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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帝国征服史第9部分阅读

    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大棚蔬菜,漫长的北方冬天,能吃的菜只有放在菜窖中的大白菜和土豆,反倒是豆芽成了北方冬天最好的调剂品。

    白玉柱笑道:“你有所不知啊,我家在川蜀汉国,我是庶子,家中倒也富庶,只是家族的生意多在印度,前几年全家迁往了吉大港,我便离家出来旅行,盼着自己能做出番大事,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

    这几年没少出海,豆芽实在吃腻了。吴越等地的那些水手们,基本也是不吃豆芽的。

    出海嘛,可能你不知道,菜肉基本没有,只有靠岸后才能吃点,但人要是不吃菜,时间久了就会得病,所以在海上每旬都要吃上一顿豆芽,哎……真是吃腻了啊。

    这倒真是怪了,不吃肉没事,反倒不吃菜不行,以前见过几个得病的,牙齿全都掉光了,浑身都是淤青的斑点,毛孔中往外流血……惨不忍睹啊。”

    刘健听到这里,已经知道白玉柱在说什么了。这就是大航海时代最恐怖的病,坏血病。

    在神权昌盛的西方,直到十九世纪,还认为坏血病是上帝的责罚。而豆芽的生法西方直到二十世纪才掌握,美联社更是发表了一篇报道说美国研究成功一种不需要土就能栽培出的蔬菜。

    “大概是蔬菜中有什么东西吧,所以人吃了就会没事。”

    刘健知道这是维生素c的作用,但是现在不急于说破,很多东西还是留出一个引子让别人慢慢琢磨更好一些。

    “或许吧,反正海船上的生活真是难啊,那肉干……嘿,前几年我去扶桑,有人拔出刀砍那肉干,结果刀卷刃了……”

    正说着,酒菜已经上来,白玉柱看着桌上的酒菜,感慨道:“在船上,最想的就是这样一顿饭菜啊。”

    听到这里,刘健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忙问道:“白兄,若是有一种方法能让水果蔬菜之类的保存很久,但是价格可能会贵一些,你说能有销路吗?”

    白玉柱端起酒杯和刘健碰了一个道:“贵?能有多贵?要是真有什么法子能让水果蔬菜什么的保存久一些,贵根本不是问题。

    你知道拉一船丝绸和茶叶去欧罗巴能挣多少吗?最挣钱的海路就是从越国福州港装满一船的瓷器茶叶和丝绸,沿着印度绕过昆仑洲到欧罗巴,来回要近一年多,可是赚的也多。

    那些人根本不在乎钱,在乎的是在船上怎么能活的好些。”

    白玉柱以为刘健只是随口说说,也不以为意,但刘健却的脑子却开始活络起来,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这可是一条发财的好办法。

    “白兄,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菜肉之类的保存一段时间,个月不成问题,等到了库页岛,我给你弄一个你看看,要是行的话,咱俩可以合作生产这些东西,怎么样?”

    “真的?”

    白玉柱一激灵,杯中的酒洒了一桌,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健。

    如果按刘健说的,那可真是个挣钱的好办法啊,别的不说,单单是吴越两国的海军就得买上一批,现在华夏的船只有近万艘,海员不计其数,这可是一个巨大的财路。

    “兄弟,我这人心急,咱也别等到库页岛了,大不了晚走几天,你做个我看看,反正去燕京得近一个月,到了那要是还能吃,那咱俩就干这个,你出点子我出钱,怎么样?”

    “也好,用不了多久,明天一天就够了。”

    刘健想到的自然是罐头,当然是最原始的那种。这时候镀锡铁还很少见,价格昂贵,玻璃也不便宜,但是中国却有发达的陶瓷工艺。

    陶瓷釉化之后,可以防水密气,而且制造起来也方便,因为不透光所以储存食物比玻璃还好。

    而且高温消毒之后用蜡封住盖子的边缘,怎么也能保存个个月,而且罐子可以回收利用,以抵押金的方式回收,成本也不会多贵。

    至于镀锡铁制作的罐头,优势在于方便和不易破碎,但刘健的想法是只面向海员,所以不必考虑易碎的问题,陶瓷的就够了。

    而且不需要多么优质的瓷器,喝水的海碗那种水平应该就足够,做的大一些,上面配上盖子,成本并不高。

    第一卷 :燕国雪 十二:大时代的小人物

    酒好不好喝不在于是什么酒,而在于和谁喝。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但是聊得很投机。很多见解都是不约而同,大概这就叫投机吧。

    白玉柱喝多了后一改斯文的本色,“格老子“之类的家乡话总会不自觉地骂出来。

    淡淡的麦酒,黑豆果酿的果酒,还有浓烈的玉米酒……两个人不知道喝了多少,刘健并没有说出罐头到底该怎么做,白玉柱也没有问。

    白玉柱去过很多地方游历,印度、扶桑、昆仑洲、倭国……刘健正好从他这里了解到很多外面的情况,白玉柱也对自由民的生活充满了兴趣。

    淡红的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两个人已是耳酣面热,酡红的脸上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醉态可掬。刘健卷起一支烟,把烟荷包递给了白玉柱。

    很普通的烟荷包,上面什么都没有秀,但是针线很细密,那是羊曦给他缝制的。

    白玉柱醉眼惺忪地接过烟荷包,看着上面细密的针脚,忽然长叹一声。

    “这是姑娘秀的吧?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针脚真细密啊。当娘的给儿子缝衣服可能会用这么细密的针脚,缝烟荷包可没有这么细,巴不得你的烟叶子都漏出去呢。”

    “是啊,是姑娘秀的。”

    看着荷包,刘健就想到了在村子中养病的羊曦,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难不成这姑娘不喜欢你了?”

    “不是,只是要好久才能见到,你又叹什么气啊?”

    “嘿,没有姑娘给我缝烟荷包呗。命运弄人啊,当年和家里大闹了一场,我不喜欢固定的生活,不喜欢一直呆在印度那鬼地方,我想到处走走,说好了等我的,结果回去后,她的儿子都可以在地上跑了。

    见了面怕我尴尬,我还愣神的时候她就让她儿子叫我叔叔,我能说什么?只能忍着眼泪答应呗,还得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把那孩子抱在怀里逗弄着……格老子的,这都是命啊。

    哈哈哈,算了,说她干什么,来,喝酒。”

    两个人的杯子碰了一下,把浓烈的玉米酒灌进了嘴里,夹起一块腌黄瓜,咽了下去。

    “刘健,你知道吗?要是前几年我遇到你,你跟我说的那个什么能让菜和肉长期保存的生意,我根本不会动心。

    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一个答案,我从我十六岁离家开始寻找这个答案,现在已经二十七了,可是这个答案我一直没找到。

    现在啊,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或者说这个答案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所能了解的。

    所以心累了,心死了,就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商人,秉持着仁智礼义信这些从小接触的信条,自己过好,自己对得起自己的信仰就罢了。

    十一年的时间啊,到头来和离家的时候一样,白白荒废了十一年的时光,若是现在让我选择,我甘愿回到十六岁,和那个姑娘过一辈子,不管是印度,还是扶桑,还是老家……哪都行。”

    刘健皱着眉头又喝了一口酒,不知道白玉柱为什么会这么消沉。

    “你到底在寻找什么答案?干嘛这么消沉?难不成在你看来,你这十一年白活了?”

    “格老子的,就是白活了!

    我跟你说,我就是读书读傻了,读得脑子生锈了。我在寻找一个什么答案?我在寻找为什么咱们自己人之间要打个不停,燕国和齐国打,赵国和魏国打,汉国和楚国打……

    打来打去,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要打?那时候小,读了几本圣贤书,以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想到处看看,就想知道这个答案。

    结果用了十一年时间,还是没想明白。华夏啊华夏,华夏在哪?走了这么多地方,只有国外和黄帝陵才有华夏……

    不管在扶桑还是欧罗巴还是倭国,咱们都能放下一切争端,穿着一样的衣服,说着一样的话,有人欺负咱咱们就十倍奉还,大家不说自己来自哪个邦国,只说自己来自华夏。

    还有就是每年三月三黄帝诞辰,在黄帝陵,各国王室也都自称自己是炎黄子孙,说完之后,回去接着打……

    一样的祖宗,一样的血脉,一样的文字,一样的话语……然后拿着近乎一样的燧发枪,排着近乎一样的队列,把子弹射向同文同种的兄弟……

    和外族打,老子绝不皱一下眉头,可是和自己兄弟打,别想让我上前线……打来打去为了谁?我现在还没明白……”

    刘健咬了一口糖腌苹果,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啊,没有一个城市,甚至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们坚定地指出,这就是华夏!如果我在燕京问,人们会告诉我这是燕国;如果在临淄问,人们会告诉我这是齐国……华夏在哪?在地图上我找不到这个地方!

    可是华夏又无处不在,向西班牙人射击的越国军舰就是华夏,向俄国人的头颅砍去的燕国马刀就是华夏,我们在白纸上书写的方块字就是华夏,我们服装上的右衽是华夏,我们黄|色的脸黑色的眼是华夏……

    华夏是一种传承,一种不能忘却的血脉。植根在你、我,千万百同文同种的兄弟心中。

    至于为什么要打仗,很简单,利益罢了。各国的王室想要加冕为皇,各国的贵族想要更多的土地,各国的工厂主想要更广阔的市场……

    或许有一天,会有一个不再互相间流血的华夏吧,但没有人会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利和利益,这就需要流血。

    白兄,你又何必如此消沉?或许有一天,你会看到一个同族兄弟相亲相爱不再流血的华夏,甚至你也可能参与其中,人,不该因为理想的渺茫而消沉,不是吗?”

    白玉柱长叹一声,淡淡一笑。

    “真会有那么一天吗?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我的血会再一次热起来,但现在嘛……我看不到这条路该怎么走。

    我为了找到这个答案,用了整整十一年,为了我梦想中的华夏花费了最华丽的青春时代,现在,剩余的生命是我自己的,我该为我自己活下去了……”

    他的脸色满是凄凉,疲惫不堪。刘健知道,这时候是最痛苦的,那种有过理想但却找不到路该怎么走的人,其实是最悲哀的那群人。看着理想一天天幻灭,自己为了理想花费了无数的时间,最后却越来越远,认识谁都会感到疲惫和无奈。

    当年的热血已经逐渐消冷的时候,只剩下无奈和感慨,最后淡淡收场……

    当桌上的酒都已经喝干后,刘健扶着白玉柱,颤颤巍巍地走出了酒馆,一行长长的影子在夕阳下无比落寞。

    “当年血还热,如今泪已干……”

    白玉柱一边呕吐着,一边唱着苍凉落寞的歌谣,时而癫狂地大笑,然后在刘健的搀扶下走进了客栈……

    看着已经睡着的白玉柱,刘健卷起一颗烟,蹲在窗子边大口地吸着。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一定有很多像白玉柱这样的人,在身体力行地寻找着答案,然后选择不同的道路和方法来追求他们所相信的那个华夏,这就是大时代的激昂,也是大时代的悲剧。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或许走的路根本就是相悖的,有些人会相信他们的国王就是华夏,有些人会相信大一统的国度才是华夏……但更多的是那些懵懂无知什么都不去想的士兵,而最终那些走错路的人必将被碾碎,这就是大时代的代价。

    看似辉煌与激|情,但却永远少不了血色与屠戮。

    刘健看着窗外的月色,掐灭了烟卷,怀着重重的心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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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燕国雪 十三:血火交织的平户(一)

    宿醉未消,两个人都已经醒了,刘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白兄,昨天我说的那个能长期保存蔬菜的方法,我想的简单了,倒也不是很难,但在这恐怕不行。”

    “没事,哪有这么简单,反正你我同行要去燕京,到了那再说,喝酒时你说的那些话,让我想了很多,就是感觉自己浪费了十一年的生命一事无成,现在有些心急罢了。

    人活在世,要么立言著书,要么秉德自持,要么建功立业,我就怕自己死的时候一事无成,除了我那现在不知道在哪的儿女,连个记得我的人都没有。之所以对你昨天说的事那么上心,就是想成就番事业罢了。

    走吧,去码头,辰时的船,出去买些吃食。”

    两人相伴去街上买了些吃的,又买了几瓶酒,要坐将近五天的船才能到江口,总得嚼点东西打发时间。

    船上的人不怎么多,很快刘健就看到了鹤立鸡群般的官静,刺眼的短发参差不齐,上面还有些烧焦的余烬。

    “嘿,那个官静也在呢。”

    刘健拍了拍白玉柱的肩膀,指了指人群中的那个背影,白玉柱笑了笑,这种人他可不想再招惹。

    然而官静回身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刘健和白玉柱,晃着膀子就走了过来。

    “嘿,你也在呢,真是巧啊。”

    官静从人群中挤过来,和白玉柱打着招呼,然后也不问问两人的意见,直接蹲在了两个人的对面。

    白玉柱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真是巧,这是刘健,新认识的朋友。”

    刘健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没想到那官静也是个话匣子,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漫漫旅途,除了聊天喝酒似乎也真没什么事可做,好在这里是内河,而且旅程很短,刘健很难想象这个时代的那些海员是怎么忍受大海上的孤单。

    黑龙江很宽阔,而且走势也是自西向东,每年航运只能在夏天,朝江口而去的时候顺流而下,回来的时候打开风帆,从海上吹来的风正好提供了动力。

    江面上有很多船,粮食、木材、煤炭顺着江流而下,玻璃、咸盐、棉布之类的逆流而上,千帆竞渡。

    航行中的寂寞让这几个人都熟络起来,刘健那种有些粗野不羁的性格让官静大感惬意,而刘健又随口说了些那次击败俄国人的事,也让官静艳羡不已。

    “他妈的我就没遇到这么好的事,要是那天我在的话,非让那群俄国蛮子看看我的厉害。”

    “你又不会用火枪,官兄,干嘛不用呢?弓箭迟早会被时代淘汰的啊。”

    “我不会用火枪,但我会用弓箭啊,你们火枪能多快?燕国的精锐也就每分钟三发吧,我射箭可比你们快多了,哪天让你们看看俺的能耐。”

    刘健看得出这个人是一个很复古的家伙,坐下的时候习惯性地将腿伸到后面跪坐在地上,腰间的剑也不是更好用的铁剑,而是印刻着古朴花纹的青铜剑,剑柄上满是青绿色的铜花,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握过。

    古朴与革新在这个时代互相交替,这种人很常见。就像静官一样,他的身体条件是天生的,那鼓胀的肌肉一看就知道力大无穷,这具身板放到火枪还没有出现之前,就是万人敌,可惜在火枪和线列阵纪律出现后,世上再无万人敌。

    这是英雄的末路,也是英雄的最后舞台。

    弓箭在高手那里,的确比火枪还快,还准,但是这样的人又能有多少?训练一个弓箭手要几年的时间,最后还要忍受长期拉弓导致的脊柱变形,可是火枪则不同,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培养出一个纪律基本合格的火枪手,而且不需要你有臂展之类的天赋,只要你没瞎,没蹶,手指还在就足够了。

    五天之后,终于到了黑龙江的入海口永宁城,也就是刘健前世的庙街或是尼古拉耶夫斯克。

    这里已经很冷了,但还是掩不住城市的繁荣,街道两侧树叶上那一层黑色的煤灰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这一个月都没有前往燕京的船,这里去燕京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去库页岛或是虾夷的冒险者,盼望着自己能从那荒芜的倒上找到金矿的人不在少数。

    剩下的就是和倭国做生意的商船,上面飘扬着金色的旗帜,一条九爪金龙将一个蓝色的圆球都按在爪子下面,刘健仔细看了一眼,很快认出来那他喵的就是个地球啊,而且露在外面的这一半还是扶桑洲和欧罗巴……

    那是前几年各国王室在黄帝陵前设计的华夏帝国旗,九爪取禹定九州之意,同时也对应九位选帝侯之数,至于上面过于霸道的将地球按在爪子下面,则是揭示了那些国王的野心。

    在绝对的实力前面,不需要扮猪吃老虎,需要的就是霸道至极的狂傲。当这面旗子被设计出来后,很多西夷的使节都纷纷表示不能接受,并声称新世界应该是所有文明人共同的财产,而欧罗巴是上帝赐予欧罗巴人的,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或许会引起战争!

    但各国的王室都不屑一顾,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舍我其谁的气势——在这方面退缩可是会引起其余邦国的笑话的,再说从欧罗巴来这里不知道要多久,况且西边大陆上有土耳其蛮子,海上还有王启年在扶桑搅合。

    “这旗子过于霸道了啊。”

    刘健嘀咕了一声,没想到白玉柱哈哈一笑道:“比这霸道的还有呢,我在扶桑的时候,王启年公爵为了找借口和西班牙人打架,弄了些仿造的殷商青铜器,趁着和土人做交易的时候埋在了村落的地里,等到西班牙人袭击土人部落的时候,王启年公爵立刻派兵过去把袭击了西班牙人,并声称那些土人就是殷商遗民。

    西班牙人当然认为他在说谎,结果他当着西班牙人的面很熟练地从土里把那些青铜器刨了出来,然后痛哭流涕,说他也是高辛氏后裔,帝喾传人,正宗的殷商后裔。

    王姓源于比干之爵位,比干是子爵,封号王,故称王子,后人就以王为姓,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可是他妈的那青铜器上还刻着字——帝国科学院穆好古制……”

    “这穆好古不专业啊,留下这么大的破绽,那群蠢货也能上当?”

    “不认字呗,在那群西夷眼里咱们的字都差不多,西夷人跑到咱这求学的倒是不少,可是能来咱这儿的非富即贵,当兵的都是些最底层的,不认识倒也正常。

    这旗子啊,不管是渔船还是商船都挂着,一则各国往来方便,再者打仗的时候也安全些。”

    三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到了码头,询问有没有去燕京的船,穿着棉布衣裳的年轻的伙计说道:“几位来的不巧啊,这几天没有去燕京的客船,不过,我倒是有门路,有商船去平户,然后从那可以转道去燕京,倭国那的船挺多的。不过,你也知道,商船嘛,不喜欢捎带人……”

    刘健立刻会意,从口袋里摸出六个银币放在手心里握住,伸过去和伙计握了下手,伙计熟练地将银币夹在手心,笑了笑说道:“三位等一下,等我中午歇班的时候领你们过去。”

    “哼!蝇营狗苟,不是什么爽利人。”

    三个人走到一家酒馆坐下,官静对刚才那个伙计甚是不满,喝了口茶骂道。

    “好了,官兄,刚极易折。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置气。”

    “倒不是为他,都是小人物,我生气是因为想到以前遇到过太多索取贿赂的家伙,见了我就觉得来气,为此蹲了年的大狱,要不你以为我们墨家这么多游侠都是吃饱了撑的?在狱里遇到了几个大人物,出来后我才走上游侠这条路,还特意去读了两年书,现在墨翟大贤的书我是倒背如流……”

    吃饱喝足后,已是中午,三个人跟着那个小伙子登上了一艘货船。钱有时候真的是万能的,船主人给他们找了间小仓库,里面有些狭小,但是足够了。

    “跟蹲大牢一样啊……”

    官静看了看四周的木质墙壁,大概又想到了过去的那些日子。好在三个人都不晕船,也不用担心在路上吐个不停。

    船主人将他们送来之后就去忙了,并告诉他们吃饭的时候会喊他们。水手的饭菜三个人虽然都不喜欢,但是又不能不吃,这一路实在太过漫长。

    船要从黑龙江入海口的永宁镇出发,经过倭国,然后在平户停靠,那里离南部朝鲜很近,是倭国对华夏贸易最重要的港口。

    白玉柱走在船舷上,看了看苦力们朝船上装载的货物,又看了看吃水的深度,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刘健看出白玉柱似乎有心事,随口问了一句。

    “这船上的货物有问题,咱们还是安静点。”

    趁着没人注意,白玉柱将他的推测小声地告诉了刘健和官静,他走南闯北很多年,眼力非常毒辣,能看清别人看不透的东西。

    “怎么回事?要不咱们换条船?”

    “那倒不必,他们应该就是想搭载咱们赚几个喝酒的钱罢了,只是那些货物都是装在麦秆中,而且船吃水很深,好像是火枪,我以前见过装火枪的船,都是用麦秆包裹着,南方就用稻草。

    如果是别的货物,根本不用这么仔细装在木箱子里,咱们这又不产瓷器,也不是新郑,所以玻璃更不可能,那么能用木箱子装的只能是火枪了,你没看那一个大箱子要两个人抬吗?”

    刘健顺着白玉柱的手看了过去,果然那些用木板钉成的箱子中布满了麦秆,而且两个大汉抬着,身上的汗水不停地滴淌着。

    “他们和倭人做火枪生意?”刘健感到诧异,但又觉得有些奇怪,如果火枪生意是违法的,那么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把他们带上船啊。

    “这很正常吧?倭国那些大名们整天打仗,到现在还是乱七八糟,平户现在是松浦镇信的地盘,他一直和咱们华夏做生意,火枪之类的又不是违法的生意,倭国的白银那么多,而且还有上等的硫磺,都是咱们要进口的。”

    刘健猛然听到松浦镇信的名字,还是吃了一惊,因为就算这个世界发生了些改变,可是白玉柱说的这个人早就该死了啊,那个人可是参加过万历朝鲜战争的家伙,要是活到现在得多大了?

    心中有点奇怪,就问到:“松浦镇信?他不是死了吗?”

    “哦,嘿,说起这个就是笑话了,倭人的名字古怪至极,你说的那个松浦镇信是他的爷爷,他也叫这个名,你说可笑不。

    现在倭国数松浦家最繁华吧,有规模还算可以的海军,因为和咱们做生意,所以平户现在发展的相当不错。

    不过别的地方嘛……整天打来打去,一个个放在咱华夏不过是一村之长,结果在那就成了一方诸侯。”

    “现在还没统一?”

    “统一?齐国和燕国可能会在朝鲜大打出手,但是一旦倭国有大名实力强盛的时候,他们就会介入,甚至当年那个什么桶狭间之战后,齐国更是派兵直接帮助弱小的那一方,以雇佣军的名义……

    它们没机会统一的,统一了之后肯定就会把目光放到朝鲜和琉球,不论齐国还是燕国,在这个观点上是一致的。

    打得越凶,就得买火枪吧?就得买粮食吧?就得买棉布吧?打吧,嘿嘿,不过咱们去平户没有什么问题,那里应该很平静,毕竟松浦家的重心都在咱们那,一段断绝贸易,他就得被龙造寺家吞并,所以咱们在那里是天朝上民,甚至有治外法权的,只要不是杀了倭国的大人物,一般都会移交国内的,回去之后哪还有事啊,花上几个钱就算了。”

    第一卷 :燕国雪 十三:血与火交织的平户(二)

    “治外法权?有这个治外法权,那平户对咱们来说还真是好地方啊。”

    刘健听到这熟悉的四个字,心里千滋百味,虽然在这个如梦如幻的世界,治外法权出现在了他国的领土之上,但在他的前世记忆中,这是华夏民族悲痛的记忆。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大时代下的殖民和开拓,必然少不了流血和屈辱,但最关键的就是流谁的血,让谁屈辱。

    “所以说啊,那里咱们的商人很多,那里有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还有荷兰人,我上一次去的时候就很繁华了,虽然远远赶不上松江、福州这些港口,但在矮子里拔大个儿嘛,平户已经是倭国最繁华的港口了。

    走吧,回船舱吧,一会起航的时候甲板上很乱,咱们就别添乱了。中途基本不会停船的,妈祖保佑吧。”

    三个人回到了船舱,随着一阵晃动,船已经起航,水手们赤着身体在甲板上忙着,风帆需要人来操控才能让船曲折地前行,毕竟总体上来看是逆风。

    常年在大海上的生活让那些水手的小腿都很光滑,上面的毛发都被有轻微腐蚀性的海水侵蚀掉了,最显眼的特征就是他们粗壮的脚趾,那是整天在船帆绳索上爬来爬去练出来的。

    海上的生活很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千篇一律。吃饭、睡觉、看海……海上的落日很美,是那种在陆地上根本想不到的壮阔,偶尔跃出水面的大鱼打碎了夕阳的长影,但就算如此华丽的景色,连看上一旬,总会闷的。

    水手们闲着的时候会聚在一起赌钱,抽着烟,喝着加了橘子汁的甘蔗酒。

    在王直环球航行之后,大航海时代已然降临到了华夏,因为王直没有带回状如麒麟的长颈鹿之类的祥瑞,而是秉持着一个海盗该做的事,带回了黄金和白银,并留下了一个扶桑洲有黄金之国的传说。

    黄金比麒麟更有诱惑力,无数人开始涌出去,寻找那可能存在的黄金之国,开始了殖民与征服。

    因为落基山脉这道天然屏障的阻挡,以及宽阔的太平洋,让华夏人在扶桑洲的脚步落在了欧罗巴的后面。

    无数先人的经验让水手发现其实淡酒比淡水更容易保存,而越国的甘蔗更是制酒的好东西。

    刘健他们三个人和水手们蹲在一起赌钱,数额不大,就是找个乐子来赶走这烦闷的生活,水手们都是些社会最底层的人,官静并非出身底层,但从那次坐牢出来之后逐渐喜欢上了市井底层的生活,在赌钱时露出了开怀的笑,偶尔输了钱会狠狠拍一下自己的光头,啪啪作响,脏话连篇。

    几个人赌的正酣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刘健急忙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跑,因为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大炮在响。

    白玉柱一把拉住他,示意没事。

    “估计又是燕国的海军在驱逐倭人的渔船吧?虾夷附近是个大鱼场,在这捕鱼可是容易,渔船肯定会满仓而回的,要不之前咱们在永宁港看到的那些渔船为什么都挂着九爪金龙旗?”

    “我去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官静也没有起身,水手们更是坦然自若,显然他们已经见惯不怪了。刘健站到甲板上,果然看到了远处几艘军舰正在炮击几艘渔船,渔船上果然没有挂九爪金龙旗。

    这里是千岛寒流和日本暖流的交汇处,世界的四大渔场之一,只是现在虾夷已经在燕国的手中,那么北海道渔场自然也就成为了虾夷渔场。

    甲板上几个水手站在船舷边,一边磕着葵瓜子一边指指点点。

    远处的海面上,四艘战舰排成一线,占据着上风向,朝着对面的渔船用步兵线列阵的方式开炮。

    “一发炮弹多少钱啊……用来打渔船浪费了吧?”

    刘健看着对面几艘渔船已经被击沉,几个倭人在水面上挣扎着,很快海军派出了小艇将他们救了起来。

    那几个水手经过这几天和刘健的接触也都熟络起来,看着那几个被救起的倭人,脸上都是一种仿佛看杀鸡一样的平淡。

    “这几个人完了,估计会被送到大山深处新发现的那个煤矿中,嘿嘿,这辈子就得在里面度过了。

    这也不能算浪费,估计正在训练吧,那艘船好像是燕国鲸海舰队的旗舰,七十多门炮呢,比越国的东宁号差远了,但是对付倭人足够了,燕国的海军嘛……哈哈哈。

    常有的事,以前都是拿撞角撞,现在刚好征兵结束,在用倭人的渔船训练炮手呢。要不也不会排成一线了,对付渔船哪有这么麻烦。

    海军嘛,都是练出来的。越国人和西夷人整天打,齐国和吴国人海军也经常冲突。当年的为了争夺琉球发生的琉球海战,齐国惨胜,饶是如此,惨胜的齐国海军还没恢复元气,萁子朝鲜继承权战争又打了起来,结果还是大败全盛的燕国沧海舰队。

    所以说燕国现在经常性拿倭人的渔船练手,顺便抓些便宜的矿工奴隶。”

    远处的战斗已经结束,捕捉倭人的小船将那些还活着的倭人都救了起来,将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矿工生活。

    几个水手爬到桅杆上,用旗语发了个祝贺的意思,远处的军舰也回了个,刘健不懂旗语,但也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意思。

    一段小插曲后,海上那枯燥乏味的生活仍在继续,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经过几天的航行,终于看到了陆地和海面上飞翔的海鸥。

    “马上就到了,真是坐腻了啊。”

    官静晃着膀子,赤裸着上身,在那扩胸。过不多久,已经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房屋和码头上密布的船只。

    除了华夏的九爪金龙旗,还有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的旗帜,靠岸之后,三个人下了船,明天才有去燕京的船,于是就结伴出去走走。

    街上的人大多穿着右衽的华服,也有带着假发的西夷人,街道很混乱,远处一座高高的天主教堂,哥特式的风格,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而教堂的对面就有一座更大的中式学堂。

    学堂的门口贴着一副对联,对仗很不工整,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

    “德不修故有犹大,孔子七十二徒皆为贤人。

    人忘本不祭祖宗,耶教千百万众俱是奴仆。”

    对面的教堂就是葡萄牙人圣弗朗西斯科、扎比埃尔建立的,他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据说才到平户一个星期,就发展了三百多名教徒,随后建立起这个教堂。

    然而建起这个教堂后不久,前来经商的华人很快出资修建了那个学堂,里面教授诸子百家,以及华服礼仪。

    惨淡的教堂对面就是车水马龙的华夏学堂,几个教徒大概是刚刚祈祷完从教堂中出来,身上的衣衫残破不堪,应该是倭国最底层的那群人,而对面的学堂中各色人等一应俱全,从倭国的新贵到下层的市民,甚至还有几个黄头发的西夷人,正操着不太流利的华语捧着一本《道德经》在读,摇头晃脑的同时,那变了音的“刀磕刀,肥肠刀,命克命,肺肠命……”透过门前的银杏树传到街道上,听的刘健只想笑。

    “有什么事的话来这里就行,学堂里的几个大人物在平户比松浦家要管用。不过不会找咱们麻烦的,放心好了。”

    白玉柱指着那个青砖建成的建筑,刘健点点头。过了那个教堂之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在广场的中间围着一群人,有一个人正在用倭语讲着什么,甚是激昂,忽然脱下了身上的衣衫当众撕毁。

    “出什么事了?过去看看。”

    三个人看了看浓密的人群,官静甩开膀子,让刘健和白玉柱跟在身后,几乎不费力就挤了进去。

    刘健懂一些日语,很快听懂了围在中间的那个倭人在喊什么。

    “天照大御神的子孙们,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吧,我们天照大神的子孙沦落到了什么样的悲惨境地?

    天皇被那群华人逼着改了称呼,由皇降为王,而且还赐予一个倭王的称号,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看看吧,鱼群密布的虾夷,被华人强占,甚至用军舰袭击我们的渔船,可是我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以学华语为荣,以读孔孟为荣,以上衣右衽为贵……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的衣衫是华人的棉布,我们的士兵用的华人的火枪,我们的大名在华人的脚下屈辱呻吟,我们的天皇被华人逼着自降为王!

    可我们却还在买着华人的棉布,买着华人的玻璃,买着华人的瓷器……可是你们要知道,我们每买一匹华人的棉布,华人就可以生产一枚炮弹击向我们的渔民,我们每买一件华人的玻璃,华人就可以生产百颗子弹射向我们的士兵,我们每买一套华人的瓷器,华人就可以印刷更多的书籍洗刷掉我们脑中残存的天照之魂!

    我不是贵族,也不是商人,我要承认华人的棉布很好很便宜,也知道撕破了这一件后可能我不会再有余钱买下一件,但我还是要撕碎它!

    天照大神的子孙们!醒醒吧,在这样下去,几百年后我们谁还能记得我们的祖先是天照大神?”

    说完之后,这个倭人脱下了身上的棉布衣衫,用牙齿撕咬着,用尽力气撕得粉碎。

    “嘿,这他妈的是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