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短十分钟里打了这么多次电话,董事长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不会是那家伙闲得无聊又想玩什么花样吧?
万一不是呢?还是回过去吧!
“董事长,您好,我是康玉颖,有什么事吗?”
“嗨,颖颖,是我。”那边传来的果然是上午才听过的声音。
对方似乎知道她正准备挂掉电话,赶紧叫住:“等等,老头找你。”
没等她警告他别再肉麻的喊“颖颖”,那边已是老董事长的声音传来。“玉颖,今天晚上公司没应酬,你能不能抽点儿时间应酬一下我这个老头子?老太婆也想你了,说你好久没到家里来了,怪我给你交待太多的事情。”
董事长相请,就是有事也得推掉,当然,是推掉她本人原计划的事。
挂掉电话后,康玉颖后悔刚才答应得太爽快。如果往常,她是很乐意去的,两老对她就如同亲生父母,可今天,她不想去,他们的儿子,让他讨厌。
刚刚做美容护理换来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了。叹了口气,鼓励自己:唉,去就去吧,不过就一个讨厌的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更讨厌的不也接触过?
晚上七点半,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郊外的一幢别墅门口。
康玉颖走下车来,望着别墅的灯光调整好呼吸,告诉自己,看在董事长的面子上,不管那只讨厌的家伙说什么,都别理会。
衣服还是白天上班时的那套,只是脱掉了外套,里面鹅黄色的丝质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一粒纽扣,银白色光泽的铂金项链点缀着优雅的脖子,下身白色的修身长裤和同色的高跟鞋,让个子不算高的康玉颖看上去修长、高雅,娇媚中不失干练。
刚到门口,门就开了,开门的正是那令她讨厌的家伙。
瞪的一眼完全被忽视,周澈吊儿郎当的吊在门缝里,朝她吹了声口哨,投诉道:“下班前半小时我就到公司门口等你了,等得我都快睡着了,也没见你出来,老实交待,是不是翘班了?”
“不关你事。”无表情的说了句,就要推门进去。
周澈用身体挡住了,像变戏法般从背后拿出一束花,“看吧,这是我打算向你道歉的花,从花店抱公司再抱回来,康乃馨呢,够诚意吧?”
“让开!”康玉颖加大了推门的力度,顺带也推开了一脸戏谑的周澈,径直走向客厅。
“果然熟悉环境啊!”周澈在她身后说的话意有所指。
“玉颖,这么久不来,是不是老头子给你太多事了?”叶玉冉亲切的打了声招呼,继而转头看向周澈,“儿子,把你送我的花拿去给我插好。你要真想给人家送花,就真心诚意买该买的花。”
叶玉冉走过来拉住了康玉颖的手,康玉颖将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笑着回答:“没有,玉姐,董事长交给我那些事,也是信得过我,对我来说,求之不得呢!”
“慢!”周澈打断了她们正要说的话,不太相信的问:“颖颖,你叫我妈什么?玉姐?”
又是这个起鸡皮疙瘩的称呼!康玉颖终于逮着了机会提出要求:“拜托、麻烦、请求你周大少爷,能不能换个称呼,你不觉得很肉麻吗?”
他不以为意的反问她:“肉麻吗?”又不给她回复的时间,自答:“没觉得啊!倒是你喊我妈为玉姐,是不是不太妥当啊?我不就比你小一辈了?”说着,看看他妈、看看他爸,别有用心的笑了,说的话也很暧昧:“不过,如果你承认是我小妈,你说怎么喊你,我就怎么喊你。”
“浑小子,不要这么口没遮拦地胡说,会吓着了人家。”
“臭儿子,别把你在外的没个正经带到家里来。给玉颖道歉。”
要不是有他父母及时开口对他喝斥,康玉颖真会一巴掌啪过去。她最恨污蔑她的人了。现在他们都为她出头了,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正耸肩的周澈,说:“董事长、玉姐,我当他是童言无忌。”
叶玉冉就怕儿子不甘心反驳又会引发口舌之争,在康玉颖话声刚落立即问周澈:“儿子,你不有时也叫我玉姐的吗?”
反驳的话,这里也是用得上的。周澈又说出另外的理由:“那不一样。还有,你们名字都有玉,那我叫玉姐,你俩谁答应?这样好了,我叫我妈大玉姐,叫你小玉姐。反正,你跟我妈是‘姐妹’。”
特别强调了的“姐妹”二字,谁都听得出弦外之音。
“好了,玩笑也得有个度,玉颖不是你那群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老太婆,吩咐开饭吧!”董事长的威严在家对他那玩世不恭的儿子还是挺有用的。
周澈对康玉颖怪怪的一笑,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纵身翻过,以帮忙开饭为由,向厨房冲去。暂时不用遭受炮轰了。
“我这个儿子就这样,你别介意。”董事长周煜的话里带着歉意。
董事长亲自道歉,康玉颖不好意思了。说着不会与周澈计较的话。又问董事长今天叫她来,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叹息的说:“我就知道你能猜到。是有事,但不是吩咐,是拜托。一会儿吃完饭,再说吧!”
看到周煜眼里闪过一丝哀伤,玉颖感到董事长一会儿所说的事,肯定会很沉重。
那自己能不能为他办到呢?
饭桌上,周澈表现大好,不停地给坐在他旁边的康玉颖夹菜,还一边介绍着每道菜的作法,原来,这满桌菜竟是他做的。
这令康玉颖很意外。他应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啊!
“意外吧?以后还有更多让你意外的呢!”一听到被人夸张,周澈立即洋洋自得的飘了起来,带着炫耀又讲了几道复杂的名菜,甚至把满汉全席里的菜肴也拿来讲评。
当妈的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不停地泼着冷水:“儿子,不就做了几道菜而已,至于说得唾沫满天飞吗?人家玉颖做的不比你差,她是不忍心说出来打击你。”
“真的?”周澈不是个怕打击的人,听后兴奋的说:“那谁娶了你,就有口福了。拴住了男人的胃,就拴住了男人的心。对了,你怎么会离婚?因为……”
不待说完,叶玉冉从桌底就一脚踢了过去,轻斥:“周澈,你越说越过分了啊,玉颖连男朋友都没时间交,哪儿结婚去,没结婚,又哪来离婚。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兴奋得昏头了?”
“啊?”这是让他最意外的。
回想,他看到的简历就是那样写的啊!再想想,确定没看错,也没理解错,委屈的说:“妈,是她自己在简历上写的。”
“你的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吧?”康玉颖逮住了糗他的把柄,得意的说:“婚姻状况就是问你婚否婚否,我写否,是正确的。少董事长,你的理解能力实在是……”伴随着的,是鄙夷的摇头。
好像是说得通,可怎么会满页纸不错,偏偏婚姻状况处写错了要涂改呢?那不是说明她刚结束了婚姻还没有习惯说否定的话吗?遂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康玉颖笑得很妩媚,温柔一问:“填个表嘛,没规定不能写错涂改吧?”
这倒是。
刚刚认同,又觉不是她所解释的那样。眯起眼,斜睨着她问:“真的没结过没离过?还是另有目的?”
康玉颖差点儿把手里的饭碗向他砸去。
周煜及时的喝止起了作用:“臭小子,吃饭你也不能周静一下?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哟,这才是老头的正常反应嘛!怕我把她的话给套出来了?周澈对他老爹理解的一点头,“爸,我错了,我保证,不说话了。”
说完,装作乖巧的低头只扒碗里的饭,连菜也不夹。目光却瞄向了康玉颖。看到她一边吃着一边笑着跟他妈轻声细语,他疑惑她怎么能把自己的身份掩饰得如此好呢?这女人很不简单。
饭后,周家的书房,只有周煜和康玉颖。
两人都沉默着,康玉颖张了几次嘴,都因为董事长一脸的凝重而未发出声音。
数分钟后,周煜又是一声叹息,说出他不想让人任何人知道的秘密。“玉颖,我患了老年性痴呆。”
“不可能。”康玉颖一听就不相信的喊了起来。董事长血压有点儿高、血脂有点儿高、胆固醇有点儿高,这三高在六十岁年龄的人群来说,是很普遍的病。他有,很正常。可他思维清晰、反应敏捷、连以前很多小事他都能娓娓道来,哪点儿是老年痴呆的迹像?
周煜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从里取出几份报告递给了康玉颖,是数家医院出的,结果却是一样。
一份份看完,她仍是难以置信,仍是怀疑医院弄错了。
再一次确定后,她不得不相信,周慰:“董事长,现在是初期,治疗还来得及,你不用这样悲观的。”
周煜苦苦一笑,将报告中的几个专业术语指给她看,一边解释:“玉颖,我也这样想。但医生告诉我,我得的是阿尔采谟性老年痴呆,而且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我的神经细胞消失得很快,同样在药物控制下我的神经细胞消失的速度是别人最大消失量的三至五倍。”
听着董事长言语中的无奈和悲伤,康玉颖的鼻子有些泛酸,眼泪流了下来。
从小没有父爱的她,在遇到这位老人后,感觉他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可不久之后,他就会完全忘记她是谁。
“董事长……”除此之外,她不知她还能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周煜摆摆手,不让她为难的去想还要说什么,继续说跟她说:“这病从发现到现在已三个月了,医生说我最多再一年的时间,连最亲的老婆儿子都会忘记。慢慢地,会丧失语言功能,三年之后,我的行动也会受到限制,最后,只能是躺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
“没有什么办法吗?手术、中药、针炙、推拿?”康玉颖只恨自己不是学医的,不能给他提供有效的参考。
她有这份心,他很知足了,反过来周慰她,也道出近来给交给她太多事情、给她很大压力的原因。
歉意的说:“我也没办法,公司现在就你和老孙是我信得过的人。老孙年纪也大了,做事刻板,缺少年轻人的活力。广告传媒业的这碗饭,他已经吃不动了,只能内部管理一下杂务。我急着把周澈叫回来,就是希望在我还没丧失意识前,看着他能完全接手公司,这样我才放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我,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能尽快地接管公司。拜托了!”说完,弯下腰作出鞠躬状。
康玉颖自知自己远没有那能力,但她不能拂了老人的意,告诉自己,哪怕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也要做到老人的嘱托。
扶住了周煜的手臂,坚定的保证:“董事长,我一定会尽全力协助好周澈管理好公司。”
有了她的保证,他玉慰多了,感,软绵绵的瘫坐进沙发里,叹息的说:“你的感情沸点太低了吧?如果我也说退休带你去游山玩水,你会不会以身相许呀?”
周澈的唐突言语自是换来众人的不满,免不了又被训斥了一顿。
委屈的撇撇嘴,申辩道:“我就是调节一下气氛,至于一开口就挨批吗?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刚说了闭嘴,就没闭住。他对被他老爹从大老远的地方又是哄又是骗的给喊回来,也不给休息,就直接把整个玉传媒给压了下来的事表示强烈不满。
“爸,你这么年轻就想退休?你再干个十年八年都没问题,我尽快给你生个孙子,以后让他接班吧!”
周煜没计较他的油嘴滑舌,很认真的说:“周澈,当初我和你妈认识的时候,就说过,要带她游遍全中国的山山水水,可现在结婚三十多年了,我哪儿都没有带她去过。你想让我食言而终吗?”又深情地握住了叶玉冉的手,道出一句:“老太婆,这些年,委曲你了!”
叶玉冉的眼眶里泛起了泪光,一旁的康玉颖眼睛也红了,周澈受这气氛的感染,宛然觉得自己是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了。于是承诺他会把公司打理得很好。
趁此,周煜将周排与叮嘱说了出来。
周澈全部一一应承,孝顺的说:“知道了,爸,你明天上午公布,下午就和妈开始浪漫的旅行吧!只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给我打电话。”
一片温情中,事情都做好了周排,周煜大大的吁了口气。康玉颖的心却沉重了。
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康玉颖告辞离开。今天发生太多的事,她急需独自周静的捋捋。
叶玉冉拉住她不放,她要她留下来陪她,她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周澈一听说佣人陈嫂收拾的房间是康玉颖的房间,按捺不住跳了起来,往楼上跑去。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找出她是他小妈的证据上。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打开来看,以为最不可能的他的卧室隔壁,竟然就是他要找的房间。
推开门的那一刹,他怔住了。
那是一间非常柔美的公主房,粉嫩得让他一个大男人的心都暖暖软软的。
他记得,那是他妈的心愿,说想生个女儿,给她一间这样的房子,让她像公主一样生活着。
可惜,她在生下他之后就不能再生,这个心愿就成了遗憾。为此,她有想过抱养,也有想过让他老爸借腹生女。但都没能成行。
现在这间房子出现了,又说是康玉颖的房间,就是说,她是他的妹妹?
不可能!他非常的笃定。
然而,他却跑到楼上栏杆处大呼小叫,兴奋得像吃到糖的小孩子,大声问叶玉冉:“妈,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房间你说是留给我妹妹的,可是,你一直都没生。颖颖比我小几个月,妈,爸是不是趁你不方便,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了颖颖?”
“住口!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周煜带着怒气喝斥。
“儿子,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叶玉冉的语气里些尴尬,她没想到儿子说得这样露骨。
“周澈,你怎样说我没关系,请你不要侮辱我妈!”玉颖就差奔上楼去扇他两巴掌。此时站在楼下仰望着站在楼上栏杆处乱叫的周澈,凌厉的眼光如果可以杀人的话,怕是他已从楼上坠到了楼下。
见又惹起了众怒,周澈把头一缩,举手作投降状,道着歉向后退,声音消失时,也就是门合上时。
其后的道歉自是又只能二老代劳了。同时,二老还得给儿子塑造一个好形象,他们可是有想法的哦!
“玉颖,对不起,他那人就那样,说什么话都不经过大脑,不过坏心眼倒是没有,相对算单纯的了,有孝心有责任心,你看在我们二老的面子上,别与他计较,好吗?”
玉姐的话,她哪能不听?再看到周煜充满歉意的脸,康玉颖的怒气消了。是啊,打狗也得看主人啊,何况是这么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