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显然无法提供符合时代生产力特征的合格劳力。于是在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人合法或不合法的带动下,一批批自愿或被迫的华人走进了欧洲殖民运动的通道,顺着欧洲殖民活动的轨迹开始散布,他们归根结底还是欧洲殖民开拓的产物。”
这大概就是近代东方移民史的真实写照,这种被动但极其坚韧的闯荡jg神,在为华人开枝散叶的同时,也书写着“帮别人开拓”的可叹历史。
……
1628年11月13ri。周二,黄昏。
挂着葡萄牙旗帜的未央宫号飞剪商船悄然地滑入了澳门港口码头。此时的澳门远不如几年前那般繁华,十几艘空无一人的葡萄牙商船死气沉沉地缩在泊位上,岸边也少有人走动。曾经码头上颐使气指的大明守澳官吏和葡萄牙兵丁也没了踪影,被一队队靠着墙根打呵欠的明盔亮甲的明军所代替。仿佛这座被葡萄牙人“租用”了大半个世纪的城镇已经被人遗忘了一样。
从马六甲派出的葡萄牙领航员作为代表和码头上的明军进行了简单的交涉,一小袋西班牙银元很快就打开了缺口。赵明川像一位跑前跑后的跟班一样尽心尽责,很快就找来了一辆马车,严晓松这才带着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卡特琳娜和长子下了船。
冬ri的黄昏很快就暗淡过去,当马车行驶到一条街道深处的时候,天sè已经全黑了。马车停在一处占地很大的宅院前,连一只灯笼都没有。视线极度昏暗,抬头看去,门前的匾额似乎也被人刻意取掉了。倘若不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台阶,仿佛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一般。
“妈妈。我肚子饿……”长子严书明似乎又饿又困,揉着眼睛轻声嘀咕着。
“亲爱的,看,这是我们在东方的家。一会儿一定要懂礼貌!”看着夜sè下模糊不清的大宅,卡特琳娜握紧了儿子的手。眼里闪着激动的目光。
对着妻儿微微一笑,严晓松走到门前,如对暗号一样,拉着门环扣响了一个特定节奏的敲门声,连续敲了几次,才略微后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就是门栓挪动的摩擦声,灯笼特有的光亮随着门缝逐渐张开而照亮了门前的人。
“东……东家,艾少nǎǎi……你们可回来啦!”
门前,两鬓斑白的老管家乔宽已经热泪盈眶。
……
几间房都透出灯火,几个身影在急匆匆地往返着。
“新妇,利索点,饭菜快点弄好。”
“大丫头,快把东家和少nǎǎi的卧房再打扫一下!”
“二娃儿,给小少爷把浴汤烧好!”
头发花白的乔宽此时满脸红润,陪在正厅的大桌前,不断地吆喝着自己的家人。过了六年多了,乔宽早过50岁,长孙女乔小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小孙子乔二娃也是一个看起来早熟的小少年,如今这家宅院真正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不到一个小时,乔宽老少一家都围在饭桌边,喜气洋洋地看着严晓松一家妻儿。陪同入住严家大宅的赵明川则十分好奇这个华美权贵居然在大明澳门还有这么一户忠心耿耿的看家人。
“一起坐下吧,宽叔。聊聊这几年的事。”几年没见,乔宽一家还是对自己毕恭毕敬,严晓松就暗暗感动,忍不住放下了碗筷,顺带看住了自己的妻儿,“卡特琳娜,你带儿子去洗澡休息,明天上街逛逛。”
“大丫头,快去领少爷沐浴!新妇,给少nǎǎi掌灯领路!二娃儿,把东西都收下去,上一壶好茶来!”
乔宽果然是老管家风范,见主人家要谈事,赶紧招呼家人。一番走动之后,乔宽这才轻轻落座。
“这几年辛苦你了,宽叔。这家还是当初走的时候那样干净整洁。”严晓松笑着接过茶碗,喝着正宗舒爽的绿茶。被对方这么一通家人般的伺候,真有一种游子归家的感觉。
“哪有辛苦的说法?东家临走时留了那么多银子,再用上几年都花不掉。ri子无忧啊!二娃都入了私塾。”乔宽赶紧拱手谦让,眼角都带着丝丝水光,“大丫头没事就念叨着艾少nǎǎi,几年来,我经常去码头打探,就想着东家什么时候回来,如今可盼到了!”
说着,乔宽老人就忍不住抬起衣袖擦眼,连在座的赵明川都有点感动了。
“宽叔。您又老了……我看花大嫂和两个孩子都长大了,这次就跟我一起回华美,颐养天年。”严晓松轻轻拍了下老人的手,语气非常和善。
“哎,老了。走不动了,就给东家继续看着这个家就好了……若是大丫头艾少nǎǎi看得上,就带去身边伺候。”乔宽赶紧站起来拱手,此番半拒绝半感激的态度倒让严晓松始料不及。
“呵呵,以后再说吧。”严晓松知道对方的心思,也就转了话题,“是不是前段时间有大事发生?我看门匾都被取了。”
“嗯!听说这澳门守澳官吏和弗朗机人私贩良民。两广总督大人亲自从肇庆前来拿人,风声很紧!”乔宽赶紧压低了声音,神sè非常紧张,“颜家在此地的产业也被几伙不明来头的人给吞了。我还记得是正月的时候。那颜家之人……”
说到这儿,乔宽突然看住了一边的赵明川,显得yu言又止。
“赵先生是自己人,尽管说就是了!”严晓松看了眼自己的顾问。微笑点头。
“一言难尽,东家。赵先生,随我去看看就知晓!”乔宽说着,就起身走到门前拿起了一杆灯笼,脸上表情非常神秘。
……
跟着乔宽老人顺着大宅的走廊七拐八弯之后,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存放杂物的大木屋前,只见一把大锁锁住了房门。乔宽从怀里掏出一杆钥匙,十分小心地打开大锁,然后双手把灯笼往严晓松面前一举。
接过灯笼的瞬间,乔宽识趣地连退了几步,让严晓松更加觉得怪异。和赵明川对视了两眼,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大屋。
似乎至少半年以上没有人进入过房间,虽说不上满地灰尘,但也暗暗透发着一股霉旧气味。昏暗的灯火下,大屋里全是用帆布包裹、码放整齐的大木箱,每个木箱上赫然漆着华美特sè的简体字。
颜家七姑的老公果然有“胆识”,居然在觉察到危机预兆之前,就把当初运到澳门的军火货物都搬到了自己家里,让刘香那帮子人扑了个空!虽然早就知道颜家当初做了一些措施,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看到眼前的东西,严晓松不由得哭笑不得。
走出大屋一番询问下,才知道这间大屋的东西只是当初的一小部分,更多的还埋在澳门的其他地方。一时之间,严晓松和赵明川两人都面面相觑。
乔宽也不愧是老人家心思慎密,虽然在严晓松走后依然和颜家保持着若干联系,但平时的家人活动却非常低调,在颜家据点产业被摧毁一空的档口,也就暗暗护下了这份棘手的东西。
……
书房里点着蜡烛,严晓松和赵明川还在攀谈着。
“到处都是灾荒流民,陕西动乱……胡应台躲过一难,居然跑去南京做兵部尚书了……现在是王尊德担任两广总督,才刚刚上任。”严晓松灯下整理着一系列乔宽透露的外面局势,对着赵明川指了指天,“王尊德即便不是东林党人,也和东林党走得比较近。这个人据说脾气倔强,眼里容不得沙子……澳门要解禁,恐怕需要费一些周折。”
连说了好多,忽然发现眼前的赵明川似乎在出神,也没给自己提出点想法,严晓松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
“学生失礼了!”赵明川回过神,赶紧站起来拱手,脸上微红。
“你有心事?”严晓松呵呵一笑,合上了自己的记事本,端起了茶杯,“是不是觉得华美国兴师动众,是来和大明唱对台戏的?”
“学生不敢妄言,但观刘香之类海寇为华美所驱使,李旦后人亦为华美所感……”赵明川正襟危坐,算是敞开了心扉,“学生想问,华美国可是如狄公所言的泰西列强般贪图大明?以声讨荷兰之名,图大明边海之利,明川不解。”
“贪图大明?哈哈!”严晓松一愣,随之大笑起来,一边起身在房间里走,一边指着赵明川,“要原料,要金钱?现在的大西洋贸易足以提供。国家把相同的预算投入到大西洋建设上,能获得的税收,是远东的至少一倍。”
“不为钱利……那又为何拉拢驱使刘香与李家?甚或是大员颜家?明川不知轻重,只知此等人物蝇营狗苟,终年追权夺利,断无心向大明之志。鼓噪骗诱,驱民背土离乡如无根之萍,又岂是仁义所为。”赵明川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内心隐藏多年的话。
“你心里只有一个大明,我心里却装着一个华夏大族。”严晓松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们在做的,想做的,仅仅是为大明流民找一条活路,给大明朝解决一些问题而已,更为华夏子民海外开枝散叶做点份内的事。”
严晓松坐回位置,指了指自己的记事本:“幸运的时机好比市场上的交易,只要你稍有延误,它就将掉价了。这是一位欧洲学者的名言。我们在忙乎的同时,整个欧洲也在忙乎,其实对大明朝的百姓、对华夏海外之民而言何尝不是一次机遇?你在华美居住了多年,觉得那些万里迢迢迁居华美的百姓生活不如大明?”
“任何能有益于以海外华民的事,我们都会去做。不管是刘香、颜家或者是李家,能让我华夏海外之民能过上好ri子,国家都会不遗余力地去支持他们!”
“这次的目的是重整远东的秩序,不是来和大明争权夺利的。可以说,国家不会进入大明1000海里之内,至少未来几年绝不会和大明朝发生任何正面接触。大明是大明的大明,可不是我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的大明!那些在大明朝廷眼里猪狗不如的流民,在我们眼里就是宝贝,就是民族的希望,能让他们获得一份有尊严的生活,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根本目的!”
“血浓于水,我也想帮大明……为了铲除异己,大明外海的自相残杀还少了?这个帝国的问题又岂止是流民造反、国库空虚这一些事?我们能帮则帮,但也要自己先站稳了,我们需要刘香、颜家或李家给我们做一些担当,免得这片大好河山有朝一ri沦为欧洲列强的菜篮子……”
严晓松说完,就走出了房间。赵明川呆呆地坐在原位,脑子里如打雷一样轰轰做响……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国家的希望
1628年11月21ri,周一。遥远的北美,华美国宋州,银谷镇。
深秋了,银谷镇内外遍种的北美糖枫变成了一片橙红的海洋,各sè东方古韵或现代简练风格的大小建筑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侧,载满货物的马车往来如龙。自打国庆节首都商品展销会结束后,一大批来自海州青城市和百慕大双湾市的数家贸易公司的大单,让银谷镇的货运码头顿时大忙特忙起来。
曼城内河运输公司订购的第一艘最新式中近海与内河通用型商船已经投入运营,如今正停靠在银谷镇的内河码头上,敞开货仓,豪气地接纳着大量银谷镇商品。这种载货量高达440吨的全蒸汽动力商船在今后几年,将成为宋河与近海航运的新一代主力,能够一次xg从更北方的波特市的出发,将货物直接送往百慕大岛。
瓷器、搪瓷家居厨卫用品、瓶装泡菜成为了今年来银谷镇码头的出口主角。上述三类成吨成箱的货物让码头搬运工们累得不行,查验货物收记国内商品物流税的码头税务官更是晕头转向。
前年发酵去年投产的银谷搪瓷公司、银谷泡菜食品公司,再次让各个投资机构大感满意。镇长孙弘毅见缝插针又极具市场眼光的发展布局,不光让银谷镇再次拥有两个垄断产业,更是动了北方工业公司和梅林罐头食品公司的蛋糕。
在各类铁制品和不锈钢制品上猛赚了多年的北方工业公司,愕然发现只是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国内民用市场就被银谷镇的搪瓷产品给占走了相当份额,甚至欧洲的订单也大量转向这种集金属与瓷感一体的优美商品。
大到卫浴,小到餐具,带着五颜六sè与植物飞鸟花卉图案的搪瓷用品几乎一面市就引起了市民的极大兴趣。在家居审美意识越发突出的华美国,这类洋溢着艺术时尚的家用品远比看起来银闪闪的不锈钢制品要高贵得多,而欧洲商人们更是惊讶这种比正宗瓷器更安全便捷的奇特“瓷金属”。
而银谷泡菜食品公司的出现就更诡异了,一个华裔主妇给自己的矿工丈夫送午餐,结果若干自家腌泡的蔬菜受到了丈夫工友的极大追捧。许多不起眼的菜叶菜根经过这么一弄,居然让人口齿留香,胃口大开。华裔主妇见大家都很喜欢,干脆就在街头租了个小摊,对外出售自己制作的泡菜。结果每天都供不应求。
各类清脆咸淡搭配适当的时蔬泡菜。是如今大鱼大肉的生活中一种奇特的开胃品,顿时成为银谷镇街头一道风景线,就连孙弘毅都时常会去光顾一二,这个华裔主妇的名气大增。
深知国内蔬果食品储存加工瓶颈的孙弘毅。果断地为这个贤惠手巧的华裔主妇找到了定位。多种口味的家传泡菜制作配方,外加玻璃瓶封装,打造银谷特sè食品品牌。
泡菜制作方便,咸甜浓淡口味多样,保存时间并不比梅林罐头食品公司的蔬果罐头少多少。各类维生素的保留率更是远超罐头类食品。银谷镇居民集资,外带银行贷款,银谷泡菜食品公司就这样在去年夏天开业了,那个华裔主妇成为了首席工程师,银谷镇的各家主妇纷纷加入泡菜公司。
在孙弘毅的授意下,银谷泡菜食品公司的若干样品,直接就送到陆海军“试吃”。这一吃不打紧,长期远航就着军用罐头和干粮都快腻吐了的海军官兵,瞬间就强烈要求每次战备出航除了新鲜蔬果外。船上都要装载上吨的泡菜,咸淡口味还要多种。
陆军很快也跟风了,驻扎加勒比海地区的外籍军团的欧洲土包子们虽然对腌制品早就免疫,但这种“新鲜脆嫩到能咬掉舌头”的东方泡菜一下子就让他们失去了抵抗能力。一瓶一公斤装的泡脆黄瓜,在补给不便的时候。在外籍军团驻地内的私下交易价值高达1美元!而泡脆黄瓜在本土市场的预定市场零售价才20美分。
国营农林渔牧集团下属的捕鲸队也从海军那里掏到了部分试吃品,在蝴蝶岛双子港市搞工程的国营建筑工程集团的工人们,也在外籍军团驻地蹭吃了一两回。所有的试吃客户的反馈都让银谷泡菜食品公司的主妇们激动不已。
当初大量的玻璃瓶订单让西点镇玻璃公司的大股东威廉镇长大感困惑,还以为银谷镇又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直到大量瓶装泡菜涌入西点镇的食品市场,威廉镇长才恍然大悟。
虽然早在几年前。就有华裔居民带来了泡菜这种腌制食品,但大都是自做自用,也从没有口味把握如此jg准的水平,而且也未有人想过这种“不起眼”的食品进行规模化加工。陆军、海军、捕鲸公司、各大民营船运公司成为了银谷泡菜的最大需求方,国内食品消费市场更是翘首以待。银谷泡菜食品公司接到的订单几乎让股东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到了今年8月份,海军一次xg就单独订购了多达30吨的泡菜,还要求十天之内交货,让全公司的主妇们都累了个半死。
不过在大规模上市之前,银谷泡菜食品公司的董事会还是接到了商务部以及国防部联合下发的通知,禁止华美泡菜封装食品以任何方式进行出口。和梅林罐头食品公司的产品一样,根据《国家安全法》和《军事防务输出限制法案》,这种能长期保存的泡菜封装食品,决不允许流入欧洲海军。
好吧,不出口就不出口,反正以国内每个月近百吨的泡菜需求量,银谷泡菜食品公司都吃不下,想出口也没这个能耐。个人投资项目又多了个泡菜的孙弘毅对这个限制是一脸无所谓。
……
转过热闹的码头,一身简洁素雅汉裙外加一顶薄纱遮阳帽的珍妮,悄悄地走进了银谷镇东南角一处幽静的杏湾绿林边,远远望去,一座小小的“东方教堂”青烟缭绕,门前人来人往。
在道观门前停住了脚步,然后在胸前默默画了个十字,珍妮这才镇定心神踏入了玄清观。
私下里珍妮接受了广播电台中几个华裔女同事的建议,她已经是第三次来玄清观了,目的就是接受这座道观的玄谷道长的东方式诊疗。
“善哉。程夫人别来无恙乎?”
才送走一位看病的华裔居民,玄谷道长一身经典的洗得发白的道袍,摸着长须,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端坐的漂亮欧裔女子。
“道长先生午安,非常感谢您的治疗。药已经吃完了。”珍妮礼貌地脱帽行礼。不过对玄谷道长的称呼就让人有点啼笑皆非。
“也许我应该多买点,您说呢?”珍妮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东方传教士,很想这次一次xg多买上几付煎煮中药。
“哈哈,病无常态。水无常势,哪有一剂久用之说?”对这个不懂中医用药的欧裔女子提出的问题,玄谷不由得的笑了,“来来来,看过再说。先看舌,再诊脉。”
并不是很理解对方这种东方古典式的说话方式,但珍妮已经知道对方的“套路”了,见对方抬起了手掌,赶紧也伸出了自己手腕,一边还吐出小舌头。
“嗯……苔白滑,脉像沉迟无力,此乃气虚脾阳不足,中焦虚寒也。不过亦有起sè,仍以舒缓调理为先……此药每ri一剂,每五ri须停药一ri,半月之后再来。”
再问了几个让珍妮脸红的问题后,玄谷这才摊开笔墨。龙走凤舞,一付医就出台了。
“徒儿,去带程夫人捡药。”招来门外的小道童明月,带走了一脸好奇的珍妮。
“全是些不好弄的药材。过几天又要上山了……”撇了眼医,明月心里又起了抱怨。但看到身边这位暗地里崇拜的歌星偶像,明月脸上的表情是十分兴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程夫人还真是求子心切啊……”玄谷拿起浮尘,在身前舞了个半圆,笑盈盈地看着珍妮远去的背影。
……
午后,珍妮渡过宋河,来到西点镇。
自打成婚后,珍妮就再没来过西点镇了,走下渡船的那瞬间,珍妮仿佛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如今的西点镇,早已大变了样,曾经印象里港区附近的那一片低矮简单的混木居民屋早已不见踪影,林荫道路两侧是一道道雪白的木栅栏隔着的一户户漂亮的两层小楼。街道、马车、商店、行人,或动或静,目不暇接。
慢慢沿着街道走着,依瞎能听见不远的广场广播里还放着自己的歌曲,珍妮不由得笑了。由于遮阳帽带着面纱,再加之好几年都未来过这里,所以往来的行人们丝毫没有觉察到从身边走过的年轻女子就是这个国家的万人迷。
街道的尽头走来一队衣着漂亮的孝子,依依呀呀地唱着一首儿歌。孝子里面最大的也不过四五岁,队伍一前一后还跟着两位脖子上挂着教师工作证的中年妇女,看来应该是西点镇幼儿园的孩子在出游。
身体往街边退开,痴痴地望着这猩爱的孩子从身边走过,珍妮仿佛出了神。
“阿姨。”一声稚嫩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把珍妮从出神中唤回,低头一看,一位身穿秋季连衣裙的金发小女孩正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只小手还抓住了自己的汉裙腰际垂下那根装饰丝带。
“感谢上帝,多可爱的小天使!”看到孩子和自己打招呼那种天真灿烂的样子,珍妮心里甜滋滋地,赶紧蹲下身,欢欣地摸着对方的小脸,“小可爱,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啊?”
“爱丽丝。”小女孩吐着舌头,拌了个鬼脸,然后又咯地笑了。
“哦,别掉队了,亲爱的!”一个欧裔幼儿园中年女教师走了过来,先是礼貌地对珍妮微微弯腰致礼,然后将半道跑出队伍的小女孩牵到身边,“真是抱歉,爱丽丝以前不会这样淘气的。”
“不,她很听话!”珍妮赶紧站直身体,下意识地就按住了自己的遮阳帽,“请问镇公墓在哪个方向?”
“小姐应该是第一次来西点镇吧?”幼儿园老师一奇,转身用手指了个方向,“沿着街道往西走。大概一刻钟就能看到了。”
孩子们又走远了,珍妮呆呆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人影,轻轻叹了口气。
……
不久之后,西点镇公墓的一角。珍妮驻足在一棵北美糖松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雪白十字墓碑。墓碑上刻着布伦达的名字,上面挂着一圈枯萎了相当长时间的花圈,还有一个用布做的小巧蝴蝶结。
好奇地伸手将蝴蝶结取在手里,只见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写着一行字:“爱丽丝永远爱妈妈。”
爱丽丝……抬头望向某个方向。珍妮慢慢取下了遮阳帽,嘴角出现一丝微笑。
“上帝永远呵护您,斯科特夫人……”珍妮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将手里的鲜花放在了墓碑前。
……
黄昏了,来自曼城供暖企业的暖气工程人员还在别墅里四下走动。为月底将要开启的管道供暖做最后的检查工作。这种去年冬天才正式试点的过冬取暖设施,如今已经在曼城南区试用了一年,从此人们将逐渐告别壁炉和蜂窝煤这些有一定安全隐患的冬季取暖手段。但和电力工程一样,这样的高成本家用取暖方案,也非一般的国民家庭能够享受。
一顿保姆jg心伺候的晚饭后,安邵清坐在自家书房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翻看着学生弗雷从月山岛长途转送来的信件。一个身穿秋季连衣裙的小女孩,则乖巧地跪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拿着一个布娃娃在耍。
新生代优等生宅男弗雷在月山岛上的地质考察收获让安邵清赞不绝口。虽然自己早早就了解留尼汪岛的后世情况,但这份简单的学生信件还是透露出许多让人神往的17世纪留尼汪岛风情。
在一份并不成文的zhèng fu内阁设想里,“印度洋珍珠链”计划在缓慢酝酿着,但这份旨在彻底连通葡萄牙亚洲殖民地马六甲的方案,在内阁层面就激烈争论着。一定时期内。在东印度扶持并尽量利用葡萄牙人,是外交部长苏子宁极度坚持的立场,这个立场得到了财政部长刘鑫和民政部长卫甄的鼎力支持,而国土安全部长刘云和移民部长李想。则坚持增大国家自主移民的力度,强调一条自主控制的东方航线的重要xg。
曾经团结一致的zhèng fu内阁。算是第一次在国策上出现了内部分歧,而留尼汪岛的占领,其实就是一种矛盾缓和折中的结果。因为派遣远征舰队从而占用国家当前三分之一的远洋运力,苏子宁预言的国家第三季度经济增速大幅度降低,如今已经成为现实,也让希望继续实现“印度洋珍珠链”计划的人冷静了下来。
留尼汪岛,或者说是现在的月山岛,就成了除东南亚纳土纳大岛以外,这个国家最远的海外领地。但目前,国家还没有任何jg力或者能力去全面展开月山岛的开发,充其量只能作为一个补给站存在,自然也没有任何正式行政机构建立。
但在国土资源部长安邵清的眼里,这却是一个让他“实现个人人生价值”的开局。安邵清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知识全盘托出,而是让学生们以当前学到的基础理论知识,自行去“发现”、“总结’与“发展”。虽然这种决定让国会科工委里的人提出了大量的置疑和担忧,生怕耽误了国家的未来,但安邵清却坚持了自己的看法。
超前的科学理论和技术应用,让17世纪的华美国ri新月异的同时,也暴露出一种过于“坐享其成”的社会面貌。安邵清并不认为这个国家需要如一个超级天才保姆一样养出几代没有任何求知yu与科学进取jg神的国民,一群只知道被动享受穿越者现成成果、“衣来伸手”的华美国民,是无法接过近现代科技复原工程的后半部的接力棒的。
也许这种思路会在一段时间内会让人担忧国家的科技发展步伐降低,但对于已经领先全世界两百年以上的华美国来说,一种保持活力的国民科学进取jg神也许更加重要。安邵清的见解,终于让国会参议院与科工委的大佬们陷入了沉思。
按照工业部长洪长林的一种假设理论,这个由一群二把刀穿越者创造出的新国家,其科技发展曲线将是一个古怪的“s”型。在国家科技复原工程的推动下,科技发展曲线将直线上升,但大量技术细节与系统知识的断代缺漏、以及当前一代人逐渐老去,科技发展曲线最终会在某个阶段停滞下来,甚至开始下滑。时间点大概会在1650年左右。
这种局面必须在第二代甚至第三代大规模高等教育普及之后,各行各样的系统理论知识完成重新梳理,才有可能继续恢复攀沿发展,时间大概在1670年左右。这中间的10到20年的停滞下滑,将是最为困难的摸索闯荡期。
要战胜人心深处的“被迫害妄想症”确实需要一种勇气。而安邵清表现出的。则是对这个由穿越者创造的国家,一种真正负责任的历史态度。国家科技复原工程的核心思想被修改调整了部分,除了正在展开的核心工程外,在理论系统知识掌握最为全面的领域。将不再由穿越者进行“科学包办”,而是提前放给新一代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去闯荡。
包括整套元素周期表在内,若干今年开始掀起的“历史剽窃快感”被叫停,虽然这个决定深深打击了某些丝文青,但科工委的意见还是得到了参议院的认可。元素周期表最终只公布了前几十位元素。甚至还有十几个17世纪完全无法理解的元素留空,以待学生们在指导下利用所学的基础知识自行去研究。
翻完手上几页的信纸,安邵清忍不住对弗雷惊人的科学天分与学术态度连连赞叹,因为弗雷在信里提出了渡渡鸟这种奇特鸟类有可能是经过“大自然驯化”的物种,这已经开始无限接近“进化论”了!
“爸爸……我不想去幼儿园……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安邵清浮想联翩,为自己的得意门生高兴地拍起大腿的时候,身边一直默默玩耍的女孩抬起了头,举起了手里的布娃娃玩具。
这个小女孩就是安邵清和张丽两夫妇在三年多前收养的两个女婴之一,眼前最大的已经快五岁了。也是当初那批被荷兰人拐卖到北美的孩子里最小的一位。据说在大明上船之时,这个女婴本来跟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可惜的是,女婴的母亲抵达北美后不久就病逝了。
另一个次女,则是个葡萄牙裔女婴。同样是因为母亲移民北美后病亡的孤儿,今年还不到四岁。
身边的女孩如今名叫安洁,算是安邵清和张丽的长女,加上次女安淑。妻子张丽在1626年产下的亲生儿子安洋,就不得不排到了老三的位置上。现在。再次怀孕的张丽正带着安淑和安洋远在百慕大双湾市度假,只留下老宅男安邵清独自在家守着大女儿。
一岁多就成为了安家养女,小安洁几乎就没有什么童年的回忆,所以无论怎么看,都如同安邵清夫妇的亲生女儿一般。
“马上就要回来了,小洁想妈妈了?”安邵清把长女抱到怀里,摸着对方的柔顺头发,满脸笑意,“爸爸明天送你去幼儿园,下班再来接你!”
“好啊!”父母平时都很忙,可怜的孝子大部分时间都是保姆在照顾,听到父亲居然要去幼儿园亲自接送自己,安洁就笑眯了眼。
夜深了,安邵清一边抱着熟睡的女儿,一边在书案前奋笔疾书,打算加快《矿物分类》的书写,与此同时,若干有着类似急迫心情的人也同样在熬着夜。
……
第一份来自远东的消息,终于在11月末在国内媒体公开,也让七万华美新老国民的注意力再一次朝向了更遥远的东方。数千海陆军官兵的跨洲际远征,让出征官兵的家属们一直带着一种不好明言的担忧。
在上万名老国民眼里,也许全世界也只有自己的国家,才有着如此疲于奔命、频繁张扬的军事行动。明知道的自己的儿子或者丈夫不太可能指名点姓的出现在报纸上,但人们依然紧抓着报纸,从字里行间里寻找着亲人可能的影子。如今报纸上《远征舰队旗开得胜》的标题,以及零阵亡的战果,终于让人们舒了口气。
杨歇发回的《马六甲见闻》,经过宣传部门的润sè后,让大部分一辈子都不太有机会真正前往东方一睹真容的欧裔国民们津津乐道,而曾“有幸”在马六甲落过脚的华裔国民,则捧着报纸将信将疑,对文章里描绘的“天堂般的富庶”持保留态度。
但不管怎么说,这么一次广泛的远征舰队活动新闻一刊登出来,国内因为远洋航运恶化而导致进出口贸易缩水的注意力和担忧视线被转移了,而国会则乐观地期待着张chun锐和严晓松能尽快运回耽搁已久的明朝移民。(未完待续。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阅读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赶鸭子上架
1628年11月29ri,周三。文學 馆ww wwxguanc o
华美远征舰队主力昨天黄昏从巴达维亚返回抵达纳土纳大岛,随船而来的还有数百名不愿意留在巴达维亚的华人工匠。
这些善于土木工程的华人工匠,将为纳土纳大岛修建海军基地和城镇,而华美海军的则是出发前就十分豪爽地每人分发了50荷兰盾的银币,让这些本来胆战心惊以为自己又要被卖到其他地方的华裔们喜出望外。对于这种“挖墙角”的行为,巴达维亚上下是无能为力。
曾经的纳土纳大岛,如今的“明珠岛”已经改换门庭一个多月了。在两个华美战斗工兵连的带领指导下,总数超过4000人的难民工匠、前归附海盗以及海盗家眷将曾经的小海湾渔村几乎扩大了一倍,和之前的难民营和合二为一,大量简陋的木制房屋被搭建起来。
而在明珠港的西面内陆,那座刘香曾经誓死抵抗的丘坡上,利用大量土石堆叠夯建起一座简单的军事要塞,放置了两门由蓝鲸号运输舰带来的90毫米要塞炮。
除了上千华美陆军官兵在岛上驻扎外,远征舰队的海军官兵也开始轮流上岸休整,港外,除去已经出海执行海盗清剿任务的黑水晶号外,剩下4艘轻巡洋舰分成几个班次,轮流出港jg戒。
包括两艘从马六甲和马尼拉采购食品补给返航的飞剪船在内,大约半数的后勤补给船只还在缓慢卸货中,几架轻型码头蒸汽吊机被组装固定在码头边,之前最难卸载的部分物资开始上岸,担任搬运工的华裔岛民们都被这种吐着雾气的力气无穷的“长臂铁车”给惊呆了。
当初拥挤在海湾里的上百艘大小不一的海船,不是大卸八块成为了建材木料。就是被收缴了风帆,成为了只能看不能用的木头玩具,此外就是少数仅能在沿海活动的小渔船。只有少部分大船被拨付给刘香的“南海义勇军”,其中就包括缴获的两艘外形特征明显的荷兰大肚子武装商船。
如此态势,很明显让岛上的人们失去了zi you离开明珠岛的权力,但在很多人看来,这种状态其实和以往没有什么差别。颜家来了,跟着颜家走,刘香手段狠。就跟着刘香混,如今华美国的军队来了,而且比之前两家似乎更“和善”也更“凶猛”些,所以依附在这个“华夷不分”的华美国下也不是啥问题。“认命”,大概就是此时人们的习惯xg生存逻辑。
岛上早年开拓的那点农田面积实在太小。根本无法养活如今的数千张嘴,所以在靠近山坡军事要塞的一条浅溪边,大片几乎半人高的灌木草丛被烧开,几辈子都勤于农事的人们恢复了良民的身份,拿着本作为商品的华美铁制农具,极其熟练地展开了农垦。利用这里的ri照气候、丰富的降雨和水资源,水稻种植能轻松达到一年两熟。
但今天过后。能被最终允许留在这座岛上的人将减少三分之一。3艘敖广号大型飞剪商船,正在做着返航前的最后准备,每艘船上将配备足够400个chéng rén消耗一个月的淡水和食品,然后带上1200名恢复身体健康的大明难民离开明珠岛。他们将经停马六甲港补给。再带上一部分马六甲华美联合商馆购入的货物,最后返回南山港,以减轻明珠岛上的补给压力。
前海盗以及他们的家属们,自然没有在首批移民之类。而从几千号大明难民中要选出1200名“合格的”男女老幼上船,就非常难了。不仅仅是许多人的身体健康状态还很糟糕。承受不起飞剪商船那让人“惊悚”的季风航线高速航行体验,更多的,还是一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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