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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家的明国武士第65部分阅读

    用加速百分之五十的程度,做了一遍以后,也捧起茶碗喝了一口。

    李晓看着这两人的动作,心想木下藤吉郎方才喝茶的样子,做得一点也不错,不仅是武士中,就是公卿里亦挑不出毛病来。

    历史上听说木下藤吉郎喜爱茶道,这点今日试探来,确实一点不假。

    茶喝完后,木下藤吉郎开启话题问道:“敢问但马守大人,这茶碗可是来自大明的名物?”

    李晓哈哈一笑言道:“并非是来自大名,只是普通的今烧而已,在下初学茶道,实没有好的茶具招待,这点惭愧之至。”

    木下藤吉郎笑了笑言道:“但马守大人太客气了,但得你亲自点茶,已是我木下的荣幸了,这次从尾张来甲斐拜访,在下亦特地给但马守大人准备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李晓听木下藤吉郎又要向自己送礼,当下不由双眼一眯,心想你上次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李晓淡淡地言道:“木下大人,太客气了。”

    当即木下藤吉郎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然后缓缓将盖子打开。

    李晓看去盖子里正陈放着一个朱泥制作的陶瓷茶碗。

    李晓将茶碗用双手捧出,仔细在手里看了起来,心想木下藤吉郎送这茶碗给自己有何用意。

    这时木下藤吉郎微微笑着言道:“这是我们尾张国的常滑烧,还请但马守大人,不要嫌弃。”

    “常滑烧?”李晓愣了一下,常滑烧就是今日爱知县常滑市出品的陶瓷,有六大古窑之称。

    到了镰仓时期,常滑烧在已是大为流通使用,成为一种主要的使用陶瓷。

    因为流通广泛,所以常滑烧的价格并不贵。

    虽然礼物不贵重,但木下藤吉郎将家乡的特产送给李晓,却不算是失礼的地方。

    李晓忽然想起来,常滑烧对于织田家的价值,类似于青苎对于上杉家的作用,都是领内的特产品,类似于今日的拳头产品。

    在历史上织田家两代家督织田信秀,织田信长,凭着常滑烧流通贩卖,积累的大量的财富,以此支撑起了织田家对外的频繁作战。

    李晓想了这里,顿时明白木下藤吉郎的意思了,原来他是借此这常滑烧,来暗喻自己身后织田家的力量。

    第三卷 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两百四十一章 三寸不烂之舌

    第两百四十一章 三寸不烂之舌

    李晓将火塘里的火苗熄灭,看向木下藤吉郎言道:“多谢木下大人的赠予,我明国有句话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论是礼物还是礼仪,还是请木下大人说明来意,在下收取这常滑烧,方才踏实。”

    木下藤吉郎哈哈一笑言道:“大人太会说笑了。上一次拜访,在下已知大人是一位深守义理之人,眼下在下已不敢再劝说阁下加入我织田家。”

    顿了顿木下藤吉郎正色言道:“但马守大人,这次义信殿下谋反,今川家居然插手武田家内部之事,帮助义信殿下谋夺武田家家主之位,闻此此事,不论是在下还是主公,对此都十分愤慨。所以主公大人的意思,是想请武田与织田两家可以结成同盟,共伐今川家。”

    李晓言道:“此事是由主公决断,木下大人似乎找错地方了吧。”

    木下藤吉郎摇了摇他那个大脑袋,言道:“但马守大人,并非找错地方了,据我所知,胜赖殿下,当初亦有想与织田家同盟打算,以借助织田的力量,与义信殿下背后的今川家抗衡吧。”

    李晓点点头言道:“木下大人,说的没错,胜赖殿下当初是有这个打算。”

    见李晓承认,木下藤吉郎将手心一捶,膝行向前了一步,言道:“李晓大人,现在是武田家家老,又身为胜赖殿下第一信任之人,绝对有足够的力量,推动武田家接受与织田同盟一事。”

    李晓想了下言道:“请恕我冒昧直言,并非是我的意见,现在有其他家臣向胜赖殿下建议说,之前义信殿下在时,胜赖殿下为了对抗义信殿下,需要织田家的帮助,与今川家保持一个均势,现在义信殿下失势了。胜赖殿下已无这个必要。说实在的,这时候胜赖殿下,若是与北条家联姻,确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一旁的蜂须贺正胜听了李晓的话,顿时大怒,言道:“你们这是出尔反尔。”

    李晓正色言道:“蜂须贺大人,战国乱世,一切以利益为取向,若是奉行义理,我觉得织田家与上杉家应该更谈得拢一点。”

    说完李晓看向木下藤吉郎,他倒是镇定,面上脸色不变。

    李晓相信他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武田义信尚未谋反之前,是武田胜赖求着与织田家同盟,而现在,武田胜赖已无那个绝对的必要。

    反正对方已是不可能再执掌武田家家督之位了,那换作如此,武田胜赖与谁不能接姻,非要找织田家呢?

    北条家确实相当适合。

    更何况现在甲骏同盟已经濒临破裂,那么甲相同盟,就是武田家最后的依靠了。

    固然现在北条家家主北条氏政的正室是武田信玄的女儿,但再进行一次联姻,加深彼此关系却也是不错的选择。

    想必武田信玄也有这个考虑吧。

    木下藤吉郎避开这个话题,言道:“李晓大人,武田家与北条家同盟确有好处,若是将来武田家若想向骏河方向发展,势必要与北条家有所冲突。若是如此武田家或许更需要织田家的帮助吧。”

    李晓眼睛一眯,木下藤吉郎确实说的对,武田家要进取骏河,等于侵犯到北条家允许之底线,到时两家很难继续保持同盟。

    这样如果不能与织田德川同盟,那么攻占骏河以后,武田家会陷入两线的作战的条件。

    不过凭这点,还不够。

    李晓听了微微一笑,默然不答。

    眼见于此,木下藤吉郎又膝行一步,凑近李晓一步,目光闪烁地言道:“大人可否想过,义信殿下谋反已平定数日,此刻太膳大人虽将义信殿下囚禁,却迟迟不能下最后处置之决断,大人觉得以太膳大人之睿智,此刻仍在犹豫着什么呢?”

    听木下藤吉郎如此说,李晓开始不觉得,后才才把握到其中关键,这一刻他终于被木下藤吉郎说动了。

    李晓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也漏算了这一点,当下他不无佩服地对木下藤吉郎言道:“阁下对人心之把握,真是可怕。”

    木下藤吉郎笑了笑,言道:“但凡两方达成之决定,都是有利于彼此的,对吗?”

    李晓笑了笑言道:“木下大人能言善辩,在下佩服,我明白,这件事情我会禀报胜赖殿下的,尽快推动武田家与织田家的同盟。”

    木下藤吉郎听李晓如此说,当即大喜言道:“如此就多谢李晓大人,在下静候佳音。”

    接着三人又商谈了几句,李晓将木下藤吉郎送出馆外。

    在蒙蒙细雨下,李晓在馆门前望着对方矮小的身影,心想若是将来织田家与武田家争夺天下,有木下藤吉郎这样的对手,真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武田义信必须死!

    这就是木下藤吉郎方才话背后的意思。

    武田信玄眼下之所以迟迟不能处置武田义信,就是因为顾及今川家的缘故。

    眼下武田家与北面的上杉家,正在开战,双方互相交兵。

    若是在这时再与今川家交恶,那么武田家将面临被两大势力从南北夹击的危局,万一北条家再在这个时候成火打劫,那么立足甲斐数百之武田家,只有覆灭的下场。

    所以武田信玄正在考虑,要不要忍今川家这次出兵的事件。

    或许今川家能给个合理的解释,并做出一定的赔偿,如此至少表面上武田信玄,也就愿意顺着台阶下去,继续保持着今川家的同盟关系。

    至少保持表面上的和睦,这笔帐武田信玄,一定会留到以后慢慢去算的。

    可是如果如此,武田信玄顾及于今川家的关系,武田义信的性命必须就保住,怎么说他也是今川家家主的女婿。

    对于武田胜赖,李晓而言,这就是绝不能容忍看到的局面。

    对于政治而言,斩草就必须除根,要么不踩,要踩就必须往死里踩,却不能给对手死灰复燃的机会。

    因此武田义信必须死。

    如果与今川家敌对的织田家达成同盟,那么意味着武田家与今川家的同盟关系彻底断绝。

    这样武田信玄就可以让同盟织田,德川来牵制住背后今川家,自己继续与越后作战。

    今川家的重要性一旦失去,武田义信对武田家而言,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而木下藤吉郎这番话,可谓是一举击中李晓的心理。

    看着木下藤吉郎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李晓暗暗在心底下了决定。

    必须在他势力还没有强大之前,干掉他,我是该找个机会,派忍者暗杀掉对方了,如此也解除我的心头之患。

    “一羽,赶快备马,我要出门一趟,先去胜赖殿下馆中。”李晓对身后的师冈一羽言道。

    两日之后,武田信玄召集武田家家老,侍大将级以上家臣会议,宣布了武田家将与织田家联姻。

    第三卷 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两百四十二章 最后的处置

    第两百四十二章 最后的处置

    在评定会议上,武田信玄宣布武田胜赖将要与织田信长养女成婚。

    这位织田信长养女,实际上是东信浓苗木城城主远山直廉的女儿,远山直廉的妻子是织田信长妹妹,所以这位被后世称为远山夫人的女子,实际上是织田信长的侄女。

    信浓远山氏其实是出自诹访氏神氏三十三家中的一支。

    所以从远山夫人出身这点上,武田胜赖娶远山夫人,对于他控制诹访一地而言,也很有好处。

    现在信浓远山氏总领是岩村城城主远山景任,远山景任的妻子则是织田信长的叔母

    织田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通过与东美浓有力豪族远山家联姻的方式,从东面包围稻叶山城。

    同样的武田家亦有打开东信浓通道的打算。

    而作为信浓远山氏支族的苗木远山,当主远山直廉,在武田家完成信浓侵攻后,因为畏惧强大的武田家,在数年前即对武田家表示了归附之意。

    不过远山直廉对织田家亦保持了亲近关系,在捅狭间一战中曾作为织田家一方参战。

    所以苗木远山的立场,类似小山田家,处于织田武田家之间的两属关系。

    当然武田胜赖结亲之后,也等于在尾张织田家,东信浓苗木远山家两方,同时有了依托,若是将来他上位继承武田家,这也是远山家,织田家所乐于见到的。

    李晓在评定会议上旁观着这一切,说实在的达成这份武田家与织田家之间的联姻,他也有一份推动在其中。

    马场信房低声的声音回荡在评定室中,台阶下织田扫部宽忠,木下藤吉郎二人听着武田家答允了与织田家联姻一事,不由的欣喜异常。

    “喔,在下立即就这一喜事,立即回禀织田弹正忠殿下。”

    织田忠宽声音激动地言道。

    李晓明白此刻织田信长的心情,武田家与织田家的联姻,就意味武田家与今川家的决裂已经开始,如此今川家更加势单力孤。

    作为主位上武田信玄面容微微有几分苍白,不过仍是沉声言道:“如此也就放下我这一桩心事了,辛苦两位了。”

    织田忠宽拜伏下言道:“虽然未达成武田家与织田家之同盟条约,但是能取得两家联姻,也算对弹正忠殿下有个交代了。”

    待木下藤吉郎,织田忠宽退下之后。

    武田信玄又咳嗽几声,脸色反而透出一股病态的嫣红,不过这时他却振作精神,言道:“前几日,义信举兵谋反,我身陷武田八幡宫,不过庆幸本家各位竭尽忠诚,我武田家渡过了这一次危难。”

    顿了顿,武田信玄肃容言道:“眼下事情已经过去多日,是该为这次义信谋反之事,给众人一个交代了。”

    “饭富源五郎!”

    “喔。”

    武田信玄看向拜服在地的山县昌景,言道:“你这次为本家作出之牺牲,我信玄十分感动。现命你接替饭富虎昌,担任本家两职,并将赤备交由你统领。”

    武田信玄此言一出,众家臣皆是神色震动。

    两职是武田家政务的最高职务,在奉行之上,之前武田家两大重臣板恒信方,甘利虎泰都担任过这一职务。

    而赤备就更不用说了,武田家第一强兵,最具战斗力的部队,更何况山县昌景本人之前就是武田家三百骑,这一级的大将。

    两军一合并,如此山县昌景在武田家中兵力动员力,上升至第三,仅次于上野军团的武田胜赖,以及驻守北信浓的高坂昌信。

    况且有赤备这样精锐所在,却是高坂昌信,武田胜赖远远不如的。

    武田信玄这一任命,山县昌景等于一跃成为家臣之首,超过了马场信房,内藤昌丰,取代了他的兄长饭富虎昌,在武田家家臣排位中,仅次于一门众的武田信廉,武田胜赖之下。

    听到武田信玄的任命,连李晓亦对山县昌景不由羡慕,作为一名直臣,这可谓是奋斗的最高成就了。

    不过武田信玄说完,山县昌景却伏在地上,泪如雨下哽咽言道:“主公之恩赐,五郎十分感激,但五郎不要封赏,愿意将所以一切的赏赐,来换得义信殿下一命。”

    山县昌景此言一出,评定室中一片寂静,谁也想到他居然在这个场合,替武田义信求情。

    若李晓不知山县昌景的性格,但听到这样话绝对是猜测其为一名大j似忠之人。

    但此刻李晓亦是微微摇了摇头,此人真是一位耿直之人啊,武田信玄有这样的臣子,真是他的幸运。

    果然武田信玄听了山县昌景的话,虎目一红,抽出腰间的折扇挡在了面前。

    评定室中一片寂静,在这样的时刻,除了山县昌景以外,确实无一人敢替武田义信说一句好话。

    固然但想即当年,武田义信刚元服时,给人之印象,确实是一名深谱礼仪,举止稳重之男子,众家臣亦对他寄予了很多期望,希望他能作为下一任家主来带领武田家,而时至今日,武田义信有这样的下场,既有他咎由自取的地方,亦有他无可避免的悲剧一面。

    这时武田信玄缓缓言道:“五郎你不必再说了。”

    说完武田信玄放下折扇,又恢复了从容模样,厉声言道:“你们谁也不准给义信求情。”

    “喔!”

    众家臣一起拜服言道。

    接下来参与保驾的武田胜赖,李晓,真田幸隆各人,亦有封赏。

    武田胜赖获赏赐名刀‘一条三原’,李晓,真田幸隆,亦有名刀,金银上的赏赐。

    不过比起山县昌景的,这些赏赐就微不足道许多了。

    奖赏完毕赏赐功臣之后,武田信玄肃容言道:“下面,就是对参与此次义信谋反之人的处置。”

    此言一出,评定室中寒若冰霜。

    甲斐,东光寺。

    这间寺庙在之前,曾经是武田胜赖的外祖父,诹访赖重切腹自尽之地。

    一间僧房中,饭富虎昌穿着一身白色纱衣,保持着一名武士的坐姿,神色平静地夹着小木桌上的菜肴。

    当荻原丰前守念完,武田信玄对饭富虎昌的最终处置之后。

    饭富虎昌依旧神色淡然,就连夹筷子的手,都没有抖一下。

    饭富虎昌放下筷子,取过白帕之后,擦了擦手,转头看向荻原丰前守淡淡地言道:“在我切腹之前,恳请主公大人允许,让我见义信殿下最后一面。”

    不久之后,饭富虎昌的请求得到了允许。

    第三卷 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两百四十三章 风姿花传

    第两百四十三章 风姿花传

    饭富虎昌随着荻原丰前守带领,缓缓顺着东光寺中的小道前行,行到一处禅院之外,就看见十数名旗本武士,围绕在一间僧房之外戒备。

    荻原丰前守向门前把守的武士出示武田信玄手令之后,旗本武士方才放饭富虎昌进入。

    荻原丰前守恭敬地对饭富虎昌言道:“饭富大人,在下在门外等候,请不要太久。”

    饭富虎昌点了点头,走向门前,驻足了一会,只听里面一片寂静。

    饭富虎昌心底一提,心想义信殿下自来骄横,上次已幽禁过东光寺,此次谋反失败,对他而言又是一个更重大打击。

    想到这里,饭富虎昌快一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饭富虎昌进门之后,首先见到的正是武田家另一名家臣李晓。

    眼见李晓在此,饭富虎昌心里一噔,心道,难道主公派李晓来赐死义信。

    想到这里,饭富虎昌大步走进房中,待见到武田义信安然无恙,方才松下了一口气。

    饭富虎昌转过头看向李晓,沉声言道:“阁下来此是何用意,难道是来对义信殿下不利的吗?”

    饭富虎昌只见李晓脸色之间颇为古怪,对方苦笑一笑,言道:“饭富大人,在下是来看望义信殿下的。”

    “看望?”饭富虎昌目光一闪,哼地一声言道,“李晓大人,何时如此关心起义信殿下来了,恐怕此刻本家之中,恨不能致殿下于死地的人,正是胜赖殿下的吧。”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饭富大人,你误会,在下是否来看望,你还是亲自问过义信殿下吧。”

    饭富虎昌疑惑地看了李晓一眼,走进屋子,武田义信本是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听到有人进来,缓缓转过头来。

    待武田义信看见饭富虎昌,脸上露出笑容言道:“傅役大人,你来了。”

    饭富虎昌见武田义信神情平定,脸色红润,似乎没有悲伤难过之情,不由有几分诧异。

    不过饭富虎昌此刻亦是欣慰,看来是自己自己多虑了。

    饭富虎昌言道:“见殿下无事,臣下就放心了。臣下此次是特来向殿下告别的,以后还往殿下保重,无论如何困难,都还请继续忍耐下去,不要放弃。”

    说到最后,饶是饭富虎昌如此刚硬的男子,居然也有几分哽咽了。

    之后饭富虎昌向武田义信行叩别之礼。

    待饭富虎昌直起身来后,武田义信脸上露出讶然之色,问道:“傅役大人,你这何故,难道要退隐吗?”

    “殿下难道不知吗?”

    饭富虎昌身子一震,看向武田义信问道。

    只见武田义信取出了一把折扇子,脸上露出忧愁之色,言道:“傅役大人,眼下我武田家正是重整基业的时候,你在这时候退隐,你要我武田家如何继续?难道让我一个人独立支撑下去,来收拾这眼下的残局吗?”

    只见饭富虎昌此刻身子僵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禅房之中,只有武田义信的声音,独自继续说下去:“傅役大人,我知道你此次一直反对,我举兵夺位之事,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我无可奈何之选择,你明白吗?”

    “眼下父亲大人,已经亡故,可是我武田家还继续立足下去,而扫平上杉,上洛执掌天下,夺取幕府将军之位,一直是父亲大人生前的志向。而我义信既然继承本家家督之位,就必须有这个觉悟,替父亲大人完成这个遗愿。”

    说到这里,武田义信神色有几分亢奋,站起身来目光雄雄地看向窗外,将手中的折扇一挥,言道:“傅役大人,经过此事后,我方才明白,之前的目光实在过于狭隘,拘泥于甲斐信浓一地,现在我才明白身上责任之重大,我要背负我武田家上下之抱负,为本家披荆斩棘,开疆扩土。但是傅役大人,就在我这要展示野心和抱负时,你怎么能就此抽身不管,离我而去呢?”

    就在武田义信话音落下,饭富虎昌霍然立起,转过身去来到李晓面前,大声言道:“李晓,你对义信殿下作了什么?”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饭富大人,在下也是今日才得知消息,所以殿下特让来我探望。”

    饭富虎昌听了脚步噔噔地向后踏几步,言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义信殿下,他自己……”

    李晓叹了口气言道:“没错,虽然很难置信,但义信殿下,他……他确实是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可能。”饭富虎昌一声怒吼。

    只见他来到武田义信面前,拜伏下言道:“殿下,请你不要乱了心智,主公大人仍……仍还在健在,他眼下正在踯躅崎馆。”

    武田义信听了饭富虎昌的话,顿时愣了一下,言道:“你说父亲大人,他还健在?”

    饭富虎昌点了点头,艰难地言道:“是的,主公大人仍然健在,事实上我们这次谋反失败了,眼下大家都是阶下囚。请殿下认清这个局面,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新罗三郎义光的子孙纵然是败了,亦要拿出面对失败的勇气。”

    武田义信听了饭富虎昌这么说后,陷入了沉思,但不久以后,他抬起头来,面露释然地言道:“傅役大人,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因为父亲大人之死,而从此难过和内疚下去。所以才故意编了个谎话来,隐瞒这这一切,我明白了。”

    “不过傅役大人,太过虑了,父亲大人早已在本家八幡宫中切腹自尽了,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此刻我纵然百般伤痛,但是却必须支撑起这武田家来,才能以此安慰父亲大人在天之灵。傅役大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听武田义信这么一说,饭富虎昌顿时整个人似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室内一片寂静,李晓,饭富虎昌,还有武田义信三人各坐一角,彼此都在默默沉思。

    沉默许久之后,饭富虎昌惨然言道:“我早应该料到了,今天这一步了。义信殿下这样子,主公大人他知道吗?”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也是才知道不久,前日看望义信殿下后,主公他就病倒了,眼下正在本馆中为医师调养的。”

    李晓说完看了下饭富虎昌的脸色,继续言道:“事实上,主公大人之前本已打算让义信殿下切腹,不过眼下凭义信殿下这个状况,他自己是难办到的。”

    饭富虎昌深深吸了一口言道:“那胜赖殿下是何打算?”

    李晓顿了顿想起今日之事,这才言道:“胜赖殿下闻之此事,也是十分伤痛,他已决定向主公求情,饶过义信殿下一命。若是如此,我想义信殿下应该可以如此渡过余生吧。”

    饭富虎昌冷笑言道:“那李晓大人闻之此事,今日来,肯定是亲自来确认义信殿下,是否究竟真疯还是假疯吧。眼下你满意了吗?”

    李晓深吸了一口气言道:“站在胜赖殿下的立场,在下当然必须来确认此事。不过我想若有选择,在下绝不愿意看见义信殿下走到这一步。”

    “假仁假义,”饭富虎昌当即斥道,顿了顿他又言道:“不过事已至此,作任何口舌之争,已无必要。胜赖殿下,真是一位仁者,若是义信殿下处置此事,绝不能放对方一条生机,看来将来由胜赖殿下执掌武田家,我可以放心了。”

    说完饭富虎昌舒了一口气,目中露出一丝决然之意,转过身去对武田义信叩头言道:“殿下,臣下就此拜别,还请殿下以后保重自己。”

    武田义信嗯地一声,淡然地言道:“傅役大人,方才我说的事,还望你多加考虑,将来我执掌武田家,还需你多加辅佐。”

    饭富虎昌喔地一声,大声言道:“殿下,敬请放心,臣下经过方才一番思索,已决定不退隐了,将继续辅佐殿下,完成心愿。”

    武田义信果然露出了喜色,言道:“如此就太好了。如此我就放下心事了。明日我将在武田八幡宫中,率领众家臣们,在御旗盾无前,成为本家地二十代当主。傅役大人,见到这一幕,你应该十分欣慰吧。”

    “喔!”

    饭富虎昌大声答应道,然后最后一次,庄重地以家臣之礼叩拜之后,大步走出房门。

    “殿下不论成败如何,你在我饭富虎昌,眼中就是武田家的当主。”

    饭富虎昌合上房门的一刻,房内正传来武田义信得意的大笑声。

    李晓早已等候在僧房之外,饭富虎昌来到李晓面前,神色畅然地言道:“在下武运将止,要先走一步了,李晓大人,不知可否陪我这最后一程。”

    “荣幸之至。”李晓回答言道。

    此时空中又开始下起蒙蒙细雨来。

    走到道上,武田信玄的旗本武士荻原丰前守在一旁跟从。

    李晓,饭富虎昌二人外衣之上皆是渐渐湿透。

    饭富虎昌又回头看了一眼房中,言道:“李晓大人,在下最后拜托阁下一件事,希望阁下让义信殿下就如此下去吧。”

    “为何?”

    饭富虎昌摇了摇头,言道:“若是义信殿下清醒的?他又怎能活命。或许此刻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活在自己的认知中,不必犹豫现实中危境。”

    饭富虎昌说到这里,从路边折下一支无名之花来,捧在手中,言道:“正如此花,正是盛开时方有人知他,若凋谢以后,又有谁能知晓。武田义信不适合成为一名武士,不适合真正的武士之道,所以对他而言,死又有有何意义呢?”

    李晓听了饭富虎昌的话,恍然略有所思,言道:“饭富大人的话,我记住了。”

    听得李晓答应,饭富虎昌点了点头,看向手中之花,言道:“如此我心事已了,生前种种,死后一切野心霸业,都消失不见。不知为何到了这时,我方才留恋起此时此景来,比如这手中之花。”

    最后饭富虎昌长叹一声言道:“人生真是过眼即逝,我饭富虎昌若有来生,定当还要报效武田家,追随馆主大人与义信殿下。”

    说完饭富虎昌手持此花,在荻原丰前守陪伴之下,大步走向身旁一间的僧房之中。

    而在僧房的一边,山县昌景正跪拜在道旁,身下雨水流了一地,整个人也被雨水打湿。

    饭富虎昌走向山县昌景身边之时,脚步微微停顿了下,随即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然后大步走入僧房之中。

    李晓陪同山县昌景默然静候在僧房一边。

    不久之后,房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大吼,随即就是刀劈滚落的声音。

    荻原丰前守半边身子皆是鲜血,缓缓地走出房门,同时将一张纸交到了李晓手中,言道:“这是饭富大人的临终前写下的辞世诗。”

    李晓接过纸来,上面写着‘此花由我心传至汝心,我见如汝见。’

    李晓长叹一声,饭富虎昌的辞世诗是摘自能剧大师世阿弥,所书的《风姿花传》中的一句,原辞是‘若能将此花,由我心传至君心,谓之风姿花传。’

    随着饭富虎昌之死,武田义信谋反一事也最终落下了帷幕。

    最终处置如下。

    武田义信终生幽禁于东光寺。

    武田家笔头家老,饭富虎昌切腹自杀。

    长坂源五郎昌国,由土屋总次郎诛杀。

    曾根周防守、梁田弥太夫,由荻原丰前守诛杀。

    一并被诛杀的还有其余参与密谋者二十八人。

    曾根周防守之父,曾根昌世因疏忽职守,丢失武田信玄之龙朱印,而被革除武士之职,流放他国,成为浪人。

    迹部家除了家主,迹部信秋已切腹自尽,而迹部胜资因参与武田胜赖护卫,并救下对方,因而功过相抵,仍被处以削减知行两千石。

    最后因饭富虎昌参与谋反事件,武田信玄令革除武田饭富氏家名。

    传自逸见光长的甲斐饭富氏一流,正式断绝。

    而被提拔为笔头家老饭富虎昌之弟饭富源五郎,继承甲斐名门山县氏家名。

    山县氏亦是源氏名门,之前的家主山县虎清,因向武田信玄之父武田信虎谏言,而被诛杀。

    饭富源五郎从此正式改名为山县昌景。

    在饭富虎昌切腹的僧房之外,雨水渐渐转大,而此刻山县昌景亦然跪立在那,面前被雨水打湿得一片模糊。

    第三卷 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两百四十四章 三河松平

    第两百四十四章 三河松平

    三河国。

    冈崎城城上,三叶葵家纹的旗印迎风飘扬。

    “我至今也没有料想到,武田家会遭如此之变故。”

    “更没有料到的是,武田家居然与织田家达成联姻,哼,如此我松平家的机会就来了。”

    天守阁外长长的走道上,松平家笔头家老酒井忠次,正大步前行。

    酒井忠次今年三十九岁,浑身上下透出一名武士矫健的气息,举止沉稳。

    作为松平家的笔头家老,酒井忠次现在作为东三河旗头,统领松平家的东三河众。

    走到房门前,酒井忠次一整衣冠,将手中的武士刀交到小姓,同时问道:“主公现在在作何事?”

    小姓收好武士刀后,毕恭毕敬地回答言道:“主公,现在正在用饭。”

    然后又一名仆童替酒井忠次拉开了纸拉门。

    酒井忠次在门外看见,一位二十五六岁武家装束的男子,正襟危坐地提着筷子,正夹小木桌上的菜肴。

    作为此刻三河的一国大名而言,这位男子这一餐饭并不丰盛,除了大米饭外,碟子上仅有一碟萝卜干,一碟水煮茄子,还有一碗大酱汤。

    这时这名男子一时不慎,将筷子上的半节茄子抖落掉在身下。

    可对方丝毫没有浪费的意思,低下头将茄子捡起重新纳入口中,当他重新抬头时,目光正好和门外的酒井忠次对在一起。

    对方见方才的动作,为自己这位亲信家臣看见,于是哈哈干笑两声,以解尴尬。

    酒井忠次呵呵一笑,踏入房中,拜下言道:“拜见主公大人。”

    对方点了点头,言道:“平次,你这次不在吉田城坐镇,监视远江,来到冈崎城是向我拜贺新年的吗?”

    酒井忠次抬起头,笑道:“请允许臣下向主公表示迟来的恭贺之意,不过臣下此来却另有要事。”

    对方点了点头,匆匆将这顿饭用完后将木桌一推,随即一名小姓上来,将小木桌端下。

    这名男子嘴中咀嚼着茄子,似在满满品味一般,然后言道:“我家康一生有三好‘茄子’,‘富士’,‘放鹰’,这茄子真是食中美味,若是将来天下能够安定,能日日吃上茄子,我也就满足了。”

    这名嘴嚼茄子的男子,就是刚刚统一三河的松平家家主,战国三英杰之一,历史上开创江户两百六十三年时代之德川家康。

    不过眼下德川家康尚未改苗字,仍称作松平家康。

    听松平家康如此言道,酒井忠次喔地一声,笑道:“主公身为一国大名,似乎要求也太低了。”

    松平家康肃然言道:“平次,你还以为你是明白我的。武士之道,首在节俭,节俭,是学会如何克制自己欲望。视不自由为常事,则不觉不足,一名武士若不学克己,如何学会克制敌人。”

    “而作为一名武士,正需要有复杂的大脑,而简单的习惯。任何奢侈浪费的行为,都是可耻的。当年北条执政手持重权,却一生简朴,赢得人心,终而有天下。实值得我们后人借鉴。”

    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后,松平家康才笑言道:“平次,此来有何要事?”

    酒井忠次点了点头,言道:“主公,臣下是为此次武田家与织田家达成联姻来的。织田家与今川家为世仇,眼下作为今川家同盟的武田家,居然与织田家联姻,加上这次武田义信谋反中,今川家错误的支持了武田义信。主公,我们有理由相信,现在武田家与今川家的同盟已经破裂。”

    酒井忠次大声言道:“主公,我建议请速速派人与武田家商议,并达成盟约,从两面夹击今川家,如此今川家一击可灭。”

    松平家康听到酒井忠次如此劝说,脸上笑容收敛,坐在那里默然不语。

    酒井忠次大声问道:“主公大人,还在犹疑什么?这确实是本家最好的机会,难道主公还惦记着筑山殿,以及与今川家的情谊吗?”

    筑山殿是松平家康的正室,且是今川义元的侄女。

    松平家康摇了摇头,言道:“我担忧的并非是这个,当初我将义元公赐给我的偏讳‘元’舍弃,将本名由元康改为家康之时,与今川家的恩情就已经斩断。”

    “我担忧的是,”松平家康指向了一旁屏风上的一只跳虎,言道,“我真正担心的,就是这头甲州之虎。”

    “主公,你指得是信玄公?”酒井忠次半支起身问道。

    “不错,我家康一生很少佩服什么人,武田信玄却是其中之一。若是与武田家同盟,共取今川家,套用明国人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与虎谋皮。”

    酒井忠次点了点头言道:“主公担忧的有道理,武田信玄是个背信弃义,以j诈之道,四处巧取掠夺,当初之诹访家,今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