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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第37部分阅读

    又使她重回十几年前那惨绝人寰一幕的记忆之中,他们一家乘船途径钱塘湾时被扶桑海寇抓住,两个哥哥当场被杀,数十名扶桑海寇在甲板上凌辱她的母亲,父亲被绑在桅杆上,口耳鼻都被割掉,只剩下一只眼睛,七岁的她则傻呆呆地站在一旁,当几名海寇狞笑着向她扑来时,她的父亲终于挣脱绳索,抱着她跳进了茫茫大海……

    仇恨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淡掉,反而更加深沉地刻在她的心底,杀死扶桑仇人也成了她一生的夙愿,她为此而生,也愿为此而死。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无晋出现在她的身旁,笑着在她身旁的礁石上坐下,“师姐还在想昨晚的恶战,心有余悸吗?”

    虞海澜没有回答他,只淡淡笑了笑,“你大哥只是晕船太严重,休养几天就好了。”

    “你喜欢我大哥吗?”无晋忽然扭过头问她。

    虞海澜轻轻摇了摇头,“不喜欢!”她回答得很明确,没有半点含糊。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听阿瑛说,岛主也并不能勉强你。”

    无晋的声音很柔和,充满关切,此时他并不是关心惟明,而是关心他的师姐,他始终不明白,师姐为什么要违心答应,他不喜欢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尤其虞师姐和他大哥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她若嫁给了大哥,那又是她另一次不幸人生的开端,他也不答应。

    “师姐,可以给我说说吗?”

    无晋的目光充满担忧和关怀,不知为什么,虞海澜心中此时十分柔弱,无晋那种弟弟般的关怀使她感受到一丝淡淡温情,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使她心中没有任何压力,她轻轻叹息一声,“师傅救过我的命,我发誓要无条件答应他三个要求,这是第三个,所以我无法拒绝。”

    “那我大哥已经回绝这门婚事,你的这次答应还算数吗?”

    虞海澜点点头,“我认为算数,所以师傅以后不会再勉强我。”

    沉默片刻,无晋忽然又好奇地问她:“那前两次要求是什么?”

    他见虞海澜似乎不肯回答,便连忙摇头,“我只是好奇,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其实忽然你说一说也没什么关系!”

    虞海澜笑着摇摇头,“全岛人都知道,第一个是要我加入凤凰会,我答应了,第二个要求是不准我嫁给陈庆,我也答应了。”

    “为什么?”无晋真有点感到奇怪,如果让她嫁给陈庆,倒符合情理,陈安邦却不准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我也不知道?去年除夕夜陈庆喝醉了酒,哭着向我求婚,说我若不答应,他就跳海去死,当时我想着陈家对我恩情,便想答应算了,结果师傅狠狠将他打了一顿,又逼我发下誓言,决不嫁给陈庆,当时很多人都在场,陈瑛也在场,她没告诉你吗?”

    虞海澜回过头,一双美眸凝视着她,眼神中有一丝温柔地微笑,俨如一朵午后的栀子花,充满诱人的芬芳。

    “我觉得你并不喜欢阿英,无晋,你和从前很不一样了,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虞海澜不喜欢说话,平时沉默寡言,或许是无晋给了她一种安全感,给她一种弟弟关心姐姐的温情,让她内心那堵防御男人的冰墙悄然消融,使她在无晋面前,话也多起来。

    对无晋其实也是一样,虞海澜美丽温柔,有着长姐般的细心和关怀,她的沉默使她更善于倾听,她的关怀像春风一样,浸人心脾,她又是医生,不仅能治疗身体的创伤,仿佛也能抚慰人内心的伤痕,只是无晋的秘密对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说,其实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师姐,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和不解的谜。”

    无晋仿佛在讲一个荒诞的故事,“大约在七个多月前,我乘船离开齐州,在暴风骤雨中,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砸碎了我的乘船,我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我就发现我变了,我觉得我变成另外一个人,我感觉头脑突然开窍,使我知道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事……”

    说到这,无晋也感觉自己就像在很蹩脚地圆一个谎,他不想说下去,便笑了笑问虞海澜,“师姐,你相信吗?一个人在遇到外界打击时,激发他的潜能,或许我就是这样。”

    虞海澜静静地听他讲诉,眼睛望着天边的云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等无晋说完,她点了点头,凝视着他说:“据我所知是有可能,我幼时也曾听父亲说过,有些病人从小双目失明,后来无意中摔一跤后,眼睛便忽然看见,估计你也是一样,所以对过去的事情遗忘很多,但我喜欢你的改变,我更喜欢现在的你,而不是从前的无晋,你不要有任何负担,我相信所有认识你的人,都喜欢现在的你。”

    虞海澜的目光又投向了东方天际,一轮火红的朝阳在冉冉升起,金光万道,洒向一望无际的海洋。

    “和你谈话让我感到很快乐,无晋,谢谢你!”

    虞海澜站起来,她优雅的手臂拢了拢秀发,对无晋嫣然一笑,“太阳升起来了,我该去看看那些伤员了。

    说完,她轻盈地跳过另一块礁石,向大船走去,走出十几步,她又回头笑道:“无晋,去陪陪阿瑛,陪她一起看朝阳。”

    无晋托着下巴,坐在礁石上一动不动,望着身姿轻盈的师姐走远了,那她白色的布裙仿佛海风中盛开的一朵栀子花,使这座寸草不生的海岛变得生机勃勃,他也有同样的感受,和她谈话,内心是那么的宁静,是那么的充满了快乐。

    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个清晨竟是如此的美好。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七章 清河水军

    第七章 清河水军

    两天后,他们再次出发,换了一艘新船,增加到三十名护卫,除此之外,又由陈祝及其陈彪陈虎兄弟二人护卫他们进京,陈定国率领船队一直护卫他们离开了白沙会的势力范围,才和他们告辞,返回琉球岛。

    在蓬莱郡做了淡水补给后,他们便过了莱州半岛,向黄河口进发,此时离黄河口还有三天的路程,由于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凤凰会所救,惟明不好对陈祝等人的跟随表示不满,但他明显是不太愿意,一直郁郁寡欢,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关在船舱内百~万\小!说。

    这天上午,无晋在整理随身物品,他的随身物品除了那个鲨鱼皮大包外,就是贝叶经和紫金葫芦,另外还有一个装满名贵宝石的小箱子,倒不占地方,这些天,他一直研究这个紫金葫芦,为了搞清楚这个酒葫芦的秘密,他还特地买了两个一样的紫金葫芦来作比较,结果找不到任何差异。

    他借助小窗外射进的阳光,仔细研究这只葫芦,葫芦因为年代久远而被磨的锃亮,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紫铜光泽,这个葫芦他不知研究过多少遍,可就是发现不了它的秘密。

    这时,他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这个葫芦的秘密是在里面吗?一念至此,他知道自己找到途径了,一定是的,自己只考虑它的外表,却忽视了它的里面。

    他立刻眯起眼睛向葫芦里面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又借着光线,让阳光射进葫芦中去,又一次眯起眼观察,这一次葫芦里面变得亮堂堂了,他也终于发现了一点点端倪,似乎葫芦内壁上刻得有字。

    无晋喜出望外,他终于发现这个葫芦的秘密,是可在葫芦内壁上,他慢慢转动葫芦,仔细辨认,葫芦内壁上的字刻得密密麻麻,他看不清楚,只隐隐看到一个名字:陈志铎。

    他愣了一下,这个好像是他外公的名字,他听陈瑛说过,他又继续查看,但字迹实在是看不清楚,好像有六个人的名字。

    他眯起眼凝视着小窗外的阳光,他在想似乎在哪里听过六个人的说法,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他的目光又落在紫金葫芦上。

    无晋现在有一种把酒葫芦切开的冲动,只要切开这个葫芦,所有的秘密他就知道了,但真的切开了,他就不能去天积寺找那个慧能老和尚了。

    也罢,忍一忍,就在这时,敲门声忽然敲响起,“无晋,是我!”外面传来大哥惟明的声音,“我有话和你说!”

    无晋一惊,连忙将葫芦和桌上的皮包塞进的舱格,这才上前开了门,只见惟明脸色阴沉地站在外面。

    “大哥,快点进来!”

    无晋笑着把惟明让进他的船舱,对惟明的内心感受,无晋非常清楚,惟明是害怕凤凰会影响到自己的仕途,但他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大哥太过于谨慎,且不说没有凤凰会的帮助,他们的税银根本就进不了京,就算凤凰会对运税银没有什么帮助,但作为一支强有力的支持者,如果运用得当,一样会成为助力。

    看来他也要和惟明好好谈一谈了,他觉得大哥走进了一个误区,大哥来得正好。

    “无晋,我要和你谈一谈!”

    惟明走进船舱,随手把门关上,或许是一路辛劳的缘故,惟明明显瘦了一大圈,气色也很不好,他坐下来便叹了口气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无晋在惟明对面坐下,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大哥心中憋了很多话,不妨直言。”

    “是!我是该和你好好说一说了,你最近所作所为,实在是荒诞之极!”

    无晋平淡的态度终于将惟明惹怒了,他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让陈氏兄弟随我们进京,你这不是要害死我吗!”

    “就因为他们是凤凰会的人吗?”

    无晋没有急躁,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大哥的发怒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大哥的不满已经憋了很久,让他的怒火发出来也好。

    无晋的冷静使惟明的怒火发不出来,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有点冤枉兄弟,若不是凤凰会这才全力护卫,他们早就死在白沙会的手中,但无晋擅自做主,不和他商量便把陈氏兄弟带在身边,这令他心中极为恼火,陈瑛和虞海澜虽然也是凤凰会的人,但她们毕竟是女人,影响不大,可陈氏兄弟都是凤凰会的核心人物,一旦他们被人识破,那他皇甫惟明的仕途就完了。

    惟明最终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爆发,他阴沉着脸说:“护银进京不过是我仕途上升的一种手段,可你却本末倒置,把护银看得如此重,或许你还年轻,没有想到陈氏兄弟进京这件事的严重后果,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凤凰会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但陈氏兄弟进京,我绝不同意,这是两码事,总之一句话,他们绝不能进京!”

    无晋能理解大哥的担心,三十年前,维扬巨富杨廷江私通琉球海盗凤凰会而被满门抄斩一案至今仍让维扬人心惊,但眼前的形势摆在这里,惟明接受的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而太子又不肯援手,只能靠他们自己。

    无晋叹了口气,劝惟明道:“大哥,你应该也知道,苏大人的意思是请张霸道的镖局护卫,但张霸道那种小角色,给申国舅塞牙缝都不够,我们要想护银成功,只能依靠凤凰会,因为我的走的是海路,申国舅的人才无法行动,可就是这样,他指使白沙来拦截,几乎就让我们全军覆没,而现在我刚到黄河口,可以说凶险之旅刚刚开始,如果没有凤凰会的护卫,我们不仅税银进不了京,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大哥仕途又何从谈起。”

    无晋见惟明低头不语,又委婉地给他解释,“我也考虑到了他身份暴露给大哥带来的风险,所以船员都全部送去了琉球岛,现在船上都是凤凰会的人,都是他们心腹,绝对可能,而且陈氏兄弟也有泉州郡盛武镖局的身份做掩护,官府有备案,完全有据可查,只要大哥能管住戚氏兄弟的口,谁会知道他们是凤凰会,再说,大哥只是一个小小的户曹主事,就算有人知道他们是凤凰会,也会以为是太子的安排,是太子和凤凰会有关系,谁又会想到凤凰会和我们有关,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惟明的怒火已经缓和很多,其实他也知道一路凶险,非凤凰会的人不能保护自己,他只是生气兄弟擅作主张,不跟他商量,将他在这件事上彻底边缘化。

    但毕竟是亲兄弟,惟明怒气归怒气,他也知道兄弟是为自己好,他为了自己以命相搏,所担的压力和劳累不是自己能想象,亲兄弟之间,有什么事不好商量呢?他叹息一声,缓缓说:“你说得有道理,我心里也舒服很多,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无晋沉思一下说:“马上要进黄河,我在想,齐王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们?从赵杰豪的表现来看,齐王对太子的态度似乎还算友好,他会放我们一马吗?”

    “不会!”

    惟明肯定地摇了摇头,“你不了解这种皇位之争,齐王在东海郡并不是支持太子,而是他利用苏大人来打压楚王,并不表示他支持太子,相反,他绝不会让太子获得养军之银,所以我们路过齐境,齐王必然会出手,这也是我最担心之事。”

    两兄弟刚说到这里,外面便传来了‘当!当!当!’的敲钟声,声音非常刺耳急促,“不好!”无晋腾地跳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惟明愣住了,他一时还不太不明白,这时他听见船舱内的奔跑声,这才意识到出事了,他也站起身跑出去。

    甲板上站满闻讯跑出来之人,无晋站在最前面,他脸色阴沉地盯着前方海面,只见有近百艘战船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

    “无晋,出什么事了?”惟明挤上前问道。

    “是军队!”

    无晋微微叹了口气,“齐王竟然动用了水军!”

    惟明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无比,齐王竟然动用了军队,他们这一劫真的逃不过了。

    “那……税银怎么办?”他颤抖着声音问。

    无晋注视着他平静地说:“税银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我们毕竟是公务,大哥可以公务来应对,先保住大家的性命,税银就让太子和齐王去商量。”

    惟明沉吟一下,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好吧!我来交涉。”

    这是一支等待已久的军队,是齐州清河水军,护银船在蓬莱郡做淡水补给时,他们便得到消息,出动了一百余艘战船前来拦截,清河水军都尉叫做武化臻,是齐王的心腹,他早已得到齐王的密令,无论如何,要拦截住东海郡的税银进京,此时,他见猎物已经入网,忍不住呵地笑了起来。

    “大人,咱们只是出海巡逻,而对方可是官船,咱们未奉旨便拦截,若让兵部知道了,恐怕我们吃罪不起。”

    在一旁说话的是果毅都尉赵勋,大宁王朝的军府是一名都尉为正,两名果毅都尉为副将,平时都是果毅都尉出来巡逻,而今天,都尉亲自出马,就是为了拦截东海郡的银船。

    武化臻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官船又怎么样,官船不也有走私吗?我见这艘船可疑,正常搜查!”

    他一声令下,“登船检查!”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八章 清河军营

    第八章 清河军营

    一百多艘水军战船驶近了运银船,将他们团团围住了,‘嘭!’的一声,宽厚的舷板搭在船舷上,二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银船,他们一个个盔明甲亮,手握战刀,杀气腾腾,在四周,一百多艘船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端着弩箭,一根根冰冷的弩箭瞄准了他们。

    武化臻站出来厉声喝道:“你们是哪里的船?船主出来说话!”

    态度非常粗暴恶劣,他以势夺人,先用军威镇住对方,惟明走上前施一礼,将东海郡官方文牒递上去,“这位将军,我们是东海郡的官船,护送税银进京,在下是东海郡户曹主事,这是文公,请过目!”

    武化臻接过文牒看了看,有刺史和东海郡的官印,是正规公文,手续齐全,无懈可击,武化臻抓不到把柄,他又看了一眼陈氏兄弟,冷冷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带刀?”

    陈祝走上前,取出了泉州郡的镖局备案文书,恭恭敬敬递上,“我们是泉州郡的盛武镖局,我所携带兵器都在泉州郡备过案,这是备案文书,请将军过目。”

    武化臻本想斥喝他为何不跪,可一眼见他腰间挂有三级武士的银牌,便将斥喝声咽了回去,他看了看,眉头一皱问:“东海郡的官银怎么要泉州郡的镖局来护卫?张霸道怎么不来?”

    惟明在一旁笑道:“本来是想让张霸道护卫,但他说手中正好无人,他又病重,所以不肯接这一镖。”

    武化臻找不到借口,便脸一沉,“我接到密报,说你们船上有人涉嫌走私,我作为水军都尉,必须履行职责,我要彻底搜查,来人,给我彻底搜!”

    搜查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找到一丝借口,他便可以抓人扣船,就在士兵准备涌进船舱时,无晋一步上前,“且慢!”

    他举起一名金牌厉声高喝:“这是太子金牌,谁敢放肆!”

    这面金牌便是天星在县牢遗落,被李牢头捡到给了无晋,在这紧要关头,无晋亮了出来,甲板上顿时鸦雀无声,士兵都不敢动了,连惟明也愣住了,无晋怎么会有太子金牌,苏大人不是说没有吗?

    武化臻眨巴眨巴眼睛,太子金牌在这里,给他一千个胆,他也不敢搜查了,副将赵勋又在他耳边低声劝道:“此人有太子金牌,身份恐怕非同小可,不如放了他们。”

    武化臻没想到对方居然拿出了太子金牌,让他心中有点郁闷,但放走这艘船,又是绝不可能,他眼珠一转,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他便上前拱手陪笑道:“既然有太子金牌,那可能真是误会了,不过呢!我是例行公事,或许是情报有误,这样吧!我也不搜查了,你们的人身安全我也保证,但还是请随我去一趟军营,只要核实清楚,我立刻放人放船,并赔礼道歉,请吧!”

    说完,他一挥手下令:“回军营!”

    运银船已经被军队牢牢控制住,船帆扯下,船橹也被卸掉,五艘军船用粗绳拖拽着它向位于大清河口的水军军营驶去。

    大清河又叫济河,是齐州仅次于黄河的重要河流,相距黄河只有五十余里,两河平行奔流,最后注入大海,清河水军的河港军营就位于大清河的出海口附近,距离出海口约二十里,是一片占地近千亩的水湾。

    清河水军是齐州最大的一座水军军府,有驻军三千人,大小战船二百余艘,运银船进了水湾,武化臻一颗心便放下了,齐王交代的任务他已完成了八成,至少百万两白银是跑不掉了,至于这些人怎么处置,他要请示齐王,这两天就会有齐王特使到来。

    运银船静静地停靠在一座码头上,惟明忧心之极,背着手在甲板上来来回踱步,进了军港,就俨如羊入虎口,他的税银如何能保得住?

    他见无晋却不慌不忙,和陈瑛在指点军港,他心中大急,便上前埋怨道:“无晋,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我们的税银该怎么办?”

    无晋摇了摇头道:“大哥,你不用再想了,船帆和船橹已经被拆走,除非我们能找几百民夫把五十大箱白银搬到另一艘大船上去,否则,税银我们肯定拿不走。”

    惟明呆住了,没有了税银,他怎么向太子交代,怎么向苏大人交代,无晋知道他内心很乱,便笑着劝他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齐王毕竟不是楚王,况且这是税银,又是被军队拦截,齐王可不敢私吞,他要么把税银退还给东海郡,要么乖乖地解进京给户部,可如果他真敢这样做,他就和太子结深仇了,所以我判断,齐王是要拿这个税银和太子谈判,获得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最后太子还是能获得税银。”

    “可是……”

    惟明想说我的功劳就没有了,但他见陈瑛在一旁,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来。

    无晋明白他想说什么,淡淡一笑:“无兵无将,仅凭一支镖局,大哥能将税银运到黄河口,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

    这时,陈瑛忽然在旁边道:“他们来了!”

    无晋回头望去,副将赵勋带着数百人走上船,他很客气,拱手对惟明和无晋施了一礼,“这里是水军重地,船上不准留人,请大家随我下船!”

    既然船橹和船帆已经被拆走,留在这船上也没有意义了,无晋上前一步拱手问:“请问将军,我们随身物品怎么办?”

    赵勋点点头,“除了兵器不能拿,随身物品可以带上!”

    无晋吩咐一声,众人纷纷拿上自己的随身物品下船,旁边一名军官奇怪问道:“赵将军,武都尉不是说,不准带任何东西下船吗?”

    赵勋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里是我说了算,你多什么嘴!”

    那军官吓得不敢再吭声,赵勋向众人拱拱手,“请吧!请随我来。”

    他带着众人向岸上走去,上了岸,他们乘坐几辆马车来到了一排木屋前,这里似乎是仓库,离码头约两三里左右,背后紧靠一条小河,而军营在他们的右首,由数十排砖屋组成。

    赵勋打开门,对众人笑道:“大家先在这里休息等候吧!武都尉去核对信息了,若核对无误,会立刻放大家离开。”

    众人看了一眼仓库,见里面黑黝黝的,哪里是什么休息,分明就是关押,但周围两百多名士兵举着弓弩,他们无法反抗,只得走进了仓库,无晋走在最后,赵勋拍拍他肩膀笑道:“条件简陋,将就一下,若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

    就在他拍完无晋肩膀的一瞬间,无晋感觉到有张纸条塞进自己手中了,他不露声色,点点头感谢,“多谢将军了!”

    他走进了仓库,几名士兵立刻重重地将仓库们轰然关上,仓库内顿时变得黑漆漆一片。

    “……这分明是在关押我们?”

    陈彪破开大骂,他兄弟陈虎也很恨骂道:“刀没了!”

    陈瑛却笑了起来,“很奇怪呀!他们说不准带兵器,可我水刺就在包里。”

    “我也是,我的匕首在靴里。”

    众人七嘴八舌,“我的匕首也在包里,他们也没有搜。”

    几乎每个人都有随身匕首,无晋也笑了起来,他的铁木弩可以拆卸,也在他包里没有拿走,看来这个姓赵的将军不是一般的体谅他们。

    他手中还有张纸条,正要打开,陈祝走上来,拉了他一下,“我有话给你说。”

    他俩走到靠近门口一个角落,这里有一点光,陈祝低声说:“我感觉这个姓赵的副将似乎在帮我们。”

    “你也感觉到了吗?”

    陈祝点点头,“自从船上你出示太子金牌时,我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对了,他没有真正收走我们的兵器,甚至他把我们关在仓库里,我都觉得他是在帮我们,无晋,你发现没有,仓库后面是一条小河。”

    无晋微微一笑,“你说得一点没错,他还给塞了我一张纸条。”

    陈祝大喜,“纸条上说什么?”

    此时他们的眼睛都已经能适应仓库的黑暗了,无晋取出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齐王特使将到,入夜速走。

    无晋眉头一皱,这句话等于没说,他把纸条又给了陈祝,陈祝看了看,沉思一下说:“或许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我们。”

    无晋点点头,陈祝说得没错,或许这个姓赵的将军也暂时想不到什么办法帮助他们,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

    众人席地而坐,一点点地等待着对方的消息,不久,夜幕便渐渐降临了,但对方非凡没有找他们,反而增加了守军,将门上方唯一的一条缝也钉死了,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看管着他们。

    天色已经完全黑尽,仓库没有窗户,里面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这时陈虎低声道:“可以了!”

    众人迅速围上前,墙角已经出现了三尺高两尺宽的洞,墙壁是砖墙,陈彪陈虎兄弟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凿开了,可以看见外面的小河,小河约一丈宽。

    无晋脱去外袍笑道:“我先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弄一点兵器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陈瑛走了上来,她一把抓住了无晋的手腕,生怕他一个人溜走,“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照应。”

    “好吧!”无晋答应了,他对众人说:“最迟一个时辰我们就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家都要冷静。”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九章 熟悉的齐王特使

    第九章 熟悉的齐王特使

    无晋和陈瑛无声无息地潜入小河,河水很深,足够他们潜入水中而不被发现,两人的水性都极好,像两条水蛇一样在河中迅速游动,小河是从离仓库五六里外的地方注入河湾,这里已经很偏僻了,紧靠一座土岗,草木丛生,不时有水蛇被他们惊走,钻进靠岸边的水草之中,无晋和陈瑛水中冒出头,四处打量,这里像是水军营的最西面,没有士兵巡逻,不远处有两间已经废弃的房屋。

    “无晋,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从河里逃走!”

    陈瑛一阵惊喜,但她立刻又泄气了,“你那个大哥是累赘,还有那两个废物。”

    无晋却知道,那个赵将军应该另有安排,让他们从小河逃走,有点不现实,他便摇了摇头,“从陆地走很难逃过他们的追捕,还是走水上比较安全,我们看看能不能夺一条船。”

    “那先船去取武器吧!”

    两人又潜进了水中,向水湾中游去,他们要回自己的船,虽然他们的武器很可能已经被搜走了,但他们却知道,在后舱一个暗格里,还藏有不少武器,对方几乎不可能搜到。

    一刻钟后,两人便游进了自己的大船,四周非常安静,只有码头上有一队巡逻兵在来回巡逻,两人顺着铁锚链条迅速爬上了大船,甲板上一个人没有,舱门已经封闭,贴着封条,很显然,对方并不担心他们登船,就算登了船,也拿不走五十大箱银子,那是需要特殊装备才能吊下船。

    他们撕开封条,进了船舱,无晋一猫腰,便向自己的船舱奔去,陈瑛却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我的舱里还有一样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了无晋的船舱,陈瑛的目光扫了一圈,见舱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便埋怨他,“哪有什么东西?”

    无晋却神秘地笑了笑,在舱壁摸索一下,打开一个暗格,陈瑛的眼睛都瞪圆了,这艘船可是凤凰会的船只,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暗格?

    “这是你二叔特地给我安排的!”

    无晋笑着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大包,就是那个密封得非常严实的鲨鱼皮包,陈瑛从未见过无晋还有这个包,她上前摸了一下,惊讶地问他:“这里面是什么?蛮重的。”

    “这里面可是宝贝!我是怕那个姓赵的军官有诈,所以不敢带下去,现在可以拿回去了。”

    “可是,你拿这么重的东西,兵器又怎么拿?”

    陈瑛算过,他们至少要拿三十把刀,可是无晋要拿这个大包,刀就拿不了那么多了。

    “刀就不拿了,那个姓赵的军官应该会有安排。”

    无晋来船上其实是来拿他的大皮包,拿刀只是个借口罢了,陈瑛一直听他的话,既然不用拿刀,她便跟随着无晋溜出了船舱,又沿着锚链滑进了水中,皮包内有空气,可以在水面漂浮,他们刚要离开,这时,无晋忽然看见一艘小船向这边驶来,船上打着灯笼,无晋急忙拉了一把陈瑛,两人躲进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小船慢慢驶近,只见船头站着一个三十几岁左右的男子,长得非常有特色,脸型长长方方,就像只麻将牌一样,无晋觉此时非常面熟,陈瑛却一眼认出了他,在无晋的耳边低声说:“他不是你的二师兄吗?”

    无晋一下子想起来了,是他从前在崂山学艺时的二师兄刘四君,他原本是个富家子弟,十几年前因家道败落而成了乞丐,几乎冻饿而死,正好遇到酒道士,酒道士怜他,便救了他收做二徒弟。

    此人武艺稀松平常,但非常狡猾,自己一年半年以前离开琉球岛回崂山,就是遇到了这个二师兄,在齐州跟他混了一年,现在无晋才知道,当时他们就是做跑单帮的雇佣杀手,刘四君去接单子,利用他的愚钝让他卖命,每做完一件案子,就给他十几两银子,他当时觉得还不错。

    无晋心中忽然一动,难道二师兄就是齐王特使吗?这时,他听见一阵马车的声音传来,只见一辆马车飞速而来,两名骑马的士兵跟随在马车旁,马车在他们不远处的岸边停下,都尉武化臻从马车里下来,快步向码头这边走来,两名护卫亲兵也翻身下马跟在他身后。

    无晋见马车那边除了车夫外,便没有人了,他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便转头对陈瑛低声说:“你帮我把包拿回去,我去跟马车,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陈瑛摇摇头,“我去!”

    她轻轻一纵身便上了岸,无晋一把没抓住她,眼睁睁地看她奔去了,他不得不承认,陈瑛的轻功要远远超过他,只见陈瑛的身影快如鬼魅,霎时间便奔到马车边,钻进了马车底部,不见了踪影。

    “呵!刘先生怎么提前到了?”

    不远处传来了武化臻的笑声,他是特地来迎接这个齐王特使刘四君。

    小船靠岸了,一名书童打着灯笼照亮刘四君上岸,他拱拱手笑道:“没办法,半路上接到齐王的鸽信,只得昼夜不停地赶来,武将军,船截住了吗?”

    “放心吧!我出手能截不住吗?除非他们不往齐州这边走。”

    两人一阵大笑,向马车走去,很快,他们上了马车,便向军营方向驰去。

    无晋有些担忧望着车底,直到马车看不见了,他才推着大皮包从原路返回……

    马车在狭窄的泥路上疾奔,上下颠簸得厉害,陈瑛像只壁虎一般牢牢吸在车底,车中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到她耳中。

    “刘先生,殿下有没有说,如果拦截到白银该怎么处理?”

    “白银你都确认过吗?”

    “我看过,都是白花花的银锭,足足有五十大箱,箱子上有标识,一大箱两万两,一百万两银子啊!让人眼馋得慌。”

    “你就别做梦了,那是东宫税银,殿下也不敢私贪,要用这批银子和太子讨价还价呢!”

    “那这些人怎么办?”

    陈瑛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耳朵紧紧贴在车底,半晌才听刘四君说:“我在路上接到殿下的急令,殿下的意思是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了那个户曹主事外,其余人一律杀死!”

    陈瑛心中一惊,险些跌落下马车,她稳住心神,又听见武化臻问道:“这件事我今晚就办妥,不知申国舅那边有什么动静?”

    “申国舅出动的是绣衣内卫,是那个有名悍将邵景文负责拦截,不过他们走错了路,去了黄河,估计他们很快就得到消息,你这军营里肯定有他们的人,不过也晚了,武将军,这次你可立下大功,就等着受赏吧!”

    “哪里?哪里?还要请刘先生替我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

    “好说!好说!”

    马车过了一座土桥,开始上一座低缓的上岗,陈瑛从车底的缝隙看见了山岗下仓库,看见了月光下小河波光粼粼,这是她离开的机会,她不再听下去,身子一纵便脱离了马车,惯性带着她前向翻滚,但她的身体极为柔韧,手轻轻一撑地,身体便随着惯性轻轻巧巧地翻进了路边的草丛里,又一个翻滚,便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小河中。

    无晋在水中的速度略略有些慢,仿佛小桌面一样的鲨鱼皮包在水中一沉一浮,他很小心,尽管针线已将边缘缝得密密麻麻,里面还衬有内膜,但他依然很注意不让水浸入包内。

    他无声无息地在水中游动,来的时候他大多时候在潜水,没有留心周围的情况,这时他才开始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这一带其实是个低缓的山岗,高约二三十丈,层层向上推高,月光下,山顶上隐隐约约有一座哨所,军营就是在数百步外的山腰处,那里平整出一块几十亩大小的土地,一条小河就是从山脚下蜿蜒而过,两岸草木茂盛,蒿草长有一人多高,人在小河中潜水,很难被发现。

    仓库就紧靠小河边修建,孤零零的一排,他是从弧线绕来,可以看见仓库前面的情形,几十名士兵守在仓库大门附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在离仓库以西约二百余步外有一条小沟,一直延伸到几里外的码头,小沟里没有波光映照,应该是条旱沟。

    无晋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夜已经很深了,他不由加快速度向仓库潜去。

    忽然,他的手臂碰见了一样东西,非常柔软,仿佛是一条水蛇的感觉,紧接着,有人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