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卿:凤为凰》
作者:予女
内容简介: 男扮女装,妖媚男隐身青楼,竟为头牌。 女扮男装,魅惑女举世成名,封为副将。 他,善琴,善武,行踪莫测。 她,善剑,善心,认真值守。 究竟,他们,到底谁是真男人,谁是假女人?! 风起云涌,朝代更迭,历史长河淘尽渣滓,还会剩下什么?! 琴声悠扬,剑底生风。 箫声幽咽,屡屡生情。 八九皇子,到底喜欢上了谁? 听说,康国九皇子是断袖?! 听说,刁蛮公主,爱上了练剑?! 相聚相识,烟花巷柳,春夏秋冬,各自为派,众人,为何角逐?! 最终,谁是谁的倾世良卿?! 谁是谁的碧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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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相见欢
康国二十三年。
大将军凌杰率领五十五万大军,并康国八皇子康泰安为副帅,一举攻破,冷国都城谷城。冷国属人尽俘,国君自缢于陵墓前。唯冷国最不得宠的十皇子,因触犯龙颜,被禁于城外风一阁,战败时,顺利逃窜。
康国国君康胤下令,必除残寇,追击冷国皇子,冷一人。
康国大军留下四十五万,驻扎谷城,安顿民生。仅由八皇子康泰安派五万精兵,摸排搜查,追击冷国皇子行踪。
军长内,将军篷。一位满身英气的中年将军,正在案几上奋笔疾书。灯火旺盛,将他宽大的背影投射在军帐上,像民间的皮影。
“报!”帐前侍卫在帐首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讲!”将军停笔,抬头凝视。
“凌参军求见!”侍卫答。
“请!”将军低头,继续写呈表。
少顷,一袭银甲在灯下熠熠生辉。来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参见将军!”
只见将军并未有半点搭理之意,继续执笔。
男子虽银装素裹,依旧遮不住他俊美的容颜。肌如雪,发如墨,眉眼英俊,唇红齿白。若生为女子,妆扮一上,定极尽魅惑。细看,其面容与执笔将军竟有些神似。
他一努嘴,走上前来,“将军,在下请求追随副帅,稽查残寇!”
将军一听,恰巧终尽,把笔一搁,笑道,“哦。”
“哎呀,爹!”男子上前,揽住他的胳膊,“您就让我去吧!我好锻炼锻炼。您看您封我的官,成日里无事,好不容易随军出征,您又不让我上战场,这职也太闲了!”
他拍着他的手,“匀昭,爹不是怕你遇到劲敌,爹是怕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会给你的心灵留下阴影!你忘记了,你晕血!”
“可是,”匀昭凝眉,转念一想,“莫不是您把我晕血的事情给泄露出去了吧?”他一把松开凌将军的胳膊,用手指指着他,满脸惊疑。
“呃,这个……”凌将军手指轻捋嘴边两撇胡子,眼神躲闪。
匀昭一跺脚,“难怪,上场前你们一个个拦着我!我怎么说也是堂堂凌帅的儿子!凌帅儿子晕血!这笑话也忒大了!以后我怎么出门啊!爹!我都被八皇子看扁了!”
凌将军看着自己的“儿子”着急跺脚的样子,笑了,“爹这也是爱子心切,再说,爹陈述的事实是啊!爹都不怕丢脸,你怕什么!”说着他去拉匀昭的胳膊。
匀昭怒着嘴,娇态乍显,“那您就派我去追击残寇吧!一则,我这身绝世功夫不能废了;二则,我去保护八皇子的安危!”他说得正气凌然。
凌将军皱眉,疑惑,“你不是最讨厌八皇子吗?”
“是啊,可是能够追击残寇,而且,我还想胜过他,杀一杀他的锐气!”匀昭向前踱了几步,握住右拳,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哎,”凌将军摇了摇头,“好吧。不过,你要注意身份,别和八皇子斗得太过,玩玩便罢,别真惹恼了他!他这个人,可不是表面这么沉静!你最好保护好自己,别把人家的毛给拔了!万一,有朝一日……”他顿了顿,“这样,我写封信给他,好让他派人去接你。”
“好好好。知道了,老爹!”
匀昭心里乐开了花。只要不呆在军营里,他还不是脱缰的野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八皇子,哼,走着瞧!
一阵答答地马蹄声响彻静谧的夜。长林丛生,月黑风高。奔波了一路的行人,不免有些疲乏。后有追兵,前途未知,如此长奔,天一亮,暴露得岂不太明显?!
眼下,我方被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翻身?
为首的白衣男子,急拉缰绳,马儿仓皇鸣叫,三人停了下来。
“主子,为何?”身后一女子不禁出声询问。
“原地休息。”夜幕下他的眸子锃亮,看着身旁的女子,目不转睛。
“哦。”她被主人盯得心里发毛。每次他露出这种玩味的目光,他们一众下人,皆心有余悸。何况这次的对象,好像是自己。
“向北,你去弄辆马车来,要花一点。”他嘴角微翘。
此人便是冷一人。
“是。”被唤作向北的男人纵马一跃,去至百步。
两人下马。白衣男子冷一人衣袂徐徐,夜风中,眉眼妖媚,身材颀长。
“心儿,我们要伪装。”他缓缓出口。
“如何伪装?”心儿不解。
“顷刻便知。”冷一人神秘一笑,“就要劳烦你了。”
夜间薄雾升起,心儿一头雾水。
凌匀昭一路驰骋,他可等不及翌日出行。虽不知自己要去哪里追击冷国残寇,但是先离开军营千百余里,老爹就算是后后悔自己放他出行的决定,也来不及追到他了!真是美哉!
身上又出了汗。哎,这个时候的匀昭最庆幸自己的真身了。“幸亏不是臭汗!在军营闻得够够!”皱眉咧了咧嘴,环顾四周,寻水而去,这才是当务之急!
一汪水塘,碧水微漾。清清浅浅的白莲,沉睡其中,美不胜收。花容清丽,宛如这池中仙子,白藕长臂,嬉于水间。
冷一人命心儿改制了一身女裙。本是粉色长裙,内里又加长一层,扩肩,加襟,特制棉绒。
向北驾着一辆粉红花车,徐徐而来。
“正合我意。”冷一人瞧瞧左边的香车宝马,瞅瞅右侧的袭地粉裳。“心儿,沐浴更衣。”他欣喜地说,脸色愈加红润妖娆起来。
他发现不远处有一池水塘,湖水碧玉一般,静静映着俏月的倩影。湖面很宽大,平敞,波光粼粼,中央白莲丛生,清灵明澈。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衣衫尽褪,心儿抱衣背身,在侧旁等候。
清凉的湖水浮起了涟漪,仿佛披上了圣纱,随风晃荡。小精灵柔软沁肤,深入内里。冷一人缓缓入河,湖水慢慢侵润了心田。
“一洗去凡尘,二洗去异质,三洗去浮华。”凌匀昭在荷塘这侧喃喃有词。玉臂在水中轻轻撩起水,洒在半空里,绽开了珍珠雨花。
他凝眉,看到不远处,水中央一大片粉白相间的水上芙蓉,一念顿起,拨开水花,缓缓游向花蓬中心。
“西州有曲曰: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冷一人一边清洗轻尘,一边目光凝着半壁荷塘的翠色,零星的玉荷,倏地一个挺身,向水心游弋而去。
朦胧月,鱼如梭。田田叶,清清荷,。两湾碧水荡漾起,翠鸟轻眠,戏谑歌。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冷一人在一堆碧叶清荷中,采了一颗莲蓬。他转头看向四野,不远处有一只莲蓬高高在上,硕果累累地咧着嘴。他轻笑,伸手去摘。
与此同时,碧叶中一寸玉藕之臂长长地伸了过来,抓住了莲蓬。
两只手,修长细致。一只偏大,握于莲托处;一只偏小,握于莲体上。轻力来回拉拽,竟然摘不下来!
凌匀昭恼,拨开遮挡的大荷叶,只见一妖媚人面至于眼底!
“谁!”凌匀昭大喝,中气十足,忙捉旁侧荷叶遮在自己身前。
冷一人没想到,月夜如水,竟然也有人和自己一般,有雅兴,不止沐浴,还来赏花摘蓬,颇觉有缘。
“公子,于池中沐浴,于池中赏花,于池中摘蓬,同时、同刻、同地,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他轻笑,感叹,一身潇洒。
凌匀昭心里发毛。此人长相如此妖媚,于水中碧玉处,颇有灵气,却少了点人气。“莫不是水鬼?”
“呵呵,兄台言重了。咱俩没缘,没缘。”说着,他撤身后游,一边用宽大的荷叶遮住身子,一边费力前行。
“有缘?鬼缘!我才不要,泄露了身份,小命不保!”一边嘟囔着。
冷一人看着这个束发的小男人一手握叶遮身,一手拨水,心里怪怪的。“难得我这么上心交友,竟有人不领情,对牛弹琴了。”
他轻嘲,摘了莲蓬,剥一颗,塞进了红唇里,刚要咀嚼,却见不远处逃走的人儿,胡乱拨水。身旁的水花猛烈荡漾,似在挣扎。他凝视着,却无动于衷。唇角微翘。
凌匀昭感觉自己真是倒了大霉了,怎么最近的运气这么悖!他伸出一只手在水下握住脚心,同时身子不稳,另一只手扑扑棱棱。他凝着眉,皱着脸,不时,心力憔悴。
折腾了一会,腿竟一点也动不了了。他双手拨水,已经没有了用处。好痛!猛地身子一沉,呛了几口水。
怎么办?他一边挣扎,一边看向刚才摘蓬的方向。万众碧绿中间,根本看不到半点鬼影!
晦气!难不成真是那水鬼想拖我下水!
“救……救命啊!”他边喝边吐,声音微弱,“救……命!”
夜微凉,水微凉。湖底目不可测,他瞪着眼睛,把泪,流进了湖心。
突然,黑暗的湖中闪出一条偌大的白鱼来。他通体雪白,宛若人形。
人?!
意识逐渐消散。在完全消散前,微眯的眼眸里,竟对上了一双湖色一般清澈绝伦的眼。而唇角的柔软,他已感觉不到。
不过,他并没有停止呼吸。
第一卷 第二章 月如钩
“生命很短暂,却风起云涌。在我有限的生命中,那次的水中浴,是我这辈子最糗的一件事。”——凌匀昭
“我曾经一度后悔,救了一个魅女。”——冷一人
冷一人本是离开。他转过身,拨开层层的叶,唇角依旧上扬。
“真是个倔强的小子!救命都喊不出口?看来是不需要我这个陌生人的帮忙了!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自言自语。
只听仿佛有微弱的声音,穿过水墙绿壁传过来。他心头一阵,犹豫片刻,转身,拨开荷叶,看了看。
“小人儿已经沉下去了?”
水面只剩下悠悠的波纹,画着一个又一个时间的圆圈。深幕的夜色下,月光牛||乳|一般洒下来,给湖水披上了一层轻缈的纱。
冷一人潜水而行,飞游如梭。隐约中,穿过盘虬的水草荷茎,看到了一具沉静如花般美好的“人鱼”。
仿佛有白光环绕,水中人鱼静静沉落。冷一人的心,忽地一紧,似被人揪了一把。
“他……他竟是……女人?!”
伸出手触到“他”的胳膊的瞬间,想也没想,便自然地把口中最后一口纯氧,渡到了“他”的口中。
潜意识里,“他”夺着他口中的氧,唇角吮吸。
冷一人眼眸大瞪,“这个死女人……”
一边唇齿相吸,一边揽着“他”光洁的身子上游。不时,两人从水中露出了脑袋。
他看着已经昏厥的女子,脸色苍白,轻哂,“原是美人鱼矣!”
举目四望,向着最近的岸边游去。浅水处,冷一人犹豫不决。于水中,她的发绳掉落,此刻正丝滑尽染,墨发如瀑,飘散如缕。抱着她的臂膀的他,手中乍时炙热。从指尖到胳臂,到身躯,到内脏。
他倏然红透了耳根。“呵呵,”他尴尬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眸眼一直凝视着苍穹皎月,眼角观察着四维,他尽量避免直视这条“美人鱼”。手中触及她的盈盈纤腰,打横抱起。怀中的滑腻,让他喉结一动。
水上水下,完全不是一个感觉。他从水中捞起了她,一步步走上了岸。面红耳赤。
月如钩。
雾如浮华。自以为定力很够的冷伊人,对自己身体的悸动和复苏,懊恼了良久。
“喂,喂,美人鱼,”他用手拍打着草地上苍白着脸的她,“醒一醒。”
她眸眼紧闭,长睫含珠,妖娆无力。他不敢细看,亦不敢细想,猛地把头抬起,对上了如钩月。
“对了,刚刚……”他脸色一喜,低头,双手握住她的脖颈下颌处,含唇渡气。
凌匀昭意识慢慢转醒。“我死了吗?”
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了许多,唇上似有一抹柔软。她皱了皱眉,纤指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眼底凉风袭来。她瞪大了眸,目眦尽裂。
冷一人微抬眸,看到瞪眼的人儿正看着自己,目不转睛。他微笑,妖媚无双。
“美人鱼,你醒了?”
她看着眼前的妖媚,面容清丽,阴柔如水,期期艾艾地吐出了两个字:“水……鬼……”
眼白一翻,吐了几口清水,晕了过去!内心只挣扎了一句话:“我被水鬼咬了!还是个雄鬼!”
冷一人眸光乍冷,面容抽搐,猛地直起身来,不经意看到了她娇美的身姿。白如雪,致玲珑。
“女人,也没什么好看的嘛!”他红脸自语,转眸,低身,只把视线凝聚在她的精致的面颊。伸手一探,鼻息尚活泛。
“看来是被我吓晕过去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魅力无限大!
凌匀昭的包袱挂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夜风袭来,它摇晃了两下,掉了下来。
冷一人微笑着,“救人到底美人鱼,我不让你曝尸荒野,他日,你必报我的救命之恩!”
他几步跃过,拾起了包袱,打开,只见全是男子衣衫。寻一件看得上眼的软料细薄,抛向半空。
“为何要女扮男装?有意思。隐身之法,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倒被你超前一步。他回眸,看着远处的草地里的玉人,抛过去一件长衫。”
冷一人已为她穿上了内衫,将外衫盖在她的身上。抑制住内心的悸动,虽然为她穿衣时闭着眸,现在看着她安然如睡的姿态,脑海里更是浮出她肌如白雪的样子。
“美人鱼,记住,你这命,是我的了!”
他把自己左手小指上的银色小戒摘了下来,拿起她的玉手,右指,缓缓地戴了上去。并用力,拇指与食指间散发出银色的光芒,银光小戒缩小,牢牢地亲吻在凌匀昭右手小指上,紧密契合,不留缝隙。
“你应该也有信物吧?”冷一人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与躺在草地上的人儿说话。她的包裹里除却几件衣衫,一些细软碎银,并无他物。
“你是谁?在干什么?”
夜幕里传来一声娇喝!凌匀昭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已穿上中衣。她满脸疑惑地坐起身来,便见旁侧一高大的男子背影正在翻腾着什么东西。细看,竟是自己的包袱!
冷一人转眸,对上她澈亮愤怒的清眸,眉眼含笑。
“你就是那‘水鬼’?”凌匀昭一惊。从草地上爬了起来。
冷一人轻笑出声,缓缓地从地上站起,声音柔媚如天籁:“什么‘水鬼’,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一手抓住了襟口的衣裳,一手指着冷一人的鼻子,“哼,救命恩人?!就是来偷我东西的蟊贼吧!你,竟敢穿我的衣服!”她上下打量,杏眸圆瞪。
“呃,你看这外衫,短袖短袍的,要不是迫不得已,我是万看不上眼的!”他拽拽袖,踢踢袍,衣不遮体。
凌匀昭即刻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中衣,勃然大怒:“你……你……看了我的真身?!”
“真身?什么真身,你说你身上的衣衫吗?”他装糊涂,耸了耸肩。
“知我真身者,死!”眸间杀气顿涌。她飞身一跃,跃至冷一人跟前。细看,此人凤眸朱唇,墨发束起,然,极尽妖媚,胜比女子。
原是美男子啊!
凌匀昭却没有品男的心情。手脚凌厉成风,袭向男子。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的?!”冷一人见她身手不凡,招招劲道,且,招招夺命。上喉下胯。
不简单。然,他还是技高一筹,击退了她的进攻。
“蟊贼!色鬼!蟑螂!”凌匀昭没想到,今儿遇一劲敌!
“这三者,有甚关系?!我的鱼鱼?”他玩味地笑道。
“谁是你的鱼鱼?!”
“你啊。美——人——鱼。”他一字一顿。
凌匀昭满面红透,羞赧无比。墨发披散,盈盈如玉。
“休得轻狂!”只见她一跃上树,取下一把银月长剑。月色下,白光凛凛,耀眼若疼。
冷一人英眉一拧,正找不到信物,原在此!
“呵,人鱼,够机灵!徒手斗不过我,就剑拼。阴险!不过,我喜欢!”
看着他邪气的笑容,她腹火愈旺,举剑飞身劈来。
凌匀昭的剑技一流,在云城几乎无人能敌,唯有八皇子康泰安,与之平手。
冷一人左右迅速躲闪,险些被击中。不过身上衣衫尽碎,仅遮下体,胸膛裸露,肌肤莹白如玉。
“看来,防守真不是我的强项!”
银剑再来时,他影动如风。“好快!”凌匀昭紧跟其后,挥剑断斩。此时,却不见一片衣衫削落!
忽地手臂一痛,银剑掉落,影至身前,肩处被点。
“你的剑技不错,招招凌厉。但你急于功,疏于守,守势太差,破绽颇多!如不在十招之内胜过对手,你势必会有命劫!”
“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今日我输,是我技不如人,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是我输在你这种贼人手上,我心不甘!”
“哦,是吗?那你的意思是,我今日应该完好无损地放了你,好让你他日剑技长进之后,再来寻仇!”冷一人围着静立不动的凌匀昭转着圈。
“算你识相!”她口气傲慢。
“在我面前,耍剑,斗心,岂不是自讨没趣?”他停下来,正视她的眼眸。她因愤怒而面色红润,娇艳如花,活色生香。
“为什么自己的心计,在他面前,竟一眼看透!还是说,我太过愤然,破绽百出?”凌匀昭强大的自尊心受损,仿佛心镜,裂开了纹路。
“今日,你放不放我,只要我命在,就会时刻夺你性命!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你?美人鱼,你觉得,我舍得吗?”他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热气扑在脸上,凌匀昭心里一紧,原本不能动的身子,仿佛凝固了血液。
“我会把你碎尸万段!”她咬牙切齿,说不出“你若敢动我”的话。
“嘴还这么硬啊!既然以后我会被你碎尸万段,不如现在,我就先让你,生——不——如——死!”
他撩起了她身后的发丝,至于鼻尖,重重地嗅了嗅。
“你,你,要做什么?”凌匀昭真的慌了。眸间闪着雾气,声音微变。由原来的霸气傲慢、虚张声势,到现在的柔弱无力,娇声低语。
只见一个嘟翘的红唇袭来。“啊——”她赶紧闭上了眼睛,身子动不了,却能感觉到,她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心。
没有其他。她凝着眉,听不见什么声响,只有风声,虫鸣。微睁了一只眸,见一长长的红穗在眼前飘着,那么眼熟。
“我赠你戒箍,你赠我剑饰翠玉。他日,你剑技长进,凭信物便可来夺我命。如有朝一日,我走投无路,你只需念在一命之恩,暂不杀我,便好!”他郑重而言。
“还有,为你穿衣之时,我是闭着眼眸的,你大可放心。”他低声说着,在她的脸颊处,暧昧地吹了一口风。
冷一人起身而飞。“|岤道一个时辰之后,便可自解!”
凌匀昭红着脸,看着飞去的人影没入了漆黑的夜空,咬牙切齿。“休想!他日,我定会夺你命!”
第一卷 第三章 云城令
“原是,断袖之人,却也有别人无法比拟、无法想象的奇特人生。这样的人生,苦或者甜,只有他自己,最懂。”——凌匀昭
“我只是一直在隐身,如此而已。”——康泰平
心儿举衣背身良久,却未见冷一人上岸。
“想必,泡浴的话,也差不多到时辰了。”她大声说道,“主子,上岸更衣吧,心儿为您妆扮一下。”
清风冷水,别无他声。
“主子,上岸更衣吧!”她再一次说道。
“怎么了?”坐在不远处倚树休息的向北急奔过来。
“阿呆,你看主子呢?”心儿急切问道。
向北摇了摇头,四野无人,静静的湖面,波澜不惊。看到湖心的荷蓬,“说不定,主子去湖心游玩了!”
心儿转过身来,四处望了望,放下心,“也是。天大的事儿到咱们主子这里,都不算是事儿。不过,你去催催吧,毕竟,咱们现在可是逃命!”
向北点头,开始解身上的短褐青衫。丛林里传来一阵窸窣之风。向背心儿相视一眼,立刻向香车方向奔去。
“你们倒是放心我啊!”冷一人慵懒地倚在车辕,粉红的香车流苏碎碎,搭在他白皙的肩颈处,轻轻巧巧。
“主子,您这是……?”
看到冷一人的时候,两人均是一愣。只见他身披一件青色细绸,却衣衫褴褛,捉襟见肘。上身零星布片,镂空着他纤长的身躯,白皙而妖娆。
心儿低首。
“向北,你必须南行。即刻启程。”说着他扔出一个锦绣包袱,被向北一把接住。
“是。”
“自此,你就是冷国十皇子,冷一人。”
“主子?”向北和心儿异口同声。
“向北,把你置于危难之中,是因为我相信你的实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等我安顿好之后,你的使命自会解除。倘若你的身份暴露,就立刻隐匿。”
“主子,向北的命就是主子的。向北荣幸,莫说替身,就是让向北替主子去死,向北也绝无怨言!”
“你是替我逃亡,若是伤了哪儿回来,我决不轻饶你!”
“是!向北定会毫发无损!”
向北单膝跪地,抱拳,继而起,飞身上马,包袱上肩,没入了远处幽暗的丛林。
“主子,您这是何意?”心儿不解。
“你说呢?”她头上被敲了一把。
“哎呦!”她捂着脑袋。
冷一人掀开车帘进去,“愣着做什么?快进来为本小姐宽衣梳妆!”
心儿听着这尖声细语的媚音,摸了摸胳膊,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来了!主……小姐!”
“磨蹭,就罚你当一天的车夫!娇语喝道。”
不得不佩服,且,五体投地。悲哀的是,心儿不磨蹭,也会当一天的车夫!缘由是,车夫阿呆逃命去了!
“主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多余的马匹怎么办?”心儿一边驾车一边询问。
“心儿,掌嘴!”香车细语慢声。
“小姐,心儿知错!心儿知错!”心儿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只听“啪啪”两声,心儿咧着嘴笑得灿烂。
“夜奔云城!”
凉雾沁心。
凌匀昭愤恨,“还出来抓贼寇,真是出师不利啊!啊——”
丛林中夜鸟惊飞,鸥鹭长鸣。立在岸边的人儿浸在清风月笼里,歇斯底里。
不时,丛林里传来一阵飒飒之音。箫声缕缕,幽杳稀疏,调长婉转。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不是吧?碧月啊!翠湖啊!”凌匀昭内心悲悯长号。
悠扬的箫声渐近,她焦急的面颊挣扎得痛苦扭曲。忽地右手小指一动,她欣喜若狂,在箫声来到之前,已携包囊佩剑闪身上树,隐藏在密叶里。
趁势,束发,正衣。正当凌匀昭系围腰时,箫声仿佛就在耳侧,戛然而止。
“今夜,月影灼灼。独自赏月,未免有些寂寥。可巧,苍宇有广寒女作伴,泰平有上树熊为侣。”浓郁的阴影里,传来一语温柔的男音。
凌匀昭继续刚刚僵硬下来的动作,从树上一跃而下。
“参见九皇子!”她行礼,单膝跪地,握剑抱拳,“小人就是那‘上树熊’。”
“原来是你!”康泰平一脸欣喜,“我以为是谁在林中嚎鸣,扰我清梦!起来吧!”他一手握着一只碧色长箫,一手平摊在前,气场华贵。
月色下,俊颜秀目,熠熠生辉,宛若,离世的仙人,飘渺如幻。
“深夜,不知九皇子为何独自一人来至这密林之中?随从下人呢?”
“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的秉性,喜山玩水,任性自由。在宫中憋闷,出来散散心。他们都被我遣散了。不知凌参军,怎擅自离开军营?”
“回九皇子,卑职并非擅自离营。卑职是奉将军命,前去与副帅汇合,缉拿残寇!”
“嗯。现在不是宫中,你直呼我名讳即可。”
“小人不敢。”凌匀昭慌忙答道。内心嘀咕:“笑话,和您套那么近乎,为何?您有何居心?”
“不碍。我有心出来赏月,没有安寝。刚刚只不过是吓吓你而已。还真把你吓住了!抬起头来回话吧。”康泰平莞尔一笑。脸上的表情卸下了伪装,一脸的纯真。
“是。”凌匀昭抬头。只见眸若星辰,肌肤如雪,眉眼清秀。
“早听闻凌大将军的儿子生的相貌不凡,气宇轩昂,如今细细一见,名不虚传!你可是云城三大美男之首!”
“呵呵,虚有其名,未及九皇子的一个脚趾!”凌匀昭尴尬无比。“这老九,阴自己的吧?”
“不,这可是柳春苑排的榜。我居二位,八哥居三。”
“果然是传说中的乖戾皇子!”凌匀昭抚额,低语,“柳春苑可是云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啊!不过,此人没有危险性,吁——”她大吐了一口气。
“你嘀咕什么?”康泰平一脸好奇。
“没,没什么。既然如此,卑职告辞了。”她转身欲行。
“慢!皎月当空,清风密林,能巧遇凌匀昭,实在是有缘!再者,我也是出来游玩,你也知我从不参与政事军务,不如随你一起去找八哥吧!”说着亦欲行。
“不是,老九您这是搞什么鬼啊?!”她难言。
“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你护我周全,岂不是轻而易举?”
“话虽如此,可您知道自己的毛病吗?您有断袖之癖啊!不对,如此,于我不是最危险?!”凌匀昭有点小崩溃,自己可是男儿身!
“九皇子,在下从命!”
“都说不必称我皇子,泰平即好。我向来只结交有缘人。你就是我的有缘人。”
“又是‘有缘’?”凌匀昭听了,无语而终。
“你也相信有缘人?”他眸内闪亮,盯着她。
“嗯。”她装木头人。
“这片荷塘,是归属我的心念的地方。而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
她一怔,惊异,“不知,您为何这样说?”
“因为宫中,已无一寸净土。唯有在自然之外,如飞鸟,如莲蓬,如芙蓉,如翠叶,如清风,如碧月,如净水,如,此刻的,你,我。”
只因为这一句话,凌匀昭彻底改变了自己之前的认知。完全是,颠覆!
“想来,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缘由吧。既生因,便有果。能在此处与九皇子相遇,是因,让在下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九皇子,是果。在下对您,无比敬佩。”
“你也被流言影响过吧。呵呵。”他笑靥成风。
“在下能理解您的处境。”凌匀昭是聪慧之人,对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皇子,她突然心生怜悯。当日,跟着父亲进朝,有过一面之缘。
“你是如何发现这个湖塘的?”康泰平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感叹。
“巧遇而已。”她缓缓而答。
“我巧遇的那年,正是我母后离世之时。”他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湖面,光影暗淡,水中颜色阴霾。
“不谈这些。你为何会发出嚎鸣之音?”他转而变色,轻松戏谑。
“呃,只是,我刚刚发现了一只,蟑螂而已,呵呵。”
凌匀昭蓦地想起,抬起右手,看着那枚小戒,左手用力,使劲脱,却徒劳。
“怎么了?”他看着行动怪异的她。
“没事,呵呵,活动活动筋骨。”她拽拽手,骨节清脆。
“九皇子,不如我护送你回云城吧?”
“为什么?还称呼我为‘九皇子’吗?”
“所谓高低有序。皇子还是别为难在下了。”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起程。”
“回云城?”
“不,去找八哥,然后一起奔赴云城。”
“啊?!”
凌匀昭不想去想八皇子康泰安的样子,更不想去见。他是一个阴沉麻木的人。在军营,二人比过剑;在集市,二人争过执。
这一日,她真是出师不利。横遇蟊贼,竖遇皇子。横竖都无所适从。
“皇子,我还得去追击残寇哪!”凌匀昭游神之时,已被康泰平捉住手腕,拖着向丛林外围走去。
康泰安率领五万精兵在谷城外围附近小城摸排搜查。一则安抚周边民心,二则逮捕漏网之鱼,三则,缉拿冷室族裔,尤其是逃亡在外的冷国十皇子,冷一人。
宿营内。他正与手下亲信们,商讨追寇大计。其中,暗含玄机。
“副帅,冷一人在冷国并不受宠,他的处境低劣,却也深藏不露,虽不参政,仍有权谋。如若能被我们所利用,想必会助您一臂之力!”
“未必。当年为犬,如今还能为虎不成?副帅,在下认为,缉拿到冷一人,直接交由皇上来处置。这样既可以邀功,还可以提高您的地位声誉,让皇上对您刮目相看!”
一身穿银甲的魁梧男子负手而立。
“报!将帅,冷一人的行踪有变!”
“如何?”高大颀长的身影转过,只见银色盔甲的光晕,映衬着一英气勃然的阳刚俊颜,不苟声色。
“他独自一人连夜南行,暂不知落脚何处!随从未曾跟随!”
他眉间一拧,“随从呢?”心中顿觉不妙,没想到一时犹豫,一念之间,他竟逃得如此之快!
“暂且北行,不过,失去了踪迹。”
他思忖,看了看案几上的图形。心中已然做好了部署。
“若此行不利,我会立刻奔赴云城,留有你们继续追击!”他要亲自会一会,这冷国逃窜如鼠的十皇子。
“是!”左右齐声。
“报!九皇子和凌参军求见!”侍卫通传。
“那小子来了?九弟来做什么?!”他心思一转。
第一卷 第四章 破阵子
左右皆尽。
八皇子康泰安正襟危坐。案几前,觥筹交错。遥遥地,在宿营外,便传来一阵窸窣之语。
“九皇子,您喜欢的真是男子吗?”
“凌匀昭,不要以为我把你当朋友,你就张狂放肆,不分尊卑!”康泰平喜怒无常。
“到底是不是啊?纸老虎!”凌匀昭不吃那一套。
“是,是,千真万确!不信你试试?”他说着一脸戏谑,拉起来凌匀昭的手,轻抚。不禁一颤,酥麻之感从指间传来,他怔愣了片刻。
凌匀昭惊慌地把他的手甩开,咧着嘴,“恶……心……”
“凌参军,在帷帐外迟迟不进,还让本帅亲自请你不成?!”
帐内传来铿锵之音。她拍了下自己的衣袖,面色无常,很大度地掀开了帷帐。
“卑职参见副帅!”粗哑,中厚。
“凌匀昭,未进帐前,活泼如猴;进帐后,铁青着脸,拘束如囚。怎么,怕我不成?”康泰安负手立起身,灯盏里,他宽大的身影张牙舞爪地把她擒住。
凌匀昭未答话。亦未起身。
“还是说,你故意为之?”他的眸子里闪出精光来。“说!明知我九弟的喜好,之?!”
“八哥,你误会了!我和匀昭是好友!”康泰平听得,进帐即言。
康泰安几步踱过去,“九弟,你何时与他厮混在一起?”
凌匀昭眸眼微眯,玉手骨节泛白。
“什么‘厮混’?!八皇子,所谓观人,察言观色者。别那么阴险好吗?”她缓身而起,拍了拍自己的膝处青袍。
“放肆!我可让你起身了?”他面色阴冷,线条刚硬。
“您是没让,可九皇子让了。”她轻笑,看向康泰平。
康泰平木木地点了点头。
“哼。”他眉眼睥睨,目光追向他处,却不斜视,“看在九弟和凌帅的面子上,本帅不与你这种任性的黄毛小儿计较。凌帅书信上说,你要随我去追击残寇。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