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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125部分阅读

    ,忙接嘴道:“是是是,是应该去拜见老师的。”

    “也不知道孙大人住在什么地方。”

    方唯:“我却知道。”

    马全大喜:“那么,晚上时还请方兄在前面带路。”

    休息了一下午,吃过晚饭,由马谈二人出资买了一大堆礼物,并雇了轿子,三人一道去了孙淡住的那座院子。

    刚到孙淡的所住的院子,正巧就碰到孙淡的大管家孙中走了出来。

    一见是方唯,孙中倒是一愣:“怎么又是你。”

    方唯脸皮有些发热,倒是谈拓比较会来事,知道像孙中这样的家人比起寻常七品官员气派还要大上一些,忙笑着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孙中更是发愣,看着方唯道:“想不到呀,想不到你竟然做了老爷的学生。”

    方唯想起那日的情形,脸更红。

    马全大着嗓门问:“管家,我家恩师究竟在不在呀?”

    孙中也不生气,不住地看着方唯,半天才回答说:“朝廷排杨一清杨阁老来淮南主持大局,我家老爷去山东接杨大人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这样啊”三人都有些失望,尤其是方唯,一想到父亲的冤情无法伸张,心中更是难过。

    不得已,三人只得留下了礼物告辞而去。

    回学道衙门之后,一个漕运衙门的人将两张船引送了过来,说听说马全和谈拓是孙大人的门生,孙大人门生的船自然是要放行的。

    马谈二人大为欢喜,也不住在学道衙门,立即同方唯告别自去做生意不表。

    临行的时候,二人也知道方唯囊中羞涩,各自赠了她一百两银子。

    于是,方唯就在城中租了一间小屋静等孙淡回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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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四百五十六章 见面

    第四百五十六章见面

    如此,在城中等了十来天,直等得方唯愁肠寸结。(百度搜索)

    这十来日,方唯咳得厉害,昼夜不息,还咳出血了。感觉身上越来越没有力气,软得厉害。好在马谈二人留了银子,方唯依着李先生以前给自己开的方子却抓了几副药吃下去,才将病情压住。

    可说来也怪,这些药吃下去,咳嗽虽然止住了,身体也略有些恢复,可药效却没以前明显。

    她知道,自己是在大水中受了凉,落下了病根子,看样子,这病这辈子是没希望治好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发凉。

    可转念一想,一咬牙:只要能将爹爹和七叔公的仇报了,就算明日死也无所畏惧。

    于是,她强提起精神,每日都去孙淡下榻的那座院子打探消息。

    孙中也觉得这家伙每天跑这里来见孙淡有些可疑,可人家如今好歹也是孙淡的门生,却不好赶他出去,只得依足了礼数请他坐下等候。

    一连十来天,孙中同方唯也混得熟了,对他的恶感也消失无踪,只觉得这个姓方的士子谈吐风雅,却也是一个人才。

    这一日,方唯早早地来到了孙淡所下榻的院子,刚一到,却吓了一跳。却见院子前面的小广场上停了好多车马,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卫兵站着值勤。且,院子的中门大开,显是来了贵客。

    方唯刚一到,就有一个士兵迎上来,喝道:“这地方也是你能乱闯的,速速离去不然,直接拿了。”

    方唯吃了一惊,忙道:“我是孙淡孙大人的学生,特意过来拜望恩师。”

    “原来是孙大人的学生啊。”那个卫兵的脸色缓和了些:“原来是孙先生的门生啊,果然气度不凡。孙先生今日恰好回来了。不过,你还是改日再来拜望吧。”

    “怎么了?”方唯忙问。

    那卫兵笑了笑:“孙大人事务繁忙,我就算放你进去,他也没空见你。”

    “为什么?”方唯还是不肯放弃。孙淡的确是太忙了,今日如果不能见着他,也不知道他明日会去什么地方。她可不能再等上半个月了。

    那个卫兵耐心地解释:“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今日孙大人才回家,淮安知府、南河的总河总漕、南河总理都到了。对了,杨一清杨阁老也到了。你说,孙大人有空见你吗?”

    一听连杨阁老也来了,方唯更是振奋。这是一个好机会啊,如果能见着孙淡,并见着杨阁老,父亲的冤情就能得到伸张。

    心中一急,方唯也顾不了那许多,径直就朝里面闯:“让我进去,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禀告孙大人。”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了?”那个卫兵也急了眼睛,大声喝到:“来人啦,把这个家伙给我扣了。”

    听到这一声喊,几个士兵涌了过来,就要动手。

    这个时候,孙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去:“各位且慢动手,怎么回事?”

    那卫兵气愤地指着方唯:“管家,这人太不象话了,也不看现在是何等情形,竟然乱闯。”

    “是你?”孙中疑惑地看着方唯,在他印象中,方唯可不是一个卤莽之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方唯见孙中出来,松了一口气,忙道:“孙管家,快带我去见恩师,有要事禀告。”

    孙中摆了摆头:“方小哥,只怕我家老爷没空见你,就算带你进去,只怕你今日也见不着他,还是明天再来吧。”

    方唯:“不行,此乃十万火急的机密要事,我必须今日同孙先生说,也方便他向杨阁来汇报。”

    孙中有些不快:“有什么紧急要事比抗洪震灾更重要,告辞了。”说完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方唯大急,一把拉住孙中的袖子,在他耳边道:“孙管家,此事真的要紧。方唯知道,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是石破天惊。此事是关于睢宁黄河决口的……”她一咬牙:“此次睢宁决口,不是天灾,而是。”

    “什么?”孙中不觉叫出声来:“此话当真?”

    方唯低声道:“是,而且同河漕坐堂太监甘公公有莫大关系。”

    孙中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脸就变了,低声道:“随我来。”就带着方唯进了院子,让方唯在一间静谧的屋子里等着,自己却跑去找孙淡。

    不片刻,孙淡就走进屋来。

    见是方唯,孙淡微微一笑:“是你啊,这么急。”

    “学生拜见恩师。”方唯跪在地上。

    “起来吧,你我同为师生,不用那么多虚礼。”孙淡右手虚虚一扶,方唯站了起来。

    孙淡沉吟片刻,道:“你刚才说的事情,我已经听孙中讲了。不过,这里面有一个问题,甘必达乃是坐堂太监,不可能不知道炸开黄河决口会有什么后果。他的胆子真的会大成这样?”

    方唯道:“回恩师的话,我听人说,这个甘必达和王恕在修建睢宁河堤的时候,贪墨了银子,以至于将那十多里河堤弄成了豆腐渣工程。如今,夏言夏大人和恩师前来巡视河防,这二人怕暴露,索性将河堤炸开,来一个察无实据。可怜几万睢宁百姓,可怜睢宁知县方大人……都做了冤魂。”

    到这里,方唯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孙淡却不为所动,他这次来淮南的确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打的就是板倒王恕和甘必达的心思。可表面上,他还是一脸的平淡,甚至有些怀疑这个方唯是别人派过来设的局。

    孙淡:“正如你说的,察无实据。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说的,有什么证据?我总不可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吧?”

    “恩师,请相信我。”方唯抹了一把眼泪,道:“请禀明杨阁老,立即扣押王恕和甘必达这两个j贼。”

    孙淡微笑着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没有实际的证据,本大人怎么可能相信。再说,王大人身居高位,若本大人仅凭你一句就要将他们扣下,岂不是一场笑话。告辞了”

    他慢慢收起笑容,站起身来,就要朝屋外走去。

    “大人,留步”方唯颤着声音拦住孙淡的去路,突然一把拉开自己的衣服。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四百五十七章 扣押

    第四百五十七章扣押

    方唯这突然的举动让孙淡脚步一顿,定睛看去,却见方唯猛一拉开衣服的前襟,却露出一件红色的肚兜。(百度搜索她里面大概是裹了胸,可即便如此,依旧能够看到胸脯那圆润的饱满。

    孙淡心中一个激灵,这一惊非同小可,竟吓得他出了一身毛毛冷汗:“你、你、你……”

    “是,恩师看得没错,民女乃是女儿身子。”按理,方唯此刻应该羞得满面通红才是,在一个男子面前宽衣解带,在明朝可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可方唯现在只想着将孙淡留下,细细述说父亲和睢宁百姓的冤情,至于其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那具纤细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一脸煞白,牙齿将下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好大胆子,你你你,你竟然冒充男子参加科举,想死吗?”孙淡愤怒得眼睛都要冒出血来。此事实在要命,真若暴露,不但方唯要被国法明正典刑,连他孙淡也要吃不了兜着走。闹出这么一个大笑话,孙淡固然颜面大失,只怕他这个翰林院编休也做不成了。

    这才是终日打雁,反让大雁啄了眼睛。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孙淡心头升起:“如果这事让黄锦他们知道了,绝对不会让我孙某人好过的。难道……难道真要做了这个方唯。”

    一刹间,孙淡几乎就要大喊出声,传候在外面的韩月进来,一刀将这个可恶的女人砍作两截。其实,到孙淡如今这种地方,杀一个普通女子,就如杀一只鸡一样,根本不用担任何关系。咳嗽一声,自然有一大把的人愿意站出来替孙淡这个未来的帝国阁老顶罪。

    可是,毕竟是一个现代人,他还做不到如古人一样杀伐果断,视普通人生命如芥子。

    方唯慢满地跪了下去,抬起头看着孙淡:“恩师,小女子既然能站在你面前,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早就将自己当成一个死人了。”

    她依旧苍白着脸,可神情之中却有一种决绝:“还请恩师冷静,若将其他人惊动了,见到此情此景,却是不好。”

    “你,你,你,你是在威胁我吗?”孙淡脚下不觉一个趔趄,不觉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刚一坐到椅子上,孙淡这才清醒过来,脑子里飞快地转动,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恩师,小心。”方唯见孙淡一屁股坐下,慌忙穿好衣服,上前一步就要去扶。

    孙淡冷笑:“恩师二字以后休要再提,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方唯跪在地上,道:“孙大人,睢宁黄河决口,看似天灾,实是。民女得知,是那甘必达带人炸开了堤坝,将黄河水引来淹了睢宁城,还请孙大人为死去的睢宁百姓主持公道。”

    孙淡冷静下来,上下看着方唯,却见她脖子修长光洁,却没有男子的喉结。心中一阵懊恼,我怎么没发现这一点。当时她报名的时候,我以为它年纪小,还没长出来。哎,忽略了,忽略了。

    孙淡淡淡道:“还是刚才那句话,你所说的一切实在是骇人听闻,又没有证据,你让本大人如何相信你?”

    方唯道:“禀孙大人,民女的父亲其实就是睢宁知县方尚祖,黄河决口那日所发生的一切,民女一一看在眼里,听到耳中。”说着话,她就将那夜所发生的一切详细地同孙淡说了。从方用受伤,说到黄河决口,然后被漕帮的小刀他们救了,最后来淮安考试。

    到伤心处,方唯禁不住放声痛哭:“可怜我爹爹、七叔公还是几万睢宁百姓都死在甘、王两个j贼手中。大人,请为民女做主啊”

    孙淡心中一阵大动,这倒是一次好机会,有方唯这个人证在,或许还真能扳道王、甘二人,断黄锦和张贵妃一条胳膊。可是,光有这个人证还不够啊。再说,如果让方唯做证,只怕还没整倒王恕和甘必达,自己反先要陷了进去。

    见孙淡沉思,方唯道:“孙大人,民女今天既然能够来见你,连命都不要了,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孙淡心中突然一震,想起方唯刚才所说的一切。心道:甘必达去炸河堤动静实在太大,肯定带了不少人过去。只要把这些人找出来,再查到他的炸药是从什么地方弄过来的,人证物证不都有了。

    如今,确实如方唯所说,必须想将王、甘二人给扣住,防止他们出去预先布置。只要把他们给扣住,封锁住消息,自可从容缉拿甘必达炸堤时的帮凶。

    恩,这回说不得要拼了。

    可是,甘必达去炸河堤时的帮凶究竟是谁呢?

    河、漕衙门的人?

    不可能,河漕的人还没那么大胆子。

    那么,最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请的帮手。

    可那些帮手究竟来自何方?

    孙淡略一沉思,心中突然一亮:有了,我道忘记了一个人,这次还真得让他出马了。能不能干掉王、甘二人,然后顺手把黄锦给牵连进去,就全靠这家伙了。

    想通这一点,孙淡已有定计,他伸手虚扶了一下,装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方唯你且起来,王、甘二贼胆大妄为,本官立禀明杨阁老,立即将二贼扣下细细审问,一定还睢宁百姓,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大人”方唯一阵惊喜,眼泪又下来了:“大人,可是,正如你说,你现在没有证据啊,别将你也牵连进去了。”

    孙淡心中好笑,刚才让我扣人的是你,如今又说没证据,怕将我牵连进去的又是你。这人的心啊,还真难以琢磨。

    他站起身来:“不用担心,若凡事都有确凿证据才去做,还能成什么事。再说,那二贼会给我们证据吗?让这样的j佞小人逍遥法外,乃是国家之耻。”

    他大步走到门口,一招手:“韩月。”

    韩月小步跑过来:“老爷。”

    孙淡:“你马上去通知冯镇,让他带三十个甲士过来,把大厅给我围了,将王恕、甘必达二人给我扣了。”

    孙淡这次去山东接杨一清他们,正好在驿站碰到冯镇。冯镇在京城的事务已经办完,正往淮安赶,这次恰好能助孙淡一臂之力。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天时间

    从孙淡所住的地方到冯镇军营大河卫还是六里路,一来一去却需要一点时间。

    韩月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立即骑上一匹快马不要命地朝大河卫奔去。

    大河卫那边有军马,冯镇要赶过来,也需要一点时间。大概算了算,半个时辰还是需要的。

    孙淡却也不急,反正大厅堂那边杨一清与淮安府衙门和河漕衙门还有得皮扯,不是一时半刻能见出分晓的。

    据孙淡所知道的,京城那边陆家钱庄发行的债券效果不错,为朝廷凑集了上百万两银,杨一清这次来淮南随身了五十多万银子用于赈灾。这可是真金白银,地方上到处都要用钱,谁多些,谁少些,都有得扯。

    刚才,淮南的几个县城,还有河道都在为赈灾银子的去向争执,都想多要一些。就两八杆子打不着的学道衙门也站了出来,说各县的县学过了水,已经变成了危房,也该借机修葺,若到时候房子倒下来,砸死了士子,谁负责?还有,学道往年欠秀才们的廪米是不是补发了?为了增加说明力,各大衙门还将往年的都搬了出来,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

    现在,杨一清也知道大家都需要银子,只能竭力协调,抓大放小,争取得有限的银子用到最要紧的地方。作为一个内阁阁员,有的时候还真是一个裱糊匠。即便他心中再恼火,也只能温言同大家商量。毕竟,赈灾一事还需地方上一干大员实际去做。

    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比钱更让人纠结和眼红,虽然这赈灾银子没人敢黑,可要做出政绩,没钱可干不好。到时候,朝迁追究下来,一个救灾不利的帽子一扣,前程就完蛋了。

    所以,这事还有得争。

    孙淡也不急,让方唯站在那里,自己则拿起一本尽收眼底地看起来。

    方唯紧得说不出话来,好几次去给孙淡茶杯续水的时候,手都颤得厉害。

    孙淡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冯镇和韩月来得好快,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冯镇全副武装地跑进屋来。他浑身上下都汗水,高大魁梧的身上穿着一副皮甲,背上背着大弓,腰上插着一把雁翎刀,杀气腾腾而来,如同一尊庙里的金刚。

    在看屋外,三十个卫兵也做同一打扮,剽悍得让人呼吸不畅。

    冯镇:“老爷,冯镇前来报道,请吩咐。”

    孙淡站起身来:“立即将大厅堂给我围了,河漕的人也一个也不许放出来。”

    “是!”冯镇一拱手,朝外面的人挥了挥手,三十条剽悍的汉子同时抽出腰刀,朝前方无声地扑去。

    在孙淡的大厅堂中,依旧闹成一团。

    有人在喊:“阁老,阁老,学道那边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啊?粥厂这边的米都快没了,锅里清得快竖不起筷子,按照大明朝的,赈灾的粥里若竖不起筷子,相关官员可是要砍头的。”

    “河道也真是,决口的是你们的河堤,如今要钱最狠的又是你们,没追究你们责任已是法外开恩,如今却有贪得无厌了?”

    “决口乃是天灾,与我河道又有什么关系?没错,我们河道这边要的银子是多了些,可决口总不可能不补上吧。每一土一石,一个人工,哪样不要钱?总不可能有多少钱办多少事,补一段,留一段不理不睬吧?”

    ……

    满堂都是急辩声,帐本翻页时的沙沙声。

    杨一清只觉得一阵头疼,作为一个三朝老臣,在宦海里沉浮了几十载,他自然知道赈灾的事情并不是发银子,银子一发就完事大吉,还得依靠地方官员通力合作。其实,他也可以使用自己的权威一手包办将银子发下去,如此,效率虽然提高了。可将来肯定有人对自己心怀不满,未必肯出力。所以,他就乐得由他们争辩,讨论,或者说讨价还价,这事急不得,今日若不等他们将事情讨论清楚,将来可是有后患的。

    表面上,杨一清还是装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悠闲地喝着茶水,甚至同身边的夏言和王恕聊起天来。

    同杨一清不同,王恕和甘必达却显得有些紧张,或者说拘谨,说话的时候,也不住走神。

    在座各人自然是各怀心思,惟有厅堂正中站着的张璁却是身心放松,不住地调和着各衙门,举止得体,让人心生好感。

    杨一清看得不住点头,心道:这个张璁虽然为人不堪,活脱脱一个小人,可为政却是一把好手,可惜了。

    张璁这次来淮南当钦着副使其实是进行各方妥协的产物,他本在南京刑部当主事,已被投闲置散了两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在这个位子上终老一生。

    可是这次淮南赈灾,黄锦硬生生将他塞了进来,一来是给内阁大臣们心中添堵,二来看有没有机会让张璁借此机会去捞去政绩,以使重新起复,为黄、张一党添一员干将。最重要的是,黄锦也知道河漕这边问题很大,孙淡甚至杨一清都有意用洪灾一事大做文章,将河漕翻个底掉,搂草大兔子,将黄锦陷进去。为了自保,得让张璁在这里盯着。

    对黄锦的这个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也大力反对。可皇帝大概是知道无论河道如何糜烂,黄锦都需要保住。一来,黄锦是他皇帝的心腹,再则,如果黄锦出来,又有谁能制约内阁呢?

    想了半天,皇帝干脆直接下令,让张璁做了这个钦着副使,给内阁上眼药。

    大厅堂里正闹得欢,突然间,坐在杨一清身边的夏言眼皮突然一跳,转头看着杨阁老:“杨相,外面好像不对。”

    杨一清立即闭上了嘴,侧耳一听,却听到外面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屋外人影婆娑,前后左右都是。

    他心中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杨一清的举动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只一瞬间,刚才还闹哄哄的厅里立即安静下来为。

    外面的脚步声和铿锵的兵器铠甲更响亮起来。

    “呼!”一声,厅堂的大门推开了,一个身上穿着铠甲的高大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喝:“除了南河河漕的,各位大人可自行离去!”

    转眼,门窗大开,外面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兵士,将一个厅堂围得水泄不通。

    屋中众人都呆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冯镇这个人杨一清是认识的,他在路上碰到孙淡,就加入到了南下的钦着队伍之中。

    杨一清知道这家伙是孙淡的家人,如今乃是大河卫的千户。

    他被冯镇的胆大妄为气得浑身颤抖,怒喝道:“冯镇你什么身份,这里也是你能来的?无故调动军队,试图扣押朝廷命官司,想谋反吗?”

    王恕和甘必达见冯镇将厅堂围住,一进来就要将他们扣住,心叫一声不好,相互看了一眼。那甘必达就跳将起来,一掌朝冯镇颈上砍去,使得竟是手刀的法门,试图夺门而出:“反贼,拿下了!”

    冯镇也不废话,一拳轰出,甘必达这一掌正好砍在他的拳头上。

    甘公公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像是砍着一块石头上,不但震得虎口冒血,整个人也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着一连退回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心中一阵发寒,这武艺,这身手,就算是黄公公也比不上,便称之为当世第一,也不为过。

    “除了河漕衙门的,其他大人都可以出去了。否则,等下若乱起来,伤有无辜就不好了。”冯镇笑嘻嘻地朝大家拱了拱手,又对杨一清道:“甲胄在身,无法全礼,还请阁老恕罪。杨相休要担心,冯镇这就护着你老人家离去。”

    “大胆,叫孙淡出来。”杨一清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他已经明白过来,孙淡迟迟不到已经说明问题了。这个冯镇又是孙淡的家人,没有孙静远的指示,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围内阁阁员?

    话音刚落,孙淡就走进厅堂来,四下一拱手,然后道:“各位大人得罪了,事情紧急,今日只有得罪了。”

    杨一清怒吼道:“孙静远,你想干什么?”

    张璁见孙淡进来,知道孙淡肯定有大事要办,看样子,他是要拿王恕和甘必达开刀了。他心有默契,只默默地走到他身边,心中一片雪亮,什么话也不说,只同孙淡的目光在空中只碰了一下。

    王恕也跳了起来,接着杨一清的话头叫道:“孙猴子,你要造反吗?杨相乃是内阁阁臣,又是钦差大臣,你如此胡来,就不怕天理国法吗?”

    孙淡也废话,“冯镇,亮出我的王命旗牌。我也是钦差,有便宜处置地方事务的权利。”

    看孙淡亮出钦差仪仗,王恕和甘必达都呆住了。

    心中一寒,背心却有冷汗沁出。

    二人惊慌地朝孙淡看去,却见孙淡走到杨清身边,同杨一清、张璁和夏言耳语的半天。

    那杨一清眉毛一跳,禁不住失语道:“此话当真,可有证据?”

    孙淡郑重地回答:“没有证据,但孙淡可以用人格担保此事绝无虚假,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杨一清面色不好看:“没证据你说这些也太不慎重了,不过,这事太骇人听闻,不查也说不过去。这样,人你可以扣下来,但不能太久,一天,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孙淡:“一天时间足够了,若一天之内没有结果,孙淡愿意辞去翰林院编修一职,向陛下请罪。”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四百五十九章 耳语

    第四百五十九章耳语

    其实,孙淡所说的甘必达和王恕合谋炸掉睢宁河堤一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换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所以,当孙淡在杨一清面前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杨一清反有些恼火,一脸严肃的低声对孙淡道:“静远,你也是翰林编休,将来是要大用的,请慎重。王恕乃河漕总督,朝廷一方大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他这么问,孙淡倒不好回答。

    正如他先前所预想的一样,杨一清乃是三朝老臣,在他几十年的仕途生涯中,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没有见识过,为人虽然有时候刚直到暴躁的地步,可心思却异常缜密,断不会因为孙淡这个没有证据的臆测而因此点头。

    孙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把老杨一起给得罪了,大不了下来之后好生向他赔罪,被他痛骂一顿。总得来说,老杨还是很欣赏自己的,不过给自己闹崩。

    果然,见孙淡无发回答这个问题,杨一清眉毛一扬,正要发作,旁边的总理河道夏言却是一脸郑重地低声对杨一清耳语:“阁老,孙大人说得没错,睢宁黄河大堤的确是被人炸开的,王恕和甘必达有很大嫌疑,下官支持孙大人的提议,先将这二人扣住,慢慢审问。”

    夏言说出这样的话让杨一清非常惊愕,不觉声音大起来:“此话当真?”

    孙淡听夏言这么说,心中也是一凛,暗道:难道这个夏言也听到什么风声了?

    于是,不但孙淡,连张璁也凑了过去,凝神听起夏言的话来。

    夏言用四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将决堤那日在睢宁的所见所闻一一同三人说得分明,并综合河堤的质量问题得出一个结论:“依下官来看,王大人和甘公公有莫大嫌疑,就算于他们无关,也得好生查查,还他们一个清白。”

    夏言内心中已经可以肯定炸堤的事情是王、甘二人所为,可因为没有证据,加上他为人深沉,在孙淡没有发难之前,一直隐忍着没对任何人讲。如今,见到到杨一清,知道杨阁老是一个正直之人,这才将自己心中的怀疑说出来。

    听到夏言的话,杨一清神色大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而孙淡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有夏言的话,再加上刚才方唯的证词,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事就是那两个家伙干的。孙淡自问自己也是一个自私之人,来明朝之后一心谋取自己的荣华富贵,遇到事情从中利益二字着手。可像炸堤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这两个家伙丧尽天理,以至于让这么多人葬身鱼腹,不杀还有天理吗?

    就算没有自己同黄锦的恩怨,这二人也绝对不能放过。

    杨一清对夏言和孙淡的人品是信得过的,听到他们这么说,不觉眼睛都红了,低声咆哮:“蟊贼,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就这么贸然地拘禁两个地方大员,未免有些过火。

    杨一清还是有些担心:“孙淡,你可有证据,若有,本官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贼子。”

    孙淡不可能把方唯推出来给自己找麻烦,再说,方唯的证辞也只不过是建立在方用的见闻的基础上。如今方用已经罹难,方唯的证辞也没有任何用处。而夏言也仅仅是看到远处有爆炸的火光,具体是谁干的,他也没见到。

    可今日若将王恕和甘必达二人放走,以他们二人在淮南的能量,要毁灭证据还不简单?

    所以,孙淡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证据,但孙淡可以用人格担保此事绝无虚假,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并说若一天之内拿不到证据,甘愿辞去翰林院编休一职。

    见孙淡将自己的大好前程拿来做赌注,杨一清更是不高兴,冷着脸喝道:“孙淡,你的编修一职乃是科举而来,乃是陛下的信任。官者,国之重器,怎么能够拿来做赌注,此话休要再提。”

    孙淡只得道:“阁老教训得是。”

    杨一清道:“本官可依你所言,扣住王、甘二人一日。若到时候你拿不出证据来,本官当在陛下面前弹劾你,你无故无限朝廷地方大员,自有国法制你。切,本官也当向陛下请罪。你可服气?”

    杨一清的人格自然是没得说,孙淡倒有些佩服,拱手:“阁老说得是。”

    四人低声耳语了半天,满厅堂的官员们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王恕和甘必达心中有鬼,早就竖起了耳朵,凝神听去,隐约听到诸如“河道”、“睢宁”、“火药”之类的话,更觉心惊肉跳。

    看杨一清点头,甘必达跳了起来:“孙猴子,你胡说些什么?”

    孙淡也不理睬,只朝杨一清一拱手:“阁老,下官这就下去收集证据了。”

    杨一清挥了挥袖子:“去吧。”然后转头对所有人板着脸喝道:“王恕和甘必达留下,其他人可以出去了。”

    王恕自来胆小,听杨一清这么说,脚一软,就从椅子上朝地上溜去。

    甘必达一把将他提起来,咬牙道:“王大人,切不可让孙猴子看不起,你我心中无鬼,自然不怕鬼来敲门。不就是一天吗,咱们就在这里坐一天。”

    王恕一身软得像是面条,整个人就好象是被甘必达提在手中一样。他哭丧着脸:“甘公公,甘公公。”

    这个没出息的,甘必达对王恕的软弱忍无可忍,低声喝道:“你我是清白的,怕什么,先别乱了自己的阵脚。”

    着话,他冷笑着盯着孙淡和杨一清离去的背影大声冷笑:“我知道你们这些外官瞧不起我们内臣,咱家也知道朝廷里有一大臣想找我干爹的茬,做你们的清秋大梦吧。”

    可孙淡、杨一清等人走得极快,很快就看不见了。

    等一众官员离去,冯镇提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大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甘、王二人,手放在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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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四百六十章 赚甘

    第四百六十章赚甘

    走出大厅堂的门,各大衙门的官员都告辞散去了。只剩下孙淡、杨一清和张璁三人。

    这三人中,孙淡和杨一清都是钦差,对淮南政务有临机处置的权力,而张璁则是杨一清的钦差副使。

    这三人可说是淮南赈灾领导小组的核心决策层。

    孙淡:“阁老,我立即出去拿证据,要不,你老人家先去驿馆歇息着?”

    杨一清还是不停的摆头:“这事实在是难以置信,本官还是有些怀疑。在事实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我是一个人都信不过,这一点还请静远你谅解。”

    孙淡知道杨一清说这样的话,话中有因,也不多说,只静静道:“阁老所言极是,敢不遵从。”

    杨一清:“为了公平,为了对朝廷对天下百姓负责,也为了对你和王恕、甘必达负责,本官就住在这里等着你的证据,在你的证据没有拿到之前,你不能去见王、甘二人。”

    “好,我这就为大人准备房间。”孙淡悄悄朝张璁递过去一个眼色,张璁心中明白,眨了眨眼睛。

    等安顿好杨一清,孙淡并未急着离去,反正书房里好整以暇地喝起茶来。

    不片刻,张璁就悄悄地走了进来。

    “是秉用来了”孙淡笑眯眯地站起来,“快坐,快坐。你刚才过来,杨阁老不知道吧?”

    张璁深深一揖,欢喜地说:“自从上次通州一别,已经两年未能与静远见面了。放心吧,刚才过来的时候,杨阁老并不知道。再说,当日我张璁离开北京的时候惶惶如丧家之犬,也只有你静远来送我。你我表面上虽然政见不和,却是君子莫逆之交。就算见上一面,又有何妨。”

    二人边说笑着,边坐下。

    四下无人,张璁小声道:“静远叫我过来,什么话也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不就是去赚王恕和甘必达吗,我省得的。”

    孙淡心中一喜:“秉用明白就好,此事倒也容易,你只需问出那日同甘必达一道去睢宁的究竟是谁就可以了,我自去拿人取证。”

    张璁点点头站起身来:“好,闲话少说。如果不出意外,此事绝对是王、甘这两个蟊贼所为。张璁虽然名声不佳,可却见不得这种小人,若不惩处,天理何在?睢宁几万条冤魂在地地下可都睁眼看着呢。”

    孙淡叹息一声:“委屈张兄了,表面上,你还是黄锦的人,又名声不佳,此事一了,秉用算是彻底同黄锦撕破了脸。”

    张璁一笑:“张璁顶着黄锦的名头做人,已是自污,能同他彻底撇清关系,也好堂堂正正做事做官。这两年,我在南京刑部任上也想明白了,我以前做事瞻前顾后,把事情弄复杂了。其实,又何必想那么多呢?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求无愧于心。”

    “想明白了好。”孙淡深深一揖,“拜托秉用了。”

    在大厅堂内,冯镇还是虎视眈眈地盯着王恕和甘必达二人,一刻也不肯放松。

    因为有他守着,二人也无法交谈,可一颗心却如热锅上的蚂蚁。

    甘必达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还沉得住气,沉稳地坐在椅子上,也不避让冯镇的目光,就那么同冯镇对视着。而那王恕却坐不住,就那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