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水中抓住了他的胳臂,他心中一惊,‘哗!’一声,头冲出水面,对面的人也浮出了水面,原来是陈瑛。
“你怎么过来了?”无晋松了口气,他知道陈瑛是担心他的安全,特地来接应他。
陈瑛抹去了脸上的水,明亮的眼睛里露出了调皮的笑意,“嘻!我是坐马车,比你快,已经等你半天了,我来帮你推这个包,这么重!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
“反正是好东西,小心别进水了。”
无晋把包推给了她,又笑着问她,“听到了什么消息?”
“你那个二师兄要杀掉我们。”
这在无晋的意料之中,“还有呢?”他又问。
“回去再说吧!他们在仓库里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叫我们赶紧回去。”
“嗯!回去再说。”两个人加快速度向仓库游去……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十章 冲出军营
第十章 冲出军营
留在仓库里的人确实在仓库中找到了东西,是兵器,藏在仓库墙角的几口大木箱子里,有几十把刀剑,还有十几面盾牌,看来那个赵将军确实是有心人,竟事先把兵器给他们藏在仓库中。
“我想他一定是太子的人。”
惟明沉吟片刻对众人道:“苏大人给我说过,太子在路上也安排了接应,很可能就是他,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在无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陈祝有意和惟明接触了一下,惟明也知道了他们用的是合法镖局身份,没有任何破绽,他的一颗心放下,也不再拒人千里,开始和众人说起话来,毕竟陈家重点保护的是他,所以大家对他都很尊敬,渐渐地众人都开始熟悉起来。
陈祝也笑道:“大公子说得有道理,只能是太子的人,不过他可能不是太子安排来接应我们,他应该是在看见太子金牌后才决定帮助我们,很明显,他不知道我们运送的是东宫税银。”
惟明点点头,他承认陈祝的补充有道理,黑暗中,他迅速瞥了一眼虞海澜,见她拿了一把剑,便笑道:“以前读书时也学过几天剑,我也拿一把剑吧!”
无晋见大哥和陈氏兄弟开始接触了,他心中也着实欣慰,便挑了一把稍轻的细剑笑着扔了过去,“大哥接着!”
惟明手忙脚乱才接住剑,他埋怨地瞪了一眼兄弟,众人见他模样狼狈,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箭从墙洞射入,仓库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都扭头向箭望去。
“箭上好像有封信!”虞海澜离箭最近,她弯腰拾起了箭,从箭上取下一封信,递给了无晋。
虽然无晋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所有人都把他视作首领,他也不谦让,接过信看了一遍,笑了起来,“他已经安排好了!”
无晋对众人说:“赵将军说在第二码头安排了一艘船,让我们乘那艘船逃走,信中说还有武器,我们已经找到了。”
“可是……他有没有说第二码头在哪里?”陈祝迟疑着问。
这倒也是个问题,信中没有提到,无晋也有点为难了,码头这么大,停了上百艘战船,让他们去哪里找?旁边的虞海澜忽然说:“好像我们的船是停在第一码头,下船的时候,我看见地上用白漆写了一个‘壹’字,而且是最东面,那第二码头就应该是西面不远,好像是用一条长长的水上栈桥相隔。”
她这一说,众人才想起确实有一条长长的栈桥,无晋当机立断,“那事不宜迟,我们准备行动,大家收拾东西。”
大家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无晋则和陈氏兄弟商量突围,虽然无晋也没有什么经验,但他在后世看了大量的电影,接触了各种信息,也大致知道一二。
“突围还是从小河走……”
“无晋,你大哥不会水,我刚才问过了,戚氏兄弟也不会!”陈祝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无晋指了指墙角的一些木箱,“可以利用那些箱子做成简易小船,他们趴上在箱子上,便可以从小河出去,我们的东西也可以放在箱子里。”
“这个办法不错!”陈彪击掌赞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不用走远,刚才我已经观察过了,过了仓库不远就有一条小沟,是条旱沟,我们可以沿着这条沟跑到码头,只要小心,就不会被发现。”
“我们干!”
陈虎说话最为简洁,他一般只说三个字。
众人一起动手,将十几个木箱子组成了三艘简易的木箱船,陈彪陈虎兄弟则将墙洞扩大,慢慢地将木箱船推下了小河。
陈氏兄弟和他们的手下都是在水中长大的海盗,如鱼得水,他们将惟明和戚氏兄弟接上木箱船,三人平趴在木箱上,虞海澜不便下水,也留在一只木箱船上,后面几只木箱放满了物品,很明显,这些木箱也是赵勋特地给他们准备的,非常实用。
水中有人牵引着木箱,一串人如鱼群一样,无声无息地向前游去,在夜色和两边蒿草的掩护下,没有被发现,大约游了三百余步,便到了旱沟旁,小河和旱沟之间隔一个两丈宽的土埂。
“大家动作要快!”
无晋一声低令,陈瑛如魅影一般掠过了土埂,紧接着虞海澜像一朵白云般飘过了土埂,后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纵身飞跃过去,无晋拉着惟明的胳膊,弯腰疾奔而过,只片刻功夫,所有人都进了旱沟。
旱沟深约六尺,宽四尺,是一条废弃的水渠,两旁的沟埂上长着十几株低矮的灌木小树,水渠内有一点浅浅的水,水面上长满了水草,时值盛夏,水草格外茂盛,齐人的腰腹,不时将人绊倒,众人行走艰难,无晋和陈祝走在前面,用刀左右劈砍水草,尽量辟开一条路。
惟明和戚氏兄弟走在中间,从遇到白沙会海盗开始,戚氏兄弟便知道自己上贼船,几次都差点丢了小命,使他们心中后悔不已,兄长戚沛还顾及惟明的面子,克制住自己没有吭声,但老二戚盛却心中愤懑难抑,一路抱怨,此时他有点惧怕身边的两个满脸横肉的海盗,不敢出声,但他仍忍不住嘀咕地埋怨。
终于他走得有点累了,直起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就在这时,旁边的小灌树上一团白色东西‘簌!’的落下,正好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冰冰凉凉,滑滑腻腻,他愣了一下,清冷的月光下,他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只见一只狰狞的蛇头张大了嘴,向他鼻子咬来。
“啊——”渠沟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惊悚无比,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了数百步之外。
“快跑!”
无晋大吃一惊,知道不妙,也顾不上开道了,猛地向前奔跑,陈瑛一把抓下戚盛脖子上蛇,拉了他一把,“你这个蠢货,快跑!”
戚盛叫声惊动了仓库前的守军,他们发现沟中有一群黑影奔跑,顿时大声叫喊起来,向这边奔来,山岗的哨所发出了警报,‘当!当!’刺耳的钟声响彻河湾,无数的士兵从军营内蜂拥而出,喊声、叫骂声使整个河湾都了。
一群人也不再跑沟渠,他们冲上了沟渠沿着泥土平地一路疾奔,向三里外的码头猛冲而去,陈瑛跑在最后面,倒不是她跑得慢,而是她在等待机会,第一个追兵已经冲到沟渠的对面,此人身材很高,两腿长,步伐快,且立功心切。
“站住!”
他大吼一声准备冲下沟渠,陈瑛见距离已差不多,手一甩,‘嗖!’的一声,手弩射出了,只听一声惨叫,那名追兵被弩箭射中,翻滚倒在地上,后面的追兵这才意识到危险,纷纷停住脚步,趴倒在地上,举弩在这边射击,没有人再敢向前追。
陈瑛这一箭,使他们与追兵的距离扩大到了三百步,脱离了弩箭的射距,他们像风一般一路疾奔,终于奔到了码头上。
一队十几人巡逻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陈虎陈彪大吼一声,率领三十名手下猛扑上去,势如疯虎,杀得士兵连连后退,片刻间便有五六名士兵尸横于地,其他人见势不妙,转头便逃。
“在那里!”
无晋已经找到了第二号码头,他手指前方,只见一艘孤零零的中型战船停靠在码头上,离他们只数十步远,他们奔跑上去,陈瑛轻轻一跃,如一只||乳|燕轻盈地翻上了战船。
赵勋考虑得非常周到,给他们准备了一艘三百石的中型车船,两侧装有木叶轮,由二十人在舱内踩踏,车船在逆水也能行走如飞,同时也有三根桅杆,顺风时还可以拉帆助力,更关键是这种船能以最快速度启动。
“大家快上船!”
无晋大声叫喊,众人纷纷翻上船,他见一里外已有铺天盖地的士兵冲来,月色下,人影密集如蚁群,刀光枪影,喊杀声震天,一名军官骑在马上大声喝喊,正是都尉主将武化臻,无晋一刀斩断了绕绑在岸上的缆绳,一个箭步纵身攀上了车船,随着激烈的水波翻滚,车船开始掉头向水湾外驶去。
武化臻气得暴叫如雷,他正在陪刘四君喝酒吃饭,突然听说人犯逃走,让他大丢面子,他发誓一定要把他们追回来,千刀万剐!
“统统上船!”
他挥刀大声吼叫,“把他们给老子追回来!”
无数的水军士兵纷纷冲上船,几十艘军船开始调头,向逃跑的车船追去……
刘四君也赶来了,他阴阳怪气地对武化臻说:“武将军,放走了人犯,你怎么向殿下交代?”
武化臻满脸胀得通红,怒吼着问看守士兵,“他们是怎么逃掉的?”士兵队正战战兢兢回答:“回禀武将军,他们在仓库后墙挖了一个洞,从后面小河跑了。”
河风吹过,武化臻头脑渐渐清醒了,他也觉得奇怪起来,怎么把人关在那个地方?
他又骂道:“是哪个蠢货干的?把人犯关在仓库内!”
“是赵将军的命令,而且……人犯手上还有兵器。”
武化臻霍地扭头向不远处的赵勋望去,赵勋也在冷冷地看着他,他忽然明白了,这个赵副将十有八九是太子的人。
他心中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用刀一指几十名看守士兵,“给我拉下去,每人打一百军棍!”
“武将军,关键是能不能把人抓回来!”刘四君又一次阴阳怪气道。
“一定能抓回来,抓不回来,拿我……我去向殿下解释!”
武化臻急得眼都红了,“你们这帮蠢货,快上船去追!”
“哼!”
刘四君重重哼了一声,拉长了声音说:“武将军,现在我很怀疑那些白银,请带我前去查看!”
车船上,陈彪陈虎兄弟正在调试船尾的石砲,这个时代还没有管状武器,火药也是在原始的应用中,所以军船上最主要的武器就是石砲,原理和床弩是一样,只是它发射的不是三尺长的大箭,而是柚子大小的花岗岩石,打磨得极为光滑,射距为三十步,可以击碎对方的船壁。
大宁王朝的商船上是不允许安装石砲,但由于凤凰会的几乎每一艘船上都安有这种石砲,陈氏兄弟早已熟练,他们更是操作石砲的行家,他们两人膀大腰圆,一起用劲,只听吱嘎的绞绳声响,弦渐渐上紧了。
“打右边!”
陈虎又是一声简洁的指令,他们将方向略略偏向右,对准了后面追来的一艘大船侧壁,他们经验丰富,知道如果角度射得不正,砲石即使打中船璧也会弹滑而走。
后面的追船也是一艘车船,是两千石楼船,速度极快,它是从侧面包抄而来,已经渐渐驶近了他们的小船,大船上箭如雨下,小船的人纷纷向船舱里钻去,惟明慢了一步,被一箭射中左腿,扑通摔倒,陈祝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拖进了船舱。
陈彪两手各执一面盾掩护,扭头大吼兄弟:“你……快射啊!”
“你不要催他!”
无晋拿着两面盾牌冲了出来,用身体将陈虎遮住,大喊:“不要着急,你能行!”
无晋的冲来护卫使陈彪陈虎兄弟压力大减,船上箭如雨下,被他们四面盾牌牢牢遮挡住了。
陈虎紧咬嘴唇,没有发射,他要等待最好的时机,这时大楼船从他们船尾侧身擦过,船头离水寨门只有十几丈,正在缓缓调头,这就是最好的机会,陈虎看得非常清楚,他猛地一拉悬刀,‘咔!’的一声,石砲发射了。
一枚小西瓜大的白色砲石呼啸射出,凌空向十几步外的大楼船击去,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正好打在水位下方的船壁中缝上,几块船板同时碎裂,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河水汹涌灌入,在底舱踩踏叶轮地士兵顿时惊慌失措,一片叫喊,纷纷向甲板上逃去,‘轰!’地又是一声巨响,这是大船撞到了水寨的大门,没有了动力,船只无法调头,小船离它越来越远,只见大船开始下沉,水军们纷纷跳下船,争先恐后逃命。
更要命是,这艘大楼船正好横栏在水寨大门口,堵住了航道,使后面的船只无法追出来,眼睁睁地看着无晋的小船消失在夜色之中。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十一章 真真假假
第十一章 真真假假
数百名武化臻的心腹士兵手执火把,将甲板照如白昼,数十人慢慢地将一只大银箱从底舱运了上来,刘四君背着手,脸色阴沉,武化臻则在一旁不安地搓着手,他心中有些紧张,尽管他亲眼看过箱子的东西,都是白花花的长条形银锭,但他心中也有点打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
大银箱运上了甲板,“打开!”刘四君冷冷下令道。
上来几名士兵用鸭嘴铁撬棒撬开了木箱,木箱中堆积的银锭‘哗啦!’一声坍塌,互相撞击,声音颇为清脆。
武化臻心中顿时悬了起来,银子相撞不是这个声音,而且这些银锭似乎比他平时见的银子还要亮。
刘四君上前拾起一根银锭,打量了一下,回头对他道:“武将军,你自己来看看你的银锭吧!”
武化臻两腿发抖,慢慢走上前拾起一根,银锭长约一尺,重二十斤左右,入手沉重,根本就不是银子,他顿时呆住了,嘴唇哆嗦着,“这……这是?”
“武将军,这是倭铅,不是白银!”刘四君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
惟明‘啊!’一声大叫,痛得满脸苍白,额头大汗淋漓,无晋用匕首将箭头从惟明的腿上剜了出来,箭正射中左腿的动脉血管上,流血非常多,无晋用酒对他伤口进行消毒后,将一团止血药膏敷裹在伤口上,“纱布!”他像一个动手术的主刀医生,对旁边护士一般的虞海澜低声命令。
虞海澜将一捆纱布递给他,两人一起动手,层层包扎惟明的伤口,凤凰会的止血药非常灵验,只片刻,血便渐渐凝固了,不再喷涌。
“大哥,现在千万不能动,一动伤口就迸裂!”无晋反复叮嘱惟明。
惟明因失血过多而十分虚弱,他低声问:“现在我们在哪里?”
“我们在大清河上,已经离开军营了,他们没有追来。”
“而且所有人都平安无事!”陈祝在旁边笑着补充。
“唉!只是我们任务失败了。”惟明苦笑一声,眼中十分无奈,心中也沉甸甸的。
“大哥,其实我们没有失败!”无晋笑了笑,眼中闪烁着得意的神情。
惟明愣住了,“你……你是什么意思?”
“大哥等我一下!”
无晋神秘一笑,转身出去了,片刻,他拎着沉重的鲨鱼皮大包进来了,陈瑛也跟了进来,“无晋,你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怎么像一叠一叠纸。”
惟明挣扎着要坐起,陈祝连忙按照了他,“千万别动!”
惟明不敢动了,他又奇怪地问:“无晋,包里到底是什么?”
无晋想挑开一条缝,可包缝得太结实,如果挑开,极容易损坏皮包,他也只得罢了,便拍了拍皮包对众人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里面是一千张齐大福银票,每张面额千两白银。”
“一百万两!”
陈瑛低低惊呼一声,尽管她是岛主之女,家境豪富,但这只大皮包里竟然装了一百万两银子,还是着实吓了她一跳。
惟明的眼睛瞪大了,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无晋,又看了看皮包,半晌,才结结巴巴问:“这是……税银?”
“当然,这才是真正的东宫税银,大哥很抱歉,苏大人再三叮嘱,不准我告诉任何人。”无晋歉然地笑了笑。
惟明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陈祝也不可思议挠挠头,“那五十箱银子是什么?换船的时候我看过一点点,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那些不是银子,是倭铅,是我们皇甫家仓库的存货。”
倭铅也就是后世的锌锭,无晋见众人还是不理解,便又进一步笑着解释说:“你们看着是白花花的银子,从外面看很像,但实际不是,拿到手上就知道了,你们可以想一想,明明有银票可以通行,为什么还要搬运这么重的银箱?”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又看了看黑鲨鱼皮包,闹了半天,他们一路拼死保护的,竟然是这只皮包。
惟明长长的松了口气,尽管苏翰贞对他的隐瞒,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只有税银还在,那他的任务就没有失败,他的前途还是一片光明,他竟忍不住呵笑了起来。
“无晋,做得漂亮!
惟明赞叹一声,又笑着问他:“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一定会发现而追来。”
无晋点点头,“我正想和大家商量,陈二哥,麻烦去把陈彪陈虎叫来。”
犹豫一下,他又笑道:“把戚氏兄弟也一起请来吧!”
“请他们干嘛!那个书呆子蠢货!”
陈瑛低声地骂,她还在为刚才戚盛的惹祸的一声大叫而耿耿于怀,旁边惟明听见了她的底骂,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着实很讨厌这个黑皮肤的女子,虽然她曾经保护过自己的妻女,但仍然无法改变他对陈瑛骨子里的厌恶。
“阿瑛!”虞海澜轻轻碰了一下她,小声说:“他只是一个读书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不要苛刻他了。”
陈瑛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她对自己厌恶的人是绝对不假于色,惟明心里却听得很舒服,对虞海澜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这才是善解人意的温柔女子,娶妻当如此,他便笑着向虞海澜点点头,目光里充满了赞许之意。
但虞海澜似乎并不善解他的心意,对他的示好就像没有看见,又低头和陈瑛说笑了,这让惟明心中感动一阵莫名的失落。
片刻,陈彪陈虎和戚氏兄弟都先后来了,戚盛因为怕蛇而暴露大家的行踪,他依然十分羞愧,而远远坐在角落里,戚沛则和惟明坐在一起,他也极不喜欢这群海盗,不屑与他们为伍。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就开始了。”
无晋从另一只皮袋中取出一幅地图,抖开来挂在舱壁上,众人一眼便认出了,正是齐州地图。
“这里便是大清河,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
无晋用他的黑炭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小黑点,“这里离最近的博兴县约九十里,北面有一个博昌镇,南面都是一些村庄,我们的意思是,我们应分道而行,用这艘军船为掩护。”
说得这,无晋试探地看了一眼惟明,他想看一看大哥对自己提议的反应,见惟明目光深思,知道他也有点动心了,便对他笑道:“大哥,我的意思是你立刻上岸,先去益都府躲上几天,等船走远了,再从南面走陆路进京,我则留在船上,继续西进诱引他们走水路追赶。”
“我非常赞成无晋的方案!”
陈祝接过话头,对众人说:“从这里上岸南去绝对是奇兵,瑛妹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申国舅的人正从黄河向这边赶来,他们必然是先去军营,然后再沿河追赶,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躲在齐王的老巢益都府,等他们找不到人时,我们已经从南面绕去洛京了。”
他又对无晋笑道:“我们还有一套身份,是永嘉郡的顺风镖局,我们就以这个身份进京,可以确保安全。”
无晋的目光又向惟明望去,征求他的意见,惟明沉思良久,他最终也认可了分道走,他点点头,“好吧!我们分道走,银票由我来护送。”
无晋却摇了摇头,“很抱歉大哥,苏大人有严令,银票只能由我护送,本来我并不想告诉你,但看大哥很沮丧,我于心不忍,但银票我不能给你,到了骆京后,我可以交给你。”
惟明还想再争,紧靠着他的戚沛却悄悄在身后用手背碰了他一下,惟明明白了戚沛的意思,他们只是文弱书生,哪里护得了银票,实际上还是由陈氏兄弟来护送,这些人可是海盗啊!让他们护送银票不就是羊入虎口吗?还不如交给无晋放心。
想通这一点,惟明便不再坚持了,“好吧!既然是苏大人的严令,我就不勉强你,那我们这些人怎么分道走?”
无晋早有腹案,便笑道:“我和陈瑛留在船上继续向西,陈二哥和陈彪陈虎还有虞师姐跟大哥,至于手下,我们留十人。”
陈瑛警惕地看了一眼惟明,摇摇头,“师姐跟我们走!”
她又回头问虞海澜,“师姐,可以吗?”
虞海澜也不愿意跟惟明走,她更愿意和无晋一起走,便点点头,表示同意陈瑛的方案。
惟明瞥了陈瑛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极不易察觉的恼火,这丝恼火只是一闪而逝,他呵笑道:“这样最好,给无晋多一个帮手。”
众人当即作出了分道而行的决定,此时正是两更时分,船靠了岸,惟明躺在担架上,戚沛和戚盛跟随,陈氏三兄弟还有二十名手下上岸了,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益都府方向而去,军船则继续向西行驶。
“无晋,你大哥怎么是那样的人?”
无晋一回到船舱,陈瑛便阴沉下脸表达自己的不满,“难道他还看不出来吗?师姐根本就不想理睬他。”
“瑛妹,别说了!”旁边的虞海澜满脸通红,她咬住嘴唇,两手十指交叉抱在一起,无力地阻止着陈瑛的情绪冲动。
“我偏要说!”
陈瑛黑色明亮的眼睛里闪现出愤怒的神色,嘴唇抿得紧紧,所有的调皮幽默都不见了,声音冷淡而愤怒,“他刚才恨仇我的眼神以为我没看见了,坏了他的如意算盘是不是,哼!还假惺惺赞同,伪君子一个。”
无晋的目光越过陈瑛的肩头,向虞海澜瞥了一眼,见她的眼色很不安,很无奈,她明显不想让陈瑛再说下去,无晋能理解虞师姐内心的窘态,便按住陈瑛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他好歹也是你大表哥,给点面子吧!”
“我没这样……表哥!”陈瑛迅速瞥了一眼无晋的手,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心中一阵慌乱。
“那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陈瑛脸一红,很奇怪地不再吭声了,虞海澜低下头装着研究地图,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过一会儿,她抬头笑问无晋,“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吗?”
“这样走下去,我们头发都白了。”
无晋也意识刚才自己不经意的举动制造了一点尴尬的气氛,他尽量想缓和这种尴尬,便用一种幽默的口吻笑道:“我们过两天再去黄河游玩一趟!”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十二章 唐陶口镇的巧遇
第十二章 唐陶口镇的巧遇
两天后,军船到了高苑县,他们一路顺利,并没有遇到任何追踪和拦截,这让无晋的心中又有点担忧起来,会不会对方将目标转向惟明那边,有这种可能,但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没有发现银锭是假的,或者发现了他们也没有吭声,所以申国舅的人还不知道真相。
可无论如何,无晋还是得按照原定计划走下去,他们转道去黄河,再从黄河乘船西进,没有了五十箱银锭,他们的行动就隐蔽得多。
晚上,无晋带着陈瑛和虞海澜上岸了,军船依然由十名手下继续驾驶西去,最后军船将在济阳县彻底放弃,十名手下则赶去益都和陈氏兄弟汇合。
在靠大清河不远的一座小村庄里,他们租到了一辆破旧的圆棚牛车,一个年迈的老把式,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拉着他们慢慢悠悠地向北而去。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泥道上行走,一轮清冷的弯月挂在西天空,格外地皎洁明亮,远处的树林和村庄都仿佛被抹上一层皎洁的光辉,夜非常安静,只听见老牛破车的吱嘎声和泥道两边草丛中的虫鸣声。
无晋靠在车壁上眯着打量着对面的两个女伴,直到今天他才能静下心好好观察她们二人各自独有的美。
月光洒进了篷车,照在两个年轻女孩的身上和脸上,陈瑛伏在虞海澜的腿上睡觉,她也换了一身蓝色的细缎裙,裙摆很宽大,更显得她身材窈窕修长,无晋也不得不承认,虽然陈瑛皮肤很黑,但她的身材却是无以伦比的健美,后世的模特儿也难以比拟。
而且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她其实长得非常清秀,长长的睫毛,明亮如宝石一般的杏眼,鼻梁高挺笔直,嘴唇富有轮廓而又不失柔美,上唇微微上翘,当她睡着时,柔美的上唇弧线便带着一种迷人的微笑。
无晋的目光又移到了虞海澜身上,她则闭着眼靠在车棚壁上打盹,虞海澜被誉为凤凰会第一美女,如果仅仅从美的角度上来说,她的美比不上九天,当然,她也很美,洁白细腻的肌肤,线条柔美的鼻子和丰满红唇的嘴唇,还有她那总带着一丝忧伤的梦幻般的美眸,但她给无晋留下深刻印象并不仅仅是她的美貌,更多是她那种善解人心、温柔如水般的气质,举手投足都有一种长姐独有的温婉静宜,让他想起了少年时读过的席慕容的诗,一朵午后盛开的栀子花,芬芳而回味无穷。
如果说陈瑛是黑玫瑰般的热情似火,而虞海澜便是白玫瑰般的温柔如水,这是两个截然不同气质的女孩。
无晋注意到,虞海澜虽然还闭着眼睛,但脸似乎有点红了,他连忙移开了目光。
“无晋,你不睡会儿吗?”陈瑛也很敏感,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无晋在看她。
“有点颠簸,我睡不着!”
“你把它想成是摇篮,闭上眼睛,身子跟它一起晃,你就睡着了。”
“我试试!”
无晋也闭上了眼睛,想象着这是一个摇篮,轻轻地晃动着,结果不知不觉,他真歪躺在牛车上睡着了,身子扭曲,姿势十分难看。
“真的很颠簸!”
陈瑛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她听见无晋在微微打鼾。不由哑然失笑,“这傻小子,居然真睡着了。”
“他太累了,压力一直很大。”
虞海澜微微睁开了眼睛,一双如弯月明亮又如海水般清澈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让他睡吧!我们来守夜。”
“嗯!”陈瑛也靠在车棚上,目光痴情地望着无晋那充满男子汉刚毅的脸庞,她轻轻叹了口气,“师姐,你喜欢过人吗?”
陈瑛的脸有点红,“我是说……爱恋。”
虞海澜仰头凝视着天空的一轮清辉明月,嘴角也露出少有的羞涩,寂静的夜晚使她的心扉没有关紧。
“怎么说呢?有时候也想,但只是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瑛妹,你知道我并不适合。”
陈瑛小心翼翼试探,“为什么不适合?你从未去试过,比如我大哥陈庆……”
“他也是我的大哥!”虞海澜淡淡笑道:“我也曾经考虑过,但我确实对他没有那种感觉,真的没有,一次都没有过,他太严肃了,让我害怕。”
陈瑛还想说,虞海澜却搂过她肩头笑道:“傻丫头,别说了,睡一会儿吧!躺在师姐身上。”
“嗯!”陈瑛像只小猫一样伏在虞海澜怀里,闭上了眼睛,身子随着牛车轻轻摇晃,渐渐地她也迷糊了,“师姐……你不睡吗?”
“我不想睡,别说话了!”
“嗯!”
陈瑛渐渐睡着了,虞海澜搂着她肩膀,她靠在棚壁,一轮清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和师妹的谈话也勾起了她的一些心事,她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十几年她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仇恨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将她的情感世界完全淹没了。
只是在偶然,她的心底会泛起一丝淡淡的情丝,如一缕烟,若有若无,飘忽不定,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谁,在她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男人,尽管陈庆对她一往情深,但她不喜欢,他太严肃,给她本来就压抑的内心更增加一分沉重。
她欢喜轻松的、愉快的男人,比如……虞海澜的目光不知不觉落在对面无晋的脸上,他那微微向上的眼角,总给人一种笑眯眯的感觉,他那调皮幽默的性格使她内心充满了一种宁静和喜悦……
虞海澜倏然一惊,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对他有点感觉,他可是自己的师弟啊!才十七岁……
东天际终于泛起了鱼肚白,天地间被一层朦胧的晨曦所笼罩,牛车使上了一条稍微平坦的官道,官道上的行人也不时出现了。
挑着装满了各种针头线脑货担的走街货郎,赶着牛车的菜农,车里装满了刚刚摘下还沾露珠的各种新鲜的蔬菜,急匆匆骑马赶路的休假士兵,以及坐在马车里,涂脂抹粉,穿住艳丽衣裙,准备进城赶集的大闺女、小媳妇们,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前方不远将是一个热闹的地方。
无晋被路上的人声惊醒了,他一下坐了起来,本能地摸了一下装银票的鲨鱼皮包,应该在他脚下,却摸了一个空,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皮包已经被虞师姐放在了她的脚下。
“你睡着了,我怕不安全。”
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虞海澜睁开眼睛笑道:“我把它放在我的脚下了,替你看着。”
“多谢师姐了!”
无晋长长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一夜牛车的颠簸让他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
“到哪里了?”
陈瑛也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向窗外打量窗外的情形,“天已经亮了!”
无晋拉开车帘问赶车的老农,“老丈,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老农精神很好,虽然一夜未睡也不见倦意,他轻轻甩着长鞭笑道:“马上到唐陶口镇了,今天好像有庙会,你看一路上都是去赶庙会的人。”
“那到黄河边还有多远?”无晋又问。
“从这里去黄河还有五十里吧!”
陈瑛却对庙会感兴趣,连忙凑到车帘处笑着问:“老人家,庙会有什么好玩的?”
“庙会嘛!就是卖各种土产、山货,还有唱戏的,呵!我正好要给小孙子买点糖果回去,都叫喊几个月了。”
离唐陶口镇还有一里,牛车便走不动了,只见密密麻麻的人流一眼望不见边际,仿佛方圆百里的人都赶到这里来了,道路两边摆满了小摊,一个连着一个,吆喝声、喧哗声此起彼伏。
集市一直延绵十几里,人潮如海,各种农副产品,各种山珍异味,各种原始的手工艺产品,各种农具,卖米的、卖肉的、蔬菜果品、包子馒头,手工粗布,连附近高苑县和邹平县的很多店铺都跑来摆出了摊子,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几乎是应有尽有,将方圆百里的人全部吸引来,买一点新鲜野味,淘一淘平时难以见到的稀罕货,扶老携幼,举家出行,就仿佛过节一般。
牛车走不动了,无晋拿着他的两个包跳下了牛车,又将陈瑛和虞海澜从车里扶下,赶车老汉走上前笑呵说:“公子,一共两百文钱。”
这里是齐州偏远之地,已经不是繁华如锦的维扬县,这里还是以铜钱流通为主,倒不是不用白银,而是白银昂贵,一两白银相当于一千文钱,而这里的物价大多是几文几十文,家家户户很少使用到白银,只有造房买田或者办红白喜事这样的大事,才用得到银子,像赶车老汉收无晋两百文钱,他都觉得有点难为情。
无晋笑了笑,从革囊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了他,老汉愣住了,呆呆地望着白银摇了摇头,“公子,我找不出!”
“不用你找,昨晚我说过会厚谢,这只是一点心意,收下吧!”
旁边陈瑛也笑道:“是啊!老丈就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老汉迟疑着伸手去接,可他的手却忽然像被烫了一下,急忙缩回,连连摇头,“不!不!实在太多了,我不能要。”
陈瑛喜欢这里人的淳朴,她从无晋手上接过银子,直接塞给了他,脸上露出了少女般调皮的笑容,“老丈,可别只想为孙子买糖,还要给老伴买几身上好的布料哦!”
“这……”老汉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公子和两位姑娘,这银子我可以去买五?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