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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哄堂大笑,明明是《玉蜻蜓》怎么许仙乱入?
这外插花有意思,拿自己开涮,实际上说书人在台上经常有这种说错话的时候,业内谓之曰“口冲”;
如果没有见机行事将其快速三言两语消掉,这场演出就算完了,哪怕观众听客抬爱“绞手巾倒面汤”一句不说,但艺人自己的兴头和心态也会直接坏掉,让接下来的演出变得乏味不堪。
现在听客也觉得有趣,想看看这小子是如何解决这个死扣的。
贾子亮面色一松,“小棺材在拿自己放噱头,吓死我哉,哎呦,头昏来,大概是西医讲的血压高……回去要拿两支羚羊角磨粉吃”
钱鼎章作愁眉不展状态“一声许仙出口么,我晓得坏事情哉,台下听客也当我万牲园里的狗熊看,看我如何说下去;
我们说书人有个规矩,在台上要开铁口,一言既出绝不能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我额头上的汗啊,马上就下来了”说道这儿还拿起书案上的手帕假模假样擦了擦脑门。
“硬摒着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老佛婆(玉蜻蜓书中主要配角)便将山门打开,见一个不认识的书生,听书生讲到“法海那个狗秃头可在,叫他快快出来见我,还我娘子来””
“老佛婆一听,骂了声山门,砰一声,关门落栓”
“许仙一听被骂,刚要发火,碰巧抬头一看,庙门上上一块匾写着法华庵,三字,大叫一声“哎呦弄错了!”这是他错不算我错”
几句外插花就此结束,台下笑声反向也不错,按理就该回正书了,可钱鼎章这不走寻常路的书路此刻有开始发挥起来。
他将扇子一拍,嬉皮笑脸的问台下“你们阿晓得,老佛婆骂了句啥?”
这是他临时现加的噱头,别说台下就是何若曦也不晓得,这厮撩拨人的本性发作,又鲜格格的去问她“小娘鱼,倷阿晓得?”
现在不比盛泽,当初二人的关系是台下何若曦仗着牙尖嘴利压得钱鼎章抬不起头,后者只能在台上寻机报复。
现在二人在台下的时候,钱鼎章依然没有发言权但这手脚上可是便利得多,而上台后二人的配合却默契的多,往往一个眼神彼此便心领神会,何若曦将脖子一扭,一个标准的萧才人白眼三连后到道“有话快说,有……嗯……气快放”,又是一个白眼收尾,惹来台下一阵哄笑。
“嘿嘿”钱鼎章奸笑两声,往贾子亮处一撇道“老佛婆骂道,倷阿是蜈蚣跌夜壶,黄汤吃饱?”
这话的恶毒之处在于,在吴语中黄汤是黄酒的代称,黄汤吃饱自然是说这许仙昏了头乱敲庙门,然鹅……夜壶……
“哈哈哈哈哈哈”,整个书场顿时笑翻天,这种指着和尚骂贼秃的现挂并不多见,今天出现的恰是时候,顿时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贾子亮,让他也领会了一把耿嘉基那日在沧州所享受到的礼遇。
众人正在捧腹之际,忽然台上传来几声叮咚声,何若曦素手拨弦,在琵琶上零星打出几个音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包括钱鼎章“??她要干什么,这儿没要唱的地方啊,看她的样子,挥弦那么三四下,倒是一种要话头的做法,难倒她也要外插花一记?”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何若曦也是掩口一笑,这动作是和她先生学来的,不过效果却有多有不同,在她身上更显可爱娇俏,随即又吐了吐舌头,仿佛一个要恶作剧的小姑娘一般,同时大眼睛往下一扫,对着贾子亮还眨眨眼……
贾子亮“……”
“哎呦,倷这张嘴刁是刁的来”何若曦嗔道“我问一声,阿是破夜壶啊?”
“靠”钱鼎章心中暗骂“这小娘鱼最近智商有显著上升,越来越狡猾了,以后再要骗起来只怕是要多费不少脑子,嗯,这份刁钻刻薄不输老子啊,啊,呸,不对,应该是机灵善变……”
破夜壶是《玉蜻蜓》中的一个脸谱化的女配角-一个相扑状的粗使丫头,人物设定是除了性别为女,其他方面都是纯爷们,每天练石锁耍石担,长的“五褐棱凳”,乃是拳头上能跑马的好角色,霸气四溢不输后世某哥,是书中的一个重要笑点所在,在起这个角色时照例是要用男低音的,巧得很贾子亮老婆也确实有生铁佛的美誉,这点不管是光裕社众还是老听客,都晓得。
二者叠加后这效果可想而知,倒是贾子亮已经债多不愁,或者说大脑自动进入屏蔽状态,坐在下面还跟着面上抽搐两下……心里只怕已经将这二人碎尸万段了十多遍。
不过他也有独特的安慰自己的技巧“今天输其实不算输,虽然场面上有点下不来台,但事后谁都不好说什么,光裕社没多少人能敌的过这对小奸夫淫妇是一条,再有,黄书的事情,谁家不说?过一段时间后,等事情冷下来,这个社长还是能争一争的”想到这儿自信又会到了身上,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支撑他抬起头来,好死不死又对上了钱鼎章戏谑的目光和充满讥诮的嘴唇……
“破不破倒是不晓得,但倒是可以封侯了,位列一等夜壶公啊”
此言一出,贾子亮瞬间面色灰白下来,这个绰号不但巧妙到恶毒而且琅琅上口,吴语中“野蜈蚣”和“夜壶公”发音完全一致。
人都是好面子的,今日一役后这个绰号必将传遍整个苏州城,到时候就算自己真能接杨斌奎的位置,只怕一干宿老也不会同意,无他没有一个社团会容忍自己的掌门人和下三路有联系。
台上二人不知不觉间,将贾子亮所有的希望打的粉碎却还不自知……
最后钱鼎章还阴测测的来一句倒地追加“下三路么,我也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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