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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请别为我哭泣第26部分阅读

    曼菲斯德犀利的目光在他脸上搜寻了一遍,那人连忙露出一副尿急的模样,朝着他露出哀求的模样。

    人有三急,总不能不让他方便吧!再说从被抓住到现在,眼前的人一直是一副畏缩的样子,量他也没这个胆量耍花招!于是曼菲斯德一歪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说道:“那边,快点!”

    那士兵如蒙大赦,飞快地跑向草丛,似乎真的憋不住了,他一边跑一边就去解皮带。欢馨不由一阵尴尬,拉着小姑娘转过身去。

    背后的草丛里一阵晃动,然后趋于平静。正当曼菲斯德等得有些心焦,打算上前查看时,忽然从草丛里伸出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原来那士兵身上有枪,曼菲斯德一时疏忽并没有搜他的身,这让那人有了可趁之机。刚才他一直装作胆小怕事的样子就是为了蒙蔽欢馨他们,此刻逃跑的机会来了。不过在逃跑之前他得杀了这两个人,特别是那个看上去有些来历的男人,免得败露了自己今天的可耻行为。

    “欢馨,小心身后!”曼菲斯德回救不急只能大喝一声,朝着草丛就是一枪。

    与此同时,那人手中的枪也吐出火舌,子弹直奔欢馨他们而去。欢馨下意识地抱着孩子就地一滚,躲在了一颗小树后面,而怀里的孩子身子轻轻一颤,却没有发出声音。

    欢馨以为她吓呆了因此也没顾上低头去看,只是悄悄探出头去看曼菲斯德的方向。

    只见曼菲斯德和那人分别躲在树后对射,那人显然急于脱身没一会儿子弹就打光了。他狠狠地将枪一甩,拔腿就往草丛里钻,曼菲斯德哪容他逃跑,瞄准他的小腿就是一枪。只听“哎呀”一声,那人应声倒地。

    欢馨见那人被打倒,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抱着孩子正要出来,手上却摸到了一些黏糊糊、热烘烘的东西。她急忙低头一看,只见孩子的后脑被或许是流弹的子弹击中,鲜血顺着她乱蓬蓬的金发流下来,染红了自己用来为她扎头发的白手帕。而那小姑娘和她母亲一样睁着无神且不干的眼睛已经死去,一张美丽的如童话中公主般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

    “啊……”欢馨的心如被巨大的铁锤击碎,痛得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发出痛苦的喊叫。

    曼菲斯德正猫着腰走到近前那仰面躺着的士兵,冷不防被欢馨的叫声吓了一跳。他以为欢馨出事了,急忙回头去看,地上的人却突然睁开双眼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枪。曼菲斯德反应迅速地一侧身,让过飞来的蹬踢,一拳挥向那人的下颌。那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跳起来扑向曼菲斯德,两人扭作一团。

    一旁的欢馨早已急红了眼,她放下孩子的遗体,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眼睛四下寻找着可以帮得上忙的武器。

    突然,欢馨的眼睛停留在了不远处曼菲斯德被踢飞的手枪上。她不假思索地跑过去捡起枪,瞄准了在地上翻滚的一团人影,但不断移动的两人让她怎么也瞄不准。

    怎么办?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人忽然一个大力推开了压在身上的曼菲斯德,转身就跑。可惜打了半天,他已经有些晕头转向,竟朝着欢馨的方向跑来。

    欢馨瞪着逐渐跑近的人影,愤怒的火在胸中燃烧着,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杀——人——者——死!”

    等看清欢馨手中的枪再想掉头已经太晚了,那人的瞳孔骤然紧缩,伴随着他下意识的大喊声枪响了,血在他鸠灰色的制服上蔓延开来,深得让人战栗。

    同时,极大的后座力让欢馨倒退着跌坐在地上,她的神志也一下清醒起来。看着轰然倒地的士兵,欢馨受惊般地甩开了手里的枪,捂着嘴仿佛是吓呆了!她竟然杀人了!

    一切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欢馨听不见也看不见,她眼里只有满目的红色在晃动,然后她就听到自己声嘶力竭的哭声。上帝请告诉她,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她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然后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欢馨颤抖的身体,曼菲斯德轻声的安慰回荡在耳边:“没事了!欢馨!没事了!”……

    火光在明媚的阳光中显得如此狰狞,吞噬了破旧的小屋,还有屋子里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欢馨漠然地将手中的火把扔进屋里,火苗将烧尽一切的罪恶,也将把这对不幸的母女带入天堂。

    “愿她们安息!”曼菲斯德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语气里是深刻的沉痛。

    欢馨站在他身边,悄悄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握得很紧很紧……

    第一卷  162留下,和你在一起!

    下午,曼菲斯德和欢馨回到了营地,营地里一片开拔前的紧张气氛。曼菲斯德将她送回帐篷,拥了拥情绪低落的女孩,无声地叹息着走了出去。欢馨知道,他们分别的时刻就快到了。

    忽然门帘一挑,进来一名年轻的女护士,圆圆的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说道:“医生,上校吩咐说,明天你和这里的伤员一起转移到后方的野战医院去!”

    自从欢馨救了康达拉以后,这里的人都习惯地叫她“医生”。

    欢馨抬起头,敛去了落寞之色,换上礼貌的微笑:“护士小姐,谢谢你啊!”

    “你可以叫我莫莉!那我走了!”那护士说着就要离开,欢馨却突然叫住了她。

    “冒昧地问一下,你们也会和我们一起撤离吗?”

    那护士眨眨眼,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说道:“当然不是,我们要随军到前线去!”

    原来军医可以随军的!得知这个消息,欢馨忽地心情好了起来。她笑着送走了莫莉,脑子立刻飞快地运转起来,思考着怎样才能跟着曼菲斯德去前线。

    如果直接和曼菲斯德谈留下的事情肯定行不通,欢馨觉得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随军的军医官科尔,看看能不能说服他把自己留下。

    说干就干,她稍微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便朝医疗帐篷走去。

    走进帐篷,只见里面是一副忙碌的景象,科尔医生正指挥着护士和一些伤势较轻的士兵收拾东西。

    欢馨站在门口清咳了一声,科尔抬起头见来人是那个医术高超的中国医生,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

    “医生,您怎么来了?”科尔推了推脸上的镜片,边走边问。

    欢馨跟着他走出帐篷,转着眼珠答道:“我是想来看看康德拉的伤势!”

    “康德拉呀!”说到这个,科尔顿时兴奋起来,“他恢复得很快,这次硬是不肯和我们一起撤退,今天回营房去了!”

    “是嘛!”听到这个消息,欢馨由衷地感到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医生办公室,这里原来是一个废弃的农舍。

    科尔开了门,邀请欢馨进去,打开灯歉意地说:“明天就要走了,忙着收拾,所以有些乱!”

    欢馨无所谓地耸耸肩,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趁着科尔给她倒水的机会打量起屋子。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几把椅子。她又将视线转到身旁的书桌上,见上面凌乱地堆着几本医学书籍和一本摊开的笔记本,笔记本上赫然记着科尔对于“保肢疗法”的一些心得体会。欢馨不觉好奇起来,伸着头细读。

    科尔端着茶杯进来,看到欢馨在读自己的笔记,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只是我对上次手术的一点心得,让您见笑了!”

    欢馨正愁怎么开口要求他把自己留下来,这下可来了机会,忙谦虚地说道:“科尔医生太谦虚了,我们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科尔的眼睛顿时一亮,拉了把椅子坐下,迫不及待地指着本子上的几个地方向欢馨讨教起来。

    欢馨自然是知无不言讲解,搜肠刮肚地讲了一大通,中间还故意用上了一些新名词,听得科尔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医生,您真是太伟大了!”

    欢馨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自己后,欣然接受对方的赞美。然后,她突然在关键的地方戛然而止,又抬头看看天色,故意说道:“科尔医生,天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关于那个‘火器伤骨折固定方法对其伤口感染的影响’问题我们只好以后有机会再交流了!”说着,佯装要离开。

    科尔是个医痴,欢馨在关键的地方停了下来,让他心里痒的十分难受,不由开口问道:“医生,您明天也要撤离了吗?”

    欢馨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是呀!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上前线救治更多的伤员!可是现在硬让我撤到后方去,真是很窝囊!”

    科尔一听连忙颇有同感地附和道:“是呀!我们军医的天职就应该在战场上救死扶伤,怎么能躲在后方享受安逸?”

    欢馨等的就是科尔的这句话,心里不由一喜,但是脸上却显出惋惜的神色:“真可惜!凭我的医术一定能保住更多的伤员!”

    科尔听到这话眼神闪了闪,犹豫地说道“我们医疗队很欢迎您的加入!但战场是个危险的地方,上校他……您……”

    欢馨微微一笑,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她低声对着科尔嘀咕了一阵,然后又坚定地看着男人的眼说道:“所以——我要和他一起去前线,如果您肯照我说的做,我将万分感激!”

    科尔望着女子散发着坚毅光芒的脸,沉吟了一下,忽然笑着说:“您是一位让人尊敬的东方女性!我代表医疗队欢迎您的加入!”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个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人,因为同一个原因相视而笑……

    夜幕再次降临,帐篷里纠缠的人影交织出爱的旋律。明天就要分离了,此刻曼菲斯德正狂野地在欢馨身上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浪潮。他狠狠地深入她的体内,仿佛要将女孩揉碎了融进骨血里。

    欢馨睁开□与哀伤交织的眼,纤长的手指抚过男人完美有力的肌肉,那里面似乎隐藏着野性的力量,而体内的狂潮却怎么掩盖不了内心的彷徨与恐惧。

    当男人热烈的吻再度徘徊在她的耳边,欢馨突然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咬得如此用力,似乎能听到牙齿切开肌肉的声音,然后腥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痛瞬间遍布全身,曼菲斯德停下了律动,僵直着身体没有动。他知道她的痛,而他又何其忍心与她分离?

    “欢馨,对不起!对不起!”曼菲斯德紧紧将欢馨搂在怀里,低低的话语让女孩有种要哭的冲动。

    她松开了嘴,亲吻着男人肩头上被自己咬出深深牙印的伤口,泪无声地滑落。

    曼菲斯德抬起头看向泪眼朦胧的女孩,再一次吻住了她颤抖的唇。

    方才未消退的情欲再度袭来,吞噬了两个相爱的人。曼菲斯德腰间一沉,猛然再次闯了进去……当男人终于喷涌而出的时候,欢馨

    晕了过去……

    分离的时刻终于来临!欢馨虽说服了科尔偷偷将她留下,可是作为医护人员,她根本不能随时陪伴在曼菲斯德身边。战场上生死难料,谁也不知道他们中间的一个能否活到太阳升起的时刻!

    毫不知情的曼菲斯德将欢馨送到撤离的救护车边,抬起手将女孩颊边的乱发拨到脑后,眼里缱绻的柔情和眷恋;“欢馨,好好保重!等着我胜利归来!~”

    欢馨抓着男人的手贴在脸上,眼睛虽然星光闪烁,脸上却是灿烂一片:“好!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曼菲斯德没有听出欢馨的话外音,湖蓝的眼眸里荡着笑意与赞赏。他深深凝望了欢馨好久,然后郑重地向她行了一个军礼,拒绝地回头就走。

    眼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欢馨突然追了几步,大声喊道;“曼斯,我爱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曼菲斯德前行的身形一顿,伸出手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回身用口型说道:“我也爱你!”

    欢馨微微勾起唇角,笑颜相送!此刻,她忽然觉得这场战争的结局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无论他们身处何时何地,即使天人永隔,真挚的爱也会让彼此永驻心间!

    第一卷  163向着炮火前进

    最初的一刹那间是那么的可怕,当漫天炮火响起的时候,种种苦痛、挣扎、恐惧潮水般从彼端传来,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欢馨和几名军医缩在不远处的战壕里,等待救治伤员。虽然她已经无数次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自以为那颗柔弱的心已经被战火的洗礼锻炼得无坚不摧。但如今,当欢馨亲眼见证战场的惨烈场景,她除了震惊和悲痛,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前面不远处,德军和苏军正在争夺麦科普油田的控制权,激战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漫天的火光,遍地的尸体,大地在晃动,河流在咆哮,许许多多巨大的铁块在人们头上崩裂开来,下雨般纷纷跌下。呼啸着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光芒划破天空,子弹从每一个隐蔽的角落喷射而出。到处是浓烟,到处是纷乱。炮弹砸在地面上,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让周遭瞬间变得阴暗。这里不再有美丽的田野,这里早已变成修罗地狱,仿佛世界已走到末日。

    被摧毁的坦克和翻倒的辎重车纠缠在一起,无主的战马在隆隆的炮火中发出绝望的嘶鸣。双方的士兵都杀红了眼,手里的冲锋枪不断喷出火舌,朝着对面的阵地一阵狂扫。于是,冲在前面的士兵如被收割的小麦般成片成片倒下,但立刻就有新的队员补上。此刻,生与死都变得那么模糊,所有人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杀……

    伤员被一批又一批地运下来,欢馨和军医们在战壕里进行着急救。她紧抿着双唇,用稳定的手处理着一个又一个狰狞的伤口,而心里却越来越害怕。她害怕下一个送下来的会是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

    这段日子,欢馨在科尔的安排下,偷偷混混在医疗队里跟着曼菲斯德的队伍来到了这里。一路上,医疗队的医生、护士虽然对欢馨的加入很是诧异,但由于钦佩于她的医术,因此很容易地接纳了她这个异国人,而且还时不时地向她请教。

    随着战事不断地升级,伤员也逐渐增多。这里除了有维京师的伤员,还有国防军的士兵,除了德国人,还有芬兰、挪威等各种外籍士兵。而欢馨并不像某些医生那样,将一干人等严格划分,区别对待,在她看来他们都是她的病人,都是需要她全心全意救治的人。

    所以伤员们都很喜欢这个笑语嫣然、医术高超的东方女子,无论再怎么脾气暴躁的伤兵,只要欢馨出马,也总有办法安抚。偶尔,他们也会和欢馨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她总是佯装生气然后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的小插曲到是给艰苦的战场的生活增添了一些明亮的色彩。

    如今,尽管欢馨就在离曼菲斯德不远的地方,但她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咫尺天涯”。她不能去见他,因为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而忙碌的救护工作更不允许她擅离职守!因此在为伤员治疗的时候,欢馨最喜欢的就是听他们谈论曼菲斯德的赫赫战绩。比如今天上校又毁了多少反坦克炮、打掉了多少苏联人的坦克……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流露出敬佩的神色,欢馨的眼前就会闪现出曼菲斯德勃勃的英姿,心里有自豪、有感慨、还有些莫名的悲凉。

    今天,是德军向驻扎在麦科普油田的苏军发起总攻的日子。苏联红军的顽强抵抗,使得德军每一步的推进都变得异常艰难。

    伤员在不断增加,而救护人员却远远不够,此刻的欢馨真恨不得变成三头六臂的哪吒。

    “程医生,这个伤员伤到了肺部!”

    “程医生,你看他要不要截肢?”

    “程医生,吗啡用完了!”

    “程医生,这个人快不行了,要立刻手术!”……

    空气里到处是混合着硫磺和血腥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几间简陋的手术室外等候的伤员排起了长龙,而中间手术室里的欢馨已经不知道站了几个小时,腿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可那双灵活的手仍然敬业地保持着稳定和从容。不断有人进来汇报、请示,欢馨镇定地边做手术边回答,并将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缝合。

    就在欢馨完成了不知道是今天第几台手术时,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士兵惊慌的叫声:“医生!医生在哪里?上校受伤了!”

    上校?难道是曼菲斯德?欢馨吓得手下一抖,对着身边的另一位医生吩咐道:“接下来的缝合你来做!”说着,她边脱手套边往外冲。

    大概由于站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欢馨刚一转身就觉得天旋地转,僵硬的膝盖一阵发软,让她的人整个跌出了门外。

    周围惊呼一片,闻声赶来的科尔一把拉起欢馨,关切地问道:“程医生,没事吧!”

    欢馨勉力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站起来,气喘吁吁地说:“没事!”然后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科尔,朝着喊声的方向跑去。

    科尔见状连忙大声喊道:“程医生,你去哪里?”

    欢馨顾不上回答,只是摆摆手让他不用管自己,然后跨过横七竖八躺着的伤员朝前急奔。

    终于,在见到那个受伤的上校身上鸠灰色的制服后,欢馨终于可以停下脚步,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回去,因为那个人显然不是曼菲斯德。

    就在这时,一团耀眼的火光突然从天而降,带着刺耳的尖叫冲向人群,人们定睛看去,发现竟是一枚炮弹。人群顿时一阵马蚤动,护士们尖叫起来,带着伤兵们奋力向旁避让,欢馨则反应迅速地扑倒在身边的一个凹坑里。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即响起。爆炸引发的冲击力,在已经被打得坑洼不平的沙土上掀起一股泥浪,黑色烟柱像旋风一样朝空中卷去!

    欢馨将身体紧紧伏在凹坑里,被震得眼冒金星,脑袋也有些发懵,耳朵里除了嗡嗡声,竟什么也听不见了。周围成了无声的世界,她只看到伤员们张着嘴大叫,脸上满是惶恐的表情。

    浓重的烟雾呛得欢馨直咳嗽,她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土,猫着腰想离开,却发现灰蒙蒙的烟雾里出现了一个移动的物体。那物体逐渐朝她接近,终于破尘而出,原来是一名棕色头发的小伙子正艰难地朝她爬来。那人脸上满是血污,艰难地向欢馨伸出手,似乎是想让她拉一把。

    欢馨不假思索地将手伸过去,想把他拉到坑里,可是手上过于轻松的感觉让女子瞬间觉得不对劲儿。一个壮年小伙儿怎么说也有百十来斤,可是她现在手上的感觉却似乎并没有那么重。

    欢馨下意识地朝他身后看去,却惊出一身冷汗。此刻她手里拉着的根本已不是完整的一个人,那人只剩下半截身子,腰部以下都被炸飞了,内脏血淋淋地露出来,在沙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印子,看上去那么触目惊心。

    欢馨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低头细看那人,发现正是刚才喊医生的士兵。只见他圆瞪着赤红的双眼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手还是紧紧地紧攥着她,仿佛抓住了最后的生机……

    手轻轻在他年轻的脸上掠过,欢馨合上了士兵双眼,爬出凹坑,看着满地暗红色的狼藉心里一片茫然。

    “快看!那是路德维希上校的坦克!”不知什么时候,护士和伤员么又重新聚拢过来,其中一个党卫军士兵指着远处几辆虎式坦克兴奋地喊了起来。

    欢馨连忙抬眼去看,只见打头的是一辆编号为1221的虎式坦克。它毫无畏惧地冲在整个突击坦克排的最前面,从南边向着苏联红军炮火最密集的高地发起冲锋!

    “天哪!路德维希上校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

    身边的人都被曼菲斯德的英勇表现所震慑,发出由衷的惊叹。只有欢馨没有说话,她几步跑到战壕旁边趴下,紧紧盯着那辆势如破竹的坦克,紧张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但心里却忽然涌起不详的预感……

    第一卷  164突出重围

    周围的人也沉默下来,屏息凝神地看着那几辆坦克向对方的阵地。

    双方的士兵都已经豁出了性命,高地上苏联红军的机关枪疯狂地向下扫射,突击炮的炮弹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飞向敌人,跟在坦克后面的德国陆军士兵像被懒腰折断的草木般齐刷刷地倒下一片。

    而一马当先的虎式坦克也不甘示弱,奋力还击,排山倒海般的炮弹落在对面的高地上,地面骤然腾起大团大团猩红色的火球,让带着秋意的空气立时变得令人窒息。

    由曼菲斯德指挥的坦克一直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虽然笨重的躯体让它无法灵活地移动,但是操作这辆车的炮手显然有着超一流的技术。只见坦克在急速地前进,炮筒随着车身缓缓调整角度,甚至人们还没看清它是否瞄准,炮筒里已经发出了一声咆哮,炮弹流星般朝着对面飞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地为之一颤,对面高地上的一辆反坦克炮就冒起了黑烟!

    要是放在现代,这样的作战能力可能稀松平常,但要知道二战时的坦克是不具备火炮稳定系统、激光测距仪等先进装置的。一般炮手射击时均需停车来瞄准,否则炮弹就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了。而像曼菲斯德指挥的坦克那样不用停车射击击中目标的能力,放眼整个装甲师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太漂亮了!”

    “干得好!”

    “路德维希上校,我爱你!”……

    战壕里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不论是伤员还是护士,不论是党卫军还是国防军,人人脸上挂着激动得泪水,大叫着抱在一起。

    此刻,跟在曼菲斯德身后的七八辆坦克也仿佛受到了鼓舞,唯他马首是瞻,奋力向高低发起攻击。苏军似乎发现了领头坦克的厉害,击中火力朝它一阵狂轰滥炸,雨点般的子弹打在坦克笨重的车身上,叮当乱响,溅起无数火星。而子弹对足有三寸厚的钢板显得无能为力,密集的火力网仍然阻止不了德军的逼近。

    突然,高地上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几辆苏式t32坦克,齐刷刷地对准曼菲斯德的坦克排,炮弹落在车旁,溅起无数尘土,如浓雾般吞没了所有的坦克和进攻的人群……

    看不见了!欢馨焦急地探着头想要看清前面的情况,可惜飞扬的烟尘遮天蔽日,凭肉眼什么也看不出。

    正在这时候,科尔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还未走近就冲着欢馨大喊:“程医生,前面伤员太多,担架队来不及将他们都送下来,需要我们前去的支援!”

    他擦了擦脖子里的汗,又说:“现在我带人上去,你留下指挥其余人撤离!”

    欢馨看着乱作一团的战壕,一把抢过科尔手里的急救箱背在身上,坚定地说;“不,科尔,这里更需要你!”

    说罢,她也不给科尔反对的机会,果断地朝身后待命的担架员一挥手说:“跟我来!”

    “程医生,你回来!”科尔急得直跳脚,但是欢馨已经决然地消失在了滚滚硝烟中。

    子弹在身边肆无忌惮地乱飞,地面被被烈焰熏烤得发烫,泥土混合着血肉,踩上去有种黏糊糊的感觉。

    欢馨和担架队员猫着腰穿行在各式各样的断墙残垣间,搜寻着伤员的踪迹。锋利的弹片如魔鬼般从烟雾中破空而出,随时会夺取人们的性命。

    突然,身边的一名担架队员倒下了,子弹打中了他的眉心,在两只褐色的眼睛当中仿佛又开了一只血红的色眼眸。后面的人没有丝毫停留,抓起他手中的担架继续前进。

    欢馨眼里是一片宁静,她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倒下,但现在她要尽自己的全力救更多的人。

    “医生,这里有一个伤员!”这时,从欢馨的左侧传来呼叫的声音。

    她停□形正要跑过去,身体却突然被一个强大的推力推了出去,只听一名队员在她背后大叫道:“小心!”

    欢馨跌趴在地,一块弹片险险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顿时脸上一阵刺痛,然后是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欢馨用手狠狠一抹,爬起来朝着伤员的方向奔去。

    “医生,这边,快!”一个满脸黑烟的医务兵抱着一个伤员躲在大树后,冲着逐渐跑近的欢馨大叫。

    欢馨跑到近前,边镇定地打开急救包边问:“伤在哪里?”

    “腹部!”医务兵简练地答到。

    欢馨嗯了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徒手将伤兵腹部的军装撕开一个口子,只见里面是被炸得血肉迷糊的一道口子。

    她利落地将厚厚的纱布按在伤口上,又用绷带扎紧,接着注射了止血针,回头大喊道:“担架!担架在哪来?”

    隆隆的炮声几乎将她的声音盖住,欢馨又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才见硝烟里跑出一个拿着担架的队员。她连忙说道:“快!送手术室!”

    看着伤员撤离,欢馨擦了一把鼻尖上沁出的汗水,却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伤口,顿时感觉火辣辣的疼。

    希望别破相了!她一边富有阿q精神地自嘲着,一边继续朝里深入。

    没走多远,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腾起的火光照亮了被烟尘笼罩的地面,然后似乎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欢馨被震出老远,悉悉簌簌的灰尘落了满头满脸。她抱着头趴在地上,直到爆炸的余音散去,才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借着树木和翻到车辆的掩护向出事地点靠近。

    逐渐,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几百米开外的空地上一辆浑身冒着黑烟的虎式坦克赫然映入她的眼帘。只见那坦克倾倒在一边,履带被炸得断裂开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威武样。她再朝车身一看,正是那辆编号为1221的指挥坦克。

    “不!”这个认知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击中了欢馨,她眼前一阵发黑,身体微微晃动,险些坐在地上。欢馨只能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会的!不会的!她的曼斯不会就这样丢下她不管的。此刻的欢馨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她要去救他。于是,欢馨也不管迎面乱窜的子弹,朝着坦克飞奔而去。

    就在欢馨快接近目标的同时,斜刺里的凹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一把拽了下去,并紧紧护在怀里,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欢馨刚才站的地方被炸出了一个半人多深的大坑。

    欢馨刚要开口呼叫,就听一个熟悉但带着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咆哮:“你这个笨女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欢馨微微一愣,然后曼菲斯德带着血污的脸出现在眼前。欢馨怔怔地看了他两三秒,接着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嚎啕大哭,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仿佛是害怕男人会再度消失。

    原来曼菲斯德指挥着自己的一个排朝敌人进攻,一路所向披靡,摧毁了5辆t34和3辆超重型自行火炮。苏军见形势不妙,便放弃了其他坦克,集中火力向他攻击。虎式坦克虽然攻击力强,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终于被苏军瞅准机会炸断了履带。幸亏车身厚实,曼菲斯德和他三个部下才得以幸免。 他们在其他坦克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却被敌人的重火力压得动弹不了,只能躲在这里等待时机,却不想让曼菲斯德看到欢馨不要命似的朝坦克冲去。顿时吓得他肝胆俱裂,不顾危险冲出去,将欢馨拉了回来。

    此时此刻,曼菲斯德搂着欢馨娇小的身躯轻轻拍了几下,安慰道:“没事!我没事的!”然后,他心里忽的升起强烈的恐惧感,刚才只要满半拍,那么此刻他怀里的人就是一具尸体了!

    心里的恐惧让他轻拍女孩背部的手颤抖起来,曼菲斯德有些粗鲁地从怀里将欢馨拽出来,瞪着泛着血丝的眼睛厉声呵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允许你跑到战场上来的!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就被炸死了!你真是笨的可以!”

    欢馨听着他大声的责骂,心里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她只要曼菲斯德活着,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曼菲斯德见欢馨听了自己的责骂不仅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柔柔地笑着,仿佛很高兴的样子,不觉气得无言以对。他一把抓过身边的冲锋枪瞄准对面,一边说道:“回去以后,你立刻撤离!”

    欢馨正沉浸在曼菲斯德安然无恙的喜悦中,忽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眉头一皱回道:“不,我不走!”

    “什么!”正开枪击毙了几个苏军的曼菲斯德霍的回过头,严厉而果决地说道,“这是命令!沃纳,护送这位医生撤退!”

    “是,上校!”右侧的沃纳边还击边大声应到。

    这时,欢馨才注意到这里还有另外三个党卫军装甲师的士兵,其中一个

    第一卷  165我是上校,我去!

    “啊!你的头受伤了!”欢馨这才发现沃纳的额角被弹片划伤了,鲜血早已染红了大半张脸。

    此刻,苏军由于遭到了其德军的攻击,暂时减少了对这里的火力压制。欢馨抓住时机,连忙打开药箱为沃纳包扎。

    一旁的曼菲斯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正是离开的好机会,而眼前的女子却没有丝毫要撤退的样子。

    “沃纳,你还在磨蹭什么?带着她快撤!还有你们两个,也一起走!”手中的枪一连击毙了几个冲上来的敌人后,曼菲斯德镇定地下达着命令。

    “上校,那你呢?”三个人同时看向曼菲斯德,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把你们身上的手雷都留下,我负责断后!”男人看着前方硝烟弥漫的空地,眼里闪着坚毅的光芒说道。他绝对不会用下属的生命换取自己生存的机会。

    “不,我们不走!”三个士兵趴在凹坑里继续还击,谁也没有挪动身体。

    “这是命令!你们要抗命吗”从不对部下发火的曼菲斯德再也按奈不住心里的焦虑,厉声呵斥道。

    三名士兵面面相觑,死亡没能让他们屈服,而此刻他们的眼里却涌起了泪光。

    “我不是你的部下,我不用遵守你的命令!”突然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欢馨正镇定地盯着曼菲斯德完美的侧脸,平静得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事一般。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笨蛋!你要留下来送死吗?”曼菲斯德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咬着牙狠狠打出一梭子弹,好像以此来发泄对欢馨的不满。

    “你留下来就不是送死?”欢馨心里又爱又恨,爱他的奋不顾身,也恨他的奋不顾身,眼前一片模糊,她干脆提高嗓门吼了回去,“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

    另外三人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身边的这个中国医生还真是厉害,敢和他们严厉的上校对吼!不过那些话也正他们要说而不敢说的!

    沃纳趁着攻击的空档悄悄拉了拉像只斗鸡一样的欢馨,说道:“医生,我们走吧!”

    欢馨缩在坑边躲过一块横飞的弹片,然后倔强地看着奋力还击的男人,一动不动。

    曼菲斯德忽然懊恼地拉了拉衣领,咬着牙下定决心般喊道:“撤!”

    众人脸上一喜,猫着腰准备离开,可是没走出几步就见两百米外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那竟是一辆苏军的t34坦克。此刻,它正带着隆隆的轰鸣朝他们碾过来。

    欢馨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后有追兵前有堵截,难道真是老天要收回她这条命?

    正想着,曼菲斯德突然喊道:“左边!”

    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左边是什么情况,仅仅凭着对曼菲斯德的信任,不约而同地一头跑了过去。

    谁知跑了没两步,前面的路就被巨石挡住,过不去了。 五人躲在乱石后面,听着坦克的轰鸣逐渐靠近,不由握紧了手里的冲锋枪!而那坦克也不开火,似乎很热衷于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该死的!”其中一个士兵终于按奈不住,狠狠甩开手里的枪,拿出近战武器,大声骂了一句说道,“你们掩护,我去炸了它!”

    说着那人就要站起身来,曼菲斯德13&56;看&26360;网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抢过士兵手里的近战武器大声说道:“安格拉,回来!我是上校,我去!记得把这位医生带回去!”

    “上校!”“曼菲斯德!”四个人一齐发出惊呼,而曼菲斯德已经敏捷地跃了出去,朝着坦克的方向冲过去。

    欢馨紧张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喊声会让敌人发现曼菲斯德的踪迹,眼睛紧紧盯着远处时隐时现的人影,感觉马上就要窒息。

    忽然,那坦克发现了靠近的人,它不再前进,炮筒调转过来,缓缓对准了那个身影。然后轰的一声,火光顿时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上校!”欢馨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耳边是其他人声嘶力竭的叫声。

    她猛然跳起来就要冲出去,被身旁的沃纳一把按住,怎么也挣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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