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寒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悠月也始终面对窗外。
两个人心照不宣,谁也不去提昨晚发生的事情。
有人说,死不是可怕的,可怕的其实就是等死的过程。
任何事情都一样,在那个过程可能并不觉得怎么样,就是在等-待的时候,会让人尤其觉得无法去接受。
与其让悠月提出对他的拒绝而死破脸面,有些话还不如由他来先说,这样给足了自己的面子,也给足了自己的里子。
他本是双手握方向盘,很自然的空出一只手,轻捏住她的颊转向自己。“你认真听我说一次话。”
这是他对她下了决心的,了结自己那些心神不宁的虛幻,如此不会让自己难堪,也不会让她对自己那么反感。
鉴于昨晚他的表现,悠月敏锐的拍掉他的手。“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是用手说话的吗?”
她反感他的动手动脚,那样的他,好像是把她看成了别的女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
凌一寒心里也在痛着,她还是对他如此反感。
确实没说过,他的作风也不是什么君子之风。每次讲话,都会毫无趣的陷入冷场。只是悠月不想再与他多吵,那样只会让关系越来越僵。
“你不要总看外面。”外面的只是风景,终归会随着车子的前进,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如他,周围那么多的女人,时过境迁后,竟然只有悠月入了他的心。
悠月笑出声来:“不看外面,难不成,要看着你么?你身上除了一股子铜臭味还有什么吸引人的?”还有一股子骚味,整天泡在红莺绿燕中,也不闻闻自己的身上,除了脂粉味,就是一股浓鼻的香水味,猜也能猜的出来,昨晚他彻夜不归是去了哪里。她竟然有些同情盈盈了,昨个白天还与她恩爱的男人,晚上居然抱着别人过夜……
凌一寒微眯起双眼,敛起瞳孔看向她:“你非要这样不识趣,等把我惹毛了才能停下来!”
“你说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凌一寒撇撇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们和解。”
他不要再与她闹别扭,现在,捉弄她,似乎并不能让自己开心,反而,看到她不高兴的时候,心情似乎是很烦……
如果她能以妹妹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他也会知足。
他说的很轻,悠月却听的一清二楚。
他也在自己的所做所为忏悔了吗?这可是第一次,着实让人感到意外,嘴巴仍然不满意的说:
“你一点也不诚心!”
凌一寒一愣,“怎么这么说?”他可是真心实意的想与她和解。
“第一,你刚才的举动来说一点也没礼貌,第二,连最基本的对不起都不没说,一点也没诚意!”
凌一寒瞪大眼睛看着她,昨晚通宵未眠,眼底泛着红丝,这女人是得寸进尺了!
“什么礼貌?礼貌能当小姐睡?”反唇相讥。
他第一次道谦居然换来了她的不在乎。
“当然不能!但这是做人的根本。”
脑子里除了色,就不能装点别的吗?悠月无奈地想着。
“我没有礼貌很多年了,但也不是活的很好。”
凌一寒无所谓地说道。他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这么低三下四的对谁道谦。
“如果你不姓凌,生长在普通人家,我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来。”
没有凌家的背景,你还能当这个无法无天的霸王吗?你还能如此逍遥的什么事情都不怕吗?
普通百姓过的日子,你从未经历过,所以,凌一寒你不会懂的。
“如果你不来凌家,也就不会认识不懂礼貌的我,哼,现在我后悔自己没学礼貌不能好好款待你,而你后悔来了凌家,还有用么?”
他可真能扯,一个话题又被他扯了那么远。原来,他一直都不喜欢自己呆在凌家吗?一个私生女,还想指望别人待见吗?
悠月沉默了,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一直被人讨厌着。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对峙着,凌一寒觉得这样下去铁定又要吵起来,稍稍放软了语气:“上回,你不是说要和解吗?我现在同意了。”
“你要是真的同意和解,昨天就不会那样。”饭桌上给她难堪,昨晚又那样对她。
他的脸是长城筑的吗?还有脸提上回了,上次她诚心实意的对他讲心里话的时候,他干什么去了?!全当是屁!第二天就在凌霄面前捅了篓子。弄得她一直无法释怀,又没办法上前去解释。
车子驶进停车场里,凌一寒把车停好,却没有打算下车,自不会让悠月走。
悠月拉不开车门,自然知道他是锁上了。第一反应就是四处张望。这可是凌少爷的地盘,他是老板,而她只是一个员工,不是什么两人可以随便吵吵的地方。即使有过先例,但她一点也不希望连上班的地方都要和他的名字处处吊一起。
“我决定和盈盈在一起了。”
沉默片刻,犹豫再三,他还是说了出来。
他想要自己断了想她的念头。
却从未想过,他心底的星星野火会有燎原的趋势,自己也控制不住,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如果知道后来,也许,此刻他也就不会这么说了。
悠月停下四处张望的头,倒是开始认真的盯着他。
他不是跟她已经在一起了吗?还说什么决定?难道今天以前没决定复合吗?
凌一寒这么说出来,她其实并不怎么震惊。真要震惊,第一次看到他们在她屋子里干的事,就远远比这让她惊讶几倍了。
她只是不解:凌一寒告诉给她听是要做什么。
这似乎与他的性格完全不附。
在悠月的印象里,他除了会冷讽热刺她几句外,两个人除了吵架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好话同她讲的。
“我知道。”她静静的回答,似乎这样做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在看到他们两个人在厨房里激情四射的时候,她就料想到了。
他们——最终是会走在一起。
虽然,时间隔断了五年的光阴,却依然挡不住他深爱盈盈的心。这叫破镜重圆,是一件好事。
“你觉得怎样?”他想知道她心底的想法,他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会不会在乎自己?
他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她也会在乎,那么,他会不顾一切的……到她身边来。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通常都会变得卑微,只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而已。
她好像遇到怪胎似的回看他。
“我觉得?”不确定的问。
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这意见应该去问凌霄吧?毕竟那是他们的父亲,问她,连个毛用也没有。她任何决定也做不了,做了决定也没有一定用处。
凌一寒撇过头去,不想看到她那张好似见鬼的脸。
他的心脏微微收缩,敛起越发黑暗的瞳孔,他分不清是什么感觉。面对她这样的态度,是他预料之中的,可是,为什么还会有失落?深深的失落。就像心底破了个无底洞,而他却无力阻止。
他就是在乎她的想法。如果她不同意,也许,他真的愿意顺了她的意……
悠月是比较清楚故事的一个,但也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他很想听她的看法,即使,她说的也根本改变不了结局。
“你怎么想的?”
“你是在问的意见?关于你和盈盈?”
她的意见有个什么用,说了也等于没说。
“废话!”
她居然没有听他讲话,在他全心全意听她讲话的时侯,她居然发了呆,跑了神。真让人可气!声音不自觉也大了几分贝。
悠月也认真琢磨起来,回答什么呢?
很好啊?
你终于定下了心。
不错的?
你终于会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想了。
挺般配的?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还是……
绝对不行!这是乱——伦啊!盈盈也是你妹妹……
妹妹?她也是他的妹妹呢!
这种关系,她又该怎么回答。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要尽想着用什么话敷衍我。”
凌一寒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深思熟虑”。
悠月瞄了眼时间,居然十一点多了,让他送她上班就送到近中午,好在他是老板,老板做的事情,她这个做员工自然不能反驳。
这时间也卡的太准了吧?一到十二点,这里便会停满前来吃饭的客人的车子。他这辆及其耀眼的阿尔法-罗密欧摆那一放,就算不认识的,也会朝里多瞄几眼的。
这辆原装进口的车太拉风,也太与众不同。总能成为别人注意的焦点,而她,不想成为焦点中的焦点。
因为,没有多少人会知道她——悠月就是凌一寒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性格不同,凌一寒太张扬,不可一世;悠月太过内敛,总是那么小心翼翼而又谨慎的在公司上班。若别人看到老板与一个女员工在一起,那无疑是把她推上了风头浪尖……
她可不要作八卦的主角。
凌一寒瞧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掰着她的头看向自己。“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她的脸一直有些小小的婴儿肥,摸起来其实软乎乎的,还光滑细腻,由于,离她很近,她身上的沁香居然扑鼻而来,竟让他一时放不下。昨夜还告诫自己不再碰她的,现在却这么鬼上身似的轻捧着。
并且,邪恶的希望——久一点,久一点,再久一点,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悠月楞了一下,回了回神,发现他们的动作这么暧昧,一把扯下他的双手。用衣服狠狠抹了抹自己的脸。似是刚才他的抚摸很脏,她要把肮脏擦去。
“我又不是聋子!你那么大的嗓门,当然听见了!”
“听见就说啊!”看到她的动作,心里越发郁闷。她那么讨厌他吗?刚刚因为触摸到她的好心情,随着她的动作灰飞烟灭。
“你觉得开心就好了。反正……你和她也不是三年五载的了。”
问我的意见干吗?说了也没用。
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还来问我,我的意见你们会听吗?悠月在心里腓腹着。
“我和你……也不是三年五载的了。”
悠月听完他说的这句话突然瞪大了眼。不禁提高自己的音量:“你瞎说什么!?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看着个人模人样的,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
盈盈是他妹,他们那种关系怎么可以拿她来比呢?
他虽然对她动手动脚,却并没有……悠月想到这里脸也红了,又把她当成什么了,想想让她气愤不已。
她和盈盈虽然都是他妹,但怎么会有可比性呢!
盈盈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超出兄妹,达到了恋人爱人的层次。她可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啊!
凌一寒看她一副顶真的样子,承认自己讲的是有语病,但说出去的话,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所以让你说些有建设性的话!”
什么才是有建设性的话,他自己也不清楚,可是,又殷殷期待着什么,对这种期待既渴望又害怕……
他这段时间常常处在这种矛盾状态。
“我说了!你怎么高兴怎么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当然也想,只是……
“说了等于没说!”凌一寒叹口气。
她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其实她说什么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在于他们两个当事人。
“那我认为,你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在一起就对不起党和全国人民,更对不起观众,满意了吧?”
观众?是啊!多少个人都成了他与盈盈的观众,限级片的场景都被别人看了,她看的还不止一次。
很奇怪,她现在对谁都能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却唯独对他不行。
她甚至讨厌自己用到唯独这个词汇,尤其是针对他。
车里安静下来,凌一寒敲着方向盘,思索着怎样才能把自己想说的对她表达出来。“你刚刚,是不是说——我高兴怎样就怎样?”
悠月把玩着手机链,敷衍的点点头。
“那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你答不答应?”
“我当初提的时候,你怎么就没答应呢?”
悠月突生愤慨,他说的都要听,她讲的就都是空气!
“以后你不要总来惹怒我就行了!”凌一寒有些疲惫地靠在车椅上。
也许,以后,她真的就清静了。
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悠月也说不清楚。
她很早不就盼着他能够离她远一点,不要再捉弄她,不要半夜再爬到她的床上吗?
“要不,我去给你们庆祝一下,还有,那……我以后问盈盈叫姐还是嫂子?”悠月很脑残的问了一句。这样的定义很重要,以免再像昨天那样的乌龙事件出现。要是再有人来的话,说是嫂子,别人都不会误会,但这声嫂子,要凌霄的同意才能叫。
“……”
凌一寒低着头刚打开车门的锁,听到她的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白的骇人,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乌云瞬间卷来,间伴着狂风暴雨。
“悠月!”
悠月匆忙打开车门,赶快跳下车。
她只是问了一下,这有什么错?她也在为这件事纠结啊!趁他没追上来前,三十六计走为上——先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