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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庶王妃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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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凌风一走,曲向晚身子一软坐了下来,腿上的伤火辣辣的疼,任凌翼落下来,脸色很不好看道:“你和三哥什么关系?”曲向晚对于他这种质问的方式很是不喜,便不搭理他。

    他着急了:“你也是喜欢三哥的是不是?”

    曲向晚依旧不搭理他,心里觉着这个孩子偶尔还是不招人喜欢的。

    任凌翼气鼓鼓,见曲向晚不理他又急慌慌,便委委屈屈道:“晚姐姐,阿翼哪里比三哥差了?”曲向晚淡淡道:“你是你,他是他。”

    任凌翼不满道:“可是三哥女人那么多。”

    曲向晚正色道:“殿下,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任凌翼身子一顿,立时噌到她身边道:“我给你看看伤口再走。”曲向晚见他的模样委实有些可怜兮兮,心便不由的一软,却还是冷着脸道:“不牢殿下大驾。”

    任凌翼委屈道:“晚姐姐……”

    曲向晚叹了口气,果然这是他的杀手锏,只得开口道:“你懂医术还是我懂医术,再耽搁下去,小心你三哥再找回来。”

    任凌翼拉着脸蹲下身子,结果拉扯到伤口,龇牙咧嘴一阵,这才掀起曲向晚裤脚,衣料被染的血红,伤口好大一个口子,触目惊心的。

    这伤是为他受的,是以他拉下的脸就拉的更长了。

    手忙脚乱的要给曲向晚处理伤口,曲向晚有些好笑又无奈只得软了口气道:“瞧瞧你自个的伤,可比我厉害多了。”任凌翼气道:“我是男子汉,晚姐姐是弱女子!”

    曲向晚忍不住笑道:“是是是,男子汉,您还是一旁坐着,莫要越帮越忙。”

    任凌翼望着曲向晚的笑颜,顿了顿道:“所以,我要保护你。”

    曲向晚一怔,看他。

    他却眉眼一弯,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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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这一场寿宴,真是风波不断,不出几日,整个帝都城均已知晓,无不议论纷纷。

    传的最广的自然是云王的到来。

    此事被无数深闺小姐引为生平憾事,而见过云王的人,更是将云王神化的神乎其神,深居宫中的皇帝自然是频有耳闻。

    再次,便是曲家五小姐曲向晚。

    默默无名的庶女,一夕成名,自然是败云王所赐。

    神医徐若谷之徒,圣上钦点为云王诊治的曲家五小姐,曾得云王相救……一系列的传闻组合成一个极具震撼力的版本。

    说,曲家五小姐听闻云王之名,心机深沉的想出一个法子跳水,云王大德大义,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不料五小姐贪心不足,借着为云王医病的幌子,请了圣令,以此接近云王,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云王碍于圣令,只得应允。曲家五小姐,真真是太阴险了!

    与此相比,大小姐院中发现死婴,池小荷勇救宰相的事竟然生生的被盖过了风头。

    此时,阴险的曲向晚正在阴险的拿着刀子开膛破肚。

    碧菊一脸大惊道:“小姐,这鸡万不能这般开膛啊,还是奴婢来吧!”

    疾步走来的崔福见到这一幕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别人杀鸡都是抹了脖子放干净血再杀,这个五小姐,竟然杀活鸡,太可怕了!

    碧菊看到崔福道:“小姐,崔管家来了。”曲向晚丢了刀子,回眸一笑道:“崔管家,可有事?”

    崔福抹了把冷汗道:“小姐,老夫人自寿宴那一日之后受了惊吓,病倒了,老爷让奴才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曲向晚挑眉:“老夫人病了,太医们呢?”

    崔福叹气道:“五夫人昏迷了三日,太医不敢擅离,听闻五小姐医术绝佳,老爷便让老奴请您来了……小姐,老爷也希望小姐能与老夫人好好相处。”

    曲向晚冷笑,这才是重点吧!

    她虽然不喜欢叶氏,但她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便洗了洗手道:“走吧。”

    碧菊道:“小姐,这鸡……”

    曲向晚淡淡吐出两个字:“煮了!”

    崔福身子一颤,又抹了一把汗,五小姐其人,真是太太可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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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寿堂。

    叶氏喜静,性子淡漠,是以福寿堂虽名字喜庆,内里确肃穆庄重,连服侍的丫头奴婢也极少谈笑,表情刻板。

    曲向晚经过后花园时随手采摘了些玉兰花,绿意盎然中,红白玉兰大朵开放,芳郁怡人,迎风摇曳,很是可爱。有诗曰: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

    “五小姐,老夫人在内室等着,请随奴婢来。”容妈妈瞥了一眼曲向晚手中的玉兰花,怔了怔,便听曲向晚开口道:“去寻个羊脂白玉瓶来。”

    容妈妈立时吩咐了,很快有个小丫头送了过来,曲向晚随手将花插入瓶中这才提裙向内室走去。

    地面铺了鹅绒的毯子,足踏无声,轩窗半敞,临着碧水清荷,偶有鸟鸣,自窗外碎碎传来,越发显着静穆。

    曲向晚一眼看到半躺在榻上的叶氏,微微阖着双目,微白的鬓发不着发饰,越发显的苍老。

    曲向晚福了福身道:“老夫人身子可好了些?”

    她话音落下,久久无声,便不得起。

    曲向晚眨了眨眼睛道:“父亲道老夫人身子不好,便令向晚来瞧瞧,向晚瞧来,老夫人身子大好了呢。”

    叶氏终睁开眼睛,脸色沉沉:“老婆子我听不得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老夫人若是身子不好,哪有心力去生气?气伤心肝,老夫人可仔细着身子。”

    叶氏嘴角抖了抖,冷哼一声道:“牙尖嘴利果真是个不通礼数的!”

    曲向晚依旧微笑:“老夫人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老夫人,老夫人又何必催我前来生这门子气呢?”

    叶氏恨声道:“先生道你是个灾星,果然自你入府,家门不宁,你若有自知之明,趁早离开相府,省的老婆子我看的闹心!”

    曲向晚不以为意道:“老夫人若是看的闹心,不如回山继续参经诵佛吧,修心养性方能长寿万年呢。”

    叶氏一股怒火上涌,顿时剧烈咳嗽起来,显然被曲向晚气的不清。

    曲向晚唇角一抬,望向窗外道:“老夫人老眼昏花了吧,家门不宁,究竟因何,你大把年纪了难道看不出?老夫人若是看我看得闹心,孙女便日日侍奉您榻前,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叶氏剧烈咳嗽不止,枯瘦的手颤抖着指着曲向晚,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曲向晚走上前,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人一老了,就会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固执任性又自私,您说呢?”

    叶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曲向晚,犹如在看一个怪物。

    曲向晚缓缓一笑道:“既然老夫人身体不碍事儿,孙女便告辞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您。”说罢直起身子扬长而去。

    曲月柔被禁足揽月阁内不得外出,杜月梅更是被曲衡之冷落不理,老夫人身子真真不舒爽,也顾不得曲桓的事了,曲衡之以败坏家门为名,将其送至极远的南山书院思过。

    此一番,相府着实安静了许多。

    众人看五小姐的眼神,皆古怪而恭敬,再不敢有所造次。

    曲向晚日日去福寿堂请安,变着花样做点心,更是采摘新鲜的花朵插入瓶中,倒给福寿堂带来了丝丝生机。

    叶氏起先理也不搭理她,到后来渐渐觉着反抗无效,便来者不拒,久而久之便吐血发现自己的胃口被养刁了。

    每日醒来,房间花香浮动,清雅无间,膳食精致,口味极佳,服侍到位,全身舒泰……

    曲向晚回到翠玉轩,捶了捶后背,碧菊不满道:“小姐,老夫人待您这般严厉,您怎的还尽心照料!?”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她那日找我谈话,便说明她不全是偏心。”

    碧菊不解道:“可她日日刁难小姐你,奴婢看着都心疼。”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五姨娘身子如何了?”碧菊乖巧的给曲向晚捶着肩膀道:“已经大好了,老爷上心着呢。”

    曲向晚道:“那便好。”

    碧菊道:“皇上的圣旨下了许久了,小姐却迟迟不去云王府,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曲向晚头痛:“自寿宴以来,府中事多,即便是皇上也应体谅不是?”

    碧菊道:“小姐就是不愿去,还找这么些理由。”

    曲向晚就奇怪了,碧菊这丫头怎么尽是和云王一心!转而一想,云王多次出手相救,自己于情于理都应悉心为他治疗才是,然一想到云王其人啊……曲向晚便直打退堂鼓。

    她这厢正头痛,那厢已来了人,崔福一溜小跑跑到她翠玉轩急声道:“小姐,云王府那边来信了,说云王今晨昏厥了,请小姐速速去云王府。”

    曲向晚心道,云王八成又来狼来了那一出,便不急不缓道:“既然是今晨昏厥的,现时想必已经醒了,不急不急。”

    崔管家苦着脸道:“小姐,那可是云王啊,万一有什么差池,小姐必受连累,还是快些去吧”

    一侧碧菊更是急巴巴道:“小姐,云王身子一向不好,您还是快些去瞧瞧吧,昏厥可了不得呀。”

    曲向晚气恼道:“你见过身子不好还能飞天走地的人?他好着呢!”寿宴那日谈笑风生,句句陷阱的可不就是他云王爷,哪里有半丝虚弱了?

    碧菊只得干着急。

    崔福便更得干着急。

    曲向晚在房间翻了一遭,终于寻出个木匣子,将里面破旧不堪的手札寻了出来,随处坐了看了起来,这一看便是数个时辰,回过神时天色已是暮色十分。

    碧菊急的连脾气都没了,只瞧自家小姐收拾收拾伸个懒腰道:“天色不早了,去云王府吧。”

    曲向晚委实没有料到,云王真的昏了。

    心中只惊道:狼真的来了!

    此一番,倒是没顾得上悲春伤秋,一步迈入云王府的大门,无视掉一干脸色黝黑等的没脾气的云王府下人,自然也没心思欣赏云王府的美景。

    心不是不急的。

    纵然她对他有百般无奈,千般头痛,却也觉着,墨华君其人,还不算太坏。屈指数来,十里潭相遇,若非是他隐瞒真相,她怕是早被任凌风凌迟。再后来醉乡楼一行,薛广华追的紧,若非他出手相救,菁菁怕是不能得救,而她也不能安然脱逃。凌云阁她飞流直下,若就这么摔下去,死相怕是难看的紧。而老夫人寿宴,向来不理闲事的云王开口为她辟谣,更是恩德并重,实乃大恩情。

    而她,前世将他杀死,他又何其无辜?今生今世,她总是避他如蛇蝎,生怕一念之差,危及自己小命,至今日,也觉他不过是演了一出“狼来了”的戏码,却延误了为他治疗的时辰……她果然是自私任性又可恶啊!

    墨华躺在榻上,好似没了呼吸。

    他的身子如何糟糕,她最是清楚,此一番,便再顾不得其他,“砰”的一声关上门道:“门外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青芜很有眼色的堵住了意欲窥探神医风采的红鸾道:“姗姗来迟的人,脾气倒是不小。”

    红鸾笑道:“下注下注,我赌曲向晚必定为主子倾倒。”

    青芜:“……”

    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安能心慈手软乎?

    探病之于医者,本是个手到擒来的事,所有的病人站在面前,医者看到的通常不是人,而是一具具骨头架子,是谓一视同仁。

    师父当年说与她听时,她深以为然。

    然如今,眼前之人,着实是一具集天地造化钟灵神秀的骨头架子,她的手便不由的哆嗦了几下。

    云王墨华,即便昏厥了,那也是风姿冠盖,不减往日啊!

    为治病,遍寻天下医者,而不见丝毫好转,曲向晚觉着其根本原因是,墨华君,着实让人无法移开眼睛去看肺啊去看肺!

    他掌心有汗,肌肤凉透,突然昏厥,怕是浓血堵塞了呼吸,为今之计,唯有疏通浓血方能使他醒转。

    曲向晚心头颤了颤,师父留下的手札里记载了这种情形,想要导出浓血,需吸出浓血才能使病者呼吸畅通……而想要吸出浓血,需要……

    古有华佗开颅治曹操,今有她曲向晚割喉吸血救云王,也算创世之举了!

    医者最做不得犹豫,曲向晚低声道:“墨华君,得罪了。”

    墨华醒来时,清辉潋滟的瞳眸一瞬间跃上万千华彩,唇齿间血腥伴着丝丝薄荷香,令他一瞬间神智清明!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青芜端药入房道:“主子,您醒了。”

    墨华抬手触颈,只觉脖颈处缠了厚厚的纱布,眉宇微蹙道:“她呢?”

    青芜神色有些古怪道:“救完主子,曲姑娘便离开了,很是匆忙。”

    墨华略略沉思:“可说了什么?”

    青芜细细想道:“只开了药方,神色有些慌张……”

    墨华眸光微闪,良久道:“走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把她抓来。”

    曲向晚幼时听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老农,在冬日捡到一条冻僵的蛇,见其可怜,便将那蛇踹在怀里给予温暖,蛇苏醒过来后咬了老农一口,于是老农惨死。

    她以前觉着蛇心肠极坏,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还反咬老农一口。

    如今她觉着,委实是老农太过愚蠢。

    蛇心终究凉薄啊!

    此一番,她便做了回老农,而那条冠绝天下的蛇,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神情好似她对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虽然,她确实做了。

    “晚晚难得来我云王府,又妙手回春使本王起死回生,于情于理,本王都应杯酒言谢才是。”云王大人将将醒转,是以表情不太好,略有些严肃。

    曲向晚干咳一声,讪讪笑道:“云王于我有救命之恩,臣女不过是以恩报恩罢了……”

    墨华眸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微上挑:“唔,晚晚既是报恩,却怎的做出一副报仇的形容来?”

    曲向晚心虚了虚,旋即正色道:“老夫人身子骨不好,臣女需得两头兼顾,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嘛,呵呵呵呵……”

    云王心思当真难测,方才还一副乌云压顶之势,这会便又雨过天晴,笑的很是闭月羞花,他浅浅一笑道:“下次,不要在本王脖子上轻易动刀子,本王怕失手,要了你的命。”

    自寿宴一事后,大夫人杜氏偃旗息鼓,使得宰相府很是清明。

    曲向晚吩咐碧菊将炖好的鸡汤以鸟兽花草纹白瓷盖碗装了,准备送给池小荷将养身子,若非阿翼剑法精准,剑尖偏了一寸,那一日她怕是当真要殉情了。

    已近盛夏,池中莲花开的极盛,渐有了颓败之势,曲向晚摇了摇熏了檀香的绣着喜鹊登梅的团扇,确并未察觉到一丝凉意,反而越发燥热。

    碧菊挎着镂刻着缠枝莲花的黄杨木食盒跟在身后道:“小姐可听过翰林书院?”

    曲向晚对于外界之事了解着实不多,翰林书院隐约听人谈论过,因与她无什么干系,未曾深究,此番听碧菊贸然提起不由道:“不曾。”

    碧菊道:“翰林书院地处咸丰城,距帝都不过百里,名声很大呢,据说自书院出来的学生十之成为朝中要员,是以学子们无不挤破脑袋想要进入翰林书院,对了,老爷便曾是翰林书院的学生。”

    曲向晚眉尖一挑。

    碧菊小声道:“小姐,奴婢听老爷身边的小六子道新月小姐就要回来了。”

    曲新月?

    曲衡之唯一宠爱的女儿,却自她入府便不曾预见,如今却要回来了?

    “小六子说,新月小姐女扮男装入翰林学院学习,今年正好结业,听说功课很好呢。”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是么,可是,与我有什么关系?”说罢不再停驻,向碧荷轩走去。

    碧荷轩已是另一副天地。

    因怕池小荷心有阴影,曲衡之令人重新翻修了碧荷轩,占地面积亦是扩大了一倍,如今的碧荷轩,可谓是富丽堂皇,如锦似绣。

    莲池新植了莲花,鱼儿游梭莲叶中,漾开圈圈涟漪。

    两岸遍植垂柳,新架的紫藤,已谢了花只留枝叶郁郁葱葱,远处百花争芳,娇蕊流香,有开至奢靡的茉莉,素洁高雅的玉兰,雍容富丽的紫阳……香蓊如云,旖旎无限。

    曲向晚一路拂花掠影,行至游廊转角,恰见池小荷半靠杨妃榻,正闭目眼神,那一张容颜媚色无边,越发美丽了。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鸠雨催成新绿,燕泥收尽残红。光还与美人同。论心空眷眷,分袂却匆匆。只道真情易写,那知怨句难工。水流云散各西东。半廊花院月,一帽柳桥风。”13acv。

    池小荷蓦然睁眼,满目复杂欣喜道:“向晚,你来了。”

    曲向晚道:“五姨娘伤重多日,我今日才堪堪来瞧,委实不知礼了。”

    池小荷抿成笑道:“这些日子碧荷轩吵闹,你来了,我反而不能与你好好说话。明桥,将新做的点心端来。”

    碧菊上前道:“小姐研究了许多时日做成的鸡汤,五姨娘尝尝鲜。”

    池小荷立刻吩咐明桥取来青瓷小碗尝了,直赞味道鲜美。

    曲向晚笑道:“五姨娘如今的日子可还清静?”她意有所指,池小荷立时明了,眸光一闪道:“即便不得清静,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曲向晚笑道:“那便好。”

    池小荷纤细的手抚摸胸口道:“这一剑,我也算死了一遭的,这条命既捡了回来,许多事若再不明白,便真是愚蠢了。”曲向晚道:“知人命,顺天意。”

    池小荷苦笑了一下,旋即道:“不提那些过去的事儿了,倒是你,我听老爷说新月小姐快要回来了,翠玉轩原本是她的院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曲向晚不以为意道:“我住着便是我的。”池小荷担忧道:“曲新月在老爷心中的位置比这些儿女都要高,况新月的性子……”

    曲向晚抿唇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烦心的,听说帝都突然多了许多流民,不知生了何事?”池小荷道:“南方突发大水,十万百姓受害,百姓流离失所,都向帝都涌来,左右是控制不住的。”

    曲向晚心中一动,旋即笑道:“汤时,那鸡还是喘着气的,是以味道很是鲜美,五姨娘多吃些,我改日再来看你。”

    池小荷笑道:“早早听崔管家说你杀鸡之事,倒把我骇了一跳。”说着掏出一个蚕丝绣新荷的钱袋道:“份例毕竟太少,这些你留着用,有事儿尽管来找我便是。”

    曲向晚微一犹豫,便收了,她确实需用银子,她要做的事还很多。

    一至夏日,天热难耐,胃口便有些不好,曲向晚简单吃了些素食,躺在长椅上呼哧呼哧的扇扇子,突然一道凉风传来,曲向晚诧异回头,便看到一张白莲花般的容颜风流浪荡的出现在眼前,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身子挑眉道:“薛少爷这偷窥的毛病何时能改?”

    薛广华唇角抽了抽:“晚妹妹,我这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不如你给我瞧瞧?”

    曲向晚摇了摇团扇道:“不敢。”

    薛广华笑的浪荡:“最近姑娘们都怕爷怕的给羊见狼似的,少爷我虽是杂食狼,但也不是什么羊都吃的啊!”

    曲向晚心想:少爷,您顶着天下风流的名头,就算你是只羊,姑娘们也会避而远之的。

    曲向晚面无表情道:“薛少爷名震天下,姑娘们敬而远之。”

    薛广华羽扇一摇,笑道:“听说云王被你一刀割了喉咙?”曲向晚一个趔趄,蓦然转头道:“你听谁说的?”

    薛广华笑嘻嘻道:“帝都城传的沸沸扬扬,敢在云王头上动土,晚妹妹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佩服佩服。”

    曲向晚心惊,这事不是闹着玩的,墨华那个黑心的若是知道了,指不定真的会要她的命!

    即便,他当时说这句话时,她心中有一丝丝的不舒服,恼怒之下便再也再未曾去过云王府,但需知这种传言,会令天下人觉着她居心不轨,要引民愤的!

    “百姓最是善良,如何能容忍你动云王?宰相府这几日收了许多鸡蛋,青菜,据说存够过冬的了,你却不知?”薛广华顺势靠在她的长椅上,很是不客气的喝着她的酸梅汁,吃着她的风腌果子狸。

    曲向晚脸色变幻,随手拍掉他伸向水晶葡萄的爪子道:“这个消息并不是我传出去的。”

    薛广华一手搭在椅背,托着下巴道:“谁是真凶不是最着紧的,着紧的是平民愤。”

    曲向晚冷着脸道:“我非官非商,拿什么来平民愤!?”

    薛广华淡淡吐出两个字:“瘟疫。”

    流民的到来使得瘟疫的盛行,一时帝都城人心惶惶,却苦无良药。

    皇上诏令众御医,强令尽快研究治疗瘟疫的有效方子,然日复一日,没有一个可行的药方出现,疫病却如一块巨大的阴云,笼罩在帝都城上空。

    所有人皆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曲向晚以面巾遮住口鼻,大街弥漫着浓郁的焚烧艾草的味道,压抑难闻,市肆萧条,不复往昔繁盛,行人匆匆,不敢多做停驻。

    薛广华遮了面,向前走了几步跨国一处新挖的坑,里面注满了煮沸的酒,还参杂着焚烧过的纸符。

    他伸过手来,曲向晚一怔,本想自己一步跨过去,奈何这新坑宽大了些,无奈之下不得不将手搭在他掌心,他用力将她扯了过去,曲向晚一个不稳,已然撞到他怀里,而后反射性的跳开。

    许是薛大少觉着这委实不算什么令人心惊胆跳的风流事,丝毫不在意,倒显得曲向晚大惊小怪了。

    曲向晚一想此人风流韵事极多,这若是都算过火的话,他薛大少想必早跳黄河了,是以微惊的心瞬间平静似水。

    曲向晚蹙眉道:“仅靠这些东西能有用的话,年年瘟疫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薛广华摇了摇玉扇道:“第一批流民中便有患有瘟疫的,虽朝廷扣压下来,并当机立断活埋,谁料一场大雨,将埋的极深的流民给冲了出来。”

    曲向晚心道朝廷的手段好生毒辣,人未死,竟生生给活埋了!

    “何样的雨能将人给冲出来?”曲向晚四顾周围,淡淡道。

    薛广华叹息道:“那被埋的人中还有个美人儿,可惜了!”

    曲向晚嘲弄道:“薛少爷看来并非如外界传闻呢,风流艳事之余,还有心思为朝廷之事头疼。”

    薛广华笑的浪荡:“最让我头疼的,是你。”

    曲向晚冷笑道:“你到是会为朝廷想办法,平民愤是小,为朝廷解决麻烦才是大,薛少爷算盘打的好精明。”

    薛广华笑嘻嘻道:“其实,我本良人”

    曲向晚心想:良人你个头啊!

    然医者父母心,曲向晚既然知道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民愤平了,谁来替她平云王的怒气……

    且,她既然出手,必定要让自己得到最大利益,师父说,金钱和善心,两者不冲突。

    “药方我有,但我要亲手交给皇上。”曲向晚挑眉一笑道:“薛少爷没有意见吧?”

    三日后,圣旨下达宰相府,诏曲向晚入宫觐见。

    曲向晚着份霞锦绶藕丝缎裙,外罩绣纹罗纱,鬓发斜插一对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面敷薄妆,却真真可人。

    碧菊道:“小姐真是好看,此番宫中的美人也不及。”

    曲向晚正色道:“此番入宫凶险,你若再乱说话,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碧吐吐舌头闭嘴。

    皇帝的心思才是最难测的,曲向晚一路被引至御花园,亭台楼阁,奇花异草,不胜枚举,曲向晚并无欣赏的心情。

    那引路的正是皇上的近侍朱公公,神态很是和善,笑米米道:“皇上正在芳若亭下棋,五小姐不必紧张。”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公宽慰。”

    远远的便听到一声郎笑,中气十足,确自有一番威严之气,敢于在这里这般笑的,也只有当今圣上了。

    曲向晚抬睫扫过一抹明黄身影,不敢多看,慌忙垂下头,恭敬跪地道:“臣女曲向晚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国手神医徐若谷的小徒弟?”那声音并不严厉,反有几分兴致。

    曲向晚垂首道:“臣女正是。”

    “听闻你把云王的脖子给抹了?”

    曲向晚硬着头皮道:“是也不是。”

    “何谓是也不是?”声音带了三分压迫。

    曲向晚恭敬道:“皇上命臣女为云王医治,臣女岂敢残害云王,只是情势逼迫,唯有此法方能救下云王……”

    “这么说来,倒成了帮凶了。”

    病于到来地。曲向晚脸色一变,立刻俯首磕头道:“臣女知罪。”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纵然她厌恶这个万人之上的帝王,却也不能否认他亦掌控着她的生杀大权!

    “既然有罪,那便将功赎罪,自然不会与你追究!”

    曲向晚心头微凉,好阴沉的人,竟然想不动声色的将药方拿到手!

    曲向晚深吸一口气道:“疫病横行,臣女能为皇上分忧,乃毕生荣幸,只是臣女之罪,不过一人之命,而臣女之功,确是万人之命,是以药方,臣女拿的委屈。”

    周围尽皆低压。

    曲向晚掌心收紧,只觉后背冷汗浸湿。

    若皇上稍有不悦,自己怕就是身首异处!

    静默若一张无形巨大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令她的呼吸轻不可闻。

    “臣道她是个胆大妄为的丫头,皇上此番可信了?”一道舒缓的轻笑若一只拂去阴霾的圣手,浅笑出现,让曲向晚愕然抬头,她方才一撇,只瞥见皇上的衣角,确不曾瞧见他对面的人竟是云王!

    然只是一眼,她慌忙又低下头去,心道大不妙!

    云王被抹了脖子之事传遍天下,他想必早已濒临怒火的边缘,自己今日当真走了霉运了!

    顺帝蓦地哈哈大笑道:“果然胆大妄为,道徐若谷医德出众,他的徒弟自然不会流连富贵功德,没想到是这么个没出息的。”

    曲向晚脸颊火辣辣的,但也心中不服,只不卑不亢道:“臣女一介俗人,并非圣人,求富贵功德原本没错。只是臣女今日要求的,并非这些。”

    顺帝挑眉:“哦?”

    曲向晚微微一笑抬头道:“臣女求一份免死诏书。”

    万万人之上的当今天子,并未比别人多出一个鼻子或一个眼睛,眉目间与任凌风有着几分相似,却比任凌风眉眼更加开阔,然他具有帝王特有的威势,不怒自威。

    只见他身着明黄绸绣龙纹便服,足踏黄锻绣金龙短靴,一双眼深不见底,令人不敢直视,曲向晚却坦坦然然相视,笑道:“臣女什么都不怕,只怕死。”

    任凌天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云王道你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果然没夸张了你!”

    曲向晚太阳|岤突突跳了两下,面带微笑道:“云王想来是被小女割脖子割怕了,皇上没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

    “哼,若非云王宽容,为你开脱了罪名,你当真以为自己今儿还能出宫?”任凌天虽口气严厉,面上却是放松的。

    曲向晚讪讪笑道:“是以,臣女抹了云王的脖子,当真怕皇上您偏心自己的臣子,又抹了小女的脖子,斗胆求份免死诏书,也好安心。”

    任凌天道:“你就这么肯定你那药方可控制疫情?一旦有差池,可是欺君之罪,免死诏书也救不了你!”

    曲向晚道:“小女能保药方有效,皇上也需保证诏书有效,君无戏言。”

    任凌天笑道:“你这脑袋转的倒是快,不过,好奇的是,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对云王下的手?”

    云王风采,天下倾慕,这个小女子竟然敢无视其风采抹其脖子,他何止是有兴趣?

    曲向晚苦着脸道:“皇上非要听么?”

    任凌天正色道:“当然!”

    曲向晚无奈道:“那臣女还要求皇上替小女担保,云王不会勃然大怒,小女才敢说。”

    任凌天笑道:“替你担保,说罢。”

    曲向晚叹息道:“医者眼中,即便是冠绝天下的云王,也不过是……一具骨头架子罢了……有何下不了手的……”

    “哈哈哈哈……”

    据传那日,顺帝开怀大笑,是以赏赐甚重。

    世上最恐怖的事,便是与一个极端恐怖的人物一路同行。

    此时,曲向晚正在经历世上最恐怖的事。

    墨华君,经芳若亭一事,便道要送她一程,皇上允了。

    曲向晚将那道免死诏书抱在胸前,离云王三步之遥。

    “本王既是一具骨头架子,自然也没什么可怕的,过来。”墨华侧身,抬了唇角,笑的很是闭月羞花。

    曲向晚不进反退道:“云王不知,骨头架子,才是最可怕的啊!”

    他浅淡一笑:“唔,晚晚莫不是被吓的失了手,才抹了本王的脖子?”

    曲向晚无语,她说不过他!

    然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还能笑的这般平和,要么他疯了,要么他预备要她疯了。

    “当日我若不出手,云王您当真会成为一具骨头架子……”

    “嗯,本王是不是该谢晚晚救命之恩?”他浅浅一笑,继续向前。

    曲向晚慌忙跟上道:“岂敢岂敢!需知臣女即便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当真去抹云王您的脖子呀。”

    他唇角一抬,碎雪琉璃的瞳眸便氤氲出迷梦般的笑意来:“哦?如今全天下皆知你敢,你却与本王说不敢?”

    曲向晚心道:云王这是在向她讨要说法了!

    此事天下人尽皆知,她为了平民愤,不得不为劳什子皇帝效力,然最让她发愁的却是如何与云王解释。

    曲向晚顿住脚步正色道:“云王爷,我对天发誓,这条流言,不是我传出去的啊!你要相信我!”

    他咳了一声道:“我信。”

    曲向晚欣喜又意外:“你竟然相信?”

    他抬指落在她发顶,叹息道:“因为那是本王传出去的……”

    “……”

    以前翻书,曲向晚无意间瞧到了这么一句话说:天增岁月,人增禽兽。

    曲向晚此时,很想压个红印,赠与云王。

    然她此时的表情过分精彩,险些不够用的,是以,只能在言语上弥补,近乎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你狠!”

    他神情悲悯道:“为天下苍生计,安能心慈手软乎?”

    “……”

    云王哪里是大智大德!?分明是大歼大恶!?这人太坏了!

    感情这从头到脚不过是他想拯救这场瘟疫的一个大阴谋!

    曲向晚幼时曾与静安师太住在山脚下的断尘庵,静安师太姓氏独孤,单名一个静字,曲向晚被她收养时堪堪记事,记忆中她冷漠,孤僻,对她极为刻薄,她虽怕她,却也觉着她是最亲近的人,彼时,她在这世上唯一熟识的人,只有她而已。

    四岁时,她外出捡干柴,不慎落入猎人捕猎野猪的陷阱,对于瘦小羸弱的她来说,那陷阱委实太高了些,爬了几次都没能爬出去,她极少掉泪,也从不喊出“救命”二字,那时她虽年纪幼小,却也知,这个世上,能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抱着膝盖在陷阱中坐了许久,一根藤条垂落在她面前,她抬头望上天空时,天唯有圆圆的一小块,那个少年正趴在洞口,对着她道:“我来救你了。”

    齐蒙。

    这么多年她忘记了很多事,确记得她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齐蒙,便是其中一个。

    他救了她,她便觉着他是好的。

    然,事实,他那么坏。

    他将她拉出陷阱,而后向前一推,对着一个猥琐的老猎户道:“这是我妹子,送给你了。”

    岁月如梭,再伤心的事也成了过往浮云。

    曲向晚瞧着眼前的男子叹一声:“岁月当真是一把杀猪刀啊……”

    彼时少年,如何长成现如今这般猪样。

    虽十年未见,她还是能一眼认出,眼前的男子,便是当年她飞来横祸的冒牌哥哥齐蒙。

    许是她见过的男子太过出众了些,譬如太子,譬如阿翼,譬如薛广华,譬如……墨华。整日美色绕眼,很容易变得对姿色普通的敏感又挑剔,罪过罪过,造孽造孽。

    碧菊小声道:“小姐,这个玉坠子是咱们先瞧上的,怎么能让给他们。”

    曲向晚道:“自然不能让给他们!”

    “这个玉坠子我要了!”少女欣喜的声音传来,旋即,曲向晚抓在手里的玉坠子,被那个少女一把抢了过去,竟连看也不曾看曲向晚一眼,好似她曲向晚不过是盛放这玉坠子的木头架子,这作为委实跋扈了些!

    碧菊不满道:“这玉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