危险。本来经过龙霆的事,我已经是惊弓之鸟,不知道该相信谁。”她原本是为了保护东皇钟,却间接害了繁楚,也看清了,原来除了云荡山,这世上,早已没有了她心中苦寻的那片净土。
夜羽一怔,片刻,山水一墨浸染过的温柔:“从今天开始,她将不会再踏入流云阁半步。”
“我指的不是她。”她正色道,擦掉脸上的泪痕,“你可知,人言可畏。打从我来到你这流云阁,关于你我之间的传言便从未停止过。我桃园的姐妹相信,旁的人,可全然不会。长此以往,对神君,对三公主,对我,都不公平。”
夜羽倒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说,一时,倒怔住了。
“神君该知道,有些不必要的误会,澄清一下,于你于我,都是好事。”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却也不是全然不知,“你和三公主的事,原本与我无关。但如今,却将我牵扯其中。三公主以为你的心在我身上,已经视我如敌,我却知道在你心中,事实全然不是,你想必也听了不少流言,却从不制止,你,你是故意害我,对不对?”她咬着唇,不安的道。
“若我说不全是呢?”他的眸子倾刻暗了下去,“我并无意害你,我只是,连我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我……”从来寡言的夜羽此刻也开始语无伦次的为自己辩驳,却仍然有些无力。
他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显然,说出来,并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她一心牵挂繁楚,为免徒生枝节,他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见他半天不说话,她以为他看穿了她的那点小聪明,不由也紧张起来,竟脱口而出:“繁楚没醒过来之前,你我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叫旁人说我勾引了神君,祸乱朝纲。”大抵是赌气,虽然说了以后心里没多少底气,却仍旧是硬着头皮,目光直视他的眼睛,凶巴巴,却又楚楚动人的模样。
“让我静几日,好好想想,夭儿。”他无力扶额,似乎对现在的局面也颇为头疼。挥手撤了设在门口的结界,微微蹙眉道,“只是,倘若有朝一日,我要夭儿你做我这凤族的神妃,你可愿意?”既是试探,又似是一厢情愿。
“自然是不愿!生是繁楚的人,死是繁楚的鬼!我虽然是妖,却也懂得,从一而终。”她怔愣了片刻,尔后愤懑的回答。
“如此,倒是我自做多情了。”夜羽怆然,心下明了。白衣翩跹,他转身,行至门口,尔后,转身向朝华殿走去。
“你拒绝得倒干脆。”空中一个戏谑的声音道。
“我只有一颗心,既已给了繁楚,又怎么能再爱了别人。”她烦乱的搅着衣角,彻底没了躺在床上的兴致。
“不过,你不痛不痒的奏了三公主一折,也不怕她将来知道了报复你?”芙苏云邪在房梁上,斜觑了一眼赌气一把坐在圈木椅上的陶夭,坏坏的笑。这厮对整个凤族的宫殿嗤之以鼻,却偏偏喜欢上了屋子上方的横梁,几乎日日夜夜呆在上面。
“她害得你又受了伤,我自然得让她也吃些苦头。莹姐姐教过我,旁人伤我一分,我便回他一分,如此,扯平了,大家也就太平无事。”她没好气的道,抬头看了一眼横梁,见他仍旧用他那黑色的披风裹着身体,整个人跟个黑蝙蝠一样,不由想笑。
“我为了你,受了这么大的罪,你就会做梁上君子!”她朝梁上飞去,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了下去,那厮却也不伸手扶她一下,只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有说要你保护我么?是你自做多情了吧?”那孩子悠悠的道,眉间愈发有无音那般妖冶到极致的影子,“再说你也不是为了保护我,你只是为了你的繁楚。归根结底,你对所有人好,都只是为了你的繁楚,仅此而已。”
“你……”她气结,揪着他的领子,打算用压倒性的气势打败他。
“你个庸俗的女人。”那孩子冷冷的笑着,不费吹灰之力弹开她的手,顺便掸了掸衣襟,那模样,像是对她极其嫌恶。
“你才自私!养还魂灯,我大可再找个麒麟神兽将灯放进它的心头血里,怎么会如此护你?!”她几乎是吼着对他说,一脸的哀怨。她承认,她心有些软,虽然最初的开始和现下的结果都是一个样子,但她的目的毕竟有所改变。之前是为了繁楚,而现在,她贪心的也想护他周全。
“等你有了打败麒麟神兽的能力,再说护我吧。”他白她一眼,慢悠悠的说道。
“你,你,你这个坏孩子!!!”这算是看不起她么?!
“不是看不起你,是怕高估了你。”他跳下房梁,转头对着尚且处在余怒中的陶夭说道,“我可是魔神太子,还魂灯给不给你,还不是我说了算。”
“……”这下轮到她哑口无言。
“给不给繁楚老儿其实也是要看我的心情的。”他正色道,孩子气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敢!”她龇牙咧嘴的吓他。
“哼。”这孩子鼻孔冷哼一声,耳后大摇大摆的躺回床上,闭目养神去了。
“反正我有的是把柄治你。”她现下倒也不恼了,开始分析起局势来,全然忘了刚才还在同那个孩子争辩。
“啊!对了,我问你,有没有一种可能,不用十年,就能修补好繁楚的神之身?!”她想到这个问题,一把跳上床,将刚刚躺下的芙苏云邪重新揪了起来,凶巴巴的问道。
“有。”那孩子懒懒的打个哈欠。
“真的么!”她的双眼晶亮,宝石般璀璨的光华。
“真的,不骗你。”芙苏云邪正色道,黑色的外衣衬得那道唇,殷红似血。
“什么方法才会有这种可能?”她惊喜的摇着他问道。
“嗯,做梦。”
“做梦?”
“嗯。”
“你……你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呢?肿么就没有孩子提出问题呢?难道我这文真的米救了么?
第一卷 53姐妹情深
陶夭是五个月后才得知龙玖被禁足的消息。彼时,芙苏云邪已经可以在流云阁大范围的活动,整日里也是极少见到。她也不担心他会走,反正,像他这样‘少年成名’的魔域未来之主,想找到他,在三界随便抓一个跟他有仇的,就一定能问到,不过就是费一番功夫的事儿。
倒是桃园的姐妹们近来极少来找她,依着莹姐姐的性子,她不来看她倒也正常,她那样心高气傲的桃仙,一向对她这种半吊子仙子嗤之以鼻,放眼三界,大概她也就将繁楚看在眼里。可是,一向喜欢逗她玩的妙姐姐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来瞧过她,这让她不由心生疑惑。她整日里扎根在这流云阁内,除了夜羽日日来看她,同她说几句话,外面是何种情境,她全然不知。想来,姐姐们也是怪她这做妹妹的没个定性,又爱闯祸,所以,才都不来看她的吧。
这样想着,她打定主意,要去后林里的桃花园看看。
“枫岚姐姐可在?”她犹自起身,想了想,略施法术换了一身月白色罗裙,裙边一枝桃花婉转盛放,她颇为满意,“姐姐帮我梳个发髻吧!”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外面有任何动静,遂开门向外看去,整个流云阁除了流水潺潺,花香鸟语,竟空无一人。
“芙苏小邪这厮不在,枫岚姐姐也不知去了何处,日子倒还真是无聊得紧。”夜羽大抵想着这里环境清新幽静,适合静养。殊不知她这样的性子,颇爱热闹,前些个日子里为了芙苏云邪不敢乱跑,这几日见那孩子体力恢复得甚好,那颗躁动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反正我只要不闯祸,就行。”她自言自语着。通往后林去处的路,她是不太识得的,不过只要她小心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这里不是芙苏云邪的春迟殿,到处是机关暗道。想到这里,她扬眉一笑,顺着青石小路,往前走去。
一路上芙渠花香,晴空万里。小路虽然蜿蜒,但好在周遭的景致不错,各种各样半妖或好奇或淡漠的看着她。她觉得有趣的紧,就连园里的白牡丹对她翻个白眼,她也是笑嘻嘻的跟人家打招呼。
再往前走,是个岔道,右边那个隐约可见到一座豪华的宫殿,虽然不及龙宫的金壁辉煌,但在这凤族后宫一众清雅的宫殿里,也算是鹤立鸡群。这里什么时候多出的宫殿?想必,里面定是有许多好玩儿的东西!她眼珠一转,便蹦蹦跳跳的朝那里跑去。
“莫说羽他今日不在,纵便是在这儿,也必然要治你的罪!”
隐约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