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而不再是大宁王朝。
尽管申国舅不愿这种事情发生,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不满是有原因,雍京的军、政、皇权,三者都被申家把持,尤其申济被册封为秦王,这种不满的声音更加,已经是无法掩盖。
但申国舅除了忧心忡忡以外,也同样地无可奈何,申太后和申济的联合,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而且更让他恼火的是,拥有八万军队的灵武总管李凌风,自己怎么拉拢他,他都不理睬,但申太后仅仅答应封他为灵武郡王,他便投靠了申太后,使申太后实力更强大。
如果再这样放任她权力膨胀,申国舅甚至怀疑自己的妹妹会不会效仿武则天登基。
马车到了丹凤门前,他下了马车,直接走进了宫门,向北极殿而去,现在他只有从少年皇帝这里打开一条出路,这个少年皇帝毕竟是有一点头脑之人。
皇甫恬这几天也停止了上课,皇甫无晋进攻齐州引发的变局同样让他感到忧虑,原本是雍齐两家共同灭豫,不料现在皇甫无晋却插一足,打乱了整个局势。
尽管皇甫恬并没有权力决定战略布局,但他这一次是支持母后,原因同时是齐王的威胁要远远小于皇甫无晋,自从听说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之孙,他心中便对皇甫无晋憎恶之极,这种憎恶同时也是一种害怕。
此时皇甫恬正和他的两名心腹,礼部尚书周棋纶,以及现在的老师大学士徐筠商量眼前的局势,周棋纶原来是楚王傅,皇甫恬登基为少帝后,他便被申皇后封为礼部尚书,而翰林大学士徐筠则是先帝皇甫玄德指派给皇甫恬的老师,教授皇甫恬已经五年。
这两人是皇甫恬最信任之人,在现在这种局势危急的时刻,他也只能找这两人商议。
“两位师尊,皇甫无晋已经拿下齐州,朕确实很担心他以后的发展势头,说实话,朕不担心齐王,惟独担心他,太皇太后在他的手上,如果太皇太后承认他为正统,形势就会朕很不利,朕现在该怎么办?”
周棋纶和徐筠对望一眼,其实他们二人事先已经有过默契,徐筠缓缓道:“陛下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洛京官员大量逃往南方,而不是逃亡关中?”
“朕刚才也说了,他是晋安皇帝之孙,太皇太后又在楚州,这样会让很多人认为他是正统,朕思量,应该是个缘故。”
徐筠摇了摇头,“不完全是这个缘故。”
他从桌上玉盘里取出两个外形一样的橙子,放在皇甫恬面前,问道:“陛下,这两个橙子就像是你和皇甫无晋,就算他是晋安皇帝之孙,可你是先帝之嫡子,先帝同样是正统,他有太皇太后支持,可你同样有皇太后支持,现在他只是凉王,而陛下已经登基为帝,陛下优势还要大于他,可现在为何洛京官员都选择他,而不选择陛下呢?这两个橙子发生了什么不同?”
皇甫恬默而不语,等待师傅解惑,徐筠拾起桌上的墨汁,泼在其中一个橙子上,顿时一个橙子变得漆黑污秽难看,而另一个橙子依然光艳诱人,他指着那个泼墨的橙子道:“原因就在这里,现在陛下已经不是刚才的橙子了,而变成这个样子,试问,谁还愿意选择它?”
皇甫恬十分聪敏,他已经明白老师的意思了,他低声道:“这个墨汁就是申家。”
徐筠毫不迟疑道:“对!陛下说得一点没错。”
这时,旁边的周棋纶也低声叹息道:“陛下在深宫或许不知,臣是礼部尚书,天天和朝臣打交道,高官们大多有城府,不会多说什么,但中下层官员却议论纷纷,对申家把持朝政军权不满,尤其太后册封申济为秦王,这更引发众怒,大家都说,这就是初汉吕氏重现,申济就是吕禄,雍京的朝臣尚且如此,更何况天下人,洛京大臣自然是选择皇甫无晋。”
皇甫恬默然,良久,他低低叹了口气,“上个月,朕去探望母后,与她共餐,餐桌上母后和朕戏言,问朕愿不愿意改姓申?”
周棋纶和徐筠同时大吃一惊,“陛下,真有此事?”
“母后只是随口戏言,或许并不能当真。”皇甫恬声音很低微,一点自信都没有,他想起母亲一脸严肃地问自己,哪里有半点戏言的模样。
徐筠教皇甫恬读书五年,朝夕相处,对他非常了解,看他这样子,恐怕不是戏言那么简单,徐筠沉声道:“陛下,你必须有一个鲜明的态度,不能含糊,不能暧昧,否则,会给申家侥幸之心,陛下,微臣问你,你愿意吗?为了这个皇位,你愿意改姓申吗?”
皇甫恬眼中露出坚毅之色,他愤然道:“朕是大宁皇帝的子孙,是堂堂的皇甫嫡子,安能改为异姓,做这种欺宗灭祖,人神皆愤之事,朕宁可死,也绝不姓外戚。”
周棋纶点点头,“只要陛下有决心就好,臣愿为效周氏先祖周勃,兴皇族,诛申氏,为陛下效死命!”
这时,有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申相国有紧急大事求见!”
皇甫恬目光向两位师尊望去,徐筠沉声道:“可听其言,不可信其人。”
周棋纶也冷笑一声,“申家内部权力之争,不能等同于江山社稷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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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去医院,因为手疼得厉害,医生说是长期高强度打字,疲劳过度所致,医生建言降低打字时间和强度,调养一下,中年不注意,老年会病痛缠身,因为新书也快出来.所以老高决定,从明天开始,一天两章,六千字保底,一直到本书结束,稍微让自己调整二十天,望大家理解)
皇族卷 四 逐鹿国鼎 第二百六十章 相后之争
第二百六十章 相后之争
片刻,申国舅走进了皇甫恬的御书房,周棋纶和徐筠已经回避,不在房中,皇甫恬坐在御案后读书,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尽管皇甫恬对申国舅很有好感,也有一点感情,尤其申济被太后册封为秦王后,申国舅以免除自己汉中郡王的方式来表示抗议,这让皇甫恬一度感动。
但他师傅最终提醒了他,申家内部的权力斗争,不能等同于江山社稷之争,这便使他心中对申国舅有了一丝警惕之心。
“臣申溱参见皇帝陛下!”申国舅深施一礼。
“相国免礼!”
皇甫恬脸上露出笑容,“今天是休朝日,相国怎么不休息?”
“臣本来想休息,但一早便得到一个紧急情况,特来向陛下禀报。”
“什么紧急情况?”
申国舅叹了一口气,“臣得到消息,幽州刘汉章已经向皇甫无晋投降了。”
“什么!”
皇甫恬大吃一惊,这个结果他却没有想到,昨天他还在考虑齐王会和刘汉章联合进攻楚军,怎么变成了刘汉章投降?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地图前,望着幽州和齐州及豫州三者的战略地形,眉头一皱道:“如果是这样,那刘汉章会率军从邺郡南下,和皇甫无晋共同夹击齐王之军,恐怕齐州之军不妙了。”
“臣估计刘汉章暂时不会进攻齐王,这种调头噬主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最多是不再听从齐王的调遣,臣怀疑他倒可能对晋州施压,这个他会听从皇甫无晋的调遣。”
说到这里,申国舅摇摇头道:“臣担心的不是这个,皇甫无晋很擅长于战略,臣担心他会下令西凉军进攻关中,现在二十万关中大军正在鏖战洛京,关中只有三万守军,如果西凉军大举进攻关中,我们该怎么应对?”
皇甫恬有点奇怪,这个问题他们在出兵洛京之前就曾经讨论过,当时那个会议申国舅也参加了,皇甫恬记得当时申国舅很沉默,看得出他并不赞成,但他是不赞成和齐王联手。
“相国,你忘了吗?当时我们定下来,从关内调十万军到凤翔,专门应付西凉军对关中可能的袭击,既然相国提醒,那我去禀报母后,要求立刻调兵。”
申国舅苦笑一声道:“陛下,如果真是那样做,那雍京灭亡指日可待。”
皇甫恬摇了摇头,“我不明白相国的意思,能否请相国明说?”
申国舅长长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道:“陛下,臣上次主张和皇甫无晋联合,臣是希望能通过一种谈判的方式,解决西凉军的问题,如果我们和皇甫无晋结盟后,我们取豫州,让皇甫无晋取荆州,然后,我们再以蜀州来换取河陇地区,对于皇甫无晋,他可以将南方地区连成一片,而对我们,则去除了西凉军这个最大的威胁,双方都有好处,我想皇甫无晋当时还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他也会答应这个条件,可所有人都反对我这个方案,说是蜀州沃野千里,弃之可惜,说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之后,是我们真正的敌人等等,陛下,如果当时听臣的话,我们用蜀州换豫州,西凉军的威胁也没有了,我们还得到河陇之地,然后我们还可以向幽州,向齐州进攻,统一北方,可没有,谁也不肯听我的话,结果现在是什么结果呢?我们得到了什么?洛京主力是我们击败,但豫州大部分土地却被齐王夺走,雍京国库几乎消耗殆尽,还要支付死伤士兵的抚恤,西凉军依旧虎视眈眈,让我们夜不能眠,最后西凉军大举进攻关中,我们还得把军队撤回来,一无所有,陛下,这就是不采纳臣意见的后果,若皇甫无晋击败齐王,占领豫州,下一步就轮到我们,不是吗?”
皇甫恬沉默了片刻,也叹了口气,“朕现在才明白相国目光长远,朕当时是有点情绪化,一心认准了皇甫无晋是敌人,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不!还有办法挽救。”
申国舅连忙道:“我们现在还可以和他结盟,一起联手对付齐王,然后我们以荥阳为界,至少还能得到一半豫州,再将蜀州换河陇,让西凉军南下,对我们而言最后损失了半个豫州,并不大,而承担代价的是齐王,陛下,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皇甫恬咬了咬嘴唇道:“如果皇甫无晋不肯怎么办?”
“他肯定愿意,毕竟齐王三十万大军,不是那么好对付,而且他需要时间巩固他的占领,用蜀州换河陇,臣认为这是可行之道。”
停一下,申国舅盯着皇甫恬的眼睛,低声道:“关键是,你要去说服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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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国舅告退走了,皇甫恬坐在龙椅上思考他的话,这时,周棋纶和徐筠从内屋走了出来,皇甫恬正要对他们说申国舅的方案,徐筠摆摆手,“刚才我们都听见了。”
“那师父认为申相国的方案可行吗?”
周棋纶道:“我以为和皇甫无晋结盟倒是可行,但绝不会长久,如果仅仅只是想去除西凉军的威胁,不如用晋州换河陇,留下蜀州,我们也有退路。”
‘晋州!’皇甫恬眉头一皱,“恐怕太后不会同意。”
“事实上用蜀州换河陇,太后也一样不会同意!”徐筠笑了笑道,其实他关心的并不是皇甫无晋,而是申家,如果能造成申国舅和申太后的严重对立,导致申家内讧,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关键看皇甫恬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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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绝不同意!”
华清宫,申太后毫不犹豫拒绝皇甫恬转达的申国舅的方案,“你去告诉他,不管是用蜀州换关陇还是用晋州换关陇,哀家都决不能接受,更不会和皇甫无晋结盟,哼!出卖蜀州,亏他想得出。”
申太后的态度很鲜明,如果现在和皇甫无晋结盟,那等于承认上次和齐王的结盟是错误的,眼前的被动是她的决策失误造成,这个她绝不能接受。
“可是母后,申相国确实说得有点道理,我们耗尽国库,死了几万人,可到最后,我们只拿到两个郡,而豫州的大部分土地都被齐王抢走,他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儿臣以为,其实我们完全可以独立对付洛京,没必要和齐王联合。”
“你的意思是说,是哀家决策失误了吗?”
“不!不!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眼前这个局面很复杂,不知该怎么破?”
申太后闭目沉思了片刻道:“怎么破这个局,其实哀家也在考虑,哀家已经派人去和齐王接触,解铃还须系铃人,要破这个局,还得靠齐王。”
皇甫恬想了想,他还是没有明白母后的意思,便问道:“母后的意思,能不能再说明白一点,儿臣愚钝,没有能理解。”
“要破这个局其实很简单!”
申太后冷笑了一声道:“造成眼前的困局是因为齐州空虚所致,作为齐王,夺回齐州要远远大于他在豫州的利益,我们可以帮助齐王夺回齐州,条件就是他要把豫州让给我们,当然,我可以把彭城郡、下邳郡和沭阳郡三郡给他,让他去和皇甫无晋斗个你死我活,他们鹤蚌相争,咱们渔翁得利,这个方案秦王也完全赞同,皇儿,你就不要去考虑申溱的方案了,你要牢牢记住,真正威胁你皇位的,不是齐王,而是皇甫无晋。”
虽然皇甫恬没有权力决定这种重大的军国决策,但太后所提到的‘秦王’二个字,令他心中愤恨异常,一个外戚武夫,何德何能,竟然敢封秦王,这一刻,他想到了吕后,自己不就是汉惠帝刘盈吗?
这一刻,他的母亲的面孔也变得如此狰狞可憎,仇恨在他心中疯狂滋生,若不将申家杀尽灭绝,他就誓不姓皇甫!
“皇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申太后发现了儿子的表情异常。
皇甫恬连忙稳住心神,恭恭敬敬道:“儿臣很好,没有不舒服,儿臣只是有点感到害怕,这些血腥的战争争夺。”
申太后脸上露出怜爱的笑容,摇摇头道:“所以母后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你才十三岁,你现在应该刻苦读书,将来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帝,皇儿,以后这些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母后自然会和大臣们商议,知道了吗?”
“可是....申相国说,母后毕竟是女人,目光比较短浅,看不透天下大事,重大的事情,母后还是多听听申相国的意见吧!”
申太后大怒,“他竟敢这样说哀家吗?”
“母后息怒,申相国只是一时负气之言,并非真心辱骂母后。”
申太后重重哼了一声,“哀家知道他是负气之言,就因为哀家和他意见相左,从小都是他做主,这次哀家做了主,他就受不了,他别忘了,他只是相国,惹恼了哀家,他的相国就别想当了。”
“母后,还有一件事,儿臣不敢隐瞒。”
“你说,什么事?”
“儿臣听到一些传言,有不少人主张恢复政事堂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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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二百六十一章 政治优势
第二百六十一章 政治优势
在皇帝未成年之前,一般有三种过渡制度,政事堂制度、太后垂帘制和摄政王制度,太后垂帘制就是现在的制度,由太后当政,掌握军国大权,摄政王制度则是由嫡系成年皇族出任摄政王,暂替皇帝监国,这种制度只在纸面上,从来就没有实行过。
而政事堂制度,又叫顾命大臣制,一般是皇帝临终前指定几名信得过的重臣,组成政事堂,少年皇帝成年之前的所有军国政务都由政事堂内的顾命大臣制决定。
大宁王朝成立三百年来,不算皇甫恬,一共出现过三个少年皇帝,其中两次采用政事堂制度,一次采用太后垂帘制,而采用太后垂帘制一般需要两个前提,一是皇帝猝死,二就是外戚实力强大,一百五十年前出现过一个冯太后,就因为皇帝突然死亡,来不及指定顾命大臣,再加上当时冯太后的父兄把持着朝廷大权,这一次申太后掌权也是同样的原因。
可以说,政事堂制度是太后垂帘制的死敌,是申太后绝对不能容忍的议论,她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她冷冷问道:“是什么人在议论要换政事堂制度?”
皇甫恬连忙道:“回禀母后,听说是一些读书人,好像和文心社有关。”
申太后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机,不露声色道:“皇儿回去读书吧!以后不要再过问军国大事,等你十八岁以后,母后会让你参政。”
皇甫恬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听得清清楚楚,母后说得是参政,而不是主政,一字之差,意义完全不同,十八岁以后,他只是参政,那谁来主政?
皇甫恬不敢有任何表露,他连忙施一礼,退下去了,皇甫恬刚走,申太后便厉声命道:“速去宣周威来见哀家!”
周威是京城绣衣卫将军,掌管五千绣衣卫缇骑,效忠于申太后,申太后心中杀机迸发,议论要换政事堂制度,就是要赶她下台,她想知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个文心社的后台是何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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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王朝也在一定程度上允许结社自由,比如苏菡舅父颜玉书参加的读书会,就是一种在官府有备案的自发结社,文心社也是一样,它实际上是雍京几十名有名望的学者、儒生自发组成一个学术社,经常聚会,谈谈读书心得,说说儒家经典,偶然也会抨击一下朝政时弊,这是读书人的天性。
文心社平均每五天聚会一次,成员可来参加,也可不参加,很自由,他们一般是在崇仁坊的文聚茶楼举行聚会。
第二天上午,二十几名儒士和往常一样在文聚茶楼里汇合,谈天说地,发表一下自己对时局的见解,这段时间豫州之战颇引他们瞩目,几乎所有的话题都在谈论天下几大势力的争斗。
二十几名儒士正说得眉飞色舞时,数百名绣衣卫缇骑突然包围了茶楼,缇骑们冲上二楼,茶楼内一片大乱,尤其文心社包下的东大厅内更是乱作一团,近百名绣衣卫缇骑冲了进来。
“你们要做什么?”
儒士们义愤填膺,纷纷起身斥责,“朗朗皇城脚下,你敢乱来吗?”
绣衣卫校尉冷冷一挥手,“全部带走!”
缇骑们如狼似虎冲上前,抓起这群读书人便走,儒士们拼命挣扎叫喊:“我们都是有功名在身,不得无礼!”
“全部带走,反抗者打倒拖走!”
儒士们很多人被打翻在地,捆绑起来,楼下停了几辆密闭的马车,儒士们被堵上嘴,扔进马车内,马车迅速离开了崇仁坊,向城外驶去。
一个时辰后,绣衣卫将军周威出现在一座东城外的大宅内,这里是绣衣卫的秘密审讯地,几间院子里隐隐传来惨叫和哭喊声.
一名校尉走上前,躬身施一礼,将一叠供状交给周威,“所有人都招了,他们承认经常议论并抨击太后,主张实施政事堂制度。”
周威对这个不感兴趣,读书人发发牢马蚤,抨击朝政很正常,他关心的是,谁是文心社的幕后主使,一般这种社团都会有某个大臣的支持,这些儒士的言论往往就和这个大臣有关,这是一种变相的主导民意的手段。
“谁是他们的后台?”
“回禀将军,是户部侍郎潘仁毅。”
“原来是他!”
周威冷笑了一声,潘仁毅是申国舅的心腹,是申国舅掌握户部左膀右臂,周威忽然明白,太后为什么让自己调查文心社了,实施政事堂制度,让儒士们进行民意上的宣传,看来,有人对太后很不满了。
“将军,这些儒士怎么办?”
“让所有人招供画押,送去绣衣卫地牢暂时关押,然后通知他们家人来保他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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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东进的速度异常缓慢,在东郡濮阳县,八百艘战船便停泊在黄河岸边,皇甫无晋在等待着梁郡的消息。
从兵力上对比,楚军主力只有五万,要远远逊于齐王西征的三十万大军,所以皇甫无晋也没有想过要硬拼,尽管他有犀利的武器,但兵力悬殊,仍然对他十分不利。
更重要是,皇甫无晋需要得到洛京城破的消息,他甚至比齐王更希望看到皇甫恒的倒台,洛京城破,再加上齐王妃西归,这便可以使齐王夺回齐州的意志下降,他会将大量的军队驻扎在洛京,从而形成分兵之势,这是皇甫无晋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另外,他也在等待西凉军的消息,二十万西凉军的施压,足以让雍州军撤回关中。
战争不仅仅是军队的厮杀,它还包括幕后的较量和政治上的角力,如果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就是最高境界。
皇甫无晋已经渐渐抓到了齐王皇甫忪的软肋,他的名不正言不顺,将是他最后失败的主因,齐州官员对他背弃到幽州刘汉章的倒戈,都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
对于他皇甫无晋,他有着其他势力所没有的政治优势,不仅是他的出身,还有住在楚州的太皇太后,这位地位崇高的老人,一直被大宁王朝的臣民们所景仰,可以说,这是皇甫无晋手上最大的一张王牌,在关键时刻,他会毫不犹豫打出来。
梁郡驻扎着原陈留总管贺千绝的五万大军,虽然他投降了齐王,但皇甫无晋也发现其中的微妙之处,那就是贺千绝自始自终没有和齐王见过面,他的军队也没有解散,更没有齐王的亲信,依然保持着完全独立。
这种情况在战争时期是很少见,因为这很可能会导致这支军队的反戈,给后方带来严重的威胁,以齐王的心思,他不会意识不到这种危险存在,但他依然让贺千绝的军队驻扎在梁郡这种重要的战略之地,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齐王也拿贺千绝无可奈何,贺千绝依然保持着一种半独立状态,与其说他是投降,不如他们是另一种形式的结盟。
对于这种拥有独立军队的地方军阀,最好的办法是分化拉拢,让他为自己所用。
贺千绝年约四十余岁,是前左卫大将军贺铮之子,祖父贺诚曾为范阳节度使、兵部尚书,贺千绝可以称得上是名将世家,世代效忠大宁王朝,和所有的大臣一样,在皇甫玄德突然驾崩后,大宁王朝出现了分裂,贺千绝也处于一种迷茫之中,他不知自己该效忠谁?
皇甫恒是储君,他登基后按理应该是最名正言顺的君主,但很多大臣都知道,在皇甫玄德突然驾崩的时刻,皇甫恒就在华清宫中,被皇帝囚禁,他有弑父的嫌疑,贺千绝也知道,更重要是皇甫恒猜忌日盛,重用外戚杨晟,令他极为不满。
所以他之前便将自己的妻儿悄悄转移到陈留,他并不准备真正效忠皇甫恒,一方面他保持自己军队的独立,另一方面,他也在等,等最后局势明朗,投降齐王皇甫忪,只不过是他为了保存实力的权益之计。
贺千绝的五万大军驻扎在梁郡城外,占地五里,是一座庞大的军营,他是陈留总部,整个梁郡都是他的地盘。
此刻,贺千绝正在大帐内和他的弟弟贺千纶说话,贺千纶是杨晟手下的将领,杨晟的二十万大军在渑池县大败后,贺千纶带着几十名亲兵逃回洛京,将妻女接出洛京,直接投奔了兄长贺千绝。
“大哥,我感觉齐王的局势很不利。”贺千纶沉思良久道。
“为什么有这个结论,说说你的理由。”
“原因很简单,他受封齐王,却身在豫州,名不正言不顺,他的士卒都是齐人,齐州被占,士卒们思归心切,他却一心攻打洛京,以致军心不稳,缺乏战略眼光,其次他用人唯亲,像罗启玉这种天下不齿之人居然是他后军主将,就因为是他小舅子,还有皇甫英俊这种无能之将,因为是皇族,也被他重用,连幽州刘汉章都背叛了他,可见他用人确实有问题,这样的人空有三十万大军,也迟早必败,我建议兄长不要把身家性命和贺家前途押在他身上。”
贺千绝点点头笑了,“你说得很对,其实我心里明白,只看洛京官员南逃,便可看出大势所趋,我现在在等皇甫无晋开出的条件,他给刘汉章开出赵王公和范阳节度使的条件,那我呢?我在拭目以待。”
就在这时,大帐外有亲兵禀报:“将军,太皇太后的懿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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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点半,晚上八点,稳定更新)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奇袭荥阳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奇袭荥阳
贺千绝愣住了,他看了兄弟一眼,贺千纶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是太皇太后的懿旨,但他们的吃惊只在一瞬间,贺千绝立刻命道:“速摆香案接旨!”
太皇太后给他下旨,这无论如何是一件大事,在他记忆中,好像从前的皇太后很少有下旨。
片刻,几名宦官在军士们的引导下来到了中军大帐,为首宦官便是从前皇甫玄德御书房总管罗忠国,上次去江宁府给皇甫无晋下旨,便被留在了楚州,他怀抱圣旨卷轴,快步来到大帐前,高声道:“太皇太后有旨,陈留总管贺千绝接旨!”
贺千绝在香案前跪下,“臣贺千绝接太皇太后之旨。”
罗忠国展开懿旨朗声读道:“陈留总管贺千绝,乃世家名门之后,世代为大宁忠良,国之栋梁也,今天下大乱,兵戈纷起,外戚篡权,藩王不伦,大宁社稷黯淡,人民涂炭,哀家身在楚州,心怀大宁苍生,不胜悲戚,望贺千绝将军行忠义之举,拨乱扶正,还大宁朗朗乾坤,以慰哀家之盼,特加封贺千绝为梁国公、骠骑大将军、上柱国,封其弟贺千纶为陈留县公、云麾将军,贺家一门忠义,特授殊荣,钦此!”
旁边贺千纶没想到居然也有自己的份,他也慌忙跪下听旨,贺千绝只觉鼻子有点发酸,他重重磕了三个头,含泪道:“臣贺千绝谨尊太皇太后教诲,为大宁王朝效忠!”
“臣贺千纶谢太皇太后隆恩!”
两兄弟站起身,接了懿旨,旨意上面有太皇太后的玉玺和金印,太皇太后竟称贺家世代忠良,这是何等荣幸,贺千绝心中感动,便问道:“请问太皇太后在楚州身体可安康?”
罗忠国连忙道:“老祖宗身体很好,心情也不错,只是伤感子孙不孝,手足相残,她希望这种局面尽快结束,大宁统一,给天下苍生一条活路。”
贺千绝叹了口气,这何尝不是他所愿,他连忙吩咐亲兵,“请罗公公去偏帐休息,好生招待!”
罗忠国带领两名手下跟亲兵下去了,贺千绝又回到大帐,他仔细看了一遍圣旨,便问兄弟,“你觉得呢?”
贺千纶心里有数,玉玺和金印是真,但恐怕这旨意是从东郡过来的,是皇甫无晋替太皇太后下旨,否则太皇太后怎么会知道他也在大营,不过他封了陈留县公,心中也颇为感动,有了效忠皇甫无晋之心,他也不说破,便对兄长道:“其实形势很明显,旨意中说外戚篡权,说的是申家,藩王不伦,说的是齐王,天下正统唯有洛京和晋安之孙,但皇甫恒猜忌太重,重用昏庸无能的杨晟,导致晋州和豫州两次大败,精兵丧失殆尽,洛京指日可破,没有什么意义了,既然太皇太后下旨,其实就是希望大哥能辅佐皇甫无晋,以保贺家前途富贵,大哥,我觉得可行。”
贺千绝沉思了片刻,他心里也渐渐明白了,这是皇甫无晋借太皇太后的名义来封他,给他一个台阶,先降齐王,再降凉王,这个名声是在不好,以太皇太后的名义来招降他,也就堵了天下人之口,他心中也很感激,而且封他为梁国公、骠骑大将军、上柱国,这确实待他不薄了。
“这样,你替我去一趟东郡,转告皇甫无晋,我愿意听他任何调遣,我唯一的条件是,在天下统一之前,维持我的兵权,待天下统一后,我愿意将兵权交给他,做一介文官。”
贺千绝是一个儒将,他明白拥立之功之最重要,但恃兵则必亡。
当天晚上,贺千纶带着兄长的效忠之信前往东郡,向皇甫无晋表示了效忠,梁郡五万大军,愿听从皇甫无晋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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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县位于黄河以南,自古便是中原的粮食储运中心,战国时期,魏国开凿鸿沟,自荥阳引黄河水流向东南,与淮水、泗水、济水、汝水等汇合,使荥阳四通八达,中原各郡粮食皆汇于荥阳。
皇甫恒在洛京登基后,也不断从荥阳调粮,在齐军占领荥阳之前,荥阳粮仓还有四百万石粮食,皇甫恒又陆续调走五十万石,最后齐军得到了三百五十万石粮食,成为齐军的最大给养之地。
眼下,齐军二十五万大军围攻洛京,在荥阳驻扎了三万重军,由大将罗启玉统帅,罗启玉是王妃弟弟,又是罗傋的独子,自然不会让他去亲冒箭矢攻打洛京,便任命他为后军主帅,率三万军驻守荥阳的粮仓重地。
此时在鸿沟内,密密麻麻停满了数百艘战船,大部分是千石战船,这些都是齐州战船,齐州水军主要是近海防御,又要兼顾大清河,因此战船大都偏小,以千石为主,这次齐王西征,几乎调动了齐州水军所有战船,沿黄河西行,主要运送粮食和其他军用物资,占领荥阳郡后,齐王便下令船只大举运送荥阳粮食到洛京,数百艘大船云集在鸿沟河面上。
此时夜幕已降临,荥阳码头上堆满了粮食麻包,显得十分安静,码头工人们都已回家,只有数里外的几十座大粮窖矗立在夜幕之中。
夜晚,一支由二十艘千石大船组成的船队缓缓驶向荥阳码头,大船上均挂着齐军旗幡,每艘船上都可以看见齐军士兵在走动,而且船尾也有白漆编号,所有的一切细节都显示这支船队是齐军战船,数量并不庞大,也不引人注目。
在离荥阳码头还有二十里时,被河面上的船闸拦住,几名盘查士兵乘坐小船上前盘查,看了看文书,没有什么问题,为首校尉便随口问道:“从哪里过来?”
为首大船上走出一名大胡子军官,用一口齐郡的口音瓮声瓮气道:“洛京过来,都是自己弟兄,还要打秋风吗?”
他话语中带有讥讽之意,意思是说这些盘查士兵借口盘查,实际是勒索往来船只,盘查士兵脸一红,校尉恼羞成怒道:“什么打秋风,老子们正常检查,把船停下来,我们要检查!”
这时,船舱内又走出一名军官,拦住大胡子,拱拱手道:“大家都不容易,不就为混口饭吃吗?我这兄弟说话口无遮拦,我替他向几位弟兄道个歉。”
校尉见他说话客气中听,怒气也消了几分,但就这么放过去,又有点不甘,便干笑一声道:“洛京可是天下富贵之都,你们发了不少财吧!”
军官明白他的意思,便手一招,士兵从船舱内拎出一个布包,扔给他们,军官笑道:“一点小意思,弟兄们拿去喝杯酒吧!”
包袱沉甸甸的,至少有两百两碎银,校尉立刻笑眯了眼,一挥手,“开闸!”
拦江的大木杆缓缓开启,盘查的小船也返回岸边,船队《138百~万\小!说网》,驶向荥阳码头,大胡子军官望着盘查校尉的背影哼了一声,“给他们银子做什么,一炮轰了船闸就过去了,怕谁?”
这支船队自然是楚州水军装扮,来荥阳执行秘密任务,为首的军官叫黄志远,是楚州水军的一名都尉,大胡子军官是他手下副将。
黄志远狠狠瞪了副将一眼,“我们的任务是炸毁船闸吗?像你那样嘴上不留情,他们上船发现火炮怎么办?任务失败,谁来负责,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先有理了!”
大胡子副将不敢吭声了,黄志远也没有心思多管他,过了船闸,就意味着他们快到荥阳码头了。
船队在鸿沟河面上列队行驶,一个时辰后,离荥阳码头只有三里了,此时河面开始出现齐州水军船只,一艘接着一艘,密密麻麻停泊在岸边,这一带的河面很宽阔,足有二十丈,几乎所有的齐州船只都集中在这里运粮,
船队在河面上疾驶,不时有民用小船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每一个人士兵都开始变得严肃,眼中明显有了紧张之意,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数里外的粮仓,那边有三万大军严密防守,他们过不去,他们的目标是河面上的四百余艘大船,彻底摧毁齐军的运输工具。
船队终于靠近了码头,此时船队的二十艘大船已经分散拉远,从原来的一里拉长成首尾三里,三艘大船靠近了码头,这里停泊着二十余艘千石战船,三艘大船船壁上的窗口已开,一尊尊黑洞洞的炮口从船舱内探出。
时间已经到亥时,码头上已经没有一个人,黄志远望着十余丈外的密集大船,他毅然下达了炮击的命令,“开火!”
炮击的巨大雷鸣声在河面上陡然响起,二十艘军船,二百门火炮同时发作,一颗颗炮弹击穿船壁,在船体内爆炸,烈焰迸发,碎木飞溅,船只裂开,随即引发大火,一艘艘军船被炸得支离破碎,开始迅速下沉,船上很多水手和士兵,有的被炸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