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鸟初啼,朝夕睁开眸子的时候窗外已经有曦光微亮,昨夜的大雨已经停了,窗纸之上一片湿气,“啾啾”的鸟鸣偶尔响两声,越发显得周遭静谧非常,朝夕眉头微皱的眨了眨眼,想起昨夜的逃杀只觉得仿佛是梦,睡意缓缓消散,朝夕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她警醒的转头望去,当即看到了商玦紧闭着眸子的面容。し
是商玦……朝夕警戒的心缓缓松开,鼻端又闻到了那淡淡的芙蕖香味,商玦墨发略有些散,一丝儿垂到了他面颊上,他丝毫未觉,这会儿睡的正沉,她睡的这处床榻虽然硬了些,却极大,她占了正中间,商玦便只睡了最边上,稍稍一动就要滚落下去。
他褪了外袍,只着了里面的锦衣,此刻看过去襟前微皱,似乎是湿了又干留下的褶皱,他身上只搭了一件僧袍,两床棉被整整齐齐的裹在她身上,朝夕眸色一深,便又想到了昨夜那模模糊糊的细节,那手臂用力的一抱,和那略带悲伤意味的亲密。
目光落在商玦的脸上,朝夕双眸逐渐清明,她神色仍然冷凝,可眼底却闪过一片潋滟的微光,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商玦面颊上的那丝碎发十分碍眼,朝夕未做多想,一手撑了身子另一手便伸到了商玦面上拨弄,她动作万分轻巧,饶是如此微暖的指尖还是触到了商玦的面颊,商玦的面颊比她想象之中冷些,大抵是因未曾盖被的缘故,这么一想,自己的指尖便在他面上多留了一刻,便是这一刻的功夫,商玦醒了……
紧闭的双眸睁开,恰好和朝夕四目相对,朝夕半撑着身子,一手落在他脸上,发丝半垂在肩头,挡住了她因为僧袍宽大而半开的领口,见商玦醒来,她也不躲,反而目光深深的看进商玦眼底,半点没有女儿家被抓包的羞怯,那副坦荡,让商玦连取笑的话都说不出。
既然不能取笑,商玦唇角一牵,抬手便将朝夕按到了怀中来!
朝夕毫无防备的被他按入怀中,本要挣扎,却觉出商玦身上一片冰冷,她一愣,索性趴在他胸口不动了,商玦的手落在她背脊上,见她未曾挣扎满足的笑了一声。
朝夕静静趴着,不知在想什么,却也未曾说话。
商玦见状倒觉得奇怪,“昨夜之事你可记得清楚?竟也不问我……”
朝夕侧着脸,目光深沉的看向窗棂,微明的曦光一点点变亮,越发映出她眼底的暗沉来,“昨夜,我只记的和白月误入了山坳被赵国杀手围攻,刚交手两招身上的寒症便似发作,后来的事如何,却是记不得了……想来,是你来得及时救了我们。”
商玦唇角的薄笑微微一淡,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几皱,唇角轻启似乎有话要说,末了却还是忍了住,只平静道,“记不清便不记,你没事就好。”
朝夕又默了片刻抬起身子,“白月呢?”
商玦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却是眉头一挑,“昨夜尚在,大抵后来跑出去了。”
朝夕也跟着挑挑眉,当即便要起身下地,商玦还未抱够,不由一把将她拉住,“它并无大碍,倒是你受了内伤,再躺会儿为上!”
朝夕摇头,“我好了,我要去看看。”
说完摆脱商玦的桎梏,拎着僧袍的袍摆便下了地。
朝夕先理了理衣衫,而后径直朝着门口走去,商玦坐起身来苦笑一瞬,也跟着起了身。
门一打开,守在屋外的云柘便上的前来,见是朝夕连忙行礼,朝夕挥了挥手,抬眼看着雨后初晴的院子,院里尚且一片湿漉漉的,清晨的水汽夹杂着佛香颇有几分禅意,一抬头,远处的青山白雾也颇有意味,朝夕四下看了看,朝着云柘问道,“白月呢?”
云柘依旧指了指尽头的偏房,“在那里,属下去看看……”
偏房之内还歇着其他侍卫,朝夕见此便站在了原地等着,屋内商玦拿着他干了的外袍走出来披在了朝夕的身上,沉稳道,“今日下山不回淮阴了,直接走。”
朝夕略一思忖便知商玦已安排好一切,便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耳边却听的一丝动静,一转头,果然见白月从偏房一跃而出朝着他们来。
朝夕唇角微牵上前两步,“白月——”
话音刚落,却见白月脚步一滞停了下来,站在她十步之外看着他们,却是不再上前,朝夕眉头一皱回头看商玦,商玦平静的摇了摇头,“大抵昨夜受了惊吓有脾气了?”
朝夕又转回头去,抬步走向白月,见她走来白月似乎要退,朝夕赶忙上前两步走到它面前,她抬手抚摸白月的后颈,却惹得白月一颤,商玦也跟了过来,恰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眸色顿时一深,朝夕也有些奇怪,俯下身来和白月温声软语的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昨夜你可一点不怕他们。”
白月在朝夕手下似乎有些紧张,颤了颤便低下头去低低哼哼了两句。
朝夕又回头看商玦,“莫不是淋雨生病了?”
商玦哭笑不得,“它怎会因为一场雨便生病……不知怎地了,安抚一下便会好吧。”
朝夕便又回头,也有些无奈的摇头,“莫怕,这事再不会有了。”
朝夕说这话,手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白月的后颈,大抵是她太过执拗,白月僵愣了会儿忽然呜咽了几声在朝夕面前跪了下来,头一低,开始噌朝夕的脚背。
朝夕看的一愣,“这……它这是……”
人有人的规矩,兽族也有兽的规矩,人见到了天子帝王要下跪,兽族也要臣服于兽王,可白月乃是万兽之王,商玦更从未强硬的将它驯养的学会臣服,既然如此,那它此刻这俯首称臣的模样却是为何,朝夕不解,商玦却看得十分开,他走上前来拂了拂白月的背脊,淡笑道,“它这是要认你为主呢,这是好事,大抵是知道我们婚事将近。”
商玦语气沉稳恳切,朝夕狐疑的看了看他将信将疑,心中却想着,白月认了商玦为主,而她和白月相处也日久了,或许真有两分因为商玦才认她为主?
朝夕心中这般做想,因是想不出别的,便暂且信了这般说法,便拍了拍白月脑袋一笑不再多问,一抬眸,见天色越发敞亮,“今日若走,天黑之前或许就能到钦州。”
商玦点头,“安排妥当了,子荨他们会在山下等着我们。”
朝夕点点头,商玦便转身吩咐云柘,“准备一下,出发吧……”
云柘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集齐了人马,昨日的马车毁了,今日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新的马车,临行之际,朝夕去主殿和正在做早课的了空告辞。
楠叶寺寺小力薄,可昨夜了空却还是接纳了他们,丝毫不担心是否会因此惹上仇家,朝夕和商玦自然都十分感——”
对面一阵缄默,这边朝夕也是眉头一皱。
商玦何时拜托了沈南星?又拜托的是何事?!
朝夕本还等着沈南星的回话,却不想一瞬之后对面马车的车帘却放了下来,看不见了沈南星的侧影,那马车倒是接着走动起来,朝夕眉头一皱,就如此不置一词的走了?!
看得出来,这位沈家少主似乎是生气了……
朝夕狐疑的看向商玦,“你拜托了什么事?”
商玦摇头笑笑,“他是一定会和郑霖一起回镐京的,只是他身体不好先走两日,后面郑霖自然会和他会和,至于我拜托他的,自然是让你挂心之事。”
朝夕皱眉一瞬,略一思忖眼底一亮,“你是说三哥……”
商玦闻言眉头微皱,大抵不喜欢朝夕这称呼,却是默认了她的猜想,朝夕眼底微微一亮,“洛氏的罪名这般大,你用了何种法子才让这位少主就范?他适才虽然不曾继续答话便走了,可看这样子,是必定会遵守和你的约定了,你做了什么?”
朝夕曾经提过欲保洛澄心的事,商玦彼时便说会帮忙,可朝夕没想到他已经暗暗做了,若他不言,她只怕还要为此忙活一番,这事并不好办,因此她更为好奇了!
商玦看着朝夕好奇的模样唇角微弯,却是摇了摇头高深莫测起来。
“此事,不可说……”
朝夕挑眉,正要再问,商玦却看向了唐术,“她如何?”
唐术拿出个药瓶来,“已经无大碍了,此药每日一粒便可,咱们要赶路,多有不便,等到了钦州,属下自然会开个新方子出来为公主调养。”
朝夕接过那药瓶,商玦便算是放下了心来,看了看等着众人吩咐云柘,“吩咐下去启程吧,再等下去,只怕要遇上今日离开的大部队了,麻烦。”
这里是离开淮阴去往别处的必经之路,朝夕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还记着沈南星的事,可看着商玦这模样却是真的不打算再说,她虽然好奇,可却并非是个强人所难的性子,更何况对象是商玦,她放下和心思不再多问,先服了一颗唐术给的药丸。
不多时马车便再度走动起来,朝夕掀开窗帘回望,在远山云霾之间隐隐的能看到淮阴城的影子……八年前她来到这里,四年前离开,如今回来蜀国,淮阴城是她的第一站,短短一月她再度离开这里,这一次,再不是北上而是南下。
淮阴城的城楼还巍峨伫立着,却已经在她手中倒塌了……
朝夕放下车帘,随意的靠在了软枕之上假寐,接下来等着她的,将是巴陵。
商玦知道唐术给的药丸的药力,见朝夕精神不济,当先拿了件毯子将她小心盖了住,车轮滚动,他也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模糊的淮阴城,再收回目光之时忽然想起来自己袖中比往日多装了一件东西。
从袖中拿出神兵谱,商玦小心翼翼的翻动泛黄的纸张生怕吵到了朝夕,神兵谱乃是洛氏至宝,其中所写自然不会叫商玦失望,商玦越看眼底的光芒越盛,他几乎有些急切的往后翻着,因是专注,半盏茶的时间他便看到了最后,待翻至最后一页,他眼底炽热的光芒忽然猛地一暗!
这洛氏神兵谱的最后一页,竟是缺失的……
紧皱着眉头,商玦的指尖拂过那明显的纸页撕口,洛家传世之宝的神兵谱,这最后一页竟然被人撕了去……
疑窦万千,马车却忽然猛地一颠,商玦下意识看向朝夕。
这最后一页,会被何人撕去?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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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啦!明天就是第二卷啦!宝宝们我们第二卷见!群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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