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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觉得匪夷所思,可刘健却深知事关重大。
任何一个来自于贵州的奏报,都不可怠慢。
更何况,还是平西侯亲自送来的消息。
刘健伸手:“取来!”
奏疏送至刘健案前,刘健忙是取了来看,这一看,眼睛却都直了。
刘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奏疏在他的眼底,看了一遍又一遍。
谢迁急了:“刘公,到底如何了?”
刘健没反应。
谢迁道:“刘公,出了什么事?”
其他诸人,也一个个忧心忡忡的看着刘健。
刘公历来稳重,现在突然失色,一定有缘故,难道……真生了可怕的事?
刘健努力的使自己的呼吸均匀一些,脸色苍白,抬头:“这封奏疏,确是平西侯所书?”
“……”
内阁之中,落针可闻。
刘健继续道:“平西侯的疫病,已治愈了!”
“……”
许多人脸色一松。
这是喜事啊。
平西侯守备贵州,一旦出事,难免令朝廷担忧,现在他痊愈了,有什么不好。
不过张升却是一脸的狐疑:“不对,此前听说,平西侯重病,这疫病,一旦加重,几乎是九死一生,根本扛不过去的,平西侯怎么会病情加重之后,又神奇的痊愈了呢?老夫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这一切,怎么都像是苦肉计,老夫甚至怀疑,平西侯根本没有染上疫病,之所以报病,或许是因为……公主殿下下嫁之事,又或者,是想要显现忠义……这是障人耳目的戏法……”
此言一出,有人不以为然,认为张升的想法,过于阴暗。
也有人若有所思,这……还真有可能,否则,病重之后,转眼之间,又活蹦乱跳,这怎么解释。
刘健摇头,苦笑:“不,张部堂所言,实是诛心,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部堂,痊愈的人,不只是一个平西侯,而是数百上千个病重的将士!”
“什么?”张升等人脸色变了。
“刘公的意思是,这疫病,竟是可以根治。”
“是的!”刘健瞬间,眉飞色舞起来:“老夫所震惊的,就是如此,数百上千年来,西南乃至东南疟疾之症,无药可医,每一次作,都是死伤无数,不知多少军民,死于非命,朝廷将此,当做是天灾处置,所能做的,只是在疫病生之后,严防死守,免得天灾之后,生人祸。可是现在……竟有神药,可以将此病根除,你们说,这是何等大的功德啊。”
李东阳、马文升等人大喜:“这是哪里来的药?”
“方继藩!”刘健一字一句道。
所有人沉默了。
方继藩……这家伙……到底肚子里藏着多少东西啊。
这家伙,能让太子枯树生枝,能割了陛下的腰子,还能使陛下活蹦乱跳,可现在……这个家伙,居然……
“诶呀!”谢迁,已经开始缓解,方继藩自称,这疫病,乃是通过蚊虫传播,因而各卫都在灭蚊,果然,这几日,极少再出现新的病患了,他的药,对重症有奇效,贵州上下,已经安定下来,除此之外,云南、广西诸地,也已派了人,传授这救治之法,总而言之……朝廷的心腹大患,算是解除了,这真是列祖列宗庇护,朝廷有幸啊。”
内阁里,上下人等,俱都长长松了口气,甚至人群里,有人出一个声音:“欧耶!”
众人朝着声源处看去,却是不太起眼的翰林大学士沈文的事,奎宁是否有效,副作用会不会太大,又或者,自己的爹,压根就没熬住,这种种的疑问,都悬在他的心里,说不担心,这是假的,可担心也没用,自己不可能去贵州,若是去了,方继藩可以保证,躺在病榻上的方景隆见自己犯险跑到疫区,第一时间,即便没有病死,也要气死。
没有法子,与其这样担心,那就不要让自己空闲下来,一旦空闲下来,就难免胡思乱想,于是乎,索性陪着朱厚照疯,没日没夜的和朱厚照制定方略。
朱厚照眼睛已经熬红了,披头散,他这个人,事情要嘛不做,一旦要做,便专心致志,茶饭不思。
方继藩心里有心事,陪着大舅哥,也趴在这舆图上头。
二人认真的端详着舆图里的每一处地点,显然,无论是朱厚照,还是方继藩,所思虑的,都是想要玩一票大的,既然要打,那就往死里揍,打到对方三千年,都没有反抗的心思。
舆图上,有几枚棋子,棋子替代了镇国府所能动用的力量。
却在此时,二人并没有注意到,弘治皇帝已和欧阳志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门口虽有人守卫,可他们一见到天子亲临,早已吓的面无血色,弘治皇帝只压了压手,这些守卫,便连呼吸都已停止了。
弘治皇帝的眼睛,依旧还红。
心里颇为感伤。
这一路来,与其说是来抚慰方继藩这忠义之后,不如说是来缅怀平西侯。
他背着手,没有做声。
看着两个趴在舆图上的小混蛋,龇牙,都是披头散,眼里布满了血丝,一脸疲倦之色,弘治皇帝轻轻的吸了吸鼻子。
“你妹!”方继藩突然一拍脑门,大叫道。
朱厚照一听妹字,立即激动:“你再骂我妹试试看?”
方继藩服软了:“殿下,臣的意思是……臣有主意了。”
朱厚照眯着眼,双目依旧盯舆图,却道:“本宫,却也有主意了。不妨本宫来说,且看看,我们是否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