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的笑声也随之消失。
弗朗克详细地为孩子们讲解了带球过人的技术要领,他收敛了邻家大哥和蔼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俨然一个态度严谨的教练。
他让几个孩子组成防守阵势,而自己单枪匹马带球过人。只见弗朗克将球稳住,然后轻轻向前一带,灵活地盘过后卫的防守,连闯数关,直插球门区。
守门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脸上长着雀斑的男孩。他圆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身像是上足了劲儿的发条,紧紧绷在那里,准备拦截。
可是弗朗克似乎并不把他放在心上,晃过一个男孩的阻拦,然后一个漂亮的急停,转身,猛地起脚怒射,球若流星,直奔球门!
守门员急急扑出,可那球也怪,不飞直线,偏飞曲线,像中了魔法似的,故意与那男孩作对,一下子滑进了门角。
“漂亮!”场边的欢馨禁不住随着孩子们大声喝彩,并冲着场上的弗朗克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接下来分组练习的时间,欢馨和弗朗克随意地坐在草坪边的的长椅上,享受着午后阳光的恩赐。
“你球踢得真不错!”接过男人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欢馨由衷地赞叹道。
弗朗克掂了掂手中的足球带着自豪的语气回答:“那当然,你不知道吧,我作为国家队的选手参加过1936年的柏林奥运会!”
“真的?”欢馨惊讶地叫起来,用全新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说道,“真看不出你还是奥运会运动员?”
“没什么可奇怪的!只要是德国人,无论是音乐家、画家、教师,甚至是厨师,只要是男人都拿起枪上前线了!何况是运动员?”弗朗克的语气明显暗沉了下来,他将手中的球抛给一个男孩,力气大得让那个男孩险些停不住球。
弗朗克停了停,接着说道:“在那届奥运会上我只是替补,而我们的球队也没能取得应有的好成绩!不知道这场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看到德国足球获得冠军的那一天!”
欢馨知道1936年奥运会会址选在柏林,是后来人们一致公认的历史性错误,是国际奥林匹克运动发展中的一场悲剧。柏林,也曾被定为1916年奥运会的举办地,因为它成了战争的策源地,使那届奥运会变为空白。
而在那届奥运会上,在希特勒的“神助”之下,德国奥运代表队大获全胜:33金26银30铜。但是在足球项目上却屈居第六,未能取得冠军,而此后的12、13届奥运会也因二战停止。
欢馨动了动嘴唇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去安慰对方。她很想告诉他以后的德国队会成为足球界的强队,会出马特乌斯、克林斯曼、巴拉克这样的球星,但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
“一切都会好的!你看他们不就是希望吗?”终于欢馨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指着不远处的孩子们说道。
弗朗克望了望她,脸上绽出一个释然的微笑,仿佛是阳光融入了笑容之中……
第一卷 101誓言(4)(捉虫)
意外地遇上弗朗克是欢馨没有料到的,而且两人虽然仅数面之缘但是却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机,时间在不知不觉间飞逝而过。
欢馨抬头看看天色,这才一拍脑袋大声惊呼道:“哎呀,光顾着说话了,我还要去诊所!真不好意思,我要告辞了!”
“好,我也差不多了,送送你吧!”
弗朗克好笑地看着眼前有些孩子气的女子,径自招呼草坪上跑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过来,说道:“好了,孩子们,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圣诞节快乐!”
把自己弄得像泥人一样的孩子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围着弗朗克亲热地告别后纷纷散去,草坪不久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看不出,你还是个孩子王!”欢馨边和弗朗克走在林荫道上边打趣地说道。
弗朗克将额前的一缕发丝甩到脑后,笑着说:“这些孩子是住在附近的,父亲都去参军了!我看他们整天无所事事,才把他们组织起来,孩子们也很喜欢!”
欢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由衷地说道:“希望战争不会给他们的将来造成伤害!”
弗朗克回过头来认真地看了欢馨一眼,默默地点点头。
不多时诊所就到了,欢馨挥手与他告别,就在她将要踏进诊所的那刻,弗朗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程小姐,圣诞节——不只是你一个人在孤单!”
欢馨前行的动作一顿,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她没有回头却高举起右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才迈着矫健的步伐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夜幕如期而至,在马提娜的操持下两人的圣诞晚餐还是十分丰盛的,特别是那地道的烤火鸡让她回味无穷。
深夜,欢馨毫无睡意,她围着厚厚的羊毛披肩坐在火炉旁,耳边隐约还能听见从窗外传来“平安夜”那优美而古老的曲调,与纷纷扬扬的雪花和火炉里噼噼啪啪的木柴爆裂声相映成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欢馨第10次将视线转向沙发边茶几上的电话,可是它却迟迟没有响起。逐渐心情由期待变为沮丧,再而失望。
“也许他有事情绊住了!欢馨一边富有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一边搓了搓微凉的双手,此刻的她格外怀念曼菲斯德长着薄茧的手掌带给自己的温暖,而脑子里却不断涌现出男人离去时汽车里那个美丽的倩影。
渐渐的,那些交错的影子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她放任自己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朦胧间,欢馨被门外一阵汽车的轰鸣吵醒,晕晕乎乎的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迷茫地望着门厅的方向,脑子里像浆糊一样不能思考。
不多时大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高大的、带着寒意的身影。
迷糊的欢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张着惺忪的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逐渐走近的人影,微张着小嘴怎么也弄不明白圣诞节还没有过完,而曼菲斯德为什么会在午夜出现在自己面前。
曼菲斯德看着自己一脸惊讶表情的小女人,嘴边浮现起宠溺的微笑。这样的结果也不枉他费尽心机说服了父母,摆脱了丽塔,驱车几百公里赶回来,只为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给自己的女人送上一份特殊的礼物。
“傻了吗?亲爱的!”曼菲斯德刮了刮欢馨微翘的鼻头,戏谑地说道。
熟悉的声音让欢馨梦让清醒过来,眼里涌上热意,手臂早已快于大脑作出反应——一把抱住了对面那个人,也不顾他身上沾染的雪花会不会弄湿自己的衣服。
曼菲斯德扬起眉,低低地笑着,温热的唇捕捉到那一抹嫣红,灵巧如蛇的舌尖随即溜进她的小嘴,湿热的与她的舌尖一起舞动着。
灼热的气息,烧着她的耳根,悸动着彼此的心灵,惹得两人的心一起震颤……
良久两人才相拥着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坐下,欢馨勾着嘴唇将螓首埋在对方宽阔的胸膛上。她并没问曼菲斯德为什么会这么晚赶回来,曼菲斯德也默契地没有解释。
男人摘下手套扔在一边,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银白色的物体套在欢馨左手的无名指上,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用无比虔诚的语调说道:“圣诞快乐,我的爱人!”
欢馨惊异地抬起手就着火光终于看清无名指上的是一枚白金戒指。它外表简洁,并没有镶嵌任何钻石。戒指上刻着一圈纳粹党常用的万字符号和橡树叶组合而成的图案,并融合了古代条顿人象征服从的符号元素,显得动感十足。
这是一枚德国党卫队专用的结婚戒指,欢馨记得前世在网上看到过。这戒指虽然并不名贵却在第三帝国时期非常流行并且被普遍使用——国防军、冲锋队、党卫队甚至普通百姓结婚时候都有可能把这个作为自己的结婚戒指。
欢馨不可置信地抬起双眸看着眼前的男人,澎湃的心潮让她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呆呆地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对方。
曼菲斯德拥了拥怀里的女孩,笑着说:“不用怀疑,你看到的和想到的就是我所要表达的!我最心爱的妻子!”
欢馨愣了两三秒,然后猛然扑进他的怀里哽咽出声,呜咽道:“曼斯,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曼菲斯德拍着女孩的的脊背,眼眶有些湿润,轻轻说道:“虽然现在我不能让所有人承认你的存在,但是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妻子,并且永远都是!”
泪水伴着喜悦和激动畅快地流淌,欢馨自己也弄不明白穿越后的她怎么会如此感性了!
曼菲斯德见状有些慌乱起来,他轻轻扣住欢馨小巧的下巴,故意耷拉着嘴角说道;”嘿,快别哭了!否则我还以为你是在为没能有一个盛大的婚礼而伤心呢!”
欢馨被他的模样逗得破涕为笑,一把将男人的大手从颌下拉开,这才发现曼菲斯德的这只手上同样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因着此刻两人交握的双手而相遇在一起,正在火光中散发出暖暖的光芒……
第一卷 102你一定要幸福(1)
圣诞节过后,日子像飞一样跨过1941年的门槛进入了1942年。随着德军闪电战的失灵,德军在东线的战事越来越陷入胶着。朱可夫大将已对北起布良斯克经过维亚济马直到勒热夫的德军“冬季防线”发起强有力的攻势。德军认为他们能温暖而安全地呆在这个防线里,直到他们在春季选择时机继续进行战役。但苏联红军不同于德军,他们不打算停顿下来等待温暖的天气到来,他们正迫使德军后撤,在某些地方,甚至形成溃退。
而另一方面,臭名昭著的万湖会议于1942年1月在柏林西南部召开,会上讨论了“犹太人问题的最后解决办法”,决定了有系统地消灭犹太人的方针。
一时之间,整个柏林被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下,街上到处可见盖世太保的身影,他们甚至已经不再费神去隐藏自己的行踪。而马路上日渐稀疏的路人个个紧绷着脸孔行色匆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当作叛乱分子关进那个炼狱一般的地方。
这些日子由于情势变得越来越严峻,没有曼菲斯德的陪同欢馨几乎出不了门,因此也不能去诊所上班了。
百无聊赖的欢馨便跑到丽塔的面包房帮忙,顺便也“偷”学些手艺。
忙忙忙碌碌中时间似乎也变得很短,转眼间天就黑了下来,该打烊了。
“哦!亲爱的程,真的很感谢你来帮我!” 丽塔摆动着她高大而壮实的身躯从烘烤间走了出来,脸色因屋里的热气而泛着红晕。
欢馨一边低头做着收尾工作,一边应道:“丽塔,其实我也从你这里学到到了不少!不过今天怎么没见到安佳?”那个一直暗恋曼菲斯德小女生今天却很奇怪地没有出现在店堂里,使得欢馨有些纳闷。
“她呀!”丽塔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正埋头干活的欢馨,咽了口口水说道,“就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其实却是因为向曼菲斯德告白失败的缘故,丽塔心里小声地嘀咕着不由再次把头转向欢馨的方向。
欢馨当然不明就里,停下手中的动作关切地问:“要不要我帮忙看看!”
“没关系,我母亲已经给她用了家乡的秘方,躺一会儿就好!”
两人正说着,门却在此时被“砰”的一下推开,力道大得将她们吓得一惊,同时将眼光转向了门口。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欢馨皱着眉望向来人,却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她?
来人正是欢馨在苏联战场上认识的战地记者——梅丽莎。此刻那头漂亮的金栗色短发正被梅丽莎带进来的寒风吹得胡乱飞舞,可她却顾不上整理一下,只是用眼睛在屋子里焦急地四处张望。
“他乡遇故知”是最为激动的,因此欢馨立刻兴奋地从柜台后面跑出,惊喜地叫起来:“梅丽莎,怎么是你?”
梅丽莎蓦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她那双因为劳累而有些灰蒙的大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一把抓住欢馨纤细的胳膊,急切地喊道:“程,快救救墨阳!”
第一卷 103你一定要幸福(2)
欢馨一把抓住冲过来的女孩的胳膊,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梅丽莎看清对方的脸后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这个爽朗的女孩孩全身都在颤抖,哇哇的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乱蓬蓬的发丝贴在湿漉的脸颊上,显得异常狼狈。
“梅丽莎,快别哭了,墨阳到底怎么了?”欢馨扶着梅丽莎在桌边坐下,焦急地询问道。
一边的丽塔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在桌上,又体贴地关上了店门,将安静的空间留给两人。
她满脸都是泪水地抬起头,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欢馨尽管心急如焚但还是体贴地没有追问,只是将牛奶递到她的手中。梅丽莎大概是渴极了,也不管杯中的液体是否会烫痛喉咙,一下子灌下一大口,立刻被烫得吐着舌头直哈气。
“别急!慢慢喝!”欢馨轻拍着梅丽莎的背脊安慰道。
半晌,梅丽莎才喘过气来,抬起显得憔悴不堪的脸,用泛着血丝的眼睛看着欢馨,撇着嘴一副又要哭的样子。
欢馨吓得忙将纸巾递给她,心里不禁一沉。梅丽莎一向是个爽朗、勇敢的女孩,今天表现得如此脆弱,看来墨阳一定出事了。
“是墨阳有什么事吗?”欢馨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
不问还好,谁知这一问正触动了对面女孩的伤心处,她再一次哭出声来,断断续续地道:“程,墨阳……墨阳……快死了!“
什么?欢馨一听这话顿觉脑袋嗡的一下,虽然她与墨阳相处总共才十来天,但是这个在异时空里第一个给欢馨带来温暖的男孩,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等她回过神来急忙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梅丽莎!”
接下来从梅丽莎断断续续地讲述中欢馨这才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初欢馨与大部队走散被俘后杳无音讯,林墨阳心急如焚,找遍了所有撤退下来的队伍,最后根据大胡子上尉瓦列里提供的线索找到了欢馨被俘的小镇。那时德军已经撤退,他从生还的人口中得知欢馨被送往了德国的集中营。
这下里墨阳简直要发疯了,顾不得众人的阻拦执意要前往德国。可他一个外国人,虽然有国际红十字会医生的身份做掩护,但在白色恐怖弥漫的德国别说进集中营救人,就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深爱他的梅丽莎虽然为林墨阳的痴情黯然伤神,但是又不忍心卡看着爱人冒险,为此动用了父亲以前在德国的一些关系,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欢馨的下落。
正当林墨阳兴冲冲地赶到柏林准备找到欢馨并带她回国时,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刚下火车,他就被盖世太保当作间谍抓了起来。为此,丽莎急得到处找人疏通,可这回涉及到叛国的罪名,所有人都将她拒之门外。
几天的奔波劳累几乎耗尽了她浑身的力气,绝望中的梅丽莎终于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找到这里。没想到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被她碰上了。
听完梅丽莎的讲述,欢馨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林墨阳的情谊她今生是无以为报了,目前救他出来时唯一能报答自己感谢的途径。
她楼住梅丽莎消瘦的肩膀,柔和而坚定地说:“梅丽莎,墨阳也是我的朋友,我会尽力的!”
梅丽莎抬起红肿的双眼,本来明朗的眼睛如同蒙尘的珍珠般灰蒙一片,里面布满了疲惫和焦急。
“请你一定要救他!墨阳……墨阳那么的爱你!”仿佛用上了浑身的力气,梅丽莎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欢馨清晰地感觉到说这句话时被对方抓着的手臂上传来一阵生疼。她没有开口解释,只是了然地拍拍梅丽莎的肩膀,用力点了一下头。
第一卷 104你一定要幸福(3)(捉虫)
怎么办?怎么去救那个清雅如竹的男人?将梅丽莎安顿在丽塔那儿,欢馨在女孩期盼的眼神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她不停思忖着对策,但是都被一一否决,最后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求曼菲斯德帮忙。但是上次露易丝的事已经让曼菲斯德受到牵连,这回又怎么能让他再次处于两难的境地?
处于矛盾中的欢馨回到家里,曼菲斯德却没有准时出现,这已经是他“消失”的第四天了。近来,男人随时随地都会有任务执行,而且这些行动是绝对机密的,所以对于曼菲斯德突然失踪的行为欢馨早已习以为常,虽然仍然免不了为他牵肠挂肚。
晚饭时,心事重重的欢馨只胡乱塞地往嘴里了几口饭,就匆匆上楼休息了。
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她翻出曼菲斯德留下的紧急联系电话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拨通。最后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她决定无论如何要尝试一下,否则自己将会抱憾终身。
由于是直线,所以不一会儿电话里就传来铃声。三声过后,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年轻男性声音传了过来:“你好,我是路德维希上校!请问有什么事?”
一听到那个声音,欢馨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几天来的担惊受怕,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她知道只需要听到他的声音,自己的心就会变得无比踏实。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对他形成了那么强烈的依赖;原来爱一个人,信赖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
这一瞬间,欢馨感觉眼睛酸酸的,喉咙因激动有些发紧,不知为什么她有种想哭的冲动。有人可爱,有人可以依赖,那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电话那头的曼菲斯德似乎有心灵感应般顿了顿,声音越发温柔起来:“欢馨,是你吗?”
“是,是我!”欢馨急忙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眶,试着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只得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回答道,“曼斯,你好吗?你在哪里?”
平时,依欢馨明理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问出“你在哪里?”这样的问题的,因为这是绝对的机密。欢馨心知肚明,即使她问了曼菲斯德也是不能回答的。可是今天她却如此反常,让精明的曼菲斯德一下子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他没有回答女孩提出的问题,轻柔的语气中有着关切:“亲爱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欢馨吸了吸鼻头,不知该从何说起,已到嘴边的话在舌尖转了转,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于是,她故作轻松地咧了咧嘴说道:“是有些小事,等你回来再说吧!我只是……只是有些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话一出口,欢馨只觉得耳根一阵发烫,她捂着脸夹暗自庆幸曼菲斯德无法看到自己现在的窘样。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跟着松了口气,低低地笑起来,磁性的嗓音让欢馨的心几乎漏跳了一拍。
“我也想你了,亲爱的!我很好,就是真想现在能拥抱你,亲吻你甜蜜的嘴唇!”曼菲斯德动情地低语,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听筒表面,一如抚摸着爱人的手。
欢馨心中一荡,泪水瞬间模糊了眼前的景物,她竭力让声音听上去显得平稳:“记得我爱你!等你回来!晚安!”
“我也爱你!做个好梦!”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咔嗒”的挂机声,曼菲斯德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听筒。他疲惫地仰靠在皮质的转椅里,微微闭上双眼,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一阵不安,可是又无法找到源头。
曼菲斯德揉了揉发疼的太阳|岤,暗暗自语:欢馨,这次我们是否又会面临阻挠和困境呢?……
第一卷 105你一定要幸福(4)
阳光如期而至,黑夜又接踵而来,在梅丽莎热切的期盼中欢馨如坐针毡。她既希望曼菲斯德能帮助梅丽莎救出林墨阳,但潜意识里又害怕给对方再一次杂造成伤害,矛盾的心情让欢馨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分外忐忑。
晚饭后,疲惫的欢馨回到卧室。细心的马提娜已为她准备了洗澡水,还特意加了几滴玫瑰精油,微甜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让人放松了身心。
欢馨躺进宽大的浴缸里,让自己融进蒸腾的水雾中。当温热液体将整个身子包裹,她不禁发出舒服的喟叹。
半眯着眼看似昏昏欲睡,但此刻欢馨却感觉意识格外的清醒,她的脑海里不断交替闪现着林墨阳和露易丝的脸,一会儿是前线战地医院中男人殷殷的关怀,一会儿是露易丝离去时曼菲斯德深沉的脸孔。
林墨阳生死未卜,晚一天救出他就意味着林墨阳离地狱又近了一步。但是盖世太保抓人从来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因为他们奉行的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所以要营救林墨阳必定困难重重。
到了这个世界,欢馨突然发现她似乎一直在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总是在选择与不选择之间徘徊,以至常常忘了自己的处境与身份。
没了继续泡澡的兴致,欢馨有些气闷地将湿漉漉的自己弄干,随意地在真丝睡衣外披上厚厚的长袍回到卧室。
屋子里温暖如春,可是少了另一个主人的空间就是没来由的让她感觉孤独和压抑。
“哗啦”一声,拉开厚厚的丝绒窗帘,欢馨将被雾气掩盖的玻璃窗擦出一块,好透过它看见外面的世界。马路上除了街灯透进来的捉摸不定的缕缕光芒,以及被白雪覆盖的路面在灯光下泛起的惨白之外,近乎一片漆黑。此时,这城市俨然就是黑夜中的丛林,而暗处的楼房就像形态各异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一切生命。那路灯就像一堆行将熄灭的篝火,正在竭力把四面包抄而来的恐怖不断拒之门外。
就在这时,陷入自己世界中的欢馨并没有发现卧室的门把手被外力轻轻转动了一下,门悄然打开,露出曼菲斯德略显疲惫但是仍充满期待的脸孔。
他轻轻走到窗前那个伫立的倩影背后,猛然揽过欢馨的腰,手一用力迫使她贴着自己,俯下身,将唇贴近她的耳朵,蛊惑地笑道“亲爱的,有没有想我?”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欢馨吓得差点惊叫出声,但是随之而来的熟悉声线又使他她心头一颤,欣喜的感觉像潮水弥漫了全身。
“曼斯!”欢馨大叫着转过身,像害怕对方会突然消失似的紧紧楼住男人的脖子。
曼菲斯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回抱住她,湖蓝的眼里流转着如星辰般耀眼的光芒,夸张地说道:“我亲爱的小妻子,你真是太热情了!不过我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的好心情!”
欢馨“呀”一声放开了手,却发现后者正用戏谑的神情望着自己,脸一下子红到了耳跟……
曼菲斯德的出现让欢馨悬空的心安定了不少,趁着他洗澡的空档欢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靠着床头想心事。
当曼菲斯德走出浴室看到的便是——心不在焉的欢馨手里机械地翻动着今天的报纸,而没有焦距的眼睛显示了主人并没有专心于上面的新闻。
看着神游太虚的欢馨,曼菲斯德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火热的渴望也在体内蠢蠢欲动。
他在欢馨身边躺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欢馨身上丝质睡衣的腰带便悄然滑落,带着薄茧的手掌立刻溜了进去,在她光滑的胸部和小腹之间来回地律动。
沉思中的欢馨只觉胸口一凉,但是火热的感觉带着柔情从皮肤渗入,体内立即升腾起的电流让她一阵酥麻。
“亲爱的,你今天不太专心哦!是有心事吗?” 曼菲斯德亲吻着欢馨小巧的耳垂,轻轻道出心中的疑惑。
第一卷 106你一定要幸福(5)
欢馨被男人撩拨得心猿意马,但是心里盘踞着那件事,只得按住了对方那不安分的手,微微喘息着说道:“曼斯,我想……是有那么一件事情……!”
曼菲斯德显然没有把欢馨断续的话放在心上,他用低沉而柔和的音调附和着,一边却已脱下欢馨的睡衣,又拉下她文胸的肩带。不知是荡漾的春情还是微凉的空气,竟让女子细腻的肌肤起了一层微小的颤栗,在橘黄的灯光下显出婴儿般的粉色。
曼菲斯德的眼色变得越发幽深起来,涌动的蓝里流淌出强烈的渴望。
“等一下,曼斯!我真的有话要说!”虽然欢馨知道在这个时候打断两人之间的亲昵是多么煞风景的事,但是有些事却不得不说。
她费力地从男人强壮的臂弯里脱出身来,小鹿般清澈的眼里显出凝重的色彩。
见欢馨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曼菲斯德诧异地扬了扬眉,用一只胳膊撑着身子,带着探寻的意味看向对方说:“亲爱的,什么事情这样严重,非要现在说?”
欢馨拉了拉胸前微敞的衣襟,说实话即使和曼菲斯德已经如此亲密,但她仍然不习惯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
抬手理了理微乱的发丝,欢馨这才一口气将林墨阳不远千里来德国寻找自己,又阴差阳错地被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话音一落,欢馨就立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曼菲斯德的神色,可是后者的脸上一片平静,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对方捉摸不定的神情让她的一颗心立即悬了起来,因为欢馨知道如果曼菲斯德打算置身事外的话,那么林墨阳这次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正当欢馨搜肠刮肚,把前世看过的电视剧从美人计到宫心计翻了个遍想着对策时,曼菲斯德突然开口了。这犹如天籁的话音让欢馨心中一喜,不管怎样能说话就代表有希望。
“那个林墨阳是红十字会的医生?对你很照顾?”曼菲斯德平淡的声调中听不出他真正的意思。
欢馨有些摸不着头脑,望着男人带有些许压迫感的表情,呆呆地点了点头。
“又追了那么远来带你回中国?”曼菲斯德追问道,低沉的语调中的压迫感更加明晰了。
欢馨听着这和营救林墨阳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脑子里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是又无法形容。
她索性坐着蜷起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望向不知名的远处,低低叹息着:“是呀,真是个傻瓜!”
忽然,欢馨感觉身子一歪,还没等她惊呼出声,自己已经落入男人的怀抱,被曼菲斯德用力吮吸的唇上有丝丝的痛意传来。
这怒气来得还真是莫名其妙!欢馨暗暗腹诽,但是男人娴熟的技巧和带着惩罚意味的吻让她的脑袋渐渐陷入混乱,像一团浆糊似的无力自拔。
良久,曼菲斯德才放开了欢馨,但是并没有离开,他占有似的用灼热的嘴唇轻轻摩挲着欢馨的脸颊,沙哑着嗓音说:“我可以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但是你是我的!并且永远都是!”
原来曼菲斯德生气是为了这个?一向冷漠、高傲的他也有吃醋的一天?
这样的认知让欢馨喜上眉梢,她调皮地用纤长的手指绕着男人的胸部画着小圈,立刻感觉到指尖下结实肌肉的叫嚣。
她将脸贴上那坚实可靠的胸膛,轻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是一个朋友,而你是我唯一的爱!” 立刻,欢馨感觉到了背后收紧的手臂,她笑了。
“你也是我唯一的爱!即使那个林墨阳出来后带你走了,我也会追到世界的任何地方找到你!”曼菲斯德严肃地说。
“这么说你答应救他了?”欢馨一听立即兴奋地抱住曼菲斯德大叫起来。
“我可只是答应考虑一下!”男人对欢馨为另外的男人激动不已的表现显然有些不满,因此酸酸的回应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促狭的神情说道,“不过要我救他也不难,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这么露骨的话让欢馨脸上火烧火燎起来,她低着头捶了曼菲斯德一下,缩进他的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曼菲斯德抱着欢馨哈哈笑起来,而怀里的女孩也不禁轻扬起嘴角,但是她却错过了男人眼底瞬间划过的忧色。
此刻,曼菲斯德到不是担心不能救出林墨阳,可救林墨阳就必须恳请父亲帮忙,但这样他就必须去面对一个自己一直在逃避,却最终还是要面对的难题。
想到这里,曼菲斯德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欢馨,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这几天一直萦绕在心间的不安越发浓重和强烈了……
第一卷 107你一定要幸福(6)
二月的柏林仍然冷得叫人心底发颤,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只有寒风肆意地掠过大街,轻狂地扬起阵阵更加深刻的冷意。
曼菲斯德慢慢地走在去国会大厦的路上。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薄绸似的纱幔。
站在父亲的办公室前,曼菲斯德略作停顿,将思路稍稍整理一番便抬手敲响了暗红色的办公室门。
“请进!”不多时,门里传来约纳斯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曼菲斯德整了整军帽,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进去。正巧约纳斯也抬首朝门口张望,蓦然见到儿子主动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司,他微微一愣,随即一抹喜色划过眼底。
“坐,雷奥!你怎么来了?”到底是父子天性,儿子的到来让这几天有些骄躁的约纳斯首次露出了笑容。
曼菲斯德颔首坐下,眼睛从父亲有些灰暗的脸移到办公桌上摊着的一份名单上,只见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有些名字边还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曼菲斯德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虽然他平时从不关心父亲的工作,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盖世太保们的那些龌龊勾当,这些红叉旁名字的主人怕是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想到这里,那些红叉仿佛一柄柄利剑刺入胸膛,让他不舒服的窒息感觉迅速蔓延开去。
约纳斯瞟了一眼一脸沉静的儿子,随手合上桌上的名单,清了清嗓子温和地问到:“雷奥,有什么事吗?”
曼菲斯德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父亲。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眼前这个优秀而又克制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从小在贵族式教育的熏陶下让曼菲斯德做每件事都是进退得体,然而儿子今天却在办公室里喊他父亲,因为以前在这里他从来是叫约纳斯将军的,看来此次的事情一定不比寻常!
“什么事情?”约纳斯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追问。
曼菲斯德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瞥向了那合拢的名册,心里思忖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林墨阳的名字,可是脸上却显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耸了耸肩说:“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个朋友被盖世太保抓了,她的女朋友找到我想打听一下是否搞错了!”
“一个朋友被抓了?”约纳斯眼神闪了闪,语调中透出隐隐的压迫感,:你别忘了上次露易丝的教训!”
听到父亲满含警告的话语,曼菲斯德霍的抬起头,直指地迎上父亲冷静而犀利的目光,坚定地说:“我相信他不是什么叛乱分子,他是一名红字会的医生,跟着医疗队来到德国。现在局势虽不稳定,但是我想父亲您也不会纵容手下随便抓人充数吧!”
约纳斯望着一脸坚定的儿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段日子来局势越来越紧张,全国总领袖希姆莱已经不止一次下达了清理犹太人和叛党的指令,可是那些反对势力犹如烧不尽的野草,不管拔掉多少,不久又会顽强地生长,让约纳斯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听到自己儿子为了一个被捕的朋友来探听情况,这不得不使他立即警觉起来,上次差点失去儿子的惶恐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父亲,我可以担保我的这位朋友绝对没有问题,只是当中有些误会罢了!您可以让手下彻查,然后再下定论!”
曼菲斯德再清楚不过父亲的脾气和办事的原则,如果现在他越表现得急不可耐就越会将父亲推向另一边。于是,他索性向后靠了靠,将手指交叉在胸前,勾起唇角,湖蓝的眼眸流转着看向父亲,阳光缓缓照入,轻盈地在他挺直优雅的鼻尖跳跃。
约纳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胸有成竹的儿子,就然后缓缓拿起桌上的名单看了起来,半晌才用威严的声音问:“名字?”
曼菲斯德显然没有明白父亲的意思,疑惑地盯着他没有出声。
“我是说你朋友的名字!”约纳斯又刻板地重复了一遍问题。
见父亲的态度有所松动,曼菲斯德一阵欣喜,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林墨阳!”
意外地听到一个中国名字,约纳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中国人?”
曼菲斯德挑挑眉,表示默认。
约纳斯微微哼了一声,13&56;看&26360;网速地在手里的名单中搜寻起来,不多时已在最后一排找到林墨阳的名字。他的手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