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懒得理她,只淡淡道:
“公主想多了,奴婢方才只是脚滑了一下。”
“脚滑?你当我是……”
阳滋将眼瞪向梁儿,上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又转了话锋,直接挑明了讽刺道:
“哎呀,方才没注意,这不就是梁儿本人吗?也难怪你会不满了。不过,我刚刚说的也没错啊,你不就是仪仗自己面容不老令父皇大为宠爱,分明顶着侍婢的身份,却将自己当做了一个美人吗?或许……比美人还要高个几分……夫人?……还是……皇后?”
梁儿眉间一跳,低垂着的眸子骤然微凛。
这个丫头当真是长大了,相较于当年,已经知道绕着弯将她往“祸国殃民”的位置上推了,毕竟在宫廷之中,流言是可以杀人的。
阳滋方才所言隐着几个重点:
一,她容颜不老,是为妖女。
二,她勾引皇帝,还妄图为后。
这些话若是传的多了、传的久了,更甚者传去了民间成为百姓间的趣闻,岂不影响了赵政初为帝王的形象?天下初定,根基未稳,届时若是有人想要见缝插针、顺水推舟利用全国性的舆论将她除去,恐怕就算是赵政也再难拦得住。
毕竟这些年,看她不顺眼的人可不止一两个,若非赵政一直以强硬的手段无微不至的全力护着,恐怕她已早死过不知多少回了。
梁儿强压下心中骇然,恭顺道:
“公主言重了,奴婢从未这般想过。”
“从未想过?那为何区区婢子,已经惹得本公主如此不快,还不即刻跪下谢罪?”
阳滋面上恨恨的,厉色道。
五岁那年的骊山之辱,七年来她可是一日不曾忘记。
梁儿心知自己身份低下,即便再得赵政珍视,表面看来她仍然只是一个侍婢,阳滋身为公主,要她跪,她便不得有抗。
只是她刚一欠身,就忽然被两只纤长好看的大手扶住。
“梁儿姑娘快请起!”
梁儿抬头看去,竟是一个身着水色锦袍,生得朗眉星目的少年。
阳滋面上十分不爽,出言怨道:
“高哥哥!你这是何意?”
梁儿心下了然,原来,他就是十七岁的三公子高,那个在史书上仅留下了一句笔墨、却有胆识又有担当的一位公子……
公子高扭头喝向阳滋:
“你问我?我倒还想问你是何意?梁儿姑娘在父皇心中是何等地位你可知晓?”
阳滋白眼道:
“哼,这咸阳宫中谁不知晓?”
“那你还如此与她为难?”
见阳滋不分轻重,态度竟还这般不屑,公子高已然生出几分怒意。
可阳滋依旧满不在乎,斜睨着讥讽道:
“高哥哥好生说笑,阳滋既没打她又没骂她,不过就是要她跪下罢了,难道于婢子而言,这也算为难?还是说,你们都已将她当做了皇……”
“不许你们欺负梁儿母亲!”
阳滋的那句“皇后”还未出口,便被一个稚嫩尖利的童声打断。
“亥儿!……”
公子高被胡亥一语惊住。
阳滋亦是睁圆了眼睛惊讶嗤笑:
“母亲?胡亥,你脑子坏了?”
梁儿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胡亥还执着的将她当做母亲,并且还这般在大庭广众下喊了出来,真真是越发添乱了……
胡亥身份特殊,他所代表着的是兵强马壮、能争善战的襄戎国。
若是让人认为梁儿与他互认母子,那如今倍受专宠的梁儿便会被秦人说成是意欲拉拢襄戎、图谋大秦后位;而襄戎一方也会认为,皇帝令梁儿这区区侍婢认下有襄戎血脉的公子胡亥为子,是意在羞辱襄戎国的尊严。
梁儿忙抚着胡亥的双肩悉心劝道:
“公子,这话不可乱说的……”
谁知话音还未落,阳滋就掩口大笑起来:
“哈哈哈!亥儿,听见了吗?人家可是父皇的心头肉,高高在上的梁儿姑娘,岂是你随意就能攀附的?母亲……你少做梦了!”
“公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梁儿大亥,连忙解释。
可年仅十岁的胡亥却已将阳滋的话当了真,思及当初梁儿也是这般拒绝了他,他瞬间羞怒非常,一张原本生得好看的小脸满面涨红,身体不停的起伏颤抖着,一双大大的水瞳中已经满是血丝。
他猛地转身跑开,没出几步便是众宾客存放鞋履之处。
胡亥忍着泪水,瞋目切齿的将那些码得整齐的鞋踢得四处都是,又将几双装饰得尤其精致的狠狠踩上了脏污。
“不愧是疯子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