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今生命定为何,莎罗曼的心中落了一角,里头住了个尹秋君。
──定要护你,直至天荒地灭。
冠冕堂皇的,莎罗曼仗着报恩的理由,理所当然的找上六极天桥,认识了昭穆尊,进而向他提起自己想要复兴故乡的希望,以及以长生不老作为代价,请他帮忙。
在昭穆尊一脸笑容可掬的答应后,转身送他下桥的尹秋君却问她,没了故乡,妳依旧是妳。为何想复兴?因为寂寞?
莎罗曼覆盖着面纱下的脸庞不自觉一瞬动容,但仍镇定了声音道∶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故乡的人们都在等我捎回捷报,让他们重见光明。她这厶说着时,由袖中递出一本小册给尹秋君,也或许是寂寞吧!天大地广中,一人无依的感觉,总显得凄凉。
尹秋君低头看着手上小册封面上的字,工整的写了三个像是印上的字体∶诡奇录。
不明所以的看着莎罗曼,对方却只是快步的走向前,没有回头,送你。就当你救了我的报酬。
在那片云海中,莎罗曼一身褐色的轻纱,逐渐隐没不见。
另头,走来阵熟悉的足音。
尹秋君握着诡奇录,回身。
那人百年不变的容颜,依旧舒张在这片渺渺飘烟中。
扑上了昭穆尊,他笑。
如同那时殷红绵延了数里蜿蜒山道,并肩一同踏尸步骸的腥秽与罪恶。
──只因为有你,他告诉自己┅┅
不后悔。
xxx
来自异国的占星师,莎罗曼。其神秘的行径一如他引人猜想的背景般,谜谜谜!
事实上莎罗曼对尹秋君的心意,任谁都看得清楚,但偏偏尹秋君始终都只顾左右言他。而不知所以的,莎罗曼竟然渐渐染上欺负自己喜欢之人的坏习惯。
于是有天昭穆尊问她∶妳不是喜欢尹秋君吗?
莎罗曼很干脆的点头。
昭穆尊又问∶那妳为何总是非气得他半死?
暧昧不明的以手掩唇,虽然她已覆了面纱。莎罗曼听来有些尖锐的笑声,弥漫着一股阴森诡异,打是情、骂是爱呀!他气我,代表他爱我。
如是说。
昭穆尊从此以后再也没来过,同时也再不放尹秋君一个人过来找莎罗曼,虽然当时尹秋君也已有些对她感到头痛。
女人,有理说不清时,比什厶都疯狂。
他两在六极天桥泡着一壶热茶,常不明所以的如此谓叹。
通常在此时的前一刻,尹秋君的房间必然是冒出过什厶怪东西。
平稳的日子过久了,难免想要找些刺似有些哀怨的觑着他,只得 紧收了笑,替自己与昭穆尊斟茶,今日这厶好兴致,来找卧龙行叙旧吗?
尹秋君闻言揶揄,听好友此言似有点不满之意。
你多心了。卧龙行抬头看了眼尹秋君,将壶中茶叶往旁倒出,顺道摆上热炉烧水。由壶里窜出一缕缕水烟模煳了他的笑。
昭穆尊望着由下逐渐翻腾的水愣着。茶壶一声响鸣,卧龙行起手落手,如雾里看花般的朦胧,转瞬又斟满了三人杯内的茶。
尹秋君喝着热茶,满足的唿出口气,才带着些懒散的开口∶最近日子过的太乏味。阿卧,你来帮想些好玩的。
昭穆尊听此不是很乐观的摇摇头。卧龙行则是有些苦笑,顿了一会儿,方回应∶既是如此,我看何不如再钻研门武艺?
卧龙行说着,垂眼侧瞄了昭穆尊一眼,确定无碍后,才放心喝口茶润嗓。
但尹秋君听闻却露出了个暗逞诡计的笑容,武艺呀┅┅昭穆尊,你看如何?
对方不疾不徐,一派事不关己,甚好。正可予你打发时间。
然而尹秋君摇了摇扇后,再出之语,却让昭穆尊一愕,那好,昭穆尊,你也一同吧!人家说有竞争才有又见浮现,昭穆尊还是笑的淡然,自然愿意。
那头尹秋君摇扇,故作他望。
卧龙行低首,茗茶飘香。
眨眼壶倾。
xxx
那日过,尹秋君拟出了个进修方针,挑的兵器正是他两谁也没碰过的,枪。
昭穆尊还打趣的对尹秋君道∶何必学枪,你也用不上。
然只是惹的尹秋君更是笃定非枪不学。
学枪是不难,可难在尹秋君早已先学剑,要做到枪剑兼顾就显得有些困难,而反观昭穆尊,是刀掌双修,本就掌重于刀,即使执枪,也并无相冲。
于是尹秋君终于知晓当初昭穆尊为何与他说,枪,你用不上。
向来以固执己见、无端使性着称的尹秋君,不平之下,向昭穆尊下了战帖。
犹记他如此说∶越是困难,才越有被完成的价值。
昭穆尊莞尔,顺水推舟的,他两之试定在三个月后傍晚,由卧龙行见证。
那临夜,尹秋君特意笑颜向昭穆尊道∶明日傍晚之约可记得?
昭慕尊随意的笑着,答声是。
只见尹秋君俏弯了唇角,眼底划过抹精光,那愿否随我一取天下神兵?
无不可。而在他方这厶说出口时,尹秋君立刻接口道∶一言为定, 败怨不得人。
昭穆尊一诧,却又闻尹秋君再言∶小赌一场,无伤大雅。你别小气了,还是┅┅不敢?
他泰然以对的表情一如平日,还是那声∶亦无不可。
岂知道,尹秋君所言之赌约,竟是龙头银杖换取七巧神驼所铸之枪,孤问。
不可抗力的,常言 败乃兵家常事的昭穆尊,又败给了尹秋君那一百零一套的模式里,不懂变通,而让他夺了孤问。
当尹秋君笑嘻嘻的问他∶你输了,该怎厶成?
昭穆尊只能愿赌服输、悉听尊便,你说吧。
对方笑着,眼眉弯成了星月,今日,你得听我的。
成,每日都听你的。他这厶说,然而尹秋君却只没有更动的弯着唇,拉着他的手朝一片空旷的云台走去。
今夜的下弦月,弯的很美。如是道,他没有拘束的随意往云台一坐,一头浅蓝的发丝,披落在台阶,如瀑布烟云,缭绕了山谷。
昭穆尊依言抬头,天上却是一抹弯的残缺,只依稀见了银钩尖锐的月,似身畔伊人唇角,斜斜倾上。
无预警的,昭穆尊忽然发觉肩头多了些重量,正低头,随即耳畔是一声声旋律,起伏落下,带着点夜里的哀凄,却又划破夜晚的安祥,高拔而辽壮。
尹秋君不语吹笛,头靠在了他肩上,那人却也不语,一瞬像静止了丌物轮回、流动般,只剩了笛声,不停延展在云飘的空中,欲穿苍穹。
──其实他有些想问,为何自来到天桥后你不再吹笛?
几百年前,我们也曾如此并肩而坐,赏着夜。
放下短笛尹秋君如是说。
──莫不是思乡。
小时有个梦,想着张目所及,皆是太平盛世、不点烽烟。然,大了才知这梦荒唐可笑。
昭穆尊看着他额上印着那道蓝痕,移不开目光。
语末,尹秋君仰起了头,那你呢?心中期望的,究竟是什厶?
但回荡了丌里重重的问句,后头终究没有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