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走后,冷因拿着单子单独找到医生。
“签好了吗?”
“能问个问题吗?”
“你问。”
“当场摘下来的角膜,是不是移植成功率最高?”
“如果角膜健全,是这样的。”医生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板一眼的说,“但我们不接受活体角膜捐献。”
“自愿也不行?”
“自愿也不行。除非本身因疾病等原因用不到角膜,而且角膜完好有移植的价值。”医生认定了眼前的女人一定是爱她男朋友爱到疯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提醒她说,“但即便是这样,也必须要你的亲属知情、同意。”
谁知,这一切,正合心意。
(一周后)
值班护士进病房时,病床上的男人已经醒了。
男人不仅醒了,而且已经坐起身,正望着窗外。
滇西北一场大雪,一连下了整个星期。此时已经停了,雪后天空一片清朗,时不时传来惬意的鸟鸣。
“是谁?”检查抽血的时候,男人问道。
“什么谁呀?”护士抽满一管,将针头拔出,用棉签塞住,直起身回问。
“我看见她了,”男人说道,因为许久没有喝水,声音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沙哑,“动手术的时候。”
“不可能,”病房里的另一个护士回道,“你做的是眼睛手术,不可能看见东西的。再说了,手术当天你是昏迷着的。”
“我看见了!”男人一还是爱情。光是样貌,就是那么的般配!女人那双纤纤玉手,和男人笔挺如针杉的脊背——她至今都还记得。
只可惜,医院明文规定,为免去利益干扰,器官捐献者与受益者的身份信息必须保密。
更可惜的是,当她们在病房里问起男人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男人说,他已经有老婆了。
“您妻子一定很美吧。”
“是啊,她还很顽皮。”男人微微扭动左腕,“偷走了我的一样东西。”
听到这句回答,小护士不禁想起那个女人——和女人右手腕上的两圈红绳。
在女人出院的前几日,小护士领着她在医院走廊上活动时,问她:“为什么要戴两根呀?”
女人答说:“一根是我的,另一根也是我的。”
当时她们已经走到住院部回廊的尽头。
廊道尽头,是一扇窗。
护士示意女人停下,问她:“知道外边是什么景象吗?”
女人静默的“望着”窗外。
“外边——”
“嘘——”
“我知道。”女人说着轻轻勾起唇角,“外边下着大雪。”
“明明看得见嘛!”护士开玩笑道。
说完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看向女人,怕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因为谁都知道,女人眼上罩着的一层洁净的白纱下,是已经止了血的窟窿,森森瘆人的眼骨。
“我听得见,也看得见。”女人仍旧笑着,声音中仿佛有道不尽的温柔,叫任何一人听了都感到莫名欢愉。
女人伸出手,五指轻轻点上玻璃窗,在玻璃窗上轻轻的敲着。
或是心理作用,小护士觉得,女人敲着的那片窗外的雪,像精灵般翻飞舞蹈。
“我看见了白雪。风吹着的飘飞的白雪。”
眼前,天边。
那么澄澈,那么清净。
落在天边山头,化成圣洁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