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怀远书房的掌事娘子,在韩家十分体面,郑春晗不可能这么快就笼络了她。
郑春晗无所谓,韩怀远便允了张玉莲,一行七八个丫头婆子,浩浩荡荡地往刘姨娘、张玉莲的屋子去。
……
仙木堂中,韩老夫人坐在上首,韩怀远和郑春晗一次列在下首,张玉莲则站在一旁。
半盏茶的功夫,抄检张玉莲屋的几个丫头婆子回了仙木堂,只是她们个个都面色不大好。带头的郑妈妈在丫头通报之后,进了韩老夫人的正房,进门之后先呈上一个用布帛包着个东西,“这是在张氏的屋子里找到的。”
张玉莲一惊,全然想不起自个儿屋里有什么值得郑婆子这般郑重其事。
上首的韩老夫人先看了一眼,立时气得脸色涨红,不住地粗声喘气,一旁的韩怀远见势不好,赶忙上前帮韩老夫人拍背。等韩老夫人平静下来以后,往郑婆子手里看了一眼,只一眼,气得立即抓起那东西朝张玉莲面上摔过去,“毒妇!”
“咝——”张玉莲之前为了用苦情计,额头已经磕破,这会儿才勉强止住血,被韩怀远扔的东西一戳,立时钻心地痛,又开始涌出鲜血。
张玉莲见韩老夫人和韩怀远的反应,立知不妙,无暇顾及额头的伤口,连忙去看掉在身旁的东西,这一看,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身旁躺着一个巴掌长的白布人,人手脚齐全,头上简单画了五官,可怖的是人手脚和肩背上扎着几支针,叫人一看便知这人是用作诅咒的。
张玉莲脑中念头急转,骇然匍匐在地,“这东西不是我的!”
“从你的屋子里搜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韩怀远怒气冲冲,虽然他不信这人当真能诅咒到韩老夫人,但这并不能减少张玉莲的恶毒用心,他从张玉莲手中夺过那人,指着人背上一行字:“这人背上写的乃是老夫人的生辰,你真是太歹毒了!”
韩怀远惯常斯文,这会儿气急了翻来覆去也只会骂那两句话,但是张玉莲听得心惊胆战,知道韩怀远这态度就已经是彻底被绪,威严的声音响起:“张氏心术不正,手段恶毒,明里攀诬主母,暗里诅咒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
张玉莲顿时吓得神魂俱散,仅有的一丝清明告诉她,求韩老夫人定然没用,她赶紧膝行到韩怀远面前,“老爷,救救我,不是我做的,我不想死啊……”
韩怀远虽然也怒极,却没想到韩老夫人下令直接打死,念着扶云居里的韩清茹,终归有一丝不忍,犹豫着道:“母亲,按律主子是不能私下处决下人的……”
韩老夫人闭目捻动佛珠,冷声道:“我把她打死了,言官若要弹劾,衙门若要拿人,尽管来找我。”
郑春晗这些日子也算是把韩怀远的性子摸透了,又有韩清澜所告知的信息在先,这会儿看丈夫神色便知其顾忌韩清茹,于是出声道:“母亲,咱们府里建有佛堂,在府里杀生终归不太妥当,儿媳有个建议,不知——”
韩老夫人见儿子的外室闹得这么难堪,难得郑春晗竟没有委屈,因此对她格外有几分好脸色,“你。”
“把张氏送到安乐堂去,两厢便宜。”郑春晗轻声了个地方。
安乐堂名为安乐,实则是高门大户不愿将犯下重罪的妇人交于衙门处置,暴露自家丑事,便私下送到安乐堂,那地方一旦进去就再不能出来,并且死生再不和原族相干。
韩老夫人满意地点头,如此一来,既能惩罚张氏,也不必造杀业。
韩怀远向郑春晗感惊慌,涕泪横流。
“娘……”韩清茹也看到了张玉莲,见她额头血迹斑斑,一身衣裳满是脏污,便是这院中最下等的婆子,也比她体面整洁许多。韩清茹心头一痛,忍不住喊了一声,但是院中嘈杂,被遮掩住了。
“二姐,老夫人有令,少爷和姐们现在不得入内。”守门的婆子态度坚决,伸出手拦住了韩清茹。
韩清茹硬闯不成,干脆在门口下跪,高声喊道:“祖母,父亲!”
“放肆!”出来的是韩怀远,冷声打断了韩清茹的话,“休得胡闹!”
韩清茹从就生得好看,又承袭了张玉莲意温柔的性子,韩怀远在她面前多半时候是慈父,直到因为杜衡的事对她失望透顶,才动了几回真怒。
但是,韩清茹突然发现,韩怀远此刻的怒气远胜于以往任何一回。
韩清茹怔了一下,一旁的张玉莲的动静让她回过神来,于是继续抹着泪哀求:“父亲,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