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蒯越话音方落,忽有部将魏和疾步入内,拱手作揖道,“武关急报。”
刘表霍然起身。大声道:“讲。”
魏和道:“李催将军率两千骑兵奇袭武关,虽有内应打开关门,却被武关守将傅燮识破,两军于关内混战一场、互有死伤。今两军仍于关内对峙,李催将军谴快马前来。请主公及许贡、陈纪三路大军立即往援。”
“缘来如此。”蒯越击节道,“看来傅燮即非真降,亦非诈降。”
刘表茫然道:“那是怎么回事?”
蒯越朗声道:“看来是傅燮地部将要献关投降,不过却被傅燮识破,才导致李催奇袭失败、形成目前地僵持局面。”
刘表道:“那该不该出兵救援?”
蒯越道:“自然要救。若能一举袭取武关,便可对关中、长安形成致命威胁,势必牵制马屠夫很大一部份人力、物力!将来讨逆之战胜利之后,朝廷论功行赏,主公亦是大功一件。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
“嗯,异度说的有道理。”刘表欣然点头,向魏和道,“魏和,速去告知许贡、陈纪两位大人,即刻前来大营议事。”
“末将遵命。”
魏和轰然应诺,施即转身扬长而去。
马跃据案而站,典韦凶神恶煞般侍立身后,句突、傅燮、李蒙、王方、胡赤儿、李肃、李催等人依次而立。
马跃冷冷地环顾众人一眼。沉声道:“本将军地话,诸位都听清楚了?”
李蒙、王方等人急挺胸疾声道:“都清楚了!”
“好!”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分头行事!”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纷纷离去,只有李催神色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刚才马跃分派了所有人的任务,唯独没有给他分派任务。想想也是。李催才投入马跃帐下不到一天,马屠夫再雄才大略,也不敢委以重任啊。
所以,李催心中倒也没有因此怨恨马跃。
马跃缓缓转身。漠无表情地盯着李催,淡然道:“李催将军。你说……本将军该怎么安排你才好呢?”
李催脸色一变,急跪于马跃脚下颤声道:“末将别无所求,只求将军给条活路。”
马跃淡淡一笑。嘴角缓缓绽起一丝清冷地杀机,说道:“本将军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不能给你生路。”
李催地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颓然跌坐在地。
典韦凶神恶煞般走到李催面前,两枝沉重的大铁戟往李催颈上一架,厉声道:“奉主公之令,恭送将军上路。”
“唉。”
李催颓然叹息一声,无力地耷拉下了脑袋。
目送李催在典韦的押解下离去,马跃眸子里有莫名的寒光一闪而逝,李催不同于段煨和杨奉,在凉州旧部地声望几乎可以和郭汜相提并论!如果是平常时候,马跃自然不担心李催有什么异心,可现在四路联军大军压境,马跃军团动辄有覆灭之忧,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的纰漏都会酿成致命的灾难!
纵然马跃是全天下最疯狂的赌徒,也绝不会拿自己地身家性命来赌李催的忠诚度!向袁术道:“兄长,出事了。”
袁术正与郭嘉、孙坚、徐庶等人议事,闻言急道:“三弟,出什么事了?”
袁胤喘息道:“刚刚颖川太守司马朗、陈留太守乔瑁谴人来报,两郡大小三十余座城池除了陈留、阳翟等几座较大地城池外,其余二十余座小城已被马屠夫的西凉骑兵洗劫一空!尤其令人发指的是,马屠夫还将城中数十万百姓强行迁去洛阳。”
“哦,还有这种事情?”郭嘉目光一凝,低声道,“想不到马屠夫竟然还有这等眼光,厉害!这么说起来,这第一个回合地较量,倒是他马屠夫赢了,呵呵。”
郭嘉虽然嘴上承认输了,可言语间却毫无气馁之色,倒像是赢了一般。
袁术却是大惑不解道:“马屠夫难道是疯了不成?关、凉、河套本就人口不多,存粮有限,此时强行征发颖川、陈留百姓进洛阳,岂不是给自己增加负担、加速军粮的消耗吗?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从短期看的确如此,不过从长远看却不是这样。”郭嘉道,“历经上次董卓之乱后,关中三辅的百姓已经被马屠夫悉数迁往北地,这便造成了关中大地的空虚,马屠夫强行征发颖川、陈留地百姓就是为了弥补关中人口的缺失,有了百姓的支撑,马屠夫才能稳固他在长安三辅的统治啊。”
袁术道:“可马屠夫哪来的粮食供给这些移民?”
郭嘉道:“这也正是在下困惑之处,不过马屠夫既然敢这么做,便必然有他的道理,在下倒要看看,马屠夫准备从哪里弄来粮食供给这些移民?”
刘表、许贡、陈纪三路联军终于赶到。
李肃率领数百骑兵迎出关外,刘表急打马上前,问道:“李肃先生,李催将军呢?”
李肃道:“正在关中督战。”
刘表道:“局势如何?”
李肃道:“情况很不妙,马逆的两千援军已经从函谷关赶来,而且关中营垒林立,街道狭窄,不利骑兵突击,我军正在节节退守,武关的大半已经落入叛军手中了!如果三位大人的援军再晚到半天,我军只怕就要弃关了。”
第242章 奇袭江陵
“没时间了。”刘表深吸一口冷气,回头向许贡、陈纪还有麾下诸将喝道,“许贡、陈纪两位将军关外接应,其余荆州诸将各率本部人马随本官抢关夺城……杀呀!”
不怪刘表大意,也不怪蒯越失算。
因为两人根本没有料到马屠夫居然敢抛下颖川的西凉大军于不顾,而只率八千西凉铁骑前来武关!
刘表一声令下,荆州兵呐喊着抢进关来,刘表也在蒯越以及魏和、王威等荆州将领的簇拥下抢进关来,只见关内火光冲天,李催的凉州旧部正和马跃的凉州兵打得沸反盈天,兵器的撞击声和战马的悲嘶声响彻云霄。
不过很快,蒯越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城中虽然杀得热闹却半天不见有人倒下,这些凉州兵与其说是在玩命厮杀,倒更像是在玩儿!
“主公且慢!”蒯越急策马抢到刘表面前,扯住马缰急道,“好像有些不对劲。”
“嗯?”刘表困惑地望着蒯越,问道,“异度,发现什么了?”
就这会功夫,已经有两千多荆州兵涌进了武关,将紧挨关墙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而那两伙正在厮杀的凉州兵却忽然诡异地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列队,在刘表、蒯越以及所有荆州将士吃惊的眼神注视下,刚刚还在厮杀的两支军队很快就成了血水相依地袍泽。“不好!”蒯越大叫道。“主公,我们中计了!”
“杀……”
“杀……”
“杀……”
蒯越话音方落,关中杀声四起,无数西凉弓箭手的身影从关墙上、长街两侧的营垒上鬼魅般冒了出来,无数枝锋利的箭矢已经对准了挤成一团的荆州兵。霎时间。密集如雨地箭矢已经从关上倾泄而下,无所不至地攒射在荆州兵头上。
绵绵不息的惨叫声中,荆州兵就像被割倒的野草般倒伏下来。
“快,保护主公!”荆州猛将魏和大叫一声,闪身护在刘表身前,将手中的长刀舞得水泄不透,攒射而至的箭矢纷纷格落,旋即又向身边的荆州兵大喝道,“后队改前队。撤,快撤出关外!”
“嘎嘎嘎……”
刺耳的轮机声中,沉重的千斤闸缓缓降落,两名身强体壮的荆州兵狼嗥一声抢上前来,试图扛起千斤闸,然而沉重地重量却将两人不断地压向地面,不及片刻功夫,两人便已经满头大汗地跪到了地上。
“我来!”魏和翻身下马,双手托住千斤闸大吼一声,“起!”
沉重的千斤闸应声升起。刘表终于在荆州诸将的簇拥下抢出关来,一名年轻的小将拍马冲到魏和身边,大声道:“父亲!主公已经撤出关外了,我们也快走吧。”
“蒯越先生还在关内,我不能走。”魏和说此一顿,向那小将喝道,“延儿,速去护卫主公安全!记住,我们魏家身受主公厚恩。一定要将主公安全护还襄阳啊。”
小将悭然道:“父亲放心,只要有孩儿在,绝不会让凉州逆贼伤了主公一根汗毛!”
“嗯。”魏和点了点头,艰难地喝道。“快去!”
“孩儿去也!”
小将向魏和抱拳一揖,打马疾驰而去。
“咻!”
小将才刚刚离去。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隔空射至,噗的一声射穿了魏和的咽喉,魏和闷哼一声双臂颓然塌落。下一刻,沉重的千斤闸已经轰然压下,顿时将魏和修长的身躯砸成了两截,一截已经出关,一截却还在关内。
可怜蒯越还有四、五百荆州兵来不及逃出关外,全部成了凉州兵的俘虏。
刘表领着荆州残兵与许贡、陈纪合兵一处,一直往南败退了三十余里才敢停下来稍事休整,一清点,发现一万大军已经折损过半,其中有两千多人死于凉州兵地箭雨之下,倒有三千余人死于自相践踏。
更让刘表惶恐不安的是,蒯越、魏和居然都没有跟上来。
“异度呢?”刘表环顾左右荆州诸将,急问道,“诸位将军有没有看到异度?”
众将皆无言以对,方才各人只顾着自己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刘表正惶急不安时,忽见一员小将头戴重孝、虎目含泪,从武关方向疾驰而回,尤其令刘表及诸将感到震惊莫名的是,年轻小将的背上居然背负着半截尸体,赫然正是横水校尉魏和。
那小将策马来到刘表面前,泣声道:“主公,我父亲……已经战死了。”
“唉。”刘表摇头长叹一声,向小将道,“魏延,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横水校尉,你父亲的旧部就由你来统率吧。”
魏延咽声道:“魏延领命。”
“呜呜呜……”
魏延话音方落,四野里忽然响起沉沉的号角声,刘表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吃声道:“何……何处号角声?”
“主公快看,西北方!”大将韩玄忽然大叫起来,“骑兵,西凉骑兵!”
“什……什么?”
刘表倒吸一口冷气,霍然回首,果见西北方向烟尘滚滚,一支黑压压的西凉骑兵正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当先一员大将策马挺枪直取刘表,厉声大喝道:“西凉胡赤儿,奉主公之令,在此恭候多时了!”
魏延目露切齿之色,向刘表道:“主公勿忧,某来断后!”
“又……又中埋伏了!”刘表哀叹一声。急道,“韩玄何在?率一半兵马与魏延一并断后,其余诸将各率本部火速撤回南乡,快。”
由于抢关失利,联军军心受挫。军无斗志,再加上沿途遭到胡赤儿、李蒙、王方数部西凉铁骑地轮番截击,刘表所率荆州兵死伤惨重,到最后仅剩千余残兵仓惶逃回南乡大营,许贡、陈纪也比刘表好不到哪里去,此时几成孤家寡人。
好在前面就是南乡大营,营中尚有蒯良两千荆州兵。
联军大营一片寂静,一杆“刘”字大旗高悬辕门之上,正迎风猎猎飘扬。
“呼……”刘表长长地舒了口气。以手扶额,不无庆幸地说道,“终于回来了。”
回顾身后,千余残兵大多浑身浴血、神情凄惶,随军辎重早已遗失殆尽,许多将士为了逃命甚至连手中的兵器都扔掉了。眼看着这副残兵败卒地凄凉景象,刘表不禁悲从中来,这难道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那支荆州精兵吗?
大将刘度策马来到辕门前,扬鞭大喝道:“快去禀报蒯良先生,主公率领大军回返。让他速来迎接,快去!”
“咻!”
回答刘度的是一声凄厉地尖啸,寒光一闪,刘度已经惨叫一声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刘表、韩玄、许贡、陈纪等人见状大吃一惊,急定睛看时,刘度早已气绝身亡,咽喉处赫然插着一枝拇指粗地狼牙羽箭。
“轰!”
辕门上那杆随风飘扬的“刘”字大旗轰然倒下。
旋即有一杆血色大旗越空腾起,凄艳如血地旗面上赫然绣着一头狰狞苍劲的孤狼。张牙舞爪、杀气腾腾。
“吼
“吼
“吼
原本寂静无比的大营里突然间沸反盈天,黑压压地凉州兵就像蚂蚁般从营帐里冒了出来,坚闭的辕门也轰然洞开,一员金甲大将在数千凉州铁骑的簇拥下席卷而出。直进至荆州兵阵前一箭之遥处驻足。
刘表心胆俱寒,愣愣地望着眼前这诡异地一切。吃声道:“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很快,刘表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看到了蒯良。此时的蒯良已经被人五花大绑捆在了一辆囚车上,正从辕门里隆隆驶出,蒯良甫见刘表,忍不住高声泣喊道:“主公,蒯良无能,没能守住大营,没能守住大营哇……”
刘表浑身颤抖,失魂落魄地低喃道:“子柔?子柔!这……”
本就不擅用兵的刘表,已经被马跃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奇袭彻底打懵。
马跃策马来到阵前,扬鞭遥指刘表,喝道:“刘表,识得某乎?”
“马……马跃!?”
这一刻,刘表心胆俱寒。
“哈哈哈……”马跃仰天长笑,大声道,“刘表,你这废物!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撤,快撤回襄阳,快
马跃话音方落,刘表便早已经凄厉地长嗥起来,一边喊一边急策马回头、向着前方漫无目的地落荒而逃,精神恍惚下,竟是向着武关方向逃去。目睹刘表如此狼狈而又无措的样子,马跃以及身后诸将都轰然大笑起来。
李肃策马靠了上来,低声道:“主公,此时若率军追杀,则刘表必死无疑。”
“不。”马跃霍然举手,摇头道,“杀刘表有百害而无一利,智者所不为也。”
“是。”李肃急忙低头,谄媚地说道,“主公深谋远虑,小人不及,嘿嘿。”
马跃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此时若要杀刘表,可以称得上是易如反掌,但马跃的确不想现在杀了刘表!留着刘表这千余残兵逃回襄阳去义务宣传西凉铁骑的威风,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各率所部骑兵前来南乡大营与马跃汇合,各部斩获颇丰。缴获粮草器械无算。
中军大帐。马跃目光灼灼地扫视大帐一圈,大声道:“诸位将军都辛苦了,这一仗大伙打地很漂亮!打出了我们凉州军团的威风,打出了我们关、凉男儿的铮铮铁骨!荆州军那些软脚蟹是闻风丧胆
“哈哈哈……”
诸将皆惬意地轰笑起来,突然之间发现。在马屠夫手下带兵打仗那才真叫过瘾,以前在董卓、郭汜、李催他们手下带兵打仗时,从来就没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这才是凉州军团该有的威风!
“不过……”马跃语锋一转,接着说道,“现在远未到论功行赏地时候!”
“主公有话就直说吧,让弟兄们干什么弟兄们就干什么!”胡赤儿不失时机地踏前一步,挥舞着强壮的双臂疾声喝道:“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末将就敢率领本部铁骑直取襄阳,斩了刘表狗头献于主公案前!”
“主公你就下令吧。末将等唯主公之令是从!”
“对,只要主公有令,水里火里,末将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关、凉汉子!”
“说得好!这几年我们凉州兵一直被关东兵打得溃不成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过了,就冲这一点,末将这百来斤肉就卖给主公了!”
马屠夫的一席话就像一颗火星扔进了干柴堆,顷刻间引燃了凉州将士心中压抑已久的那堆烈火!这些狂野骠悍地西北汉子不识字,也没什么文化,你跟他们讲大道理。讲仁义道德,讲圣人教化那是对牛弹琴。
在郭汜、李催手下时,这些家伙又自由散漫惯了,如果一下子就以严格的军纪来约束他们,只会引起他们的反感,甚至有可能引起哗变!
不过,这难不住马屠夫!
当年,马屠夫能将一伙朴实的农民调教成一伙虎狼之徒,今天。他就能将一伙乱军调教成一支铁打地精锐之师!
其实马屠夫地秘衷诀说穿了一文不值,只有两个字——血性!只要你能将这些汉子地血性激发出来,然后又让他们的血性得以酣畅淋漓的释放,你就会获得这些汉子由衷地拥戴。他们就会对你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平!”
马跃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厉声道:“傅燮、胡赤儿听令!”
“末将在!”
胡赤儿、傅燮应声而出。昂首立于帐中。
马跃抽出一支令箭掷向傅燮,疾声道:“以傅燮为主将,胡赤儿为副将。率骑兵五千,号称三万,沿大路向襄阳大张旗鼓开进!记住,每日只准前进三十里,进至襄阳以北五十里处即回师北撤,一直撤回武关,不得有误!”
“得令!”
傅燮伸手接过令箭,抱拳应诺。马跃又抽一支令箭,疾声道:“李蒙、王方听令!”
李蒙、王方闪身出列,喝道:“末将在。”
“率骑兵两千,一人三马,乔妆成荆州兵连夜渡过汉水向南,再绕行景山、荆山南麓,从陆路奇袭江陵!”马跃大手一挥,厉声道,“袭取江陵能否成功,将直接关乎我军的生死存亡,两位将军不可不慎!”
李蒙、王方疾声道:“请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句突,李肃!”
“末将在。”
“各率本部骑兵,随本将军奔袭西陵港,夺取荆州水军船只!”
“得令!”
马跃大手一挥,最后喝道:“出发!”
诸将轰然应诺,各自领命而去。
宛城白龙滩,曹操中军大帐。
眼看着建安四年(191年)就要逝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南阳大地也变得一日比一日寒冷,可细作回报,宜阳方向却还是毫无动静。半月之前,还不时有千骑规模的西凉骑兵南下劫掠,可现在却连这些小股骑兵都销声匿迹了。
素来沉稳的曹操也忍不住焦虑起来,如果马屠夫真地打算出奇兵袭扰侧后。那么早该有所动静了!难道奉孝失算了,马屠夫并没有出奇兵袭扰侧后地打算?或者说自己的判断错了,马屠夫并没有打算走宛城这条路。
汉献帝建安四年的最后一天,曹操终于等来了让他震惊至极的消息!
郭奉孝并没有失算,马屠夫地确出兵了。不过。曹操的判断却的确错了,马屠夫的大军并没有走宛城这条路,恰恰走了曹操认为最不可能的武关!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曹操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马屠夫怎可能走武关?”
“主公,这已经是铁打地事实了。”程昱凝声道,“李催举众投降,刘表、陈纪、许贡已经败回襄阳了!现在马屠夫又集结了三万大军,正沿着大路浩浩荡荡地杀奔襄阳。刘表已经急令江夏、江陵、长沙、零陵、武陵各郡太守起兵救援了。”
“这么说马屠夫真的走了武关道?”曹操微眯的小眼睛霍然开启,有莫名的阴蛰之色一掠而逝,凝声道,“不愧是马屠夫啊,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地确当得诡诈如狐这美称啊,嘿嘿,有意思。”
程昱微微颔首,目露欣慰之色,他最欣赏曹操的就是这一点。无论遭受多大地磨难和挫折,曹操都不会感到气馁。要想在这个乱世成就一番大事,就必须具备这种百折不挠、屡败屡战的精神才行。
“主公,看来在宛城伏击马屠夫的计划是完全落空了。”程昱道,“现在我军有两种选择,一是北出宜阳,与公路大人地中路联军东西呼应,两面夹击洛阳,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给洛阳更大的压力。迫使凉州军团退守虎牢,坏处是过于冒险,情急之下,贾毒士很可能全面退守。以精兵猛将扼守虎牢关,然后集结大军全力绞杀我军;二是假天子名义。兵出荆州,协助刘表剿灭马逆叛军,不过刘表此人谨小慎微、疑心极重。很可能会拒绝主公出兵。”
“不对。”曹操微微摇头,说道,“还有第三种选择!”
“咦?”程昱凝声道,“第三种选择?”
曹操小眼睛里阴茫闪烁,向程昱道:“仲德,如果换了你是马屠夫,在兵出武关成功击溃南路联军之后,下一步会怎么做?”
程昱略一思忖,说道:“马屠夫麾下都是骑兵,而荆州一带水网纵横不利于骑兵行动,袭取南乡之后如果继续南下进攻襄阳、江陵,可谓自取灭亡!如果我是马屠夫,大举进兵襄阳只是佯攻,真正的意图却是渡过丹水、育水向东,从南阳郡和江夏郡的交界处挺进汝南郡,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在中原腹地搅起翻天风云,更可以从侧后威胁中路联军三十万大军地粮道,可谓狠毒!”
“不!”曹操摇头道,“马屠夫行事每每出人意表,绝不可以常理度之!仲德以为南下襄阳、江陵是自取灭亡,可马屠夫却不会这样认为!别人不可能做到的,马屠夫却往往可以做到,自从南阳举兵,马屠夫带给我们的惊奇难道还少吗?”
程昱低声道:“主公是说,马屠夫真的会南下进攻襄阳?”
“不,正面进攻从来不是马屠夫的风格!”曹操道,“所以大举进攻襄阳只能是幌子,其目的无非是为了混淆刘表军的视听,若操所料不差,马屠夫的真正目的必然是南下袭取江水沿岸地某个港口,甚至是直接进攻江陵。”
“然后呢?”
“然后搜集大量船只,募集或者干脆劫持大批船夫,在荆州水军反应过来之前沿水路顺流而下,直取江东!”曹操说此一顿,伸手在地图上重重一拍,沉声道,“这里!马屠夫的铁骑将会在这里重新上岸。”
“扬……扬州广陵郡!?”
“对,就是扬州广陵郡!马屠夫一定会在这里上岸!”曹操沉声道,“从广陵郡上岸,马屠夫的骑兵就可以长驱向北,直取徐、扬腹地,凉州铁骑过处,徐扬大地势必生灵涂炭、城池毁坏,沿途州郡仓廪中储存的粮草也将被洗劫焚毁殆尽,如此一来各路徐、扬诸侯将不得不退兵以求自保。联军也就不战而溃了!”
“明白了。”程昱地目光变得无比深沉,向曹操道,“昱知道该怎么做了。”
曹操闷哼一声,目露杀机,凝声道:“两万将士在宛城空等月余。终究没能除掉马屠夫,不过这一次……马屠夫必死无疑!”
程昱亦狞笑道:“如果这一次马屠夫都能逃出生天,那可真是天意了!”
许褚满头大汗地闯进中军大帐,不由分说抢过案上的水壶就是一通牛饮,完了才抹抹嘴巴向贾诩道:“军师,真他奶奶地邪门,怎么每次我们骑兵一出动,联军就准能在必经之路上拦住我们?”
贾诩眉宇深锁。正伏案沉思,对许褚的话竟似充耳不闻。
“军师!”许褚伸手在贾诩面前晃了晃,问道,“你有没有在听啊?”
“听到了。”贾诩慢慢直起身,淡然问道,“少将军回来了没有?”
许褚道:“少将军前往虎牢关押运粮草,还没有返回。”
贾诩以手轻叩额头,半晌才长叹道:“看来……是着了郭嘉的道了,本军师大意了呀。”
许褚惑然道:“军师,此话怎讲?”
贾诩道:“联军地每一次出击看似随意。其实却别有深意,你看他们不惜代价夺回的几座城池,大多分布在荥阳通往颖川、陈留的交通要道上,我们这边骑兵才刚出城,联军就以烽火传讯之法将我军的动向迅速传抵长社联军大营,所以联军才能以步制骑、抢先一步拦在我军的必经之路上。”
许褚哦了一声,点头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贾诩喟然道:“郭嘉这分明就是铁壁合围战术,企图以雄厚的兵力优势将我军一步一步逼入虎牢关哪。”
许褚道:“我军该如何破解?”
“如今铁壁合围之势已成。已经无法破解了!”贾诩道,“如果强行破解,反而得不偿失。”
许褚道:“那……那就这样算了?”
贾诩道:“仲康将军还待如何?”
许褚道:“既然是这几座城池坏事,那夺回来不就得了?”
贾诩道:“我军皆为骑兵。缺乏攻城器械,要想夺回这些城池谈何容易。”
许褚道:“我军虽然没有攻城器械。可是有主公的奇袭之术呀!”
“主公的奇袭之术虽妙,可一可二却不可三,用多了就不灵了。”
贾诩说此一顿。还有意无意地掠了许褚左肩一眼,许褚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笑容。
马跃地奇袭之术其实就是让许褚以流星锤拉断吊桥的缆绳,然后以铁甲撞城车撞开城门,然后再以西凉铁骑夺城这三板斧。刚开始联军措不及防,接连丧失城池,连荥阳都被凉州军一举攻占。
不过好景不长,联军很快就想到了反制之法。
有一次攻城,许褚企图故伎重施时,夏侯渊以四石强弓近距离攒射,一箭攒透重甲竟将许褚射了个对穿,所幸这一箭略高了少许,许褚才侥幸躲过一劫!此战之后,贾诩便严禁使用这奇袭之策。
“成了。”郭嘉轻轻击节,向袁术道,“骠骑将军,铁壁合围之势已成,凉州军无能为矣,不日之内必然退入虎牢关。”
袁术又喜又妒,目露复杂至极的神色,讪讪说道:“奉孝……诚鬼才也。”
郭嘉洒然一笑,说道:“区区宵小伎俩,难登大雅之堂,何敢当将军如此盛赞。”
“呵呵……”袁术惺惺然笑道,“奉孝过谦了。”
第243章 锦帆贼
荥阳,凉州军大营。
“不过……”贾诩说此一顿,向许褚道,“仲康将军有句话却说对了,我军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要大举撤回虎牢关,也要让关东联军付出相当的代价!而且,经过前段时间的征战、磨练和整合,凉州军各部的战斗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现在是时候和关东军来一场正面决战了。”
许褚兴奋不已道:“太好了,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在几名荆州当地地痞的指引下,李蒙、王方的两千西凉铁骑成功地绕行荆山南麓,经长坂坡、葫芦谷口,直抵江陵北效,而此时从襄阳前往江陵讨救兵的信使才刚过麦城,江陵太守韩嵩还不知道刘表已经兵败武关。
李蒙、王方轻骑疾进,并未携带粮秣出征,一应用度皆赖沿途劫掠(士族)所得,自然不可能隐匿形迹。沿途各县、乡、亭先后遭劫,纷纷派出快马示警、求援、告急,不过这些快马却无一例外地谴往了襄阳,并无一骑前往江陵。
直到两千西凉铁骑出现在江陵北效,江陵太守韩嵩都还茫然不知。
江陵北效,密林深处,李蒙、王方的两千西凉铁骑正在休整。
一名虎背熊腰的西凉小校推着五花大绑地蒯越来到李蒙、王方面前。疾声道:“两位将军,蒯越带到!”
李蒙、王方霍然转身,冷冷地盯着蒯越,目露肃杀之气。
蒯越昂首挺胸,以极为不屑的语气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有志气!”李蒙冷然道,“不过,本将军既不杀你,也不剐你,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不等蒯越回答,王方便接着说道:“帮我们夺取江陵城!”
“夺取江陵?”蒯越霍然色变,旋即冷然道,“做梦。”
李蒙冷笑道:“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这忙……你帮得帮,不帮也得帮。”
“对!”王方喝道,“已经由不得你了。”
话音甫落,王方抢前一步进至蒯越面前,疾探右手一把捏住了蒯越的下巴。
蒯越吃了一惊,本能地喝问道:“你……你想干什么?唔……咿……”
“哼!”
王方闷哼一声,右手发力将蒯越的下巴卸了下来,蒯越咿咿哑哑再无法成声。
天色终于黑了。
江陵城内,韩嵩正在太守官邸的大厅内焦躁地踱步。
这几天韩嵩总觉地心神不宁,右眼皮也直跳个不停。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这几天有祸事?江陵,是整个荆州屯积粮草、军械物资的军事重镇!刘表将如此重要的职守交给韩嵩,那是对韩嵩最大的信任,韩嵩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辜负主公刘表的厚望。无论如何,江陵都不容有所闪失。
说起来,现在的荆州其实相对安定。
马屠夫的西凉兵虽然闹腾得厉害,可那是在北方。
江陵紧依江水北岸,地处南方。这里水道纵横,不利西凉骑兵突击,马屠夫是绝不会愚蠢地到这里来自讨没趣的。
真正让韩嵩心神不宁地,其实另有原因。
大约是两个月前。江水水道上突然出现了一股悍贼,系铃铛而至。借锦帆而遁,号称锦帆贼!锦帆贼行踪飘忽、手段狠辣,接连洗劫了江水两岸数十个大小港口。江陵都尉苏飞率领水军追剿,却反而被这伙悍贼杀得大败。
李蒙、王方率领数十骑凉州精锐乔妆荆州兵簇拥着一辆无篷马车出现在城楼下,马车正中加了半截木桩,蒯越双手反缚被捆在木桩之上,不过由于披风的掩盖,十步之外便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恰乌云蔽月,李蒙霍然回首,在火光的照耀下举手下压,身后不远处,苍茫无际的夜色中,两千骑凉州铁骑静悄悄地伏了下来。
“谁!”江陵城头巡夜的荆州兵厉声大喝起来,“城外是谁,再不答话就放箭了!”
李蒙一摆脑袋,早有荆州地痞越众而出,向着城楼上的荆州兵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马车上坐的是谁?这是刘表主公的军师!还不赶快打开城门,迎接军师进城,要是误了军师的大事,你小子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地!”
“嗯?军师!”城门校尉急从女墙上探出半颗脑袋,大声道,“真是军师?”
李蒙一使眼色,早有凉州精兵将十数枝羊脂火把凑到了无篷马车边上,马车方圆十步之内被照得亮如白昼,城门校尉看得正切,马车上所坐之人果然便是蒯越。蒯越唯恐守军上当,急挣扎身子,嘴里更是想要高声喊叫,可惜的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含糊不清的咿唔声。
城头上的城门校尉乍一看,还以为是蒯越正在恼怒至极地跟身边的亲随说些什么,当下再不怀疑,向身边的荆州兵喝道:“快打开城门,放军师进城,快!”
火光照耀下,蒯越绷紧的身躯颓然瘫软下来,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然,李蒙、王方却是阴冷地交换了一记眼神,心忖主公真是神机妙算,这招果然管用啊,不费吹灰之力就诈开了江陵的城门。地处江陵以西两百余里,是江水航道巴蜀段至荆州段地重要中转站,这里店铺林立、车水马龙、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当然也少不了水贼和江洋大盗的身影,有了水贼和江洋大盗,自然而然的也便有了水军地驻扎。
西陵港以北五十里。
某处僻静的狭谷内,马跃地六千主力骑兵正冒着冬季的严寒静静地潜伏其中。
马跃换了一袭普通的商人装束,令典韦换上随从地短打装束,又令句突、李肃留下压阵,这才带着典韦轻衣简从直奔西陵港而来。常言道南船北马,马跃久在北方深谙骑战,可对于南方的水战却是心中没底。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马跃决定在行动之前先探探西陵港的虚实。
这次奇袭西陵港可不仅仅只是攻占这么简单,马跃还有另外一个更为艰巨,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那就是袭取西陵港的荆州水军大寨,缴获水军大寨中的水军船只,替八千西凉铁骑南下江东找到足够的运输工具!断了吊桥的缆绳,其余数十骑凉州精锐早已经冲过吊桥,向着江陵北门蜂拥而入,可怜守在城门内的十几名荆州兵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经被乱刀砍翻在地。“咻
一枝火箭掠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远远地攒落在城北空旷的荒野上,下一刻,绵绵不息的喊杀声冲霄而起,倏忽之间,黑压压的西凉铁骑已经风卷残云般杀到了江陵北门外。
江陵城内,太守官邸。
江陵太守韩嵩刚刚接到小史的禀报,说是主公的军师蒯越到访,正准备出迎时忽见都尉苏飞衣甲不整、神情狼狈地狂奔而来,边跑边疾声大喝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韩嵩心头一跳,急道:“锦帆贼杀进城了?”
“不……不是锦帆贼。”苏飞喘息道,“是……是凉州叛军!他娘的,全是骑兵,太厉害了,弟兄们一下子就被冲散了,这仗没法打。大人,我们还是赶紧逃命才是正紧,晚了就来不及了。”
“胡扯!”韩嵩不信,大声喝斥道,“江?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