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飞涨,我已经派人去天津、武汉、上海、广州的洋行询价,但是根本买不到。百浪多息也一样,全世界的化工厂都在为战争服务,染料的价格暴涨。即便我们愿意出三倍的价钱,也买不到。”
“这样啊!”李默涵想了想,说道:“吗啡其实是鸦片的提取物,国内许多地方都有鸦片种植,只要我们掌握了提取技术,自产吗啡就不是问题。”
穆湘玥说道:“但是鸦片价格不菲,我们买来鸦片再提取吗啡,成本太高了。”
李默涵笑笑,说道:“所以啊,我决定了,咱们自己种鸦片,然后再提取吗啡,这样成本就会低很多。”
刘慕圣插口道:“少爷,鸦片祸国殃民,咱们怎么可以种呢?”
李默涵反驳道:“我种鸦片又不是为了贩鸦片赚钱?之前萧县前线的安德森军医说吗啡不足,无法给士兵们麻醉,以至于只能让士兵们咬着木棍忍痛做手术,咱们于心何忍?”
刘慕圣说道:“可我听说中国郎中通过麻沸散和针灸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啊。”
李默涵说道:“麻沸散需要一堆重要煎熬好几个小时才能用,战场上救命如救火哪里能等?况且藕初刚才也说了,欧洲现在也需要大量吗啡,如果我们 能生产吗啡,那么不光我们自己可以用,还可以买到欧洲去。”
马迁安说道:“办法是不错,可就怕上行下效,到时候弄得不可收拾。”
“当然了~”李默涵又补充道:“我们一贯的禁烟禁毒政策是不变的,现在情况特殊,只允许在固定范围内在官府监督下种植鸦片和提炼吗啡。其他人或者其他地方种植贩卖鸦片及吗啡的,依旧是见一个杀一个。”
“好吧!”刘慕圣说道:“这个事情我希望少爷你能交给我来负责。”
“可以!”李默涵点了点头,接着,他翻过一页,问道:“子弹复装呢?”
王启年说道:“子弹复装的技术已经很熟练了,现在机修厂已经能自行制造枪支弹药了。”
“很好。”李默涵又翻过一页,这次他望向一直在玩笔的塞缪,“塞缪,发电厂和工业园进展怎么样了?”
塞缪清咳一声,立刻放下手里的笔,翻开面前的文件,说道:“水电厂的发电机组已经安装到位,如果今天的调试没有问题的话,最多一星期之后就可以开始正常供电。供电范围将覆盖整个商丘和郊区的工业园、经济开发区以及火车站。”
“那么近期还有哪些工厂可以投入生产?”李默涵又问
塞缪看了看手头的文件,答道:“鞋厂、五金厂、面粉厂和屠宰厂。”1月的北京天气还是很冷的,皇城根下的男女老少穿着厚厚的冬装,缩着脖子,笼着手,在大街上人人都是小步快走。《世界大同报》报社在城东一条不是很沿大马路的巷子里,《世界大同报》的招牌挂在门口,不是很显眼。
“鉴秋,这个月我们报纸的销量又长了两成。”报社里一个带着眼镜,穿着马甲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说道:“这都是靠了你深入一线,发回来第一手的资料和报道。”
“谢谢常总编。”坐在中年男人对面的女人年纪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留着短发穿着风衣,眉目十分清秀,举手投足之间英姿煞爽。“民众不是喜欢我的文章,而是想要知道真相。”林鉴秋,原名林淑芬,浙江绍兴人,因为仰慕鉴湖女侠秋瑾,所以改名叫做林鉴秋。
常总编笑笑,说道:“鉴秋啊,你现在可是名记者了,北京、天津、武汉、上海谁不知道你林大记者的名字。”
林鉴秋微微一笑,答道:“常总编,过奖了。”
“哎呀!”常总编搓了搓手,说道:“鉴秋啊,你也知道咱们《世界大同报》呢算不上什么大报社,以你的才干,继续留在我们报馆的话,真是明珠暗投,屈才了。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去更大更有名的报馆发展,那里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啊。”
林鉴秋一挑眉毛,眉头微微一皱,问道:“怎么?总编,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常总编尴尬地笑道:“都好都好。”
林鉴秋向前探出身子,追问道:“既然都好,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常总编露出无奈地苦笑,说道:“实话说了吧,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来了几个日本浪人,说我们报馆鼓吹抗日,是破坏中日邦交,要我们立刻停止抗日言论,开除散播这种言论的记者。否则,就砸了我们报馆。”
“什么?”林鉴秋噌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还没王法了,小日本的军队还在山东,日本浪人就敢在北京撒野?常总编,你报警没有?”
常总编叹了一口气,说道:“大总统都不敢招惹日本人,区区巡警又能怎么样?”
林鉴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常总编,我知道你也有苦衷。我走,但是只要我林鉴秋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妥协的。”
常总编既惋惜又关切地说道:“鉴秋啊,别逞一时之快,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要懂得明哲保身呐。”
林鉴秋冷笑道:“国人就是太会明哲保身了,所以才会仍任欺凌。我就是要用我的笔杆子,来唤醒国人的热血。”
常总编摇了摇头,说道:“哎,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好自为之吧。”说着常总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林鉴秋,“这是报社补发给你的薪水。”
林鉴秋不是矫情的人,她一把拿过信封,放进风衣的口袋里,“常总编,再见。”林鉴秋很潇洒地一甩风衣,扭头就走,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腐朽无能的满清不是已经被推翻了吗?为什么民国还是这么软弱可欺?只知道对内用强对外谄媚?林鉴秋百思不得其解。
林鉴秋走出报馆的大门,一面想事情一面走向大马路,全然没注意身后一个罗圈腿的矮个男人正用不怀好意地眼光在角落里望着她。
林鉴秋没走出多远,还没到大马路上,只见前面的电线杆子后转出两个日本浪人,一个矮个子,一个小眼睛,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
林鉴秋转身想走,可身后也有一个浪人堵住了去路。鉴湖女侠秋瑾会武功,林鉴秋也会武功,但是只练过一年不到,而且还没实战过。林鉴秋有些紧张,她强作镇静地问道:“你们是什么认?想干嘛?”
“你就是林鉴秋?”一个小眼睛浪人瓮声瓮气地问道
“我就是林鉴秋,你们是什么人?”林鉴秋的手在背后一阵乱摸,终于摸到了一根棍子,这让林鉴秋的紧张情绪稍稍有些减轻。
“你该死的支那母猪,老是说些冒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话。今天,我们要教训你一下~”罗圈腿浪人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一步步逼近林鉴秋。
林鉴秋先发制人,呼啦一下挥舞起棍子,大叫一声猛地打向罗圈腿。虽然林鉴秋没有实战经验,但是一顿乱棍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把猝不及防地罗圈腿打得头破血流。
“八嘎,你们在干吗?” 罗圈腿一面用双手护着头,一面大叫
“嗨!”另外两个浪人赶紧冲上来帮忙。
林鉴秋是女流之辈,又以一敌三,很快就败下阵来,被一个浪人一个扫堂腿踢翻在地。罗圈腿浪人上前用力按住林鉴秋的双手,矮个子浪人则死死按住林鉴秋的腿。
剩下那个小眼睛浪人解开自己的腰带,塞在林鉴秋嘴里,一面开始脱裤子,“支那母猪,让你体会一下大日本帝国勇士的威力。”
林鉴秋拼命地扭动身体反抗着,但是只引来着三个家伙愈加滛邪的大笑。
忽然只听一声闷响,一直穿着皮鞋大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偏不倚地正要一脚踢中那个小眼睛浪人的裤裆。
要害部位遭到重击,剧烈的疼痛使得小眼睛浪人发不出声来,而两颗蛋被打碎产生的剧痛更加加速了他的死亡。
另外两个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条黑影象猎豹一样扑了过去,他们每人锁定一个目标,赶紧利索地手起刀落,两个浪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去见了天照大神。
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的林鉴秋吐掉嘴里的脏腰带,连连呸了几声,才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三个救了自己的人。三个人都是大众脸,都穿一身短褂布裤,有一个还带着一顶圆帽。
“谢谢你们。”林鉴秋把胸前的衣服紧紧捂住
“你是林鉴秋吧?”圆帽男人问道
“你们想干什么?”林鉴秋又紧张起来
“你不用怕。我们奉命来保护你,同时护送你去商丘。”圆帽男人答道斯特朗带来的订单确实够多,门类也很杂,从军火到机械零件,从军服到军靴,还有传统的桐油和猪鬃等等。桐油、猪鬃早就被李默涵列为军用物资,民间只允许把桐油和猪鬃卖给党卫军,私下买卖军用物资是重罪。所以,要做这单生意不难。军服和军靴问题也不大,李默涵对其中的军火和机械零件生意很感兴趣。
五金厂和名为机修厂实为枪炮厂的两个厂子都是工程师裴余庆负责的,据说最近他还从全国各地招来了不少老兄弟,把五金厂和机修厂弄得有声有色,现在是时候给他一副担子挑挑了。
斯特朗这次带来的货不多,很快就装卸完毕了,那些废钢装上道奇卡车或者是畜力车送往钢铁厂。这家位于工业园的钢铁厂还没有正式挂牌,据说是李默涵打算把它和配套的煤矿和铁矿一起组成一个煤铁钢一体的大型企业,但是目前煤矿和铁矿的工程还没完工,所以这家钢铁厂的高炉平炉早就调试完毕了,却迟迟没有挂牌。
这时候,一队党卫军士兵扛着步枪,迈着整齐的步子走了过来,带队一个排长远远就见到了刘世杰和李默涵,他赶紧快步上前,向李默涵和刘世杰敬礼。
“党卫军第一师排长费正向您致敬。”
“嗯!”刘世杰回了礼,问道:“你们来干么事?”
费排长答道:“我奉命来火车站接人。”
“接什么人?”刘世杰问
“从山东来的难民。”费排长答道
呜~~~呜~~~
随着汽笛声,又一列火车进了车站,这列车上挂的都是客车车厢,停在了月台的另一侧。穿着制服的党卫军士兵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见到费正立刻上前敬礼,然后拿出一块夹着公文的夹板递给费正。说道:“奉镇守使署名,从山东接来414人。请签收。”
费正拿过夹板,交给身边的士兵,然后招呼车上的人赶紧下车。车上的乘客们开始下车了,与以往不同,他们大多是金发碧眼的老外,而且都是拖家带口,还带着大包小包,不想是出游到像是搬家。再看他们的神色,全然没有平时那种傲慢自大,反倒满是彷徨和不安。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商丘。”李默涵清咳一声,用流利的德语上前和这些人打招呼。
自从日本人夺取青岛和胶济铁路之后,德国人和德国企业受到了空前的排挤,很多德国商人破产甚至直接被日军没收财产。胶济铁路沿线的许多工矿企业也被日军侵占,他们赶走德国和中国员工,直接委派日本人来管理,弄得许多德国和中国员工流离失所。
受李默涵委派去山东的李随风和王大亮乘机大量低价招募这些人到商丘发展,许多走投无路的德国人只能在不安和无奈中接受了雇佣。这帮从山东来的德国人已经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身心十分疲惫。一听见有人会说德语,而且看起来还像是个管事的,这些德国人便一下子涌了上来,场面一下子有些混乱。
李默涵眉头一皱,心想李随风和王大亮怎么弄来了几车皮的人,他们电报上不是 这么说的啊。
“保护大人。”费正赶紧带着一个排的党卫军士兵把这些德国人拦在李默涵十步之外。
李默涵大声对那些德国人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我希望你们先保持秩序,我是这里的主管,我向你们保证你们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这帮德国人总算渐渐平静下来,从他们当中走出一个谢顶的中年神父,他向李默涵微微躬身行礼,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尊敬的主管先生,我是汉斯神父,我们都是德国公民,大部分人都受雇于一家叫做华商工业的中国公司。您可以告诉我们,我们怎么才能到哪里吗?”
“清点完人数之后,我会安排车送你们过去的,现在请你们保持秩序。”李默涵双手背在背后,很严肃的看着这位神父。
神父和李默涵对视了几秒钟,从李默涵脸上看不到任何商量的余地,于是便转身开始安抚自己的同胞。不多时,德国人安静下来,开始拍好了队开始接受清点。费正和他的部下很快就清点完了人数,并且费正在文件上签字接收。
“报告镇台大人,接受完毕。”费正向李默涵报告
“好,把他们送到工业园去。”李默涵摆了摆手
于是,400多来自山东的德国人和中国人坐上火车站外的卡车、牛车、马车开始了他们在中国的迁徙之路。到了工业园之后,这批人感到有些惊讶。其中的中国人还好,来商丘的这些德国人都没去过青岛和胶济线沿线以外的地方,甚至在这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商丘这个地名。
不过,来到商丘工业园之后,他们大感意外,想不到在这个闭塞的内陆城市有这样一个占地广大、规划先进的工业园。整齐的厂房、宽阔平坦的大马路,完善的配套设施和布局,都让这些德国人赶到惊奇。
在工业园的中心广场上树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建设中国的鲁尔”。
冯塞维茨是在码头工作的机械师,和汉斯神父也是熟识,他问汉斯神父,“神父,这些中文是什么意思?”
“建设中国的鲁尔。”汉斯神父答道
“中国的鲁尔?”冯塞维茨露出不屑的神色
汉斯神父看了看塞维茨的表情,问道:“怎么,你不认为中国人能做到?”
塞维茨答道:“我也听说过拿破仑关于中国睡狮的说法,但是已经一百年了,在我看来,中国不是一头睡狮而是一头昏迷不醒的肥猪。”
汉斯神父说道:“我来中国已经快二十年了,中国国土广大,资源丰富,人民也很勇敢,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领袖。在我们欧洲人的传统观念里,中国人怯懦、逆来顺受。塞维茨先生,你见过弹簧吧?以我对中国人的了解,当压迫强到一定程度,超过了临界值的时候,那么中国人将爆发出可怕的反抗力量。”
塞维茨依旧有些不以为然,说道:“一百年了,难道中国人收到的压迫还不够大不够多吗么?”
汉斯神父笑了笑,说道:“这就是难以捉摸的中国人。”
“你们在聊什么呢?”工程师塞缪带着几个中国助手正好走过,听到有人在用德语聊天,便凑过搭讪,“你们是才到这里的?”
塞缪是德国裔美国人,他的德语已经很不字正腔圆了。
汉斯神父和塞维茨有些奇怪地望着塞缪,汉斯神父问道:“你是德国人?”
塞缪笑着说道:“我是德裔美国人。你们是德国人?”
“是的,我们从山东来。”塞维茨说道
“相信我。”塞缪说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这里确实是个能诞生奇迹的地方。”
“奇迹?机器从哪里来?”汉斯神父问道
塞缪指了指脚下,“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