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我看看,我的小琴琴瘦了没有?」文若把手伸进妻子的睡衣,做出迫
不及待的样子。
「轻点!小心孩子!」
灯,灭了;床,吱嘎吱嘎地响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文若早就睡得像死过去一样。也许是时差的关系,雅琴却难
以入眠。她起身下床,撩开窗帘,外面雪下得正紧。雅琴打开一盏小灯,把干干
净净的房间又环顾了一周,然后拉开衣橱,只见文若的衣服叠放得平平展展,整
整齐齐。雅琴的心陡然一沉。
圣诞来了,圣诞走了。
元旦来了,元旦走了。
春节临近了。
这天下午,北风凛冽。程教练站在袁芳家里的小厨房里,喋喋不休地辩解着
什么,手里还端着一个砂锅。
「小芳啊,我真的和安娜吹了,我们俩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了。真的,不信
,你查去。」
「你和谁有没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不关我的事。我就是说你别老来烦我行不
行?」袁芳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说。
「不,不是,我知道你心里别扭这事儿。我真的打那天又见着你,知道你离
婚了,立马儿就断了,一心一意回过头来追你,真的。」
「什么?你这叫见异思迁,多伤着人家女孩儿,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可安娜是外国人,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外国人怎么啦?怎么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中国人和外国人结婚的多了去
了!」袁芳被无意中说到痛处,她生气了。
「得,得,我错了,我先回去了,赶明儿再来给姑奶奶请安!」程教练见事
情越弄越糟,放下砂锅便要溜:「那羊汤你趁热喝了啊,口外的细绵羊,我熬了
一上午呢,特补。」
「你给我端走!那么膻!」程教练已经溜到门口,袁芳的声音还在追着他。
这是近几个月来,他们之间无数次谈话中最普通的一次。
袁芳从窗户看着程教练走远了,她枯坐了一会儿,接通了徐倩的手机:「徐
倩,是我,在哪儿呢?有空吗?」
「我在东安市场,给我爸妈买年货呢!你要是请我吃饭就有空。」
「也算是吃饭吧。程又送东西来了,一锅羊汤,你们老北京好这一口儿,你
来喝了吧。」
「行,我一小时内到。哎,你把汤小火熬着,别凉了。」
一小时后,袁芳的家里。
徐倩捧着一只大海碗,津津有味地喝着羊汤:「不错,真不错!估计是张北
一带的细毛绵羊。有人疼就是好。芳儿,你也来一碗!天冷,得补!习惯了,就
不觉着膻了。」前一段时间徐倩话比较少,最近稍微好了一点。
袁芳起身给徐倩添满,然后又盛了一小碗,放在自己面前,却没有喝:「他
让我初三去他爸妈家吃饭。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和他算什么关系?我根本从来
没答应过什么。」
「不去就不去,就说太早,再等等。」徐倩放下啃了一半的羊拐,开导着袁
芳:「我说句错话你别不高兴,芳儿,你也别太事儿么事儿的,咱毕竟是二婚不
是?差不多就行了,别太挑。这男人啊,我比你了解,第一印象最重要。你看那
姓程的吧,你再怎么不好,可他心里面,你永远是刚出校门的那个小袁老师的样
子。反过来说,咱现在出去,自己找也罢,别人介绍也罢,咱打扮得再精神,话
说得再得体,人家首先就认定咱是离异女,对不对?然后,人家肯定又要问:怎
么离的?谁的问题?咱怎么说?」
「不是,我不是,我是说,他学历低了点儿,」袁芳辩解着:「你看,我就
因为学历低,吃了多少亏?赶明儿生了孩子,不爱学习,跟他似的,就知道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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