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一次服输,换得来凌飞寒的倾心相顾,他也并不在意跪倒在这位风姿卓然的宫主脚下,虔诚地乞求他的原谅,请他责罚。
凌飞寒却是那么狠心的一个人,他就是做回他的程大夫,也是八年——十年二十年乃至一生都攫不到他的一片衣角。那样死水般无望的生活,与这样冰窖般绝望的处境相比,谁比谁好一点么?
未必。
所以他默然着,终于又抬头看着凌飞寒,道:“宫主……”
眼神肃然,坚执,盛着着满满的阴翳。
凌飞寒触着那眼神,微微一怔,却也只是一怔。
他其实早该清楚,这个人从来不曾变过。什么大仇已报的轻松,什么归隐市井的恬淡,仿佛只是他竭力想要融入,却始终进不去的一个美好梦境。他怕无法入梦,与众人,还有玄冰宫、凌飞寒的嘱咐期望相去甚远,所以把自己伪装成同样美好的梦中之人。
这伪装若不能达成他真正的美梦,还要辛苦压抑住本性做什么?
他定定地望着凌飞寒,道:“宫主,你绝不纵容罪恶,对不对?”
“我已然有罪,并罪无可赦!事已至此,求你原谅,也不能使我满足。我想要你,你不肯,我便只有巧取豪夺,来偿此愿!”
他掌中捏着深深的指甲印痕,不理会那放鹰少年“你终于想通啦”的喜悦呼声,坚执而阴鸷地望着凌飞寒,怎么刺痛也不愿移开。
假如凌飞寒是击碎罪恶的矛头,他做不成矛尖下的红缨,便索性成那罪恶,与他始终如一,随时可得出手,攻击。
程济方回看着他,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淡淡笑容,道:“我想要送给你的,你就是不要。”
那少年难得听他说了这几句话没有插嘴,这却有些忍不住了,道:“程先生,此战无功,我们还是返回教中,从长计议。”
程济方握着香囊,一边臼齿碾磨着。他实在不甘心得很,不管什么法子,温柔的强硬的狡诈的,都达不到凌飞寒心里。他却也无法可想了,沉默片刻,探手将香囊揣进怀里,道:“走吧。”
他倒不惧凌飞寒会突然发难,背身从容而行。那少年却紧贴着他,双目紧密关注着凌飞寒的动静,步步倒退,退到林边,道一声:“撤!”一同转身如燕雀投入林中,霎时消失不见。
凌飞寒也只是看着他们,没有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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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搞得我都快觉得少年在卖萌了,其实就是个腹黑小混蛋啊!
87、
人去山愈静,瞬时便只剩下他们两人。凌飞寒目光忽然一转,落在跃跃欲试的霍青身上,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次。那目光一漫浸过来,霍青立时又规矩了,轻咳一声,道:“前辈……”
他是突然记起,这好像是从上次“割袍断义”之后,真正意义上与凌飞寒相见。方才情势紧急,自然无话可说;此刻敌人退去,他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凌飞寒目光又收回去,瞧着自己衣裳下摆,声音仍有些喑哑的低沉,道:“你怎么来的?”
“我跟着巫仙教,看到那程大夫……唔,先、先前在街上看见你们……”
言笑晏晏的,乖顺自然地将那人递到唇边的橙糕吃下。饶是程济方已然反叛离开的现在,回想起那幕情景,霍青还是不由得心头泛酸。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