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嘿嘿乱笑:“都是些小淫妇罢了,本贼见多识广,难道会稀罕她们?”
云夫人喃喃问:“依你今天看我,是不是个淫妇?”
太平道:“怎么会?不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如果你肯拿这本事去哄云老乌龟,难道他还有心情天天泡在小五小六那边?”
云夫人道:“自己的男人,怎么没拿出来哄过?吃多几次也就厌了。不过最近这些年,即使他晚上来我这里,房事也是随便应付过就算,我怎么会有心情再百般讨好?”
太平愣了愣:“你……这是在讨好我?”
云夫人半天没有说话。太平正要再开口追问,一滴眼泪滑过面具滚落在下巴上,才知道她又偷偷哭了出来。
太平手飞快缩了回来,心中尴尬,竟连云夫人也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妥,垂手在太平裤裆上一碰,小弟弟垂头丧气,哪里还像个淫贼?
“碰见女人一哭,它就变成这样?”云夫人身子软软地贴过来一些,一只手搭上太平肩头,眼睛惊奇睁开,眨也不眨与太平静静相视。
太平嘴硬想不承认,此刻真相抓在人家另一只手中,却无论如何也赖不掉了。
云夫人脸色一红,悄悄松了下面那只手,低声道:“还说是淫贼?女人被强迫时会有不哭出眼泪的?”
“怎么会没有?”太平勃然大怒,顿时想起遥远的动儿……她娘。
云夫人久久不语,手摸上太平的下巴,滑来滑去不肯停手,害得太平一阵心惊肉跳,仗着面具制作精良,不是随便一碰就会散落,但如果察觉出云夫人强行摘取的意图明显,扔下这光屁股女人掉头就跑,他已经做好了一万个准备。
云夫人轻轻问:“你是谁?今年多大年纪?”
她眼神迷离羞涩,飞快贴在太平唇上一亲,觉出自己嘴角有泪微微发碱,只亲了一下连忙撤开,害怕惹得小贼又烦。忍不住却冲他一笑,“你这样的男人,还想做淫贼?”
太平两眼放光,两个人目光交流,渐渐没有了尴尬,嘴一点点凑近,又想再轻轻亲在一起,房门忽然扣响,有丫环站在门外轻声呼唤:“小姐那边妆已经画好了,喜娘们请大奶奶去看上一眼,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云夫人猛地一惊,轻轻挣脱太平的环拥,静了静心神道:“你先在楼下等我,我这就过去。”
转眼看看太平,太平嘴角一动,微微在笑。云夫人喃喃道:“我……真的要走了!”
太平双手一抱,重重把云夫人搂在怀中,亲来亲去,终于弄得她花容失色,满脸脂粉乱作一团,不细细补妆一番,断然无法出去见人。
捧着她的脸最后亲了一口,“本贼也只好先走,记住,俺什么时候都想来就来,别再费劲去插那几扇窗户。”
云夫人望了太平一会,低声道:“别再说想来就来,只说定日子,什么时候会来。”
太平思索片刻,“三天后我再来,最近三天,俺都很忙。”
云夫人身子一颤,三天之期现在对她,是短还是太长?只是今天一个白天,她的心已经像乱了整整一季。
窗畔风声吹过,淫贼悄然又去。
quote:天下太平(卷二)4
【盛妆】
百般收拾过,已经是三更。天一亮花轿就会到,彭郎骑马来,身披大红袍。
已经是浓妆待嫁,铜镜里那张隐隐竟有些陌生的容颜,像距离自己那样遥远,陌然对望中那个盛装女子,难道真的是阿珠吗?阿珠轻声道:“你们全都下去歇一会儿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喜娘轻声道:“已经让人去请大奶奶过来,小姐……”
阿珠加重了些声音,“全都给我下去,再敢有一个人赖着不走,我立刻把这整副妆容给毁了。小红,你守在门口,娘如果过来,告诉她四更之前,我谁都不见。”
众人慢慢退去,小红想了又想,突然哭出了声音:“小姐,我不敢走。”
阿珠问:“为什么不敢?我只是心烦想安静一会儿,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想死,如果我阿珠有去死的勇气,绝不会故意拖到今天。”
小红仍不走,阿珠怒声问:“你真想逼我?”
小红摇摇头,鼓起勇气颤声问:“小姐,你告诉我,是……是不是那个人会来?”
阿珠轻声道:“你说哪个人?”
小红低下头不敢看阿珠的眼睛,“最近夜里常来小姐房里的人。奴才不是故意要偷听,我……真的只是担心小姐。”
阿珠愣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
小红飞快退去,站在门口又问:“小姐别插上房门好不好?我在门口守着,小姐不发话,我一个人都不放进去。”
阿珠轻轻笑,“如果是我爹我娘来了,你也能挡得住?我没事,就是等他来说几句话。”
“小姐也不要再哭,万一妆弄花掉了……”
阿珠道:“那个人一来,我就只会开心地笑,你信不信?”忍不住一把推出了小红,牢牢插上房门。
辛苦收拾了大半夜的心情,差点给这不懂事的小红丫头全破坏了。阿珠进入内室,悄悄走近窗口向外观望,一直在担心会来得太早的太平,究竟来了没有?
屋檐黑影飘动,太平身子一展越窗而下,哈地一声轻笑,“多美的一个新娘子?这间房里光线太黑,去外厅让我好好看看。”
阿珠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话轻点。”
太平问:“我哪次不是很轻很轻,这么多次,难道被谁发现过?”
阿珠默默无语。轻手轻脚走去了外厅,阿珠缓缓转了个圈,满头珠翠叮叮轻响,对太平婉然一笑,“是彭天霸的阿珠娘子漂亮,还是你的动儿娘子更漂亮?”
太平嘿嘿笑,“阿珠今天最最漂亮,再转个圈让咱看看。”
阿珠轻轻笑,“就当我没问过,如果阿珠有你的……你为什么带这样一幅怪面具,突然在灯光下看见,怪吓人的,快脱掉它。”
当着阿珠太平当然不怕,手放在脑后解开结带,露出嬉皮笑脸的面容。
阿珠摊开手掌,太平愣了一下,恍悟过来,把面具递过去,阿珠忽然一愣,“你……嘴上沾了些什么?”
太平擡手一擦,手背上染得红红白白一片,自然不是粉色就是胭脂,心中忽然一阵得意,笑嘻嘻问:“你猜?”
阿珠却不肯猜,拿着面具放在鼻端一闻,重重摔去了地上,冷冷道:“好脏。西门大少,你已经有世上最好的动儿姑娘,为什么还到处拈花惹草?”
太平挠了挠头,“动儿她不在啊!”
阿珠轻声问,“等她在你身边了,你还会不会这样?”
太平再挠挠头,“世上的男人都这样吧?我家动儿娘子胸襟博大,偶尔溜出去偷口香吃,她一定不会生气的。”
阿珠轻轻一哼。那石动儿真就没有了暇疵?心口忽然一疼,如果是自己嫁给了太平,他想出去偷吃,自己会不会容他?心口跟着又是一疼,不愿继续再想,脑海中却已经有了答案,原来自己也会答应。
看见阿珠的神色突然变换了一瞬,厚重的脂粉,在短短一瞬,却没能盖住她眼眸间突然透出的苍白。太平看得发愣,轻轻问:“阿珠,你……怎么了?”
阿珠努力一笑:“世上的男人都这样?彭天霸呢,他有什么花花心事?”
太平轻叫了一声,“谁见过还没过门就开始管起相公的女人?嘿嘿,那臭小子最近老实得很,所有心事都放在早点娶回你温柔美丽小阿珠。”
阿珠轻声问:“原来是最近老实。”
太平信誓旦旦道:“彭大头向来老实!”郑重其事竖起手掌,眼睛一眨一眨逗着阿珠,被她眼中刚才一闪即逝的苍白吓到,只想哄她真的一笑。
阿珠笑了:“云珠胸襟也大度得很,西门,你信不信,嫁给他第一晚,我就要把陪嫁去的漂亮小丫头送给他,那丫头现在就守在门口,要不要叫进来给你看看?”
她忽然笑得灿烂无比,太平想不信,心里却已经信了。
【交杯】
阿珠轻声叫,“西门!”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在夜风在呓语,太平几乎怀疑,她是不是真开口叫过自己的名字。阿珠又叫,“西门!”
太平点点头,阿珠笑了,“西门……太平!”
她一声比一声叫他的名字更轻。
当太平在她身上凝聚了所有的目光,却一声比一声听得更明白。“太平,我好想痛快喝一杯酒。我真怕你说来不来,竟让我一个人喝醉。你来了,可真好。”
她早已备好了酒,只等他来。
酒是女儿红,盛情小阿珠。三尺之遥不算远。远不远,谁知道?阿珠轻声问:“为什么你不敢跟我走得近点?”
“明天你要嫁人,今晚却想喝醉,哈!”
“谁说阿珠明天才嫁?”这丫头分明疯了,两眼含春近乎发情,“今晚,我就要把自己先嫁了,西门,你要陪我交杯。”
“要……过家家吗?”太平嘻嘻笑。
“不过家家,难道你还敢带了阿珠私奔?快,再晚俺爹俺娘就要来了。”
“也不用拜拜天地爹娘啥的?”太平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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