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亮了。”
伊荃苦着一张脸,说道:“我就是睡不着嘛。”
顿了顿,伊荃似想起了什么,向亚嘉南骑眨了眨眼睛,笑道:“嘉南,在我们那儿,每当孩子睡不着的时候,孩子的爸爸妈妈就会给孩子耐心地讲故事,一直说到孩子睡着为止。嘉南,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讲故事?
让亚嘉南骑讲故事?
这……亚嘉南骑脸上似有难色,伊荃看亚嘉南骑脸上有犹豫之色,便摇了摇亚嘉南骑的手,道:“嘉南,你说嘛,说嘛。”
亚嘉南骑看了看伊荃,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让我想一想怎么说……”
伊荃看亚嘉南骑这说起话来傻呼呼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亚嘉南骑也不会讲什么故事,只得将他小时所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情说与伊荃听,又说起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里的事情,及他流浪天涯时的经历。亚嘉南骑虽不善长说话,可是他的经历偏偏十分地丰富,说上十天十夜都说不话。
亚嘉南骑的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伊荃就这样饶有兴趣地听着听着。
“……那一天我去了海族,对了,伊荃,我还没有带你去过海族,你大概不知道吧?海族在东方一个很大的岛屿上,传说海族王族是人类最高贵的种族,因为海族王族人的发头都是紫色的,有着神的迹象,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不过,你还没有踏入过海族的领地,所以不知道,海族虽然是四大种族里领地最少的国家,可是却是修筑得最漂亮的国家,海族的人因与陆地隔得远,所以那里一向很安定,没有什么战乱,那里的人也一向很富足,有几分梦族的感觉。但那里的人一向很高傲,他们蔑视与排挤外来者,所以当我到海族时,海族人就想着种种办法为难我……”
亚嘉南骑说着说着,就听到一阵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很轻柔而很安稳的呼吸。
亚嘉南骑看了看枕边的人,伊荃已入睡了。
这个难得失眠的人,终于睡着了,亚嘉南骑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来,真拿她没办法,看来明天她又要睡懒觉了。
果然,第二天,伊荃一直睡到正午才起床。
伊荃起床时,亚嘉南骑早已出门了,伊荃迷迷糊糊地想起昨天晚上失眠,缠着亚嘉南骑说话,又硬让亚嘉南骑给她说故事听,想着现在亚嘉南骑这样忙,心里又难免有些后悔起来。
其实近来伊荃也闲了许多了,业洋村里的事情,村长夫人也都忙得过来,村长夫人见伊荃是这样娇嫡嫡柔弱的女子,况又有了身孕,能自己做的事情都尽量不劳烦伊荃,伊荃反倒不好意思了。
这日伊荃在房子里休息,忽然听到一阵清扬的韵衡声遥遥地传了来,那样清淡悠远的声音,伊荃听便知是白发先生在吹韵衡。
许是音乐家的天性,伊荃心里动了动,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披了件外氅便向外面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去。村长夫人看伊荃要出门,便问道:“夫人,您这是去哪里去?”
伊荃道:“我只出去走走,你不必担心。”
说着伊荃便离开了。声音来后方,伊荃绕过这屋子,沿着屋后幽静的泥巴小路走了去,地上长着许多草,因是冬天,这草也不十分旺盛,许多的地方都露出黄|色的泥巴来,周边总竖着几颗高挺而光秃秃的树干,枝桠想到交错着,显得有些儿萧索与冷寂。
然而这声音就是从远方而来,景物虽然萧索凄清,可是这曲声并不低沉黯然,反而有种超脱世尘的高洁之感,让人的心境都不由地开阔起来。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样的情操,也让人佩服。
荒野上,有一块低崖,崖的另一岸是缓缓流淌的河水,有风自河面吹来,带着些浸骨的寒意。崖岸上有一块大石头,此时此刻,那白发男子就坐在那石头边上,手里拿着一根韵衡,正悠悠地吹着曲子。他的白发被风吹了起来,宛如一片飘飞的雪白。
伊荃从他身后走了过去,静静地立在这白发男子的身后,这白发男子似也没有发现走来的伊荃,仍继续吹着韵衡。
伊荃看着他的那头白发,心里默默想着,这男子至少已八百岁了吗?
那他是老人?
可是他明明这样年轻……
不知过了多久,那韵衡声渐渐低了下来,最后消失在了风里,白发男子放下手里的韵衡,微微后侧了侧头,说道:“夫人也是懂音律之人?”
伊荃微走到这白发男子身边,看了一眼这白发男子手中的韵衡,又抬头望着那条东流而去的河水,道:“算是吧。”
白发男子也没有坐起来,仍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将手里的韵衡递给了伊荃,微笑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以听到夫人吹奏一曲?”
伊荃微微一愣,看着这白发男子递来的韵衡,随即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支韵衡,面对着这一条河水,吹响了唇边的韵衡。
是初音,梦之舞。
是低柔婉转的声音,宛如清风拂柳,春雨杏花,温柔美好,白发男子的神态很安闲,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将他的头发与衣袍吹得飞舞起来,带着猎猎的风声,夹在这支动人心魂的韵衡曲音里,又显得自然而和谐。
待伊荃吹完一支曲子后,白发男子方赞道:“夫人的曲声,清丽婉约,又融入似是梦与希望的意境,自成一家,令人叹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论音
伊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道:这是我的饭碗,我能不学好吗?
她伸手里的韵衡递还给了这的白发男子,又看了看他那飘逸的白发与那张俊雅的脸庞,心里很是疑惑。
她又道:“说起曲音来,适才先生所吹奏的曲子,境界高远脱俗,云淡风轻,似是世外之人,先生有如此胸怀,伊荃亦是佩服。”
白发男子微笑道:“韵衡只是愉情之物罢了,所谓的声音,也不过感怀抒情。在下也只是以音愉情,夫人的曲音里却带着一份执着,似乎于夫人而言,声音非止愉玩,而是一个别样的意味。”
伊荃微微一怔,不由地多看了这白发男子几眼,刚才她也只是吹奏了两支曲子,却不料到会让这男子看透她的心境。伊荃也来了兴趣,说起来,在灵间她也少有似这样谈论声音的朋友,就算是和亚嘉南骑在一起,亚嘉南骑对声音也不是很了解,与亚嘉南骑讨论声音定是无聊之极的。
今天难得遇到个风雅之人,伊荃自然多了几分感性,尤其是关于声音的。
毕竟她也没有忘记,她来灵间就是来寻找永恒之音的。
伊荃看了看这白发男子,心里一动,忽然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永恒之音’吗?”
白发男子微微一怔,转头回视着伊荃,继而摇了摇头,微笑道:“不知道。”
听这白发男子这样回答,伊荃也不觉得失望,毕竟她一开始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倘若“永恒之音”是问问就能知道的。那她还在灵间游荡个啥?
这白发男子又道:“夫人所执着的声音,就是这‘永恒之音’吗?那么在夫人看来,这‘音’到底是什么?”
这白发男子转头看着那悠悠的河面,任风吹乱他那头雪白如银的长发。只听他幽幽说道:“音。有世内之音,世外之音,夫人所执着的‘永恒之音’,又属于哪一种?”
伊荃愣了一愣,世内之音,世外之音?她想了想,答道:“在我们的故乡,有这样一句话,‘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想来这句话所言,便是世内之音了。我们处于世内,所触及的是世内之音,然而往往最美的声音不是在世内,而是世外。我虽不知道这永恒之音意味着什么,但想来也非世内世外可区分的,最动听的声音,是世内与世外都共享。”
白发男子“哦”了一声,又道:“最动听的声音?”
伊荃点了点头。
如果伊荃的记忆力还没有衰退的话。她还是能记得当初素素说的,她应该去寻找的声音,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白发男子微微而笑,道:“治世之音,乱世之音。亡国之音。果然都是世俗之音,虽然贴切。却非夫人所执着的永恒。倘若夫人所寻找的是这世间最动人的声音,不妨想一想,死亡之音,往往至凄至美,方能铸就遗世的永恒。”
伊荃心里一动,死亡之音吗?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这白发男子,没有想到他所论的永恒,竟是以死亡的至凄至美塑造的。这样的声音的确能使人一永远不忘。然而……伊荃微微一笑,道:“先生所言,倒让伊荃想起一个故事来了。”
白发男子“哦”了一声,道:“夫人想到了什么?”
伊荃微笑道:“我听说就这样一种鸟,它的一生只唱一次歌。它从离开巢|岤起就执着不停地寻找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树,当它找到那最长最尖的荆棘后,它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将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那长而尖的荆棘,让荆棘刺穿它的身体,然后流着血泪歌唱出一曲至凄至美、使人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黯然失色的歌,等一曲终了,这只鸟也就气竭命陨。世人都称这种鸟为荆棘鸟,而荆棘鸟所唱的歌,应该就是先生所言至凄至美的死亡之音,也是以惨烈的悲壮塑造了永恒绝唱。”
白发男子脸上似有动容之色,荆棘鸟,一辈子就只为寻找一支最长最尖的荆棘,唱一曲至凄至美的歌。那那令人闻之神痴唏嘘的歌声。白发男子沉默了,过了许久,方才叹道:“想来那荆棘鸟之歌,便是一种永恒之音了。”
伊荃点头。
她承认。
这样以惨烈的悲壮唱出的歌,的确是一种永恒。
白发男子又道:“如此说来,夫人已知道知道您所说的永恒之音了?”
伊荃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白发男子脸上带了些惊讶,道:“不知道?”
伊荃叹了口气,望了一眼那低沉的天空,道:“荆棘鸟的声音是死亡之音,是艺术的永恒。却不是生命的永恒。”
白发男子道:“艺术也是一种生活。”
伊荃点头,这个她也承认,艺术虽然也是一种生活,但不代表生活就是艺术,就如球是圆的,可圆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球。
伊荃幽幽说道:“艺术是优美与崇高,而生活,只是希望。”
荆棘鸟的歌声是死亡之音,是艺术上的永恒,却不是生活里的希望。伊荃知道自己所寻找的声音,绝对不止是艺术的永恒。至少,应该包含得有希望,至凄至美虽是艺术的至高境界,却非生活的希望。
白发男子凝视了伊荃好一会儿,也不再说话,横起手中的韵衡,悠悠地吹起曲子来,这次的曲子里带了些微微的感伤与深沉,想来伊荃的这番话,也并不是对这白发男子没有影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白发男子停止了吹曲,悠然道:“夫人的这一席话。说得很精彩。荆棘鸟的故事很美,艺术是优美与崇高,而生活,只是希望。在下受教了。”
伊荃微笑道:“先生谬赞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说。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成为哲学家了。
……………………
业洋村的疾病已控制下来了,村子里一半以上的人都已死了,那倔强少年也带着他的妹妹朵玟离开了这村子里。白发男子也准备离开了。
虽然与那白发男子相处了近半个多月,可是那白发男子总是那样一副淡远的神态,又从不主动与伊荃他们交谈,所以伊荃对这白发男子知道的也很少。知道的多些的就是这白发男子的医术极好,还有就是他身上有一串奇怪的小铃铛,很会吹韵衡,对音律也有一定的造诣。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现在那白发男子也准备走了,亚嘉南骑和伊荃也准备离开这里。
村子里的人很是留恋。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对亚嘉南骑、白发男子还有伊荃这三个人早已是感恩戴德了,听到他们要走的消息,不少村妇和孩子都落下了泪来。若是以前,伊荃倒还真的不习惯,不过现在,伊荃早已看贯了离别了。
所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坦然对待,泰然处之,倒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天早上伊荃难得的早起。她将给亚嘉南骑准备的好干净衣裳拿了出来,抖开那件衣裳,上次被扯破的地方已被缝补好了,除此之外……衣裳上领口处还多了一个用棕色的钱绣图案,花样倒是新鲜。像是一只鸟却又不是鸟。又像是对翅膀,图案的底下“xyq”的符号。
还有几个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图案。不由地指着那图案,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伊荃一面帮他穿着这衣裳,一面抿嘴笑了笑,说道:“漂亮吗?
亚嘉南骑低头看着自己衣裳上的怪样的图案,皱了皱眉,又看了看伊荃这兴奋的脸,他只得苦笑道:“漂亮。”
伊荃信以为真,欢喜地笑了,给他扣好皮制的腰带后,伸出手指点着他衣裳上图案下的“xyq”这三个符号,道:“记住了,这是我的名字。”
亚嘉南骑愕然,灵间的字是完全不同的,他自然不能看到这三个符号是意义。伊荃却也不解释,只是嘿嘿笑了笑,歪着头瞧着他,笑道:“记住了,这三个符号的意思就是夏伊荃。”
亚嘉南骑沉默,然后苦笑。
她爱怎样便怎样吧。
离开业洋村的那天,村民们不约而同地远远去送亚嘉南骑、伊荃以及那白发男子,洒了些泪,说了许多感谢的话。那白发男子只是道:“这是我的责任,你们不必道谢。”
白发男子与亚嘉南骑及伊荃道别时,也只是很平淡地点了点头,微笑道:“保重。”
亚嘉南骑回道:“保重。”
白发男子微微一笑,转身便走了,一个人自然地走在这寒风里,身后的白发被风吹得飘飞乱舞,仿佛是一团凌乱的雪花,神秘得就像是这男子的身份。
白发男子走后,亚嘉南骑向伊荃道:“我们也走吧。”
伊荃点了点头,亚嘉南骑便将伊荃扶上了马车,他们的下一站了红族,亚嘉南骑答应过她,要带着伊荃去红族看看,那里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因要照顾着伊荃,他们的速度也较慢,从业洋村到红族用了十来天,红族并不大,整个国家大概只有水族的首城费罗加尔一样大。
到了红族后,亚嘉南骑带着伊荃去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去看了那他将红心石交给伊荃的地方。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荒地,伊荃颇有些感慨。
两人在红族租了个安静的小房子,两个人就像是从外地来的小夫妻一样住了进来。伊荃在这里磨时间,反正无论伊荃提什么要求,亚嘉南骑总会满足她,今天这里看看,明天那里瞧瞧,决不会提出回水族。
说来也奇怪,亚嘉南骑也不催伊荃回水族,既然他不催,伊荃当然也不会赶着回去了。
可是他虽然不催自己,伊荃仍然总是在担心着,每每想到水族王宫里的事情,她都会心惊胆战,水族王宫仿佛就是一个地狱,她宁死也不愿意再回去。
然而有的事情总是那样无可奈何,有一段时间伊荃总也睡不好,总是梦到王后夺她的契约铃,梦到因她而被毒死的阿敏,梦到阿特的羞辱,梦到加丽的死,梦到哈丽莱疯疯癲癲地说“伊荃,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个心结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夜已深了,房间并不是很大,却收拾得很精致整齐,桌上点着灯,壁炉里的火是燃着的。伊荃正在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镜子里的那样脸显得有些憔悴,伊荃看着镜中的人,不由自主的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脸颊。
看着镜子里的人,伊荃轻轻叹了口气,突然,镜子里的那张秀美的脸变了,变成加丽没有丝毫血色的面容,加丽的脸那么苍白,就像一样纸般,而她的嘴而红得像血,她的脸上布满了艳红的血迹,睁着一双流着血泪的眼睛,阴森森地看着伊荃,阴森森地说道:“伊荃……不要回去……”
“啊——”伊荃吓得尖叫一声,扔到手里的梳子,紧紧抱着头,尖叫道,“不要——”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人猛地撞开,下一瞬伊荃已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亚嘉南骑担心的声音在伊荃头上响了起来:“伊荃,伊荃。”
伊荃的身子仍然在发着抖,将头埋在亚嘉南骑怀里,反手指向那面镜子,惊恐地叫道:“镜子,镜子!”
亚嘉南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那面小银镜静静地立在那里,并没有任何异状。可是怀里伊荃却被吓得直发抖,亚嘉南骑柔声宽慰道:“不怕,镜子里什么都没有。”
伊荃紧紧握着亚嘉南骑的手,只觉得身子冷如冰,她不敢去看那面镜子,她从未感觉到如此害怕过。亚嘉南骑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温和地说道:“我在这里,不要怕。”
说着亚嘉南骑伸手将伊荃横抱起来,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伊荃犹自惊魂未定,手还是冷冰的,亚嘉南骑又怜又疑,他在伊荃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会,问道:“伊荃,你看到什么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静养
伊荃心里突地一跳,脸色仍然惨白,许是担心亚嘉南骑会回水族王宫吧,近来她总是疑神疑鬼的,身子也有些不适。听亚嘉南骑这样问起,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亚嘉南骑见伊荃垂着头紧紧皱着眉,也不再多问些什么,只是将她揽入怀里,怜惜地吻了吻她冰凉的额头,道:“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伊荃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他坚定的双眸,她的心也在这样坚定的眼眸里渐渐平静下来,想起过去的事情,伊荃几乎想将水族王宫里的事情一一告诉他了。
那些记忆就如艳血般触目惊心,她实在不愿意面对。
伊荃忽然扑入亚嘉南骑的怀里,在他怀里哭道:“嘉南,我真的害怕,真的害怕……”
亚嘉南骑拥着他,温言安慰着怀里的人。过了许久,伊荃也有些累了,亚嘉南骑低头看着伊荃,静默一会,说道:“伊荃,我们先留在红族,等孩子出世。”
伊荃猛地抬头,一双还含着泪水的眼睛露出震惊之色来,她试探性地问道:“留在红族?不去水族王宫?”
亚嘉南骑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伊荃湿润的脸颊,看着她睫毛上仍然挂着的泪珠,怜惜道:“先等孩子出世。”
“真的?”伊荃大喜过望,不回去吗?真的可以不回去吗?
亚嘉南骑凝视着伊荃的脸,一双眼睛深邃如渊,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忽然道:“伊荃,我会保护你。”
伊荃微微一怔,他……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桌上的油红静静的燃烧着,给这小小的房间染着一层晕黄的光彩。
一颗泪水从伊荃眼角落下,亚嘉南骑低下头轻轻吻去伊荃的泪痕,又吻了吻伊荃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沿着她的脸颊最后吻上伊荃的唇。他温柔的亲吻让伊荃的心里微荡,不知不觉中伸手缠上他的脖子,拉着他跌倒在柔软的床上。
亚嘉南骑看着伊荃,她睁着一双幽灵如梦的眼睛,纤密的睫毛扇动如蝴蝶的翅膀,亚嘉南骑伸手轻轻抚了抚伊荃的侧脸,轻声道:“有的时候我真的想再任性一回。”
伊荃看着他的脸。他的脸和她的脸贴着那样近,近得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声,感觉到他的头发落在自己颈前,痒酥酥的,伊荃轻轻一笑。道:“和我一样任性吗?”
亚嘉南骑没有回答她的这句话,而是久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伊荃,你记住,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和孩子。相信我。”
伊荃的眼睛动了动,心里柔软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只要他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好。只是……只是他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说?难道他……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
想到这里,伊荃忽然有些害怕,想问又不敢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如果一问,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亚嘉南骑也不再说些什么。又重新坐起身来,伊荃看着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到了最后,还是忍住了,等等吧……
…………………………
毕竟还是冬天,亚嘉南骑早已熟悉伊荃的习惯了……每天早上必然会睡懒觉……
至那天晚上以来,伊荃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至少没有天天提心吊胆地想着回水族了,既然亚嘉南骑答应让她留在红族呆到孩子出世,伊荃当然不那样害怕了。
心情好起来后,身子也好多了,可是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子一天比一天沉,亚嘉南骑越来越小心陪着伊荃。这天伊荃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镜子已被亚嘉南骑换了一面,虽然上次伊荃的幻觉与镜子无关,可是亚嘉南骑仍然担心她被吓着,便换了一面。
亚嘉南骑进来时,伊荃已梳好头发了,此时她的身材也显得有些臃肿,亚嘉南骑进来扶着她去早饭和午饭——她早餐与午餐向来是一起吃的!
伊荃身子很些沉,她扶着肚子走得很慢,亚嘉南骑扶着她走到厅里,午餐已摆在桌上了,都是些很清淡却很补的菜,几味热汤,伊荃慢慢在桌边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闻着那淡淡的菜香,笑了一笑,道:“嘉南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住到这里来后,所有的家务活亚嘉南骑都包了,刚刚开始时伊荃还负责做饭,可是亚嘉南骑硬是不许,但人总得要吃东西啊,所以最后亚嘉南骑让伊荃教他做饭做菜,他再做给伊荃吃。
别看亚嘉南骑剑术精妙,灵力极高,可是一做菜……许是他力气太大了,用刀讲究力道,所以他切菜时,连着砧板一起切成两半……炒菜时锅子被砸坏好几口……虽然伊荃提醒过很多次很多次,做菜与杀敌是不同的……
在损坏了好几块砧板与好几口锅子后,亚嘉南骑终于控制好了力道,终于不将灵力带入厨房,渐渐知道了厨房里的那些小事。
亚嘉南骑给伊荃碗里添了添块鸡脯肉,笑道:“多吃些。”
伊荃低下头甜甜一笑,想着他是用那握剑的手拿菜刀帮自己准备饭菜,心里涌出一丝温馨与甜蜜来。
吃完饭后,伊荃正坐在一张软椅上休息,等亚嘉南骑收拾好后,他就带她去散步。
突然,肚子里传来一阵小小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伊荃“哎呀”地轻叫一声,正在收拾的亚嘉南骑听见伊荃的轻吟,吓得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掠到伊荃身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伊荃感觉到肚子里的生命在动,轻轻地动着,她紧张得一动不动,声音有些紧张和激动,眼睛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小心地说道:“他……他……他在动……”
亚嘉南骑惊喜地看着她的肚子,像是孩子般,声音因紧张和兴奋而微微发颤:“在动?他在动吗?”
伊荃点了点头。
“我听听……”亚嘉南骑说着真的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伊荃的肚子上,他的表情是那样专注与认真,仿佛是面对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伊荃知道他是极为重视这个孩子,看他听得这样认真,伊荃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温馨,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柔顺的黑发。
过了一会儿,亚嘉南骑惊喜道:“我听见了,真的,真的在动,我们的孩子真的在动……”
亚嘉南骑又抚着伊荃的肚子温柔地说道:“孩子,你是不是想早些出来?想早点看到爹爹和妈妈?”
伊荃“噗哧”一笑,他一向冷淡的人一旦做起幼稚的行为时,总能令人忍俊不禁。
………………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伊荃也有些害怕,毕竟第一次怀孩子,以前看电视时常常看到那些生孩子的人痛得死去活来,遇到难产就更麻烦了,说不定还一尸两命。
何况还不知道灵间的医术怎么样。
如果生不下来又不能剖腹……以前伊荃还在读大学时,就想着,以后我如果要生孩子,为了减少痛苦我一定要剖腹……
结果她竟然来到灵间了……除非遇到“药仙子”卓琳,否则剖腹……可想而知……
哎,真是越想越害怕。
这天亚嘉南骑正扶着伊荃去外面散步,今天天气还算好,虽然冬天都免不了寒冷,可是今天的风很少,阳光也很温和,倒是个合适散步的日子。
两人慢慢地走在城郊的草地上,任温暖的阳光洒在身子,两人只是静静地享受这冬天里的暖阳。
“嘉南,生孩子会不会很疼?”伊荃一边扶着自己的肚子走着,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大肚子。
亚嘉南骑踏在草地上,老实道:“我没生过。”
亚嘉南骑可没在意过女人生孩子的事情,而且他这个地方还没有电视可看,他其实也并不是很明白生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知道生孩子似乎很痛。
伊荃本是有些担心的,可是一听到亚嘉南骑的话,她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真傻,我当然知道你没生过了。”
亚嘉南骑停了步子,侧过头望着伊荃的笑容,他的脸上也不自觉地荡出一抹微笑。
“要是可以剖腹就好了,以防万一嘛。”伊荃喃喃说着,十分怀念二十一世纪的医学技术啊。
这一句话将亚嘉南骑吓了一跳,他吃惊道:“剖腹?!!!”
伊荃知道他是误会了,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向他解释些什么,他忽然下意识地拉紧了伊荃的手,道:“不能!”
“伊荃的想法总是大出人的意料之外,亚嘉南骑,你不必当真。”这略带着些哑的女子声音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亚嘉南骑和伊荃同时转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一看到那个女子,亚嘉南骑倒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微微一笑,而伊荃却瞪大了眼睛,惊喜道:“药娘?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坦白(上)
药娘微笑着走到伊荃身前,看了看伊荃的肚子,笑道:“两年不见,你……胖了……”
伊荃原本是欢喜的笑着的,一听到药娘的话,她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白了药娘一眼,不满道:“你最近一定常常和森卡见面是不是?”
如果不是确定眼前的人是药娘,她几乎要怀疑这人是森卡变的了,因为她的印像中,最喜欢嘲笑她的就是那森卡了。
药娘笑道:“森卡殿下那样忙,哪里会有时间与我见面?”
伊荃眼珠子一转,笑道:“是了,是了,你自然没有时间和森卡见面,定是整日与席加拉见面,是也不是?”
药娘脸上微微一红,啐了伊荃一口,道:“谁都说不过你。”
不过看着药娘,伊荃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问道:“你怎么会在红族?”
药娘看了亚嘉南骑一眼,伸手指了指亚嘉南骑,笑道:“他没有和你说吗?”
伊荃狐疑地看了看亚嘉南骑。
亚嘉南骑微笑着道:“我写信给药娘,将你的事情告诉了药娘,想着她若有时间就来看看你,毕竟有她在,我才放心。”
药娘拉着伊荃的手,温柔地看了看伊荃,亲切道:“这样大的事情都不早些告诉我,我一收到亚嘉南骑的信就匆匆赶了来。”
见到药娘,伊荃就宽心多了,虽然红族也有医术高明的医使,也有经验丰富的产婆,可是总觉得还是自己朋友在身边安心些。毕竟自己的朋友是不一样的嘛。
上次给药娘拉的那条红线果然成功了。药娘和席加拉已相爱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便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伊荃别提有多高兴了。自上次见面以来,药娘一直在担心着伊荃。因自己不能救伊荃而自责了好一阵子,直至后来席加拉在水族王宫里看到伊荃,再回火族时将伊荃安然的消息告诉药娘。药娘当真是欢喜得紧,差点想跑到水族王宫去找伊荃了。
和闺蜜聚在一起,自然有许多的话要说了,伊荃的心情更是大好起来,这药娘实在是义气,听说伊荃怀了孩子,二话不说就赶来。让伊荃又感动又欢喜。
伊荃的心事也渐渐放下来了,估计还有一个月孩子就要出世了。伊荃曾经偷偷地问药娘生子是不是真的很疼,药娘见伊荃那又羞又害怕的样子,不禁失笑,道:“这要看个人的体质了。只要保养得好,产子顺利的话,那也还好。但是你身子弱,前些日子似乎郁郁寡欢,这样是很不好的。”
此时伊荃正在喝着药娘给她炖的鸡汤,药娘坐在伊荃身边看着她,屋子里就只有两人,药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他知道吗?”
伊荃的手一抖。碗里的汤差点儿漏出来。伊荃看着药娘那凝重的脸,心里怦怦跳着,勉强一笑,问道:“什么知不知道?”
药娘叹了口气,道:“森卡殿下一直很在意水族王宫的你,水族王宫的事情森卡殿下已经知道了。而席加拉又将此事转告了我。据说,你在水族王宫里毒杀了王后的贴身侍女阿敏,还杀了水族五殿下阿特王子的王妃加丽,连着那加丽王妃的肚子里八个多月大的孩子一齐杀死,最后还要杀一个叫哈丽莱的公主,所幸没有得逞,但那哈丽莱公主已被你吓得神智失常。最后你又劫走了王后的侄女伊比亚奥蒂娜小姐,至今伊比亚奥蒂娜小姐都下落不明。”
药娘的一席话说得伊荃冷汗涔涔,果然所有的账都算在了她头上。
药娘仍然看着脸色泛白的伊荃,缓缓道:“水族王宫似乎对这事情很忌讳,对外面也瞒得紧。不过……伊荃,我知道你的性格,这事情想来不是这样简单,水族王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样多的事情都针对着你?”
伊荃听着听着就落下泪来,水族王宫的那一幕幕终究是伊荃的心病,既然药娘都已知道了,有的事情也不必再隐瞒下去了。于是伊荃将水族王宫所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药娘,又将自己怎样离开水族,怎样找到亚嘉南骑,又怎么在南迦尔岛上嫁给他,都全部说了出来。
药娘听完后长长一叹,怜惜地看着伊荃,道:“没有想到你竟受了这样多的苦。”
说着她又向伊荃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伊荃低着头,悠悠道:“我的意思是……想让他不要再回水族王宫了,让他和二十年多年前一样,离开水族王宫,和我,还有我们的孩子一样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水族王宫的事情他是迟早会知道的。你瞒得越久,只怕越不好。”药娘说着,又拉过伊荃的手,柔声道,“你还是早些告诉他吧,趁现在,你怀了他的孩子,他定然是割舍不下你的。”
伊荃的心动了动,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默默想着:可以吗?可以用这个孩子留下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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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孩子也快出世了,伊荃无聊的时候还是会做些针线活,此时药娘和亚嘉南骑都不在,她一个人在房里缝着小衣,她已做了两三件这样的衣裳了。
不知道孩子出世后会是怎样的,她和亚嘉南骑对这个孩子都怀得太大的期待了。伊荃正在做衣裳时,那迷津草许是闷得慌,又自作主张地飞了出来,围着伊荃转啊转,转得伊荃头都晕了。
“小豆子,你再转我就晕了。”伊荃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这在她面前飞来飞去的小豆子无奈地说道。
小豆子飞到伊荃的膝盖上停下,一双黑晶晶的眼睛眨了不眨地看着伊荃,小小的红嘴张了张,又闭了闭。伊荃瞥见它这副模样,奇道:“我眼睛花了?你这小傢伙也会有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小豆子看了看伊荃,终于道:“叽叽叽叽,伊荃,你有没有做梦?”
伊荃疑惑道:“做梦?”
小豆子道:“你刚来红族的时候,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做梦,总是叫着‘王后,求你将契约铃还给我’‘不要,加丽,你不要死,是我害了你’‘阿特,我一定会杀你了’……”
一听到小豆子的话,伊荃惊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股冷?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