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向隔壁房间的大型拉门里传出清晰的鞭打声和嗓音娇嫩的号痛声,听到
这样的声音。我全身的肌肤都绷紧了。不过,我用愤恨的目光盯着那两个审案的,
不让他们看出我有丝毫的怯懦。
他们并不在意我的表情,而是用淫邪的眼神扫视着我。我挺了挺胸,把脸别
向一侧。
那个中校示意打开了我的手铐,「你就是林道静吗?今年多大年岁啦?」他
的声音是枯燥的、慢腾腾的,好像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我两手交替抚摸着被钢铐勒出紫色深沟的双腕,依然别着脸,不想回答他这
种装腔作势的问题。心默默数着里屋的鞭数。
「说呀!我们在问你。你知道你是犯人吗?」慢腾腾的声音变快了。显然有
些不耐烦了。
「我不是犯人!」我存心要激怒他们,让该落到我身上的都快点来吧!「你
们才是真正的罪犯!」
冬的一声,那个分头大怒了,一拳擂在桌上,带盖的茶杯震得当当响。「到
这里还不老实点,给她先摆个标准受审姿势,让她清醒清醒!」
在里屋鞭打和惨叫声伴奏下,我的旗袍马上被脱下来,身上只剩了汗衫。分
头哈哈大笑起来,说:「宪兵三团真有两下子啊,昨晚进来的女犯人,今天早上
就不穿裤子啦?哈!哈!感化有方!感化有方!」
穿军服的先有些尴尬,马上就跟着打哈哈道:「过奖过奖!共党共妻,即以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就这样,我还没真被强奸,就已经被看成窑姐儿了。
我身上还没挨鞭子,心上却已经被砍了一刀,好深的一刀啊!
所谓标准姿势,就是两脚左右分开约一米,腿绷直,大弯腰,两手握着脚脖
子。这样站着,特别是对光着屁股的女性来说,比传统衙门里跪着受审,更感到
屈辱、更感到无助。不过比在牢房里反铐吊着的姿势,还是好过一点。
(后来我听郑瑾说,这是从日本宪兵队学来的办法。如果犯人不肯摆这样的
姿势,就会把双踝捆在一根扁担的两头,每条腿上捆一根竹棍使犯人腿不能打弯,
再把同一侧的手腕和足踝捆在一起,迫使犯人成为这样的姿势。她第一次受审就
是这样被捆的。)
这就是我过堂时正式受的第一种刑罚了。我心里想:这算什么?我不会屈服
的!我看着脚上还穿着的两只白帆布鞋子,左脚那只鞋面上的u形凸条已经被胡
梦安的靴底染污,鞋尖也有显出我脚趾的污印。我迟早是要像这本来雪白的鞋子
一样,一点一点被亵渎、玷污,心里不免涌起一种怆楚,但我又自责我的小资产
阶级情调,对自已默默呼喊,林道静,你要坚强……
「说吧,你这次来北京是找谁接头来了?任务是什么?」是那个分头问我。
我想,给徐辉的那封信已经吞掉了,我就是不告诉你!所以我仍然默不作声。
于是他「耐心」地开导我了,甚至于离开了座位,到我身边转来转去。甚至
于动手动脚。比如说我细皮嫩肉经不起打,就用指尖在我屁股上弹弹,说我的腿
生得这样美,要压杠子压断了多可惜,就用手拍拍我的小腿肚。说我这样美好青
春,花样年华为共党牺牲太无谓,就勾起我下巴摸我的脸。
我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不管他怎样,还是默不作声。我听明白了,他们掌握
我有从定县带来的一封信,到北京要交给一个共产党的,只要我说出这个共产党
现在何处,信是什么内容(因为他们已经到我住处搜过,没搜到),就可以既往
不咎,放我出去。要不然,「林小姐你是聪明人,就不用我多说了。」
这样磨了有二十分钟吧,我就是默不作声。但我的赤裸的双腿已经支持不住
了,膝部开始打抖,而且,里屋的鞭打声和惨叫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有人
下命令说:「泼水!把她弄醒过来。」拉门向两边突然打开,胡梦安从里屋走出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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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抬头,看见了里面架子上吊着受过了鞭刑的女学生。
我在里面看拷打俞淑秀,耳朵却竖着听外屋的情况。没想到胡德全这小子嘴
上没毛、办事不牢,竟然没把林道静的内裤穿上。结果莫衷寒他们把她旗袍扒了
竟让这女人露了腚,好在蒋孝先机灵给搪塞过去了,不然还不知怎么解释,一定
要好好教育一下这小子,差点儿坏了老子大事。
哎?!这娘们儿嘴还挺硬,看来非得老子亲自出马。想到这儿,我正准备出
去,一个打手对我说道:「局座,小丫头昏过去了。」可不是,俞淑秀一顿鞭子
受下来已经人事不醒。身上的蓝褂子被抽的一条一条的,内衣也抽破了留下道道
鞭痕,有的地方还印出血迹来,都是共产党害的呀!
「泼水!把她弄醒过来。」说着我走出了刑讯室,来到了外面。只见林道静
只穿了件汗衫,赤露着下身弯腰站在那里。莫衷寒那小子两眼在她身上直扫,一(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