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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章 消失的空间

    当时,石室后的那片土地上,存在着各种野兽,所以,后来在无意间发现了深水下的秘密后,我们的先辈集体迁移到了这里,就是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我们将这个地方称之为泽地,将深水外的地方称为原林。

    先辈们到了泽地后,终于不必再因为和野兽战斗而牺牲。这里虽然有着非常大的飞虫,但是也有着能够克制它们的佛掌,先辈们选择了佛掌茂盛之处,开始建造居处。

    但是,没过多久,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泽地慢慢的变成了沼泽,原本的树木和草类都消失了,唯有佛掌留了下来。泽地没有了食物,先辈们不得不频繁来通过深水来往于泽地和原林之间。渐渐的,先辈们发现原林的野兽正在渐渐消失,而他们的模样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他们的身上长出了鱼鳞一样的东西,一只眼睛逐渐失明,甚至在指间慢慢长出一层薄膜。当第一个妖怪一样的婴儿被生下来,先辈们几近崩溃,他们杀掉了那个婴儿。但是,第二个,第三个。。。。。。每一个新生的婴儿,都不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只有一只眼睛,有着骇人的大嘴和利牙,像鱼一样的怪物。

    他们想离开这个地方,也许离开这个地方后,就不会再是妖怪。可是,他们已经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如果离开太久,便会死去。

    而我,也是后代中这些妖怪中的一个。

    不能为人的痛苦时时折磨着我们,不仅仅于此,后来,更大的痛苦降临了。我们的骨头,渐渐开始软化。

    这种骨头被软化和溶解的痛苦,让许多同族难以忍受,有的发狂,有的自杀,有的则是活活痛死。

    在熬过了这种痛苦后,我们拥有了一种神奇的能力,那就是,能任意调整自己的样貌,变化成我们所想变化的东西。开始的时候我们欣喜若狂,但是后来却发现,每次使用这种能力,都是要以缩减我们的寿命为代价的。

    可是即使如此,在每一个南离人觉得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都愿意用最后的时间,来换回像一个人一样死去。即使,我们都知道,在死后,我们还是会变成像鱼妖那样的怪物。

    我们无法预知,还有什么样的痛苦在等待着我们,而我们的后代又能不能熬住那些痛苦。但无论怎样,我们都会告诉我们的后代,要坚持下去,因为南离女王一定会回来,她不会放弃南离的子民,还有我们远在他方的同族,有一天,他们一定会来寻找我们。

    此处,曾是我们先辈的居处,第一任的泽地首领将这个山峰取名为归来峰,意为等待南离女王的归来。而我,则是泽地第九任首领。

    我相信,南离女王一定会回来,因为象征着女王不死之魂的那放置在归来峰顶的权杖,在每月唯一能看到太阳的那天,都会向着朝阳长鸣。

    我们知道,女王之魂没有死。我们相信,她不会放弃她的子民。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坚持下去,直到同族归来,直到南离女王归来。

    合以历任泽地首领之魂魄,截留最后者之魂为主,若开启此珠者为第十任泽地首领,当按规矩,留己之魂于此不入轮回道,传承这些记忆以留后世。

    若开启此珠者是我在外同族,借此可知我泽地一支信守承诺,从未改变忠向南离女王之心,即使困苦难当,亦未曾放弃。

    我泽地支脉,未负南离之名。”

    声音到此停止了。而随着声音的停止,那个背影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副电影画面一般的景象。

    在这些景象里,他们能够看到石室中的南离人与蛇群搏斗,能够看到他们如何来到这个原始森林的世界。他们跪在石梁的悬崖前,与体型还不如现在庞大的角蛇建立契约。他们定期供奉它食物,角蛇则帮他们守住石梁,阻挡可能闯入的敌人。

    他们看着南里人如何在那片原始森林里生存,如何与各种他们见过、没见过的野兽搏斗,原来那个原始森林曾是野兽的王国。而他们,在这个属于野兽的王国里建筑起了人类的围墙。

    他们看到了南离人如何无意间发现了水潭下的秘密。他们进入了沼泽地。

    那时的沼泽地还不是沼泽,是一片繁盛的草原。然而画面里日升月落的交替中,这片草原慢慢变得荒芜。土地慢慢地裸露出来,植物逐渐枯萎,动物的尸体随处可见。

    他们也看到了,那些翻滚挣扎哀嚎的南离人。他们正在蜕化,鳞片从他们身上长出,面目变得狰狞,两条腿逐渐地粘合在一起。他们撕扯着身上的鳞片,拔掉口中的利齿,鲜血淋淋地在泥地中像虫类一样爬行。

    有的人发狂地咬死同族,有的人掘出自己的灰色独眼,阴霾和痛苦笼罩在这片土地。然而,当难得一见的朝阳升起,一只凤凰的影像从山峰投映向天边,所有的人面朝着凤凰的影子盘旋而去的地方跪拜,暂忘痛苦,无比虔诚。

    南离人,就这样在痛苦与绝望中,虔诚着他们的信仰。信仰让他们活了下来,即使他们已经无法再像一个人一样的生活。

    夕阳就要落下了,它要很久以后才会再次升起。面目已改的南离人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有一种悲壮的苍凉。

    他们看到了,那些南离人如何匍匐着在这个世界生存。后世的人生来就不再是人的模样,什么是人也许他们无从真正的知道。他们只是在父辈的记忆中想象着,想象着不能背弃的南离国,想象着做一个人的种种,想象外面的世界是如何。

    可是,他们的南离国,也许此生都无法一见。他们的南离女王始终没有带着他们的希望而来,外面的世界,他们也不可能再踏入。

    可是一幅幅的画面里,那些化作人的模样死去的人眼中都带着坚定的信仰。他们始终坚信,并要后人坚信,活下去,南离国的君王会回来。

    然而,仅仅是活下去,也变得那么不容易。

    直至一天,有一个人跟在凤凰的影子后,一直走一直走,终于在一棵枯死的大树里,找到了通往另一片土地的路径。

    画面里,他们一部分人朝着新的世界出发,而另一部分人,留在了那个山峰上。

    前一部分人到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鲜红鲜红的单片花瓣上有着眼睛一样的黑色花纹。这片红色的花海渐渐淡去,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光芒消失了。所有的画面也都消失了。

    但是没有人动。四周一片寂静。

    “啪嗒”。

    一滴泪掉落在地上。

    顾予南抬头看着小陶,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不断的从小陶的脸上滚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充满了沉重和心痛?因为,那些“人鱼”,就是自己的同族啊。

    画面里,那些南离人还没有变化成“人鱼”时,他们的身上,也有着和她肩头一样的图案。

    火焰的图案。

    即使他们面目改了,临死前化作人的模样,也不忘那一个图腾。

    所以,在看到小陶肩膀上的火焰时,那只“人鱼”才会停止攻击。所以,他们后面一路都没再被攻击。

    因为这些已经无法再以人的身份活着的南离人,他们始终在等待着他们的女王,等待着他们同族的到来。

    即使她忘了身份,忘了记忆,可是在灵魂深处,一定有什么是忘不了的。

    顾予南无言地握紧她的手。

    也许她此刻心中的感受他体会不了,可是他能明白。如果以前关于小陶和南离国有什么关系是猜测,现在已经是肯定。

    “我没事。只是。。。。。。”小陶擦掉脸颊上的眼泪,但是立刻又有新的泪珠滚落,“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没事,我们能理解。”门无鬼拍拍她的肩安慰。

    “理解什么?”小古问。

    全场估计只有小古还在状况外了,其他人只要知道之前小陶身上发生过的事,再看到她肩膀上和画面中南离人身上一样的图案,谁都猜得出小陶的身份是南离人了。门无鬼忽然有点同情自己了,智商这么捉急的徒弟,真的要吗?

    虽然对南离人的遭遇大家都心有同情,但是前路还要继续。

    调整好心情,大家开始寻找是否有其他出口。这次他们并没费什么力气,另一扇门就那么大大方方地伫立在另一个方向。

    刚走出门外,几个人都愣住了。眼前所见的,和来的时候那扇铜镜门前的一模一样。

    难道开错门了?大家几乎同时冒出这个想法,回身一看,这还真是个一模一样的铜镜门。

    “我想这是故意的吧,故意弄成两边一样来扰乱判断。”门无鬼摊摊手。不过其实这答案连他自己都纳闷,为什么要弄成两边一样,难道是设计人员偷懒,索性就ctrl+c了?

    “嗯,我们走吧。”顾予南低头看了眼小陶,她的脸上还挂着悲伤的神情。

    “走走走,赶紧找到路出去,这地方我真是不想多呆。他大爷的,我真想念有酒喝有肉吃的日子啊。”秦皓大声吆喝,迈开大步往前走。

    门无鬼跟着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大叫一声道:“哎呀,都忘记了,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往铜镜门跑。开玩笑,满地的鱼珠啊,那都是钱啊,自己刚才居然忘了拿了。

    顾予南看他往回跑已经大致猜出他想干嘛了。想到那些鱼珠是小陶同族的眼睛,顾予南心里就不能接受门无鬼将它们带出去当商品卖掉。刚想开口阻止,拉开了铜镜门的门无鬼已经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顾予南心下奇怪,走到门无鬼身边时也愣住了。

    铜镜门的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他们来时经过的那个地方,也是他们现在站着的一模一样的地方。

    那个满是鱼珠的空间不见了,好像完全没有存在过,只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看到他们两个好像有异常,其他几个人也走了过来,看到铜镜门里的景象,也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阮悦不解。

    没有人能解释。刚才所见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会消失不见了?如果是假的,那这幻觉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些。

    顾予南越过门无鬼,走进铜镜门里,在铜镜门的另一端往门无鬼他们的方向看,看到的却不是铜镜门边的他们,而是那间落满了鱼珠的房间。

    顾予南再次愣住了。

    他急急地往前走,一直走到他们第一次出去的那个门前面,就看到了等待在门外的他们。这是怎么回事?顾予南站在门前,回头去看,那地上的鱼珠还在,回过头往前看,他们都还在门外。

    自己进来不过走了两步,但要走回去,却隔了一个房间。

    这是两个不对等的空间。

    顾予南往后退了两步,弯腰捡起一个鱼珠握在手心,疾步走向门无鬼。走出铜镜门外后,他摊开手,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顾予南二话没说,再次走进铜镜门里,一回头,又是那间落满鱼珠的房间,依据是一片白茫茫的空,看不到它的四周边际在哪。

    顾予南往前走,走到刚才拣起那颗鱼珠的地方。那颗鱼珠还在那,位置并没有改变。顾予南再次将它拣了起来,朝着白茫茫中伫立着的那扇门走去。

    门的那边,依然是门无鬼他们,脸上挂着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顾予南跨步走出那扇门,手中的鱼珠又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们现在所在的铜镜门后是另个空间,还是只有那个散落着鱼珠的地方是另个空间?

    镜子,传说中能通往其他空间世界。难道这就是这里为什么以镜为门的原因吗?

    看到顾予南变幻不定的脸色,其余几人都猜到了必然是有什么问题了。顾予南也不隐瞒,原原本本地将他刚才的发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