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只是帽顶突起的部分形成了一个拱顶状的帽冠斜斜地下来。
帽子通体被染成漆黑地颜色,冠顶上缀着一束红缨。
这个人就是党项人的西平王王子李元昊,他这一身打扮假如让江逐流看到。 一定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数百年后。
一手埋葬大明王朝的闯王李自成就是这么一身打扮。
李元昊这个时候正怒气冲冲地在帅帐中转着圈子,太可耻了。
真他妈的是太可耻了!一个几十来个回鹘人冲进大营内劫营,他指挥数千党项军队包围上去,非但没有能吃掉这一小股回鹘人,还被回鹘人伤了不少党项士兵。
现在,这支回鹘竟然向他的帅帐冲过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李元昊面前肃手而立的十多个人大部分是党项人,但是中间也有两个身着宋人服装的人。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其中那个中等高度,体型不胖不瘦地中年宋人叫做吴昊,另外一个又瘦又矮的宋人叫做张元,正是李元昊最信任的两个宋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带人把那小股回鹘队伍给灭了?”李元昊冲张元和吴昊挥动着粗大有力的拳头:“五十多个人,我麾下三百亲卫军还不能消灭了他们?”
面对着李元昊的震怒,张元依旧冷冰冰地板着脸说道:“王子殿下,你甚为党项大军的统帅,怎么能去冒这个险呢?一个成熟的三军主帅,是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
李元昊暴怒道:“如果以三百多养精蓄锐多时地党项最精锐地铁甲战士去对付五十个一路拼杀消耗非常多的精力地回鹘士兵叫做冒险的话,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冒险的?恐怕本王子喝水也会被呛着,吃饭牙齿也会被崩着吧?”
张元冷着脸说道:“五十多个回鹘战士?王子殿下,你如何能肯定只有五十多个回鹘战士?如果按照正常思维来推断,王子殿下,你认为一支五十多人的队伍敢向绵延十数里的军训发起冲锋吗?”
李元昊摇了摇头,脸色稍微缓和一下:“张军师,以你之见,除了这小股回鹘军队外,另外还有回鹘军队埋伏在暗处吗?”
张元冷冰冰道:“有这个可能!所以我才劝阻王子殿下和殿下的亲卫军,守着帅营最外层的门,务必不能让回鹘军队冲进来!”
“那这五十多人组成的回鹘军队若是不冲向帅营呢?我麾下这三百亲兵能不能主动迎击啊?”
张元冷然说道:“不行!这三百亲兵是王子殿下最后的防卫力量,一旦被敌人引开,若是还有人马杀将过来,王子殿下身边就没有一点保护了,王子殿下就会直接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
李元昊怒气又盛,道:“那按照张军师的意思,本王子和麾下最精锐的党项战士什么都不用做,就呆在帅帐内观看回鹘人在大营内杀个几进几出好了!”
张元摆手道:“王子殿下,我们不是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做的就是防守,万无一失的防守!这五十多回鹘武士虽然厉害,但是若是想攻破我们三百多最精锐的党项士兵,是玩玩没有可能的。
而且王子殿下的亲兵也不需要防守太久,只要稍微一拖延时间,等那数千人马赶过来,一旦形成有效的包围圈,这五十多人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李元昊眼中精光大盛,他紧紧逼视着张元道:“这是本王子听到最愚笨,最可笑的办法!”
张元毫不示弱地用目光迎了上去,接口道:“但是这也是目下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
李元昊还要说什么,一旁的吴昊上前对李元昊解释道:“王子殿下,你身份如此尊贵,我们当然不能让你身处险地。
所以,张元军师才会采用这看似愚笨,实际上最稳妥的办法。 ”
李元昊呆了半天,摇头叹息道:“本王子何尝不知道张元军师的想法,只是本王子不甘心罢了!一支小小的回鹘军队竟然最本王的帅营中任意驰骋,这事情一旦传扬出去,让本王子如何有脸面去见他人?”
班谷浑喘了几口粗气,看着缺口处严阵以待的党项士兵,似乎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森然的杀气。 班谷浑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支党项队伍是不可战胜的!
“江先生?”班谷浑勒住战马,把目光投向江逐流。
序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夺旗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夺旗
江逐流冷冷一笑,道:“放火烧营!”随即纵马向李元昊帅帐西侧绕了过去。
“跟上!”班谷浑喝了一声,领着部下紧紧追上了上去。
江逐流取下马鞍上最后一只陶罐,点燃之后,掷向在外围拱卫李元昊帅帐的帐篷。
班谷浑和一众回鹘武士也取下陶罐,学着江逐流向外围的帐篷掷去,在无数火流星的攻击下,这些帐篷顿时燃烧起来熊熊大火。
风从西北方向吹来,火苗借着西北风的风势向内层的帅帐蔓延开去,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帅帐内传来阵阵惊呼之声。
这时,江逐流发现身后远处有党项军队已经冲过大火的隔离追了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此时再追过来,如何来得及啊?
“班谷浑头人,你能否将李元昊的帅旗射将下来?”江逐流指着帅帐前面高高飘扬的帅旗问道。
班谷浑点头道:“江先生,我且试上一试。 ”探手从马背后面摘下铁胎长弓,弯弓搭箭,瞄准高高的旗杆射了过去。 利箭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闪电般掠过旗杆。
旗绳应声而断,李元昊金黄|色的帅字大旗飘飘扬扬地从旗杆上飘落下来。
“好箭法!”
见班谷浑这一箭干脆利落地射掉李元昊的帅旗,江逐流和回鹘武士们不由自主地喝了声彩。
一股狂风刮过,金黄|色的帅旗被卷了起来,在空中飞舞着,跃过了最外层的帐篷,落在东侧的土地上。
“班谷浑头人,你派几名武士去把李元昊的帅旗捡回来,我们现在可以甘州城撤退了!”江逐流说道。
班谷浑立刻指派两个回鹘武士去捡李元昊的帅旗。 其余人等则跟着江逐流向甘州城方向撤退。
众人刚跑出去半里多地,两个回鹘武士已经顺利地捡回李元昊的帅旗,追上了队伍。
江逐流让班谷浑高高挥舞着金色地帅旗,一行人放马往甘州城狂奔,一边跑一边按照江逐流的吩咐吩咐大喊道:“李元昊死了!李元昊被杀了!”
一路跑来,也有几小股党项士兵试图阻拦班谷浑和江逐流率领地这支回鹘队伍。 但是当他们听到回鹘人的高喊声以及看到班谷浑手中的旗帜,顿时军心大乱,纷纷四散逃开。
纵使有些人挡在前面,也组织不起什么有效的阻拦了。
因为这些带着回鹘口音的党项话虽然稍显怪异,但是足以让党项人听清楚含义了。
再加上班谷浑手中挥舞的那金色的帅旗以及李元昊帅帐中熊熊燃烧地大火,党项人几乎都相信西平王子李元昊真的被杀了!
很快,众人就冲过了党项人的大营。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心才稍微放松一下,但是又不敢彻底放松,毕竟。 来到大营外尚未完全脱离危险,只有逃到甘州城内,才算彻底逃离了党项人的势力范围!
甘州城,距离这里还有五里的距离,这五里的距离里。 党项大军随时都可能追过来!
“快走!跑过这五里路程,我们就安全了!”江逐流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继续往前冲去。 班谷浑率领回鹘武士们紧紧跟在后面。
五里的距离转瞬之间就到。 抬头遥望,巍峨地甘州城池就在眼前两百来步的地方。
众人正欲继续前进。 忽然听见一股尖锐地哨音,噗地一声,一支哨箭射在江逐流身前十步的地上。
与此同时,甘州城墙上传来一声高喊:“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欲来甘州干什么?赶快报上姓名,否则休怪我们手中的弓箭无情!”
江逐流知道,这支发出巨大声响的哨箭是甘州城地守军警告他们不要再前进了,至于城墙上的喊声,由于是回鹘语。 江逐流完全听不明白。
班谷浑驱马来到江逐流身边,低声对江逐流说道:“江先生,城里的守军问我们是什么人,来甘州城干什么。 还警告我们不许继续前进了。 ”
江逐流点点头道:“班谷浑头人,你和城里你回鹘同胞交涉吧。 ”
班谷浑跨马前进几步,来到哨箭前停下。 这是城内守军给他们划的界限,如果再前进一步,城内地箭矢当会如飞蝗一般前来。
“守军兄弟。 我们也是回鹘人。 我们刚闯过党项人的大营,想进入城内躲避党项军队的追杀!”班谷浑双手围在嘴前。 大声喊道。
城内的回鹘守军早就望见党项大营火光冲天,呐喊声不断,知道可能有人闯党项人的连营,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人。
甘州回鹘国可汗王本想派人出去接应,但是城中又有一些将领担心是党项人的诱兵之计,所以最后只是命人在城墙上仔细观察党项大营的动静,并没有派军队出城接应。
此时见几十个人从党项大营方向冲了过来,城中的守军虽然猜测很可能是刚才闯党项大营地人,却不敢轻易就相信他们。
遂发哨箭把这几十人的队伍阻拦下来,加以盘问。
城墙上站着一个彪悍地回鹘将军,正是甘州回鹘国左将军夜哥翰,他负责镇守甘州城东门。
夜哥翰听城下的人的回鹘话说得流利无比又地道纯正无比,心中就有点相信这支队伍是真的是闯过党项人的大营来投奔甘州城的。
“你是回鹘人?”夜哥翰在城墙上高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什么地方?”
班谷浑大声回答道:“我的名字叫班谷浑,来自祁连山支脉地回鹘山寨,我是回鹘山寨地头人。 ”
夜哥翰听来,城墙下这个自称是回鹘山寨头人的班谷浑回鹘话依旧是纯熟无比,没有一丝异常地地方,心中就有三分相信班谷浑的话。
“班谷浑头人,你们不好好的居住在祁连山内的回鹘山寨,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闯过党项大营来到甘州城做什么?”夜哥翰继续问道。
班谷浑叹了一口气,躬身道:“启禀将军,党项人已经开始四处搜索我回鹘部落。
我的山寨虽然隐藏在祁连山支脉的深处,但是也被党项人发现了,迫不得已之下,我只好率领族里的勇士来投奔甘州城,来投奔我们仁慈的甘州回鹘国可汗王陛下!”
夜哥翰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党项人再没有攻陷甘州城的情况下,竟然开始分兵扫荡散居在各地的回鹘部落了。
倘若班谷浑所说都是真的,那么党项人如此做究竟是什么用意?夜哥翰决定待会儿回去就报告给可汗王陛下,不过目前他还需要再核验一下城下面的人。
“班谷浑头人,既然你们也是我们回鹘人,那么一定都会讲回鹘话了吧?你让你的属下都过来讲几句!”
在夜哥翰想来,虽然班谷浑的回鹘话说得如此流利地道,也不排除下面的队伍是党项人伪装的可能。
因为没有发生战争之前,党项人和回鹘人交流非常密切,党项人中不乏精通回鹘语言的天才,他们说起回鹘话来和真正的回鹘人没有任何区别。
眼下,班谷浑很可能就是由精通回鹘话的党项人所装扮的。 当然,班谷浑也可能是真正的回鹘人。
那么怎么去验证这个问题呢?夜哥翰就打算让城下的五十多个人每个人都讲一讲回鹘话让他听一听。 一个会讲回鹘话的语言天才并不稀奇,党项人很容易就能找到。
但是,党项人没有可能集合起五十多个语言天才,个个都精通回鹘话还不让人找出一丝破绽吧?
班谷浑叹了一口,退了回来,无奈的冲江逐流摊了摊手,本以为只要冲过党项大营就安全了,没有想到即使到了甘州城下,还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江逐流低声问道:“班谷浑头人,你和城墙上的人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
班谷浑道:“城墙上的将军不相信我们是回鹘人,所以要语言验证一下!”
“没问题!”江逐流虽然心中也很着急,脸上却露出笑容安慰班谷浑道:“你们回鹘人用回鹘话交流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去吧!”
班谷浑挥了挥手,五十多个回鹘战士都上前迈了九步,来到哨箭半步远的地方停下。
最左边的回鹘战士率先躬身说道:“请问将军让我等说些什么?”他的回鹘话字正腔圆,似乎比班谷浑还要地道。
夜哥翰在城墙上也是一挥手道:“好,你过了,下一个!”
第二个回鹘战士连忙站起来,开始和夜哥翰对话,回鹘话也是纯正无比。 一连试了几个回鹘战士。
等到第七个回鹘战士退下的时候,夜哥翰终于点头说道:“好了,不用在试了,本将相信,你们真的回鹘人!”
说着,夜哥翰回头对人吩咐道:“来人,打开城门,快让城下的回鹘兄弟们进来!”
序 第二百五十九章 师徒相见
第二百五十九章 师徒相见
“慢着!”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须发皆白、面若婴儿的老者出现在夜哥翰的身后:“夜哥翰将军,你认为这样就能验证下边人的身份了吗?”
夜哥翰扭头一看到这位老者,面上路出狂喜之色,脱口说道:“哎呀,张仙长,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接着又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对老者说道:“张仙长,俺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人,唯一能想到的也就这个笨办法了。
张仙长既然过来了,这件事情就请仙长做个定夺吧。 ”
这张姓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道:“夜哥翰将军,你还真是会卸担子。 好,就让老夫过来问问他们!”
士兵们立刻毕恭毕敬地给张姓老者让出一条通道,张姓老者穿过通道,来到城墙边,冲下边喊道:“你们既然是回鹘人,这甘州城内可有你们亲戚或者相熟的朋友?如果有,报上他们的名来,我会命士兵把他们找过来和你们相见的。
”
江逐流和班谷浑站在城外正等得心急,忽然看到城墙上的张姓老者,江逐流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他驱马就往城下奔来,口中连声喊道:“师父,师父,是我,是徒儿江舟!”
刚奔出几步,一支雕翎箭就从嗖地一声从城墙上飞了过来,咄得一声正射在江逐流的马前两步的地面上。
夜哥翰手持巨弓立在城墙上对江逐流高声喊道:“兀那汉子,你且站住!不要再靠过来,否则休怪本将军手中巨弓不长眼睛!”
夜哥翰是回鹘大将,自然懂得宋朝官话。 江逐流方才的喊叫他都听明白意思了,但是他却听不明白江逐流是在喊谁。
师父?笑话!谁会是他的师父?莫非这人想浑水摸鱼,趁机靠近城墙不成?所以夜哥翰就不待别人做出反应,立即开弓射了一箭来警告江逐流休要再行靠近了——这还是看在江逐流喊出宋朝官话的份上——否则。
夜哥翰这一箭就不会毛准江逐流马前两步开外的土地,而是瞄准江逐流的咽喉了。
“夜哥翰将军,不要放箭!”张震转身按住夜哥翰拉满弓弦的手——夜哥翰第二支箭已经搭上弓弦,整个巨弓已经如满月般张开,眼睛如鹰隼般紧盯着江逐流地喉咙,只要江逐流不理睬警告再往前迈进一步,夜哥翰第二支雕翎箭就打算洞穿江逐流的喉咙——张震自然不能给夜哥翰这个机会,他对夜哥翰说道:“城下这人正是老夫的徒弟。
名叫江舟,乃是大宋朝廷的命官。 ”
“江舟徒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刚才就是你和这些回鹘武士闯过了党项大营?”张震在俯在墙头上对江逐流喊道。
江逐流在马上欠身道:“师父,正是徒儿江舟。 师父你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其他事情等我进去之后再向师父好好叙说。 ”
夜哥翰自然不用张震再吩咐什么,他立刻命人打开城门,放江逐流和班谷浑等一众回鹘战士入城。
江逐流回头查看了一下身后的回鹘战士,虽然全部挂彩,满身鲜血、满脸疲惫。 但是五十多个回鹘战士竟然一个不少。
以五十多人冲击党项千万大军护卫的帅营,把李元昊的帅营弄得天翻地覆,五十多名战士竟然没有折损一个,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且不说江逐流这边率领回鹘战士进入甘州城,再回头看看党项大营李元昊这边地情况。
“废物!全他妈的是废物!”李元昊面色铁青。 暴跳如雷的破口大骂。
七八名将领垂头丧气地站在李元昊面前,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李元昊发飙。
“七八名大将,七八千士兵,竟然阻挡不了一支五六十回鹘人组成的部队?人家五十多个人毫发无损。 在大营之内闹腾够了后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我们呢?我们英勇的党项猛将猛士呢?士兵死伤超过三百,战马折损超过五百,帐篷被焚烧无数。
连本王子的帅帐都被他们放火焚烧掉了,本王子的帅旗更被他们抢走了!你们说说,我养活你们这些废物将领还有什么用?你们又怎么有脸面站在我地面前?你们好意思站,我都不好意思看了!”
李元昊说话尖酸刻薄之极,面前这几个党项将领脸上青红皂白各种颜色都有,羞愤地无敌自容。 连自杀的心思都有了。
“王子殿下,可否容老朽说上两句?”虽然李元昊这话不是骂张元和吴昊两人,但是这两人在一旁听得也挂不住,张元迈出一步,躬身对李元昊说道。
李元昊见张元出列,面色顿时缓和下来,他点头道:“张军师,你尽管说来。 本王子洗耳恭听。 ”
张元道:“王子殿下。 首先殿下的帅帐被焚烧,帅旗被夺走。 这是老朽的责任,老朽推卸不得,请王子殿下勿要责骂其他将领。 ”
张元一句话轻轻巧巧就收服了在场几位党项将领的心。
在王子殿下雷霆之怒地时候,大家躲避都来不及,谁人还敢主动上前为大家承揽责任啊?看样子,张元军师这个人还真不错,够意思!
李元昊听着张元的话不发一言。
张元继续说道:“老朽也实在没有想到,这些回鹘人竟然会如此大胆,五十多个人就敢闯进我们党项大营。
这些回鹘人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得到什么情报了,否则他们不会这样做的。 他们这样做跟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
李元昊冷笑一声,道:“张军师,问题是回鹘人没有自杀,他们在我党项大营了任意驰骋来驰骋去,最后却完好无损地冲过大营,往甘州城去了。 ”
张元听了李元昊的讽刺,却不生气,依旧以不慌不忙地语调说道:“王子殿下,所以,我宁愿相信这些回鹘人一定是得到什么情报了,所以才能准备这么充分。
趁我党项大营空虚的时候发动袭击,让我们军在辨不清虚实的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因此得了些便宜。 ”
原来,李元昊一共率领了八万大军来围困甘州城,因为对甘州城久攻不下,李元昊就听从了张元的建议,将大部分党项大军派遣出去清剿甘州回鹘分散在草原和山谷中的部落,而整个党项大营中只留下不到两万人。
以两万人围困甘州这么大一座城池,显然力量非常薄弱。
好在张元布置下疑兵之计,让派出去清剿回鹘人的大军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营地,而留在营地里的人则尽做虚张声势之态,摆出地阵势让人看了仿佛有十万大军的样子。
虽然摆出了疑兵之计,张元却仍不敢冒险,他把留下的两万人中的八千多精锐士兵都集中在李元昊的帅字大营,其余一万人则零散地分布在绵延十里长的兵营中。
这样即使甘州城内的回鹘军队对李元昊的帅字大营发动进攻,这八千士兵至少可以保证李元昊地安全无忧。
按照张元地计划,一旦回鹘军队对党项其他大营发动进攻,则采用弃字诀,留守的党项士兵不要恋战,直接放弃大营就可以了。
如果回鹘军队来进攻李元昊地帅营,那么则要采用守字诀,严防死守,不贸然出击,首先保证王子殿下的安全。
当江逐流和班谷浑率领回鹘战士冲击李元昊的帅营时,张元首先想到的就是回鹘人已经洞察了他的疑兵之计,趁帅营兵力空虚,前来劫营,目标就是李元昊王子。
所以张元首先就要命令帅营里的李元昊的精锐亲兵要原地驻守,不要贸然出击,以免中了回鹘人的诱敌之计。
也正因为如此,江逐流和班谷浑才能率领五十多个回鹘战士火烧李元昊的帅营,还夺走了李元昊的帅旗。
等江逐流和班谷浑率领五十多回鹘战士扬长而去之后,张元才接到准确的情报,这次闯营的人只有五六十人,没有其他回鹘军队与之呼应。
甘州城内的回鹘军队也龟缩在城内没有丝毫动静。
到这个时候,张元才心中才感到懊悔,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些回鹘人竟然会如此胆大——即使他们得到情报,知道党项大营空虚,只有七八千人的兵力——竟然会以区区几十人的部队来冲击八千党项铁骑的大营!
只是这时候悔之晚矣!
但是,即使张元心中再后悔,他也不能让李元昊知道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他必须找一个巧妙的借口,把这场败仗掩饰过去。
这个借口张元需要、在场的党项将领需要,也许,李元昊也需要。
所有的人都需要一块遮羞布来遮盖这场前所未有的莫名其妙的败仗。
序 第二百六十章 甘州城的节日
第二百六十章 甘州城的节日
李元昊心中明白张元的用意,偏偏又无话可说。
他总不能说因为党项将帅错误估计了回鹘人的真正意图,从而造成数千党项铁骑围困不住数十回鹘骑兵,党项骑兵死伤无数这种窘境吧?若真的是这样宣布,那么接下来的仗根本不用打了。
回鹘人本来已经被党项人逼迫得走投无路,现在若是党项人的斗志又被回鹘人剥去了话,那么接下来的战事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样的变数呢!
张元又道:“王子殿下,让这小股回鹘人闯进甘州城,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元昊道:“张军师,此话怎么说呢?”
张元笑道:“甘州城内回鹘军民之所以负隅顽抗不愿投降我党项大军,乃是指望着凉州的援军来解甘州之围。
现在这股回鹘人进了甘州城,一定会把凉州陷落的消息带到城内,甘州城内的回鹘军士气一定会遭受到巨大的打击。 这更方便我党项大军下一步攻城的计划。 ”
江逐流刚进得城门,就看见张震迎上前来。 江逐流抢上前两步,伸手握住张震的手,口中叫道:“师父!”
千言万语,似在被这两个字传递过去。
张震拍了拍江逐流的手道:“徒儿,你怎么会到这里?”
江逐流回头,看着班谷浑等人好奇地注视着自己,遂对张震说道:“师父,一言难尽。 这中间曲折颇多。 等过了眼下,徒儿再单独向你禀告。 ”
张震点了点头,道:“好,先进来再说!”
夜哥翰那边也迎了上来,朗声说道:“敢问这位可是江舟江大人?”
江逐流松开张震的手,拱手对夜哥翰说道:“正是江舟!”心中却暗自感到奇怪,夜哥翰身为回鹘大将,不去慰问班谷浑等回鹘族人。
却来向他这个不相干的宋人套近乎,难道说崇洋媚外,古就有之?
夜哥翰毕恭毕敬道:“江大人,方才在下多有得罪,万望江大人海涵!”紧接着解释道:“眼下时局危险,稍有不慎,都可能给党项人以可乘之机,所以在下方才过于谨慎。
江大人万勿见怪!”
对夜哥翰来说,班谷浑等人虽然都是回鹘人同宗同族,但是班谷浑等人无论喜怒哀乐都无关乎甘州回鹘的生死存亡。
江逐流虽然是大宋人氏,但是却是大宋朝廷命官,他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会影响大宋朝廷地决策。 关于甘州回鹘的生死存亡,所以夜哥翰不得不小心对之。
一行人进了甘州城。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按照现代时间,正是深夜十一点左右。 在江逐流的内心来说最佳办法莫若和师父张震简单交流一下。
然后找个地方呼呼大睡一觉。 至于其他事情,等明日酒醒了再详细交流不迟。
可是夜哥翰怎么会给江逐流这个机会啊?且不说甘州回鹘国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是否会觉得怠慢大宋天朝的贵宾,单单就江逐流方才夜闯党项大营创造的辉煌战绩来讲,甘州可汗王也不会就这样任由江逐流就这样倒头去睡的。
一行人遂来到甘州王宫的外围。
只见一个头戴月牙王冠,身穿紫色长袍,一头金色长发的面色白皙而有阴柔地三十多岁的男子率领一众回鹘文武大臣站立在王宫之外。
张震低声对江逐流说道:“舟儿,前面那个面色阴柔的男子就是甘州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 ”
江逐流点了点头,扭头低声对班谷浑等回鹘人嘱咐一遍。
原来。 当夜哥翰知道江逐流是张震的徒弟,并且是大宋朝廷的命官时,立刻悄悄派遣士兵跑回可汗王的王宫,向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禀告此事。
甘州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闻听消息不由得喜出望外,大宋使臣终于来到甘州城外,说明大宋派出救援甘州回鹘的军队应该亦快到达甘州了,只要大宋军队一到,何愁西平王子李元昊不撤退党项大军呢?
甘州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遂立刻通知各路文武官员。 赶到王宫。 毕恭毕敬地守候在路旁,等候大宋天朝的使臣江逐流到达王宫之外。
“甘州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 恭迎大宋天朝天使!”
见江逐流赶了过来,宝国夜落隔如何能不知道呢?他马上率领甘州回鹘众多文武官员向江逐流施礼。
江逐流微微一怔,目光望向师父张震。 在江逐流来说,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甘州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竟然会屈尊降陛前来恭迎于他。
虽然说大宋乃是天朝之邦,甘州回鹘乃西域小国,但是宝国夜落隔毕竟是一国之主,是甘州回鹘地可汗王。 江逐流不过是大宋朝廷的l六品小吏,一个不起眼的芝麻小官而已。
再论起双方的关系,江逐流是大宋皇帝赵祯的圣旨出使兴州西平王府,和甘州回鹘可汗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现在,甘州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竟然会以如此盛大地礼节来迎接他,不能不说是一场异数。
张震见了这个阵势,不由得对江逐流苦笑几声。 说实话,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没有想到,堂堂的一个甘州回鹘可汗王,竟然会卑躬屈膝至此。
他在甘州城时间长达到六个月,前后帮助甘州城抵御无数次党项铁骑的进攻,挫败了多少次李元昊地阴谋,甘州回鹘的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最多不过称呼他为一声先生,从来没有对他有过如此盛大规模的迎接。
现在,自己的徒儿江逐流不过刚刚抵达甘州城内,就享受到甘州城上下如此热情洋溢的迎接,由此可见,甘州回鹘的可汗王宝国夜落隔不过也是个势利小人。
张震对江逐流递了一个眼色,拉着江逐流的手对宝国夜落隔参拜道:“大宋使臣江逐流、张震拜见甘州回鹘可汗王!”
无论甘州回鹘可汗王的人品如何,甘州回鹘地存在本身就是对大宋朝廷有利,对大宋百姓有利。
只要甘州回鹘存在一天,党项人终不能放心东进,西平王李德明终要看着大宋朝廷的脸色行事。
宝国夜落隔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扶起江逐流道:“江大人太客气了。 宝国夜落隔不过是个弹丸之地的主人,何敢当先生如此大礼呢?”
班谷浑诸人第一次与可汗王距离如此之近,心情无比澎湃激动,当时竟然忘记了行礼参拜。
后来在张震的小声提醒之下,班谷浑这才醒悟过来,他遂带领诸位部下上前对宝国夜落隔参拜道:
“甘州回鹘国祁连山回鹘部族班谷浑率领族人向可汗王宝国夜落隔请安!”
宝国夜落隔心中有一丝不耐烦,心道什么祁连山回鹘部族?没有看到本王正在忙吗?没有本王的发话竟然敢擅自插言,简直是目无尊长,心无尊卑,等度过眼下之难关后,本王爷一定要好好整顿一下甘州回鹘国的文武作风,省得让别人看了笑话。
心里虽然这样想,宝国夜落隔脸上却带着温馨之极的笑容,对班谷浑说道:“这位勇士该如何称呼啊?你能率领几十个族人跟着大宋天朝使臣江舟江大人一路破敌灭寇到这里,本王实在是佩服。
本王本来打算不理人间琐事。 今日见江舟大人和诸位武士能勇猛如此,本王不由得见猎心喜。
改日若有空暇时间,还请这位壮士向本王好好讲述一下江舟江大人率领你们五十多个回鹘战士如何闯过党项连绵数十里的大营。 ”
班谷浑没有想到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竟然没有一点可汗王地架子,还如此平易近人,就如同邻家地大哥一般。
紧紧听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的柔声细语,竟然比大宋使臣江逐流还要温柔几分。
“可汗王陛下,这夜闯党项大营地经过,还是请江逐流大哥为可汗王陛下详细解说一遍吧。 ”
江逐流笑着拒绝了班谷浑的建议,态度依旧是不卑不昂,让人看了一点气都生不出来。
宝国夜落隔和江逐流对视了一下,从江逐流坚定的目光中,宝国夜落隔知道江逐流不是开玩笑,立刻打消了和江逐流攀套近乎的主意,改口对班谷浑等人说道:“班谷浑,江大人身为大宋天使,事物繁重,难免劳累过度。
今日闯营之事就不让江大人讲述了。 班谷浑你代为讲述一边也是一样的!”
序 第二百六十一章 封赏
第二百六十一章 封赏
虽然时近子时,甘州可汗王宝国夜落隔命人在王宫中摆下酒宴,为大宋天使江逐流庆功。
江逐流又困有倦,可是面对甘州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的盛情邀请,他又无法推辞,无奈之下,只好强打精神,跟随宝国夜落隔进了王宫。
班谷浑等五十多个回鹘勇士自然也有份享用这份盛宴。 自班谷浑以下,五十多个回鹘勇士欢天喜地地进了可汗王宫。
比较上来,酒宴算不上丰盛,甚至可以说有点简陋。
被党项大军围困了六个月后,甘州城内物资自然比较匮乏,所以纵使宝国夜落隔贵为可汗王,也只能享用这些往日来说普通甚至简陋的酒馔。
酒席宴上,班谷浑找了一个口才最好的族人,让他为可汗王宝国夜落隔讲一讲江逐流的事迹。
这个族人果然不负班谷浑之期望,绘声绘色地把江逐流被他们误会成党项探子抓进山寨后,如何说服山寨里的人相信他是大宋天朝的官员,如何利用草人和木板骗到党项人数千支利箭,又如何利用山寨的地形布置下诱敌之计,再利用虎尿惊吓党项人的战马,然后创造下数十人歼灭党项七百多铁骑的神奇战果。
好久没有听到如此痛快淋漓的胜仗了!
这个讲述者口才极好,非常具有表演天分。 除了口头讲述之外,关键之处他还会加上一些形体动作来让大家明白当时的真实情形。
在他的讲述下,宝国夜落隔乃至一众王公大臣仿佛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就在眼前发生一般。
在场的回鹘人,自可汗王宝国夜落隔以下,王公贵族、文武大臣,俱都听得津津有味,中间不断有人发出惊叹之声,显然对江逐流的计策甚为折服。
在一旁为众人上菜倒酒的宫女们也都听得入迷。 一个侍立在可汗王宝国夜落隔身后地宫女更是入神,连可汗王的酒杯已经空都忘记了往里面斟酒。
宝国夜落隔也没有发现手中的酒杯早已经空了,听到痛快处,可汗王竟然大笑着用这空荡荡的酒杯和臣下们连干了三次。
见上至可汗王,下到宫女都反应这么热烈,讲述者的劲头就更大了。
接下来讲述江逐流率领他们五十多回鹘勇士夜闯党项大营之行动更是生动精彩,把所有细节都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
江逐流即使是夜闯党项大营的亲历者,但是此刻听这人重新讲述一遍。 才发觉中间有很多精彩的细节是他从来不曾注意到的。
此时听讲述者复述出来,江逐流也端是觉得惊心动魄。
宝国夜落隔刚才听数十回鹘勇士歼灭七百多党项铁骑都已经觉得意气风发了,这时候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