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臂正搂着霍锦儿,痛极之下,臂力吃紧,一时发抖震颤,不能自己。

    “少主……”霍锦儿仰面吃力地喘道。

    “我……没事……”

    我目光凌厉,面目狰狞,以一股狠劲,死死忍住,不让霍锦儿从我怀中掉落,

    臂间的震颤却不断传到霍锦儿身上,她抖动的面庞上,投来哀肯与关切的目光。

    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让我挺过了白衣僧一轮又一轮强攻。我气喘吁吁,挥

    汗如雨,却将霍锦儿抱得更紧,豆大的汗珠从我额际不断涌出,有数次滴溅到霍

    锦儿的面庞,她既无力挥拭去,也无力再劝,眼中却滑出泪水,与我的汗珠混作

    一道,在面上蜿蜒蛇行。

    渐渐的,我头晕眼花,脚步不稳,透支了所有体力后,开始出现一个个幻像,

    有时只是下意识地艰难闪身、抬手遮挡,脑中却飘起一些与战斗无关的景象,乱

    糟糟地从眼前虚幻地闪过。

    油尽灯枯,已经到了尽头吗?我浑身凉嗖嗖的,也不知是冷汗湿透了身背,

    还是体内虚弱至极而生的幻觉,眼前一切都慢了下来,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变缓,

    “卟~卟~卟~”那一声声听得异常清晰。

    虚弱到这种程度,只怕连再次施展“离魂附体术”也无力办到,再说,即便

    能办到,我也不愿弃霍锦儿而独自逃生。

    在痛切绝望中,我与霍锦儿对望了一眼,她虚弱的目光似乎领会了我的含义,

    递给了我无力的一笑,而后,汗珠与泪水从她脸上滑落,她也终因虚弱,又晕死

    了过去,我心中忽然一霎那平静了下来。

    白衣僧又一指迎面攻来,我全身泛起空荡荡的无力感,加上心底平静无波,

    几欲放弃抵抗,只是他这一指像是也变得极其缓慢,以致我想了一想,还是伸手

    去挡。

    我心是空,手是空,作势挡击,劲力也是空,与其说是迎击,莫如说是伸手

    “摸”了他指背一下。

    他的手指却在我一摸之下弯曲下来,难道他也劲力消耗过巨,全然无力了?

    但指风击地,却爆起一个大洞,劲力绝非寻常啊。

    更让我诧异的是,我伸手触到他指上时,完全感觉不到杀气,彷佛我只是一

    个空空的瓶子,他倾倒过来的水,只不过灌进瓶中,被消融容收,又如潮水注入

    大湖,同质而化,消无踪影。

    手上回传给我的,是十分熟悉亲近的感觉,太荒唐了,我只不过摸的一个陌

    生老和尚的手啊,不是师嫂或是小渔的柔荑,亲近?我该恶心才对!

    白衣僧也愣了许久,艰声道:“是你?……”

    问的太也奇怪,打了半天,该不会糊涂的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趁着他失神的

    片刻,我抱着霍锦儿,闪到一株树后,大口喘气。

    “难怪了……那白衣姑娘神魂特异,能摆脱‘迷魂酥风散’纠缠,也还罢了,

    我一直奇怪,你却是如何脱身的?想来,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才能办到罢?”

    我暗暗调息,不答一言,只盼这老和尚多发痴一会,让我缓过一阵,多少能

    凝聚些气力。

    “你终于还是跳出去了?”白衣僧似喜似惊,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我虽

    然早就离开,但也听说,本门上下,全都放弃了啊。你说过,空山孤绝,前无路

    径,红尘万象其深如海,世事如潮起落,必有大道隐随,入世或能求得解答,也

    许你是对的,这不,到最后,全都下山了。”

    说的什么怪话?我心下暗喜,老和尚发神经,千万不要醒来。

    “我十四岁求道,心高气傲,没想到后来比不上本门一个九岁的女童,我知

    道这条路走不通了,即使能成,也会是她,万万不会是我,所以我下山了。这些

    年,我求于释家,也还是空,空得让人发疯,这都是中了你的毒啊,你太心狠了!

    我们都才走到半道上,你却说前面没有路了,没有路了,那还走什么?”

    “既然不成,我就入世,我介入人世最惨烈的恩怨,果然片片如刃刮身,痛

    快,痛快!比之空求虚幻,这才有知觉!为求道而丧失的知觉,终于被我找回来

    了!如今,我对世人依旧没有知觉,但在因果宗内,我却喜爱他们,我把他们当

    一家人看,我无所丧失,却颇有所得,何为道?不是越来越空,而是越来越充盈!

    我也许寻着了一些门径,很有些心得,你若感兴趣,我可以给你参详参详。不过,

    你算是跳出去了,我不知道你究竟走出多远……”

    白衣僧还在啰嗦,我好奇之下,探头一望,恰与他目光相触,只见他周身一

    震,疑道:“这就是你如今的修为么,那还差得很呐……不过,凡事均有代价,

    我既不是你,不明白你的境界,也不便多说什么了。”说着他倾下身,微微一躬。(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