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笑道:“原来如此。”
正说着,走进来一个面目削瘦的男子,一见曲向晚眼睛一闪道:“微臣叩见院史大人。”
曲向晚一怔,顾长之道:“这个便是白青。”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白大人请起,我初来乍到,日后还需多多仰仗诸位大人帮助才是。”
白青道:“大人医术盖世,微臣不添乱便不错了。”曲向晚笑道:“方查看了云王的病历,发现大人用药很是精细,云王身子明着瞧来是差了,然在我看来却是日渐好转的,大人若能医治好云王,皇上必定龙颜大悦,厚加赏赐呢。”
那白青脸色变了变道:“多谢大人称赞,下官将不竭余力,使云王尽快痊愈。”
碧菊扶着曲向晚走过长长的甬道,疑惑道:“小姐,那个白青似乎有些奇怪。”
曲向晚沉吟道:“是妖是鬼,总会露出原形。”
碧菊笑道:“小姐还是关心云王的呢,否则也不会下雨天专门往太医院跑了。”
曲向晚道:“他若出了事,对我有害无利。”
正说着却见一乘小轿缓缓行来,来往的丫鬟无不避到两侧,曲向晚与碧菊对视了一眼想了想还是让开。
那轿子经过曲向晚时,轿帘好似被风吹起一角,曲向晚凝眼望去时,却见那轿帘依然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碧菊拉住一个过往的小丫头道:“哎,这轿子里是谁?”
那小丫头一见曲向晚,慌忙行礼,神色微微慌张道:“奴婢也不知,请翁主恕罪。”
曲向晚摆了摆手道:“罢了,下去吧。”
那小丫头不敢看曲向晚被毁的脸,立刻退了下去,转身时,却见一众人簇拥着太子走来,曲向晚只道冤家路窄,礼数周全的福了福身。
那跟着太子的少女想来是个被宠坏的公主,看到曲向晚毫不掩饰声音道:“咦?这不是父皇新封的丑八怪翁主么?三哥,她以前样貌好时追着你跑,现在容貌毁了便不敢追着你了呢。”
任凌风视线扫过曲向晚脸上那道可怖的疤痕,眼底滑过一丝惋惜,微微蹙眉道:“玉宛,莫要胡说。”
玉宛不满道:“我哪里胡说了,明明就是丑,日后谁还愿意要她?这副形容,谁若是娶了她才当真是瞎了眼睛呢!“
玉宛这么一说,任凌风反倒不好再与曲向晚说话便道:“母后还在等着我们,走吧。”
曲向晚低垂着眼睫,面上没有丝毫情绪,直到任凌风远去,碧菊方道:“那个公主太讨厌了,小姐为何不反驳呀?”
曲向晚淡淡道:“反驳?她说的可不就是现实。”碧菊眼圈一红:“小姐,是奴婢对不起您……”
曲向晚头疼道:“再哭便将你丢在这皇宫里。”碧菊立时不哭了。
相府后花园。
“啪”的一声,曲月柔身侧的小丫头秋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那半面脸颊立时红肿起来,秋叶捂着脸委屈道:“小姐……”
“闭嘴!”曲月柔冷冷呵斥,不解气的又踢了秋叶一脚。
身侧柳不实不怀好意道:“月柔妹妹何必拿这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出气?”曲月柔冷笑:“水灵灵?”说着抬起护甲,秋叶脸上便多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红血印,痛的秋叶直掉眼泪。
柳不实嘿嘿一笑道:“如今全帝都城都知道了那个小践人容颜被毁,月柔妹妹怎的还不满意?”
曲月柔冷笑:“容颜被毁有什么用!?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柳不实眼底滑过一丝阴冷的寒芒:“上一次没将她堵住,让她逃了去,这一次本世子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还那么好运!”
曲月柔冷笑道:“世子可有妙策?”柳不实冷冷一笑道:“苏琦北回来了!”
曲月柔一怔,旋即蓦地冷笑起来:“你是说……”
柳不实阴寒的笑道:“好戏要开场了。”
雨歇了一阵子,又开始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雨点砸落绿叶从花,枝叶摇曳间,两道身影自秘密的花叶间走出。
曲向晚脸色幽寒的望着远去的身影。
碧菊脸色土白,气急道:“简直太可恨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欲要陷害小姐,真真是该杀!”
曲向晚冷着脸面,唇角轻溢出一个“哼”字道:“苏琦北是谁?”提起这个名字,碧菊小脸又白了白道:“小姐,那是个恶魔。”
曲向晚道:“如何个恶魔法?”
碧菊凝了凝眉道:“他是个杀人狂魔,每至月圆之夜,狂性大发,一定要杀人方能度过。”
曲向晚微微蹙眉。
碧菊又道:“他原本是宫中禁卫首领,后来不知为何神志不清了,皇上见他杀人如麻,特意将他送到灵隐寺休养,不知为何如今又回来了,莫不是恢复了清醒?”
曲向晚心头微沉,苏琦北与她有何干系?
碧菊紧张道:“小姐,你需小心,怕是有人暗中使计让你去为他治病,奴婢听说太医院已经死了数位太医,皆是以前被他所杀!”
曲向晚冷冷道:“是祸躲不过,只能兵来将挡了!”
她心中疑窦丛生,既然这个人是个杀人狂魔,为什么任凌天还要留着这个人?当真是因为情谊深厚么?
哼!皇上与任凌天的情谊也深厚的紧,却屡屡暗中迫/害,这个人身上怕是握着了不得的东西或机密,否则以任凌天之心狠手辣,岂会留他到现在!?
她唇角滑过一抹森寒的冷笑,柳不实看来留不得了!
天一明,朱令行便领着圣旨来了,曲向晚笑道:“公公一早便来传旨意,委实辛苦。”
朱令行笑道:“奴才来为翁主传令,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辛苦呢。”
曲向晚笑道:“这个时辰,公公许是连早膳还没用过吧,眼看着时辰还早,公公不妨与我一道用了膳,也好同行入宫。”
朱令行慌忙道:“奴才不敢,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翁主一起用膳,您可折煞老奴了。”
曲向晚笑道:“朱公公劳苦功高,连朝侍奉三帝,能与朱公公一起用膳,才是小女的荣幸了。”
朱令行虽在宫中备受尊崇,然世人眼里对阉人总归是瞧不起的,阳奉阴违者居多,他原本听惯了奉承,也受到了诸多常人难及的礼敬,唯有与这些贵人们同桌用膳确是头一遭,按照礼数,与翁主一起用膳也不算违背了什么,又觉着曲向晚丝毫没有翁主的架子,对他礼遇周全,便心生欢喜道:“如此,奴才恭敬不如从命了。”
翠玉轩打下手的人不多,曲向晚选人时着重选了厨子,那人手艺颇有些特色,只是朱令行在宫中何样的山珍海味不曾吃过,是以曲向晚也并未着重,正像阿翼所言,心意远比外在来的珍贵,想必到了朱令行这个位置,也是明白的。
曲向晚亲自将莲子膳粥盛在汝窑葱绿绿花口碗中,朱令行慌忙接了,曲向晚状似无意笑道:“师父当年与我道,世上最难医治的不是病,而是人心,我幼时不解,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朱令行一怔。
曲向晚道:“想必公公也知道一些,我长于山野,与家中姐妹多有不合,是以发出这样的感慨。”
朱令行恭敬道:“世人不知翁主的珍贵,老奴瞧来,却比那些大家闺秀珍贵的紧呐,此次瘟疫,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皇上为此惆怅满腹,若非翁主出手,帝都城如今怕是遭殃了。”
曲向晚谦逊的笑道:“公公过奖了,能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女应做的。”
朱令行笑道:“翁主是个懂事的,人心向来难测,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也未曾斟破人心呐。”
曲向晚微微笑道:“世人皆笑我卑微丑陋,公公却从未流露出丝毫不屑,向晚铭记于心。”朱令行毫不掩饰惋惜道:“翁主花容玉貌,竟遭此大难,唉……”
曲向晚见话说到这个份上,适时开口道:“公公可知那苏琦北患的什么病?”朱令行道:“此事说来话长啊,那苏琦北原本是禁卫首领,一年前突发了奇病,月圆之时,狂性大发,杀了很多侍卫,到后来,不杀人便无法忍受,皇上念在他劳苦功高,一直不忍心将他捕入大牢,便派了太医前去医治,不料医官也未曾逃掉厄难,皇上无奈,将牢中死囚送到他那里供他杀戮,遍寻医者为其医治,却始终不得法。后来皇上请了灵隐寺悦静大师,将他带到了灵隐寺,此次回来,病症好似得到了许多控制,只是见不得红,皇上才让老奴来请翁主,或许能让他彻底痊愈。”
曲向晚道:“见不得红?”
朱令行郑重道:“翁主谨记,那苏琦北一旦见红便会狂性大发,是以翁主随身首饰衣衫都要选择更换色泽。”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公公放心,我自有分寸。”
朱令行这才道:“如此,老奴去外面等翁主。”说着起身退了出去。
曲向晚微微沉思,默了半响道:“碧菊,将我的药箱带上。”碧菊小声道:“小姐,这个朱公公倒是都说了实话,偏偏只有一句是重点,其它都是不打紧的。”曲向晚唇角微抬道:“意料之中,不过这句重点,却可以救我的性命,这份恩情,当记着。”
碧菊笑道:“小姐最是良善,所以才会被人欺负。”曲向晚笑的有些冷,良善!?这一次,良善去死吧!
换了素净的太医院院史正装,鬓发利落盘起,束以珠翠,长长的璎珞垂下,让她平添英气。
碧菊道:“小姐还是覆上面吧,奴婢瞧见那些人的眼神,心就像刀子在扎一样。”
曲向晚望着镜中毁去半边的容颜,长睫颤了颤,转而笑道:“依你,。”
一路前行,至了玉缘宫,这里距离皇宫正宫极偏,人迹罕至,花草荒芜,曲向晚下了马车,却见柳不实正立在马车外神色恭谨道:“翁主,我来扶你。”曲向晚冷笑一声道:“世子好不知礼,见到本翁主竟然以我自称?是置大懿的礼数于不顾么?”
柳不实脸色难看,僵了片刻方俯身道:“属下见过翁主。”
曲向晚冷笑,唤他一声世子原本是高抬了他,他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了!?世子原本是亲王或者诸侯王嫡长子方能唤一声世子,只是至大懿,为给高官颜面,众人皆唤其子为世子,然这种称呼并不正式,换句话说给他脸唤他一声世子,不给脸的直呼他的名字他也得受着!
他这一声属下倒让曲向晚想起来了,他似乎在朝中领了公车司令的职位,与她这个院史俸禄不相上下,只是她封号兰慧翁主,却是与郡主一个阶别了,自然得行礼。
曲向晚将手腕拢在衣袖中,立时有小太监搬了脚凳过来,曲向晚经过柳不实时,蓦地闻到一缕淡淡的腥气,她微微一蹙眉,回头看柳不实,却见他垂着头神态极是恭谨,曲向晚唇角笑意寒凉道:“柳世子一起来吧。”
柳不实一怔道:“属下负责守卫此处巡宫,怕是不能陪同翁主一同前去。”
曲向晚冷笑道:“柳世子是在怕什么?”柳不实脸色一变立刻道:“属下只是不能擅离职守。”曲向晚冷声一笑道:“那么世子便好生守在这里,本翁主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如何担待的起?”
柳不实眼底滑过阴寒,却恭谨道:“属下遵命。”
曲向晚顿了顿身子道:“碧菊,你不必跟进来了。”
碧菊虽忧心,却只曲向晚命令不可违抗,只好应了。
那小太监引着曲向晚行至殿门前道:“翁主,为保您周全,那人已用链子锁了起来,只要不出意外,大抵不会有事,您只管放心便是。”
曲向晚紧了紧手指淡淡一笑道:“劳烦小公公了,我一人进去便可,不必跟随。”
那小公公微微一怔,心道这翁主的胆儿好大,转而一想里面实在危险的紧,不进去自然是好的,立刻应了,将曲向晚送至门前。
曲向晚推门而入。
殿内漆黑一片,却出奇的干净,只是但凡带红的罗帐皆被换成了素白色,这般垂着有些骇人。
曲向晚掌了灯烛缓步而入,殿内空空,未置一物,空旷的风撩起两鬓的璎珞,发出细细碎碎的轻响。
莫名的风中便多了一丝寒气,让曲向晚的身子有一刹那的寒凉。
曲向晚看到了殿中的人。
身着漆黑暗花绸衫,发丝凌乱四散,手足皆以儿臂粗的铁链束缚着……他静默着,没有丝毫气息溢出,好似已经是个死人。
曲向晚抬起手腕,腕臂处翡翠手镯与摇曳烛光下闪烁着迷离的色彩,她用力一扯,翡翠手串断裂,圆圆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开来,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分外清晰。
铁链突然动了动,呼啦啦的声响瞬间盖过翡翠弹地的声音。
曲向晚身子凝住,她似乎忽略了一个细节……
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美人乡里话温柔(含打赏加更章 五千字)
自进入大殿,她一直闻到一缕淡淡的血腥气,如影随形!
思绪好似刹那清醒!曲向晚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已见那漆黑的人影若残暴的猎鹰猛然向她扑了过来
锁链剧烈的颤抖起来,那身影却是来若魅影,瞬间侵至曲向晚面前,尖利的爪子狠狠向曲向晚撕来!
曲向晚脚下一抬,翡翠的珠子被踢开,正落在他脚下,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然下一瞬再次扑来!
曲向晚惊然发现那锁链极长,哪里能避开!
来不及多想急速后退直到撞到壁墙,抬睫处尖利的利爪已然狠砸下来!
那一刻,曲向晚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妖异的狰狞的犹如永世不得超生轮回的恶鬼!
“噗”
曲向晚睁大眼睛,额角的汗凝成水珠“啪嗒”一声坠落,长睫剧烈颤抖,只觉呼吸的尽是凉气!
他保持着狠辣的姿势僵在当场。
身前十处|岤位同时被封!
那狰狞的脸便有了愕然,妖异的瞳眸滑过一丝不可置信,而后直挺挺的后仰了过去。
曲向晚身子因后怕剧烈的颤抖,良久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有人在铁链上做了手脚,更有人在她身上做了手脚!
曲向晚哆哆嗦嗦的想若非她提早有准备,今日怕是要血溅白绸了!
视线扫落在那人身上,曲向晚颤颤的去抓他的手腕脉搏,却觉感触到的都是自己的心跳,深深吸了口气,曲向晚方觉手脚有了力气,细细与他把脉,只觉全身无一处可疑。
曲向晚心思一动,向他的头触去。
那紧闭的眼睛陡然睁开,曲向晚被吓了一跳,倏地缩回手,那双妖异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直盯得她全身寒毛倒竖。13acv。
然他毕竟被她以银针封了|岤道,即便那眼神可怕,却是无法动弹的。
曲向晚渐渐冷静,眸光亦渐渐恢复清明,不再理会他的眼神,手飞快的向他的发内摸去。
他幽冷妖异的眸子蓦地绽放出可怕的寒光。
曲向晚视而不见,手指点点摸索过去,终于在他的后小脑处摸到了一根极细极细的钉针,细到若是不仔细摸索根本无法发觉!
曲向晚收回手,盯着他冷冷道:“不要装了!”
他倏地瞪大眼睛。
曲向晚淡淡道:“虽不知你抱了什么目的,但若是再不将针拔出,你不仅会疯癫,还会失忆。”
他脸色青白变幻,却始终不发一言。
曲向晚蹙眉,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而后用力扳开,脸色蓦地冷沉割舌!
前世,她亦是被割了舌头,狱卒疯狂的拷打她陷害云王的真相,呵!
真相通常是该有时则有,与事实无关。
曲向晚起身眼底滑过一丝不屑:“堂堂男儿身,头可断血可流,装疯卖傻算什么英雄好汉,你确实有病,无药可治!”
他眼底滑过浓重的痛楚,曲向晚俯身拔了他身上的银针淡淡道:“你可以杀我灭口,但你杀不掉真相,告辞!”
曲向晚转身便走,他的指却落在她颈后死|岤……
碧菊在殿外等的心焦,那苏琦北恶名昭彰,何样的狠人,即便那个小太监说链子锁的紧,如果不发生意外……若是有意外呢?
突然,一声尖叫自殿内传来,碧菊脸色一变,惊呼一声“小姐!”推门便向里冲去,殿外守卫欲要冲进去,却被柳不实蓦地拦住道:“不可大意!先去禀明圣上再做定夺!”
禀明圣上那翁主还有的活么?
当然众人都是不敢反抗的,只听那殿内又是一声凄厉惨叫,便再没了声息。
众人脸色变幻,皆是柱子般僵立在原地,直到那殿内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方有人小声道:“翁主不会出事吧?”
柳不实唇角滑过一丝冷笑,这才着紧道:“快救翁主!”说罢第一个向殿内冲去。
一道尖利的爪子迎上了他的面,柳不实脸色大变,下意识的闪避,然那殿中人何其迅速,何其可怕,一瞬间刺到了柳不实的面门。
柳不实猝不及防,只觉双眼一痛,“啊”的惨叫一声翻到在地。
众人骇然失色,待要上前,却发现翁主被紧抓喉咙,脸色苍白的被人挟持着缓缓走出,身后唤作碧菊的小丫头满身是血,急蹙道:“救小姐,快救小姐!”
众人步步后退,不是不想动手,只是翁主就在这恶人手中,如何动手?
“晚姐姐!”急怒的声音破空传来,曲向晚一眼看到芝兰玉树的少年飞驰而来,脸色一变厉喝道:“阿翼,不要过来!”
苏琦北手中薄薄的柳叶刃瞬间逼近曲向晚的颈喉,任凌翼身子生生止住,一张容颜已然难看到极点:“苏琦北,你住手!”
苏琦北妖异的眸子滑过冷冽的锋芒,他无声无息,好似一把黝黑的血腥的长剑,只是立在那里,便已然生出一丝恐怖。
一瞬间宫中密密匝匝无数人赶来,将苏琦北团团围住,如此多的兵矛直指着他,他妖异的眸子却滑过一丝不屑的光。
“苏琦北,放开翁主!”冷喝传来,任凌风已然带兵赶至。
苏琦北抓着曲向晚缓步上前,众人立时后退。
任凌翼一把抢过身侧人手中的弓箭,直指苏琦北头颅:“放开晚姐姐,饶你不死!”
曲向晚一颗心调的高高的,她眸光闪烁脸色缓缓沉凝:“翼殿下,让他们都让开。”任凌翼一怔。
曲向晚深吸一口气道:“你这样拦着我才会有事!”
任凌翼脸色变幻,终咬牙摆手,身后人立时分开,留出一条路来。
任凌风冷着脸道:“不要将他放走了!绑架翁主,伤及世子,其心可诛!”
曲向晚心头微微沉,只觉脖颈处的利刃又近了些。
任凌翼脸色一变阻止道:“让他们过去!”
“不行!”任凌风直截了当拒绝!
任凌翼怒声道:“三哥,你想害死晚姐姐不成!?”
任凌风红唇冷抬:“恶徒当捕,任他出去,你如何保证他不会伤及翁主!?”
曲向晚只觉脖颈一痛,血色弥漫。
苏琦北的眼睛瞬间变的通红,暴虐的气息弥漫,狂暴的杀戮之气让众人皆是变了脸色!
他如今最是见不得红,若是被他见了血,哪里还能遏制!?
况皇上下令不得诛杀此人,杀又杀不得,如今抓也抓不得,众人无不将视线投到两位殿下身上。
任凌翼一见血色,心头一紧,陡然厉喝道:“放他们走!”
任凌风沉了脸,苏琦北是绝不能走的!
可曲向晚还在他手里……手中的剑不由的紧了紧,拇指一挑,剑身流泻出一缕锋芒。
突然,一道暗箭激射而来!
那箭来势甚急,带着呼啸的长风,破空而来,直直逼向曲向晚!
曲向晚万没料到此时此刻竟然会有人下黑手,身侧苏琦北见机动了,手腕一转,将曲向晚向前一推,众人一怔之际,他早已如影似魅般逃遁而去。
“噗”箭羽径直刺入肩膀,巨大的力道连带着曲向晚向后退了几步,身子一颤,已觉钻心噬骨的剧痛传来。
任凌翼变了脸,再也不管其他,直直掠了过来,一把抓住曲向晚,大喝道:“叫太医!快叫太医!”
曲向晚疼得已说不出话来,脸色煞白煞白,视线轻飘飘的飘到殿内,那里满身是血的碧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很不人道的踹了柳不实几脚,曲向晚嘴角一抽心道:这孩子哦……
苏琦北逃脱,新封的兰慧翁主,中箭昏迷不醒,公车司令柳不实被挖去了双眼,全身断了七根肋骨,肋骨断折穿出皮肤,挑断了一条筋脉,以后怕是再也难以正常行动,从此残废。
那苏琦北,果然是杀人狂魔啊!
所有人唏嘘不已,见了柳侍郎矜持的表达了一番沉痛的心情,而后再郑重去宰相府探望慰问,据说,那一日相府补品堆积如山,光千年人参便有三株!
曲向晚醒来时,正瞧见一双兔子眼,红的发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曲向晚有气无力道:“碧菊,你是兔子托生的么……”
“小姐醒了!”碧菊立刻满眼的泪,下一刻便被人一把扯开,换上一张锦绣灿烂的漂亮容颜。“晚姐姐,你可醒了,你若再不醒,阿翼也要随你一同沉睡了!”少年眼底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曲向晚心道:有同生的,共死的,没想到还有同昏厥的!
“快将药端来。”任凌翼回身急道。
曲向晚只觉肩膀有千斤重,动一下便刺骨的疼,哪里还能喝什么药!
阿翼立时瞧出了端倪,伸手就要将曲向晚抱起来,碧菊“呀”了一声,慌忙冲了过来道:“不劳烦殿下了,还是奴婢来吧。”
任凌翼凝眉道:“晚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不劳烦。”
碧菊不依道:“殿下还是饶了我家小姐吧,本就被人议论来议论去的,殿下若是再如此,我家小姐日后定要背上不堪的骂名了!”
曲向晚心想:碧菊这丫头胆儿也挺大的,什么话都敢说!
任凌翼立刻无辜小猫一样望着曲向晚道:“晚姐姐,阿翼照顾你,你心中可欢喜?”曲向晚僵着脸咬出两字道:“欢喜”
任凌翼立时开心道:“那阿翼喂你吃药好不好?”
曲向晚着实头痛,被个孩子似的人当孩子哄,这滋味,委实不好过。
“碧菊,你扶我起来。”
碧菊立时应了。
任凌翼开心的端来药碗,细心的吹散了热气,看着曲向晚配合的喝药,他眼底的光闪闪的,笑意满满而知足。
曲向晚望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却心中暖暖,然想到他的身份,她心底滑过一片阴云。
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声音压得低低道:“殿下”
这声音虽压的低,曲向晚却听的分明,偏生任凌翼理也不理。
那小太监尴尬的看了一眼曲向晚,小声道:“殿下,天儿不早了,该回宫了。”
曲向晚有些无力道:“殿下还是回宫吧,否则少不得责罚了。”任凌翼气闷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道:“今晚本殿就住这里了!”
曲向晚呛了一口,那小太监却脸色煞白道:“哎呦我的小祖宗,留不得啊!翁主身子不好,您在这儿翁主怕是休息不好啊!”
碧菊道:“殿下还是请回吧,我家小姐还未出阁哩,你在这里没得坏了我家小姐名声?”
曲向晚咳了一声斥道:“碧菊休得无礼!给殿下请罪!”
碧菊立刻道:“奴婢有罪,请殿下责罚!”
任凌翼不以为然道:“名声有什么干系?”说罢笑嘻嘻的望着曲向晚道:“晚姐姐也不会在乎那些是不是?”曲向晚抽了抽嘴角道:“回殿下,不是。”
任凌翼立时可怜兮兮的蹭着曲向晚的手道:“阿翼不在乎晚姐姐的名声好坏,晚姐姐在阿翼心中便是最好的,不管别人如何看。”
那小太监以袖子遮了脸心道他家殿下委实丢人。
曲向晚受不了他这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纯白,咳了一声软了口气道:“你若是今日留下来,日后怕是再也来不得了,你若是今日回宫,日后还可常来,孰轻孰重,自己决定。”
任凌翼立时神色凝重道:“还是回宫为妙。”
曲向晚好笑道:“送殿下。”
任凌翼不舍道:“那我明日再来看晚姐姐。”
曲向晚心中软软,点了点头。
任凌翼这才起身,瞥了眼那小太监道:“回宫。”
曲向晚抚了抚肩膀,眸光深深,是谁在那种时候放的黑箭?那箭分明是想要她的命!难道是柳不实一早准备好的人?碧菊拿了温热的帕子给曲向晚轻轻擦拭着手心道:“柳不实残了,奴婢总算出了口恶气!”
曲向晚道:“他那眼睛是毁了的。”碧菊嘻嘻一笑道:“他毁的何止是眼睛,这种人死了也活该。”
曲向晚望着还未痊愈的手臂道:“苏琦北的手链脚链皆是被做了手脚,想必是柳不实所为,暗中放暗箭的,也非巧合。”
碧菊道:“都怪奴婢当时没在小姐身边。”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你我皆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即便你在又能如何。”
碧菊眼圈红了红,默了片刻道:“奴婢拼死也会保护小姐不被人伤害的。”
“小碧菊对主子忠心耿耿的决心真是令人唏嘘呐。”懒洋洋的声音自窗外传来,接着轩窗被推开,一道身影掠了进来。
碧菊吓了一跳,下一刻已然被人扯入怀里,白莲花般的容颜靠了过来玉色折扇轻佻的勾起碧菊的下巴笑道:“不如让你家主子做了主,跟了本少爷我如何?”
碧菊一张脸红的发紫,可怜兮兮道:“小姐,薛少爷调戏奴婢……”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无力道:“薛少爷是嫌我翠玉轩的门太小进不了你这尊大佛么?薛少爷怎的舍得从温柔乡中抽身出来跑我翠玉轩调戏我家丫头了!”这么个长句说完,曲向晚脸色白了白。
薛广华凑过来打量了一番曲向晚严肃道:“少爷我不过在美人乡里待了几日,晚妹妹怎的就将自己自虐成了这个形容?”
曲向晚嘴角一抖心道:这两者之间可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薛广华靠坐在曲向晚身侧道:“眸中含泪,面上憔悴,真真是我见犹怜呐。”
曲向晚叹气,而后将脸侧了侧,那半边狰狞伤口的脸颊便露了出来,薛广华惊道:“你的脸……”
曲向晚道:“毁了。”
薛少爷流连花丛,对于女子的容貌想必极端重视,若是知她容貌毁了,日后想必不会再来,想到此曲向晚心中微微发凉,世人皆以貌取人,男子尤甚,更何况阅美无数的薛少爷?
果然,薛少爷变了脸色。
曲向晚叹息道:“我已是人尽皆知的丑八怪,薛少爷日后还是别……”
“天杀的!哪个混蛋下的手!?”薛少爷气急败坏道。
曲向晚那个别字卡在了喉咙里!
“苏琦北那个混球?还是柳不实那个废物?难道是向你放冷箭的那个王八?”
“……”薛少爷,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呐。
“面上的伤最是难恢复……”薛广华俯下身,细细打量曲向晚脸颊上的伤痕道,“小碧菊,去端些温水来。”
曲向晚眨了眨眼睛道:“薛少爷莫不是有灵丹妙药可让我瞬间恢复容貌?”心里还是有一丝希翼的。
薛广华斜睨她一眼道:“做梦呢美人,你当我们在演三流小说段子,什么伤吃个药就好?你告诉我谁下的手,本少爷去剥了他的皮!”
曲向晚打了个寒颤,讪讪笑道:“你要剥的那个人,可能是我……呵呵……”
薛广华的表情似是重蹈了院首大人的覆辙。
“你狠!”薛广华难得咬牙切齿。
翁主一伤,相府门庭如市。
曲月柔立在游廊转角处,脸色阴沉。
秋叶小声道:“小姐,奴婢听说柳世子伤的极重,怕是日后要残废了。”
曲月柔反手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秋叶脸上,咬牙切齿道:“全帝都城都知道了,还用你来说!?”
秋叶委屈的双眼通红,不敢吭声。
曲月柔冷笑道:“她运气不是好么?我倒要看看,她的运气能好到什么时候!”
秋叶压抑住委屈小声道:“小姐,您瞧,是太子殿下来了呢。”曲月柔蓦地抬头,只见曲衡之正陪着任凌风,缓步向翠玉轩走去,曲月柔只觉一阵急怒攻心:“那个践人,必须死!”
曲向晚因失血过多,总是嗜睡,被碧菊轻轻唤醒,迷蒙着眼看到任凌风,下意识的蹙了蹙眉,不耐虽只是一闪而过,却被任凌风捕捉到,他微微蹙眉。
“臣女不能给殿下请安了。”曲向晚有气无力道。
任凌风微微笑道:“父皇甚是担忧翁主身子,遂派我来探视一番,可好了些?”曲向晚疏淡道:“谢皇上体恤,已经好了许多。”进大缕的剧。
说到这份上,对话便有些继续不下去,曲向晚的疏冷令任凌风心底泛起薄怒,却碍于曲衡之不便发作,视线盯着曲向晚那半边毁掉的脸,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已不值得他留意,更不值得他动怒!
“既然如此,翁主好生歇养吧。”说罢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曲向晚淡淡的声音,“送殿下!”
碧菊送了众人回来道:“小姐,又有人来了。”
曲向晚有些不耐烦道:“就说我睡下了,不便见客。”
碧菊应了一声,悄悄退下。
曲向晚闭上眼睛,只觉头脑昏涨,睡意很浓,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翻涌着中箭那日的情形。
当时她隐约意识到了危机,抬眼看了一眼,那箭羽来的太快,她只看到了一角蓝色的衣角。
然仅是一片蓝色的衣角,实在不能判断出放箭之人的身份。
究竟是谁?
任凌风脸色颇有些不好看,曲衡之小心翼翼跟随,上次曲新月一事,皇上似乎对他生了芥蒂,小皇子没事便罢了,若是有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曲新月,他自幼爱宠,若当真责罚……
任凌风顿住身子笑道:“小皇子一事,父皇大发雷霆也在情理之中,宰相大人莫要太过自责。”
曲衡之身子一颤慌忙道:“小皇子无事臣就放心了,新月这孩子太粗手大脚了。”任凌风红唇滑过一丝凉意道:“大人知道便好。”说罢头也不回离开。
曲衡之的身子蓦地僵在原地,自皇宫回来,他急怒之下斥责了曲新月,不料她当场放声大哭,这几日都不曾搭理他,他哪里还能再惩罚?
然她险些摔了龙子,这是何等的大罪!
皇上没有处罚,他若是再放任……想到此,曲衡之心中一阵后怕,咬了咬牙道:“来人!”
崔福立时走来道:“老爷,奴才在。”
“将新月……关到静思堂!”
崔福脸色一变道:“老爷,当真要关二小姐?”
曲衡之不忍道:“此时若是不惩罚她,日后相府的日子就难过了……”
“什么!?父亲让我去静思堂关禁闭!?”曲新月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道。
“二小姐……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您还是……”
“滚!”曲新月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让他自己来给我说!否则我死也不会去那个鬼地方!”曲新月冰寒着脸,他自幼宠着她,她当年一怒之下打死了一个丫头,他也护着她说那个丫头死有余辜!况这次摔小皇子根本就是曲向晚那个践人在陷害!
崔福一脸为难,然新月小姐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老爷吩咐无论如何也要将曲新月关起来,现在可如何是好。
曲玲英气道:“站在这里干什么?这一切都是曲向晚那个践人造成的!凭什么要关二姐!”
曲新月站起身冷笑道:“曲向晚是么?”说着径直向外冲去,崔福脸色一变,不敢阻拦,心头一动,转身向曲衡之的院子跑去。
曲向晚一动不敢动,眼角清泪一般的汗珠缓缓滑落,好巧不巧的滴在锋利的利刃之上,对峙已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过度的紧张连带着伤口阵阵抽痛。
“我救了你,你也帮了我,我们似乎已两不相欠了!”曲向晚努力不让声音发颤,手缓缓探入枕下。
“小姐,不好了!”碧菊的声音突然传来,身侧的人身子一颤蓦地抬头向外看去,曲向晚陡然出手,细密的针快而迅速的向前刺去。
那人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出手挡,曲向晚针尖一转,已然刺入他的手腕处,另一只手重重的向他胸前的|岤位打去!
她虽没有内力,但认|岤极准,他贸贸然受了这样一击,动作已然凝滞了许多。
曲向晚一把将他扯上床,肩膀处的伤口生生的撕扯开,痛的她脸色骤然苍白,豆大的冷汗滑落,手中却不停,随手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