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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请别为我哭泣第14部分阅读

    ,那女孩就如动物园里的野兽般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赫伊姆并没有就此罢休,又将女孩猛地一拽,那女孩一个趔趄倒在了桌子上。沉闷的撞击声让欢馨的心也跟着一颤,可是那女孩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就连疼痛也不能让她麻木的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被强扭着转过身,更为震撼人心的图案出现在人们视野里。本来应该雪白无痕的背部已被一只巨大的展翅雄鹰所代替,依然是蓝和绿的组合,依然是分毫毕现的雕琢,但是却让欢馨浑身颤抖,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那么现在站在自己所谓的艺术品边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不下一百次了。

    雄鹰脚下硕大无比的纳粹标志——卐,那个让在场的人疯狂崇拜的精神支柱,在欢馨看来却不过是一个黑色的漩涡,晦涩阴暗,如巨兽一般吞噬着女孩的全部尊严。那是作为人,无论生死都无法摆脱的耻辱和痛苦折磨。

    人们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不少人眼里逐渐升起和赫伊姆同样痴迷的神色,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具柔软、年轻的胴体。虽然动作依轻柔优雅,但是却让欢馨几欲呕吐。

    当那些带着或惊叹、或暧昧的手触摸上那女孩的身体,她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无法忍受的肮脏感觉让她整个人簌簌发抖,嘴里却不知被塞了什么东西只能徒劳地发出低低的呜咽。

    此时,欢馨第一次从那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生命的迹象,但那却是对人生绝望的呐喊。

    胸中的火焰越升越高,逐渐蔓延成熊熊大火,冲击着欢馨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她猛然踏出一步,但是没等踏出第二步,就被曼菲斯德一把拽住手臂拉了回来。

    第一卷  93天使的愤怒(6)

    欢馨转过头,微微发红的眼睛倔强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高高抬起的下巴显示了主人的坚持。

    曼菲斯德毫不退让,只是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痛楚。他咬了咬牙,冲着欢馨摇摇头,手里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

    两人对峙着,欢馨脑海里纷乱不堪。就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响亮的撞击声,随后就是女士的尖叫和嘈杂的奔跑声。

    欢馨被惊得一个激灵,猛然一个转身朝事发处望去。

    那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束缚,发疯一般地跳下长桌向欢馨的方向奔来。大概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无穷的潜能,因此那瘦小的身躯在人群中快速的穿越显得灵活无比,并把挡在她身前毫无防备的几个贵妇推得东倒西歪,惊叫连连。

    由于大厅的其他地方灯都已经灭了,再加上一屋子的达官显贵,因此一时间到成了那些看守的士兵抓捕的障碍。

    人们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在他们眼里只是玩物的中国女孩会作出如此大胆地反抗行为,不禁一阵哗然。此刻他们似乎忘了对面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下意识里男人们纷纷护住自己的舞伴退向两旁,曼菲斯德也搂着欢馨向后移到通往花园的侧门边,似乎想将她带离是非的漩涡。大厅的里瞬间便被空出了一条走道。

    “把灯打开!抓住她!”赫伊姆阴冷但是有些急促的声音在纷乱的环境中突兀地响起,刺得欢馨的耳膜都有些生疼。

    话音未落,大厅立刻恢复了光明,在一片光明中那个女孩和她身后黑色的影子孤立无助地被留在中央,此刻惊慌的脸上早已布满绝望和悲愤。

    她将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抱住仅有的尊严,瞪着那些缓缓靠近的黑色身影,一步步缓缓后退,娇小的身躯随着脚步的移动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微地颤抖。

    欢馨紧张地望着那个女孩,几乎忘记了呼吸,心里隐约地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升起,但是被男人紧紧箍住的身体却无法动弹。

    说时此那时快,那女孩飞快地冲欢馨的方向瞥了一眼,突然抄起身边长桌上的银质餐盘,猛力扔了出去。

    那些逼近的士兵忙狼狈地躲闪,趁着这个间隙那女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欢馨奔来,虽然无法发出声音,但是嘴唇仍然急促地一张一合。

    欢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子从曼菲斯德的怀里挣了出来,拔腿迎了上去。

    “欢馨!”曼菲斯德显然也被眼前那中国女孩的顽强抗争惊呆了,闪神间却猛然感觉怀里一空,等他回过神来欢馨已经冲了出去。

    此刻,欢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朝她跑来的女孩,虽然对方发不出声音,但是欢馨却看懂了——她在说:“救我!救我!”

    无声的语言让欢馨想到了自己在集中营里的那些日子,那些生不如死的记忆冲击得脑袋嗡嗡作响,她忘却了恐惧,忘却了时空,现在欢馨唯一知道的就要抓住那只伸向她的、纤细而无助的手。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伴随着无数的尖叫,女孩的胸前绽放出如玫瑰花般刺目的红色,她大张着惊恐的双眼,仍然执拗地将手直直地伸向欢馨的方向,终于爆发出微弱但是绝望的呼喊:“救我!”

    欢馨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女孩如电影里慢镜头般慢慢倒下,伸出的手擦过对方的指尖,从那上面传来的寒意带着地狱最深处的冰冷直达她的心底。

    大厅里有三四秒钟的静寂,随即人们带着冷漠退到更远的地方,有的女士甚至厌恶地用手帕捂住了口鼻,而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一个死人将打扰到自己狂欢的兴致。

    更大的空地上,只留下木然站立的欢馨和那个带着不干、愤恨离去的女孩。欢馨如木偶般机械地移动着步子,也不管地上的鲜血是否会弄脏自己昂贵的皮鞋。她在女孩近前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阖上那双已经失去光彩的双眼,一滴冰凉的泪珠无声地落在女孩苍白的面颊上。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一个东方女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枪杀,而那些侩子手们却不用负任何的责任,因为在这里,除了高贵的日耳曼民族,其他的都被归结为劣等生物,是需要和畜生一样被净化的物品。

    此时此刻,欢馨突然发觉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这个国家,痛恨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绅士们。

    “哒哒哒!”皮靴急促地撞击着地面,赫伊姆气急败坏地分开人群冲了进来,冷漠的脸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意。

    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在冰冷的眼光掠过女孩胸口的血洞后,脸色变得更为苍白,简直同褪了色的镀金器皿相差无几。

    “啪!”随即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那名开枪的士兵脸上,赫伊姆扭曲着脸,厉声呵斥道,“谁叫你开枪打这个地方的?你毁坏了一件艺术珍品,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真是太好笑了!唯一为女孩的死感到愤怒的德国人,竟然不是为了打死人本身,而是因为开枪击中的部位破坏了他精心绘制的作品!

    欢馨蹲在地上,尖细的指甲因为用力深深陷进肉里,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第一卷  94天使的愤怒(7)

    欢馨蓦然抬起头,如刀锋般冷冽的目光狠狠盯着一脸阴戾的赫伊姆。此刻的她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总是淡漠、从容的身上散发着来自地狱的阴寒气息,让人心惊,也让人无法近身。

    赫伊姆被这女子锐利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跳,没想到一个卑微的东方人竟如此的大胆地挑衅自己,他心中的不快更为强烈了。

    他的脸色不由变得更为阴郁,正要斥问,但无意间划过欢馨曲线优美的锁骨的眼睛却像发现新大陆般瞬间爆发出惊叹和占有的欲望。因为女孩的那个位置正有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静静地绽放。

    自从附身后欢馨就发现这个身体在锁骨下有一块状似梅花的胎记,长的位置虽不好,但形状却及其漂亮。它也一度让曼菲斯德惊叹不已。

    今天参加舞会穿的是露肩的晚礼服,欢馨便将这胎记稍稍修饰了一下,让它显得妖娆而不失妩媚,成为身上别具一格的风景线。但谁都没料到的是,这个胎记却为欢馨埋下了祸根。

    这时,背后传来沉沉的脚步声,随后一只强壮的胳膊将愤怒的女孩轻轻拉起圈进怀里。

    曼菲斯德抿着嘴,冷傲地看着前面一刹不刹地盯着欢馨某个部位的男人,脸上沉静得让人发慌,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欢馨,我们走了!”他对着犹自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死去女孩的欢馨温和地说着,带着她就要离去。

    可刚转身,他们就被赫伊姆拦住了去路。那人苍白的脸抽搐了几下,应该算是一个笑容吧!

    “上校,真是幸会!您今天的舞伴真是特别!” 赫伊姆欠了欠身,用诚恳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调问候道。

    欢馨微微闭了闭眼,厌恶地将头扭过去藏在曼菲斯德的怀里。曼菲斯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眸子陡然变成寒冰般,语气亦如他那雕塑般完美的侧脸一样没有温度:“对不起,您挡了我们的路!”

    赫伊姆没想到对方这样直接,愣了愣,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但是眼睛始终没有放过他怀里的欢馨。

    曼菲斯德眼眉一挑,正要发话,主持人的话音就在此时又一次响起!

    “各位先生女士们,今天晚上,我们亲爱的迪姆艾尔斯特纳中校也来参加舞会,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他为我们大家演奏一曲!”也许是为了安慰受惊过度的人们,主持人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得有些做作。

    欢馨抬起头从曼菲斯德的肩上望过去,只见大厅的地面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丝血痕,依旧光鉴照人。人们的脸上平和而喜悦,仿佛刚才那残酷的一幕根本未曾发生,而那个女孩也如尘埃般消失无踪。

    欢馨心里憋闷得难受,无声地抬头看了曼菲斯德一眼。无助的眼神让男人心里一揪,他会意地拥住了欢馨纤细的腰身,绕过赫伊姆朝门口走去。

    “艾尔斯特纳中校参军以前是钢琴家,他的艺术造诣非常高,上校不听的话太可惜了!” 赫伊姆竭力想挽留住两人,试图进一步试探欢馨同曼菲斯德的关系。

    曼菲斯德毫不理会,眼角却突然瞥见门口正要离开的一男一女,那男的应该是外交部副部长的二公子马库斯基弗,而那个女的正是丽塔。他似乎记得前几天丽塔邀请过自己参加什么舞会,被他用借口推辞了,没想到她说的就是今天的舞会。

    曼菲斯德蹙着眉停下了脚步,看来还得呆一会儿,现在出去肯定撞个正着。

    欢馨发觉男人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不觉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焦躁,现在她简直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曼菲斯德似乎感应到了欢馨的不安,他俯下头轻轻在她额头一吻,说道:“你不是会弹钢琴吗?听听他弹得怎么样?”

    欢馨虽然不知道曼菲斯德为什么要留下听那人弹奏,但曼斯既然已经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不再反对,只是下意识地朝一边缩了缩,试图离那个魔鬼远一点,因为那人肆无忌惮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曼菲斯德心领神会地带着她朝钢琴的方向靠近,状似想看得清楚些,实际同样是不想让欢馨处在那人的注视中。

    第一卷  95天使的愤怒(8)

    赫伊姆见他们停下了身形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动了曼菲斯德,心里一阵窃喜,眼睛又开始有意无意地扫视着欢馨锁骨处的胎记,眼神变得炙热而莫测……

    说话间,艾尔斯特纳中校已经走上了位于大厅一侧的舞台,在乐队的前面正摆放着一架黑色的斯坦威钢琴。

    中校四十上下的年纪,同样穿着黑色的军礼服,但是肃整的军容中却透出文质彬彬的艺术气息。

    只见他在琴凳上坐定,头微一后仰,轻抬手臂,流畅的乐声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和缓的琴声仿佛将人们带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边,月光正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冉冉升起。微波粼粼的海面上,霎时间洒遍了银光。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轻纱似的微云,仿佛在和地面上的精灵捉迷藏。忽然,海上刮起了大风,卷起了巨浪,被月光照得雪亮的浪花,一个连一个朝着岸边涌过来,在礁石上被击得粉碎……

    人们陶醉在乐声中,看着他们如痴如狂的表情,欢馨嘴边泛起嘲弄的笑意。都说艺术是人类文明的重要标志,也是表达人们美好感情的桥梁。可是今天,就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艺术将人性的泯灭和至高的纯洁表现得淋漓尽致!原来,无论是丑陋还是美好,都可以披着艺术的外衣,被人们如此肆无忌惮地炫耀。

    乐声渐止,当演奏者还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在场的人们已经爆发出如潮水般的掌声,为那精湛的技艺,除了曼菲斯德和欢馨。

    欢馨冷漠地看着周围一张张彬彬有礼的脸,唇边的讽刺意味更深了。正巧一个端着红酒的侍者从她身边经过,欢馨拿起一杯倒进嘴里,似乎这样才能压制住心头燃烧的火苗。

    “小姐对于艾尔斯特纳中校的演奏似乎很不屑一顾?”阴恻恻地声突然在欢馨耳边响起,让毫无防备的她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那个阴魂不散的赫伊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边,正眼神灼灼地盯着欢馨。

    曼菲斯德立即上前一步保护性地站在欢馨身边,警惕地看着对方。

    欢馨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如果不是理智尚存,相信这个酒杯已经在赫伊姆的脸上开花了。

    她厌恶地将头转开,和这样的人说话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可是赫伊姆却全然不当一回事,突然提高了嗓门,冲着走下舞台的艾尔斯特纳中校说:“中校,您的演奏一向让我们如痴如狂,可今天偏偏有人不太满意,这可真叫人惊讶啊!”

    听到这话,向来自负的艾尔斯特纳果然停下可脚步,眉头一皱问道:“是吗?博士!不知是哪一位?”

    赫伊姆并不搭话,只是用眼角勾着一脸冷漠的欢馨,笑得有些阴险。

    周围的人也对赫伊姆口中那个敢于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产生了好奇,特别是在场女士的脸上隐隐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愤愤不平。

    欢馨没想到赫伊姆会如此狡诈地将火引燃。看众人对艾尔斯特纳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一个极受欢迎的公众人物,而赫伊姆就是想利用这点,希望能挑起他们对欢馨——一个中国女孩的不满,那么接下去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艾尔斯特纳脚下一顿,然后直接朝着欢馨的方向走来。

    在她面前站定,艾尔斯特纳抬起富有个性的下巴,眼里是被侮辱的愤懑。他用高高在上的眼神斜睨着欢馨问道:“这位女士,您在音乐上的造诣想必一定不同凡响,不知我们能否有幸聆听一曲?但是如果您不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说着,他状似大度地耸了耸肩,周围的人也默契地冲欢馨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第一卷  96天使的愤怒(9)(捉虫)

    咄咄逼人的姿态,傲慢的语气彻底激怒了欢馨。她怒极反笑,高傲地昂着头正视对面那张刻板的脸,感觉胸腔里翻滚的气流仿佛随时可以破空而出。

    一旁的曼菲斯德当然不会置身事外,他踏前一步正要开口,身边的欢馨却一把拉住了男人的衣袖,平静但同样傲气的女声随即响起:“上校先生,您的技艺已炉火纯青,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欢馨这么说,艾尔斯特纳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挑了挑眉,修长的身姿越发显得高不可攀。

    欢馨眼神闪了闪,唇边依然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刚才那个中国女孩灰白的面容:“月光曲最震撼人心之处并不是它的作者如何伟大,而是因为它表达了人类灵魂深处的美好和纯洁。可惜,这样的美好和纯洁终究会被阴影所遮蔽!”

    掷地有声的话语表达得十分隐晦,但当大部分德国人还处在懵懂中时,赫伊姆已经带着冷笑开了口:“那这位小姐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最优秀的骑士让这首流芳百世的乐曲蒙羞?”

    欢馨微微垂下眼睑,好让人看不清她眼眸中暗含的愤怒,但是呼吸却变得不稳起来:“那是博士您的臆测,我并有这样说!”

    赫伊姆被抢白的一愣,然后苍白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

    “好了,我想我们应该告辞了!亲爱的!”曼菲斯德适时地打断了两人对话,俊美的面容间透露着几分冷峻,虽是在征求女孩的意见,但是独立而决绝的眼神却一刹不刹地望向赫伊姆。

    凌厉的目光让赫伊姆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门口的通道。曼菲斯德见状若无旁人地揽过欢馨的纤腰准备离开。

    谁知身旁一直没有开口的艾尔斯特纳却一个错身又将他们拦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带着强势与固执:“对不起,您还不能走!”

    曼菲斯德虽然停下了身形,但是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空着的左手也握上了腰间的佩剑。

    “既然这位女士对乐曲有如此精准的见解,我希望能与您切磋一下琴技!”也许是刚才欢馨的话震动了他,此刻艾尔斯特纳的语气里少了些轻蔑,却多了几分期待,但仍旧不失高傲。

    欢馨看着固执的艾尔斯特纳,又感觉周身被数道很不友善眼神包围,她性格中的倔强劲儿被完全激发出来。

    自从穿越以来欢馨一直保持着低调,她只想明哲保身,但是世事无常,有时候人们并不会因为你的与世无争而对你友善。就像今天,在这些人眼里,她程欢馨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德国军官高兴时豢养的宠物而已,如果失去了供他们取乐的价值那就真的可以消失了!

    曼菲斯德紧了紧搭在欢馨腰间的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冷地说道:“今天可能不合适,下次吧!”

    “好!”谁知他的话音未落,欢馨已经果断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曼菲斯德诧异地转过头,眼里是满满的不赞同。欢馨冲他一笑,又轻轻拍拍男人的手背,转身朝钢琴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人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欢馨迈着稳稳的步伐一步步走上台阶。巨大的吊灯发出眩目的光芒,照在她身上,雪白的肌肤仿佛变得如水晶般透明。此刻,欢馨的身上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晕,神圣不可侵犯。

    她在钢琴前坐下,微笑着扫视台下表情各异的人们,那灿若秋水的明眸不含一丝杂质,澄净清灵得好似能夺人心魂。在人群里,她看见了那个熟悉而温暖的身影,含笑的蓝色眼眸里充满爱恋,但更多的是赞赏和鼓励

    欢馨将视线收回,深吸一口气,黯淡而华丽的曲调缓缓响起。今天她弹奏的是在这个时空绝不可能听到的曲目——克罗地亚狂想曲。

    明媚的忧伤、 深沉的微笑包含在急促的节奏中,但是却透漏不了那深沉的哀伤,那无奈与希望。

    欢馨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如行云流水一般跳跃,指尖下涌动的是无尽的悲愤,眼前闪过无数令人窒息的画面。集中营里一张张绝望的脸、女孩身上触目惊心的纹身、漆黑的眼里熄灭的最后一丝光亮……一切的一切都让欢馨仿若窒息般的痛苦,她不能哭、不能控诉、不能抗争……她如此渺小,但又如此愤怒,喷涌的怒火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生疼的感觉让此刻的欢馨格外清醒。

    于是,有力的音域变得格外激昂,奋进,它仿佛在向我们讲述这样的故事:被战火硝烟扫荡过的国度,嗅觉里满是毁灭和死亡的气息,百姓怀着对战争的强烈控诉奔走相告互相鼓励。而在断垣残壁中,却开着一朵小白花,说不出名字的小白花,在风里微微的摇曳……

    钢琴明快的节奏奔腾如浪涌,你可以听到愤怒和抗争,你可以听到急切和追赶,你可以听到信心和热情,你可以听到正义……

    第一卷  97天使的愤怒(10)(捉虫)

    艾尔斯特纳静静地听着,幽深的眼神逐渐从不屑变为惊讶再到欣赏。而身边的曼菲斯德更是用交织着赞叹和忧伤的眼神看着台上那个自己深爱的女孩。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此酣畅淋漓、充满力度的曲调竟是从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孩手中弹出。

    乐曲收在一个有力的重音上,仿佛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坎儿。

    欢馨坐在琴凳前保持着弹奏的姿态,试图让自己澎湃的心绪平静下来,耳边是一片寂静,人们似乎被这首新奇而激昂的曲调震慑,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突然,沉静的人群中传出清脆的掌声,虽然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但是却格外清晰。欢馨循声望去,曼菲斯德自是在她意料之中,而另外一个却是弗朗克。暖暖的笑意挂在他的脸上,灰蓝色的眼眸中有着深切的感动,此时弗朗克正以自己的方式向她表示敬意。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逐渐更多的人鼓起掌来,不多时大厅里回响起潮水般的掌声,那是带着欣赏的掌声、充满感动的掌声。

    欢馨缓缓站起身,俯视着台下的人们,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与自豪。今天,她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让每一个在场的人意识到中华民族的优秀与不屈。

    转过视线,欢馨毫不意外地在台阶的那头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等待,湖蓝的眼眸里闪烁着星光,那样沉静、那样执着。

    欢馨突然很想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让淡淡的薰伊草香气萦绕周身,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漂浮的心不再彷徨和恐惧。

    一步步走向自己心爱的王子,欢馨伸出手去触碰那个令她安心的躯体,却被一把拉进了对方的怀抱,然后低低的赞叹声在耳边响起:“欢馨,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吗?真是太棒了!”

    抬起如黑曜石般晶亮的眸子,欢馨笑了,轻柔地回应道:“即使是天使,也是为你而来!”

    “请问我可以打断一下二位吗?” 艾尔斯特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已没有了刚才的倨傲。

    欢馨皱着眉转过头,曼菲斯德也警惕地打量着对方,猜测着这个男人的意图。

    艾尔斯特纳见状讪讪笑了一下,说道:“两位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想问一下刚才那首曲子的名字。它实在太让人震撼了,如此优秀的作品竟然被埋没,这真是令人愤怒的一件事!”

    《克罗地亚狂想曲》是出自克罗地亚天才音乐家托赛·赫吉克,并由当代著名钢琴家,同为克罗地亚人的马克西姆演奏,并被收录进他的专辑《the piano pyer》2003 里,二战时期的人当然不会听到过。

    欢馨暗暗朝天翻了个白眼,对于对面那个一脸诚恳和期待的脸孔竟狠不下心来拒绝。于是,她便不假思索地报出了曲名:“这首曲子叫《克罗地亚狂想曲》!”

    这时,曼菲斯德又瞥见几个同僚似乎也有走过来聊天的意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搂住欢馨将她迅速带向出口。

    当杵在原地沉浸在自己音乐世界里的艾尔斯特纳猛然回过神来,却发现早已失去了那个女孩的身影……

    第一卷  98誓言(1)

    作者有话要说:

    没时间捉虫,大家帮忙!  热闹的灯火被甩在了背后,欢馨将自己埋在宽大的座椅里,沉静的侧脸随着车窗外灯光的移动,变得忽明忽暗。

    她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疲惫得只想好好睡一觉,偏偏纷乱的脑海里仍旧不由自主地闪现出舞会上的情景,让她的心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般透不过气来。

    驾驶室里的曼菲斯德用眼角斜睨了一下有些颓丧的女孩,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见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个不想说,一个不知道说什么,空气沉寂得仿佛已经凝固。

    车在门口停下,下了车,欢馨只觉得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曼菲斯德惊呼一声忙将她拦腰抱起匆匆上了楼。

    当温热的液体浸透全身轻柔地抚触着皮肤,欢馨才有种回到现实的感觉,可是心里憋屈的感觉却更甚,为自己、为那个女孩、更为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

    她顾不得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狼狈,从浴缸里猛然站起身扑进那个就要离开的怀抱里,泪水混合着水珠沾湿了那刺目的黑色,更渗进了男人的心底。

    曼菲斯德紧紧拥住欢馨赤/裸的身体,不断轻吻她布满泪痕的脸颊。

    欢馨从神游中清醒过来,尽量收回眼泪努力地笑了一笑,看在曼菲斯德的眼里却更是心疼。

    此时,他知道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因此他只能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对女孩的爱意。

    曼菲斯德全然不顾湿漉的水汽打湿了身上笔挺的制服,手下微一用力扣紧欢馨纤细的腰身,含住了她,渴求般地啃咬。欢馨似乎也想借着肉体上的欢娱忘却现实的残酷,因此她热切地回应着,忘情地□着。

    熟悉的充实感,近乎于暴力的撞击,让欢馨全身的细胞都冲破了那个临界点,排山倒海的快/感让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身上那个男人的热情所焚烬。她的手在他的背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滑落的汗水混合着沁出的血滴让这个夜更添艳色……

    黎明来得如此之早,混乱的一夜在晨曦的眼光中显得如此遥远而又陌生。欢馨微微睁开,感觉脑子有些发晕,唯一记得的却是昨夜的疯狂。

    她脸上一阵发烧,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腰一转头就看见了那个仿佛随时都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欢馨怔怔地望着他,男人浓密的剑眉微蹙着,棱角分明的唇轻抿,没有了平日里的冷漠高贵,却凭空添出一份孤寂的味道来。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钝钝的痛楚,苦涩得直想掉眼泪。

    曼菲斯德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也睁开了眼睛,见欢馨的眼底有盈盈的水光在闪动,心里一惊忙问道:“亲爱的,怎么啦?昨晚,我真不应该带你去那里!”

    欢馨眨着灵灿的水眸,泪光将它们漾得更为澄亮而惹人心怜,轻轻地回答:“我没事,你再睡会吧!”

    谁知曼菲斯德却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嗅着女孩身上的暗香有些艰难地说道:“欢馨,让我再陪你一会儿!等一下,父亲会派车来接我!”

    感觉怀里的女孩的身体稍稍僵硬了一下,曼菲斯德连忙安慰似的拍了怕她雪白的背脊,保证道:“我后天晚上一定回,我们虽不能一起过平安夜,但还是能抓住圣诞节的尾巴呀!说不定圣诞老人会为我们漂亮的公主留一个特别的礼物呢!”

    欢馨被逗得咯咯直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用蓬松的黑发蹭着他结实的胸膛。曼菲斯德只觉心旌摇荡,下腹一紧,身体里腾起一股欲/念。

    他紧紧压着女孩年轻的胴体,将她带向另一个极乐的世界……

    曼菲斯德走的时候欢馨并没有出现在门口,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欢馨没有去送他,只是躲在阳台的一角看着高大英挺的他走出大门。

    门口停着的不是曼菲斯德父亲黑色的梅赛德斯,而是一辆看上去让欢馨觉得十分眼熟的保时捷,里面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坐着一名女子。

    曼菲斯德在车门口停了停,欢馨似乎感觉他的眼神向自己的方向瞥了一眼,才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等车开远了,欢馨才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那辆车很眼熟,因为那天在门口碰见曼菲斯德和一个漂亮的德国女孩时,那女孩开的就是这辆车。

    她从没过问过曼菲斯德的私生活,也不想过问,但是亲眼看见却又是另一种感觉,欢馨不自觉地将指甲放进嘴里啃咬着,这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只要一有心事就会借由这样的动作来发泄。

    “嘶……”大概是咬得猛了手指尖冒出血来。她盯着那一抹嫣红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真是笨蛋,总是把自己弄伤!”

    第一卷  99誓言(2)

    她转身进了卧室,从衣橱的抽屉里拿出快要织完的一条围巾轻轻吸了口气。这是一条米色和咖啡色相间的男式羊毛围巾,格子的花纹颇有一些burberry的设计元素。

    欢馨将它贴上脸颊,羊毛柔软的触感弄得她痒痒的很是舒服。这围巾是送给曼菲斯德的圣诞礼物。以前的白婉婉是绝对不屑去做这样的事情的,甚至还嘲笑身边好友的这种幼稚行为,因为父母的前车之鉴让她不敢相信爱情。可是现在的曼菲斯德却让她有了这样的冲动,让她终于体会到了“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的意境。

    如果没有战争,没有这纷乱的世道,她宁愿荆钗布裙,一辈子为自己心爱的人用油盐酱醋烹制羹汤,调出色香味俱全的爱意……

    12月24日,是圣诞前夜也是所谓的平安夜,可是欢馨却没什么心情去细细感受这节日的气氛。

    吃完午饭欢馨决定去诊所,尽管她知道今天的诊所一定很冷清,但是一来答应了费利克斯要帮忙照看,二来这样她就不会里胡思乱想了。走在大街上,午后的阳光绚烂而热情,让她心中的阴霾也随之而去。

    去诊所中间要经过一大片草坪,据说战争爆发前这里经常有学校的学生来踢足球,可随着战争的白热化这项在现代令万千球迷热血的运动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如今只留两个锈迹斑驳的球门框孤零零地矗立在场地的两端,默默等待人们的垂青。

    今天欢馨也并没有特别注意那草坪上的动静,只顾埋头边走边想心事,突然迎面飞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呼啸而来。随即她就听耳边传来是一个男人大声的惊呼:“小心!”

    欢馨被这突然的状况吓得浑身一颤,出于本能地一侧头,那“暗器”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砰的一声掉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欢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足球。

    虚惊一场!欢馨拍拍加快了跳动的心脏走过去拾起了足球,转过身正要寻找它的主人,却见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装的弗朗克迎面跑来,年轻的脸庞因为运动的关系泛着红晕,灰蓝色的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程小姐,怎么是你?没有砸到你吧!”弗朗克一见是欢馨眼前一亮,指着她怀里的足球歉意地笑着。

    欢馨将手中的球抛给他并歪着头很认真地说道:“本小姐身手敏捷,这小小的暗器还难不倒我!”

    弗朗克听罢一愣,但立刻被欢馨中国式的幽默逗得哈哈笑起来,边笑边朝她的身后张望:“你的王子没来吗?”

    欢馨两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说道:“我的王子被召回王宫了!”

    说罢两人又是一阵大笑,弗朗克也很识趣地不再追问,他用两脚娴熟且漂亮地掂了几下球,感叹道:“看来今年的圣诞,我们都不怎么满意!”‘

    欢馨点点头又指了指他手里的球问:“你不用值勤吗?还有闲工夫踢球?”

    弗朗克抬起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了欢馨一眼,说道:“就因为战争的残酷所以人才要学会自我放松,否则的话……迟早有一天那紧绷的神经就会断裂!”说着他还很夸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欢馨呵呵笑起来,戏谑道:“中国的孔子说过‘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还真是用行动在实践它!”

    第一卷  100誓言(3)

    弗朗克挑了挑浓密的剑眉,爽朗地笑起来。只见他把手一伸非常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嘴里说道:“那这位尊敬的女士有没有兴趣观摩一下德国未来的球星们踢球?”

    “不胜荣幸!”欢馨微微鞠了一个躬,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其实弗朗克所说的未来“球星”只不过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德国男孩。因为剧烈的运动,孩子们的小脸红得就像熟透的苹果,在十二月的寒风里额头上仍然冒出细密的汗珠。

    “孩子们!集合!”弗朗克一边领着欢馨走过去一边拍手集合。

    男孩们立刻停住脚下的动作,呼啦一下涌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按从高到矮的顺讯列队完毕,令站在一边的欢馨自叹弗如,暗暗感叹国民素质还真得从娃娃抓起的!

    孩子们逐渐安静下来,盯着弗朗克的眼睛迸发出灼灼的光芒,脸上闪耀的是纯真和渴求的神色。

    只见弗朗克清了清嗓子用愉悦的语气说道:“小伙子们,接下来将会有一位漂亮的女士观看我们的训练,大家加油!”

    孩子们好奇的眼神唰的一下集中到欢馨身上,并爆发出善意的笑声,让欢馨感觉无比的亲切。

    这时,一旁的弗朗克又拿起胸前的哨子靠近唇边,哨子随即发出短促而有力的哨音,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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