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庭看了她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走过去拿电话翻了翻,确实没有通话记录。虺璩丣晓
“南庭,你不信我?”舒言语气禁不住有些凄凉,他现在已经不相信自己,以前她说什么他会怀疑过?即使真的怀疑也不会当面拆穿,可是现在他……
易南庭没说话,直接拨打了电话给韩宋:“宋子,查到什么眉目没?”
“人应该已经不在市里,搞不好已经带出去了。”
“调派人手到周边的城镇去查,不够人就找军区那边袁老,带一个炮兵旅的人开三十五辆军用吉普去搜,不然就出动特警队开军用飞机去查,半个小时后再没有消息,你就把照片公布媒体,采用紧急措施切断每个电台,让他们不停地播放寻人启事。”
韩宋听着吃惊,握着电话的手颤了颤:“是!”
挂下电话,易南庭有些烦躁,仰头一口就喝下大半瓶的红酒,像是想起了什么,手上的酒瓶子一下子放下,转身就走了出去,舒言想开口问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逡巡,心里的害怕一层叠着一层,刚才电话里的话一遍遍的在她脑海里响彻,她眼睛不好,当时又担忧又害怕,没看清楚号码,但是对方说的话他实在是听的一清二楚,如果易南庭半个小时内赶不到临水镇,那么他们就会撕票。
她很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易南庭,正这样想着,由于一时不注意撞到了一边的桌子,桌上被压在书本下的一张纸掉了出来。
她吃惊的睁大双眼,愣了半晌才弯腰捡起来。
居然是戴北歌的妊娠报告和b超单子!
单胎,健康!
这些字眼刺激的她全身都在发抖,目光往下看去,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纸张的背后是易南庭的笔迹——北歌,再等等我,我会给你全世界最好的爱情。
她握着纸张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后退几步,纸张从她手里滑落,眼泪也随着下来,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她曾经质疑过易南庭对戴北歌的日渐不一样的感情,可是当真的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是种可以让自己痛彻心扉的伤。
她狠狠的盯着地上的纸张,眼里的朦胧让她越来越痛,她的恨,她的怨,在这一刻翻江倒海的朝她涌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为易南庭做过这么多事,甚至直到现在她想起当初自己被劫持的那场枪战她就吓得从床上惊醒。
她还记得,那是他刚刚接任务的第一年,他是特种兵出身,固然当时有他父亲的背景固着,可是他个人的努力确实非同一般,她是他们家钦点的未来儿媳妇,虽然他没有承认过,但她也以为如果他不否认那么这本来就该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可是这样的时候,她却听到消息说他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恐怖分子抓了,他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消息越传越烈,她按耐不住,也到底是年轻不够成熟,竟然单枪匹马的就去找他了,可想而知她被抓走的时候,要对付易南庭的人笑得是多么的嚣张。
她被推进实验室关了整整三天,那三天的事情她想起来就觉得生不如死。各种药剂在她身上注射,她被拿来当作试毒的动物,跟她在实验室里的还有不少频死挣扎的小动物和已经面目全非的干尸。
她怕的呕吐,可是却毫无办法。
整整三天,她体会到全世界最可怕的各种病毒,她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易南庭来了,用自己换她的命。
当枪开的那一刹那,她本能的冲了过去,她什么都记不得,只记得易南庭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把枪,两颗子弹在空中相击,撞开了彼此间原本要sh击的轨道,子弹偏离了擦过她的眼睛,那时候她只感觉到眼睛像是要分离那样的痛,之后便是一大片的黑暗和彻底的晕眩虚无。
她知道他对自己好,对自己宠,甚至为了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不惜天天更换自己身边的莺莺燕燕以便于掩人耳目,可是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威胁,她坚信即使现在他们还没有爱情,但是最后嫁给他的,能掳获他心底爱情的依旧是她。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而北歌的出现就是一个彻底打碎她幻想的例外。
她颓然的靠在墙壁上,她的眼睛越来越痛,焦距也越来越模糊,她知道她再不换眼角膜,她就会失明,可是找了这么多年,其实并不是找不到,只是她求着医生骗着易南庭不要给自己换,因为她怕自己眼睛好了,她和易南庭之间唯一联系的纽带也断了。
原本以为这样下去她很快能和易南庭一起,可是她还记得那天,她还在巴黎,听到了易南庭换了新欢,原来的洛梓已经不再得宠。
她打电话问易南庭又看上戴北歌什么了,易南庭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后来他工作累了,趴在办公桌上睡熟的时候,梦里喃喃自语:“眼睛。北歌,你的眼睛好看。”
她深深的呼吸着,全身上下都在痛,多么好笑,她为他没了眼睛,他却告诉她喜欢戴北歌的眼睛?
一个杀了自己父亲的凶手,她为了他都能忍这么久,但是他爱上了她,你让她舒言还怎么忍得了?
舒言摇着头,不能再想,眼睛更加的痛,心里更加的恨。
盯着地上的纸张好久好久,她才勾了勾唇,擦干眼泪,如鬼魅般的推开门走出去。
“南庭,家里来电话了,说戴北歌在临水镇。让你准备拿第二军区的布兵结构图去交换,你快回来吧。”
挂了电话,舒言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着。
“嘭!”
易南庭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回来,一开门就问:“谁的电话?”
舒言耸耸肩:“我不知道,他只是说戴北歌在临水镇,让你拿第二军区的布兵结构图去交换,不然就撕票。”
易南庭眸子里翻涌着凌厉的阴霾,舒言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他抬腿走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没骗我?”
舒言咽了咽口水:“我要是骗你,就不会告诉你,我多么希望她死!”
易南庭紧紧的盯着她,半晌才直了身子朝跟着进来站在一边的顾北:“临水镇有没有派人去查了?”
顾北点点头:“已经去了。相隔不远,应该很快有消息。”
话音刚落,韩宋的电话就进来了:“老大,在一个废弃的汽修厂发现了北歌染血的衣服。人……下落不明。”
“咚!”
易南庭浑身都散发着阴寒的戾气,两额的青筋猛跳,正要转身出去,舒言连忙抽出一份封好的信封递给他:“结构图,我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上,但是……如果找到人……人还没死……那么……”
易南庭心里很着急,根本没办法深思熟虑,直接接过就走。
车子开的飞快,到达临水镇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
进了汽修厂,开了手电,地上鲜红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旁边丢着的是北歌带血的衣服,只不过是半截的袖子。
他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才开口:“封锁整个临水镇以及它周边的通道,过往车辆一辆辆的给我排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韩宋和顾北领命下去,偌大的汽修厂只剩下易南庭一个人,他心里一下下的抽疼着,曾经杀人不眨眼的他现在完全不敢直视地上的那摊血。
移开目光,猛然间在角落的墙壁上似乎发现了些许的痕迹,他立即开了手电筒照过去,墙上像是被刮开了点点,他连忙走过去,弯下腰,手电筒的光源把染血写成的小字照了出来。
上面看起来是两个名字:雪村,影夏。
易南庭瞳孔睁大,该死的,居然是他们!
坐在车子里,易南庭腿上放着电脑,他手指飞快的敲击着,破译国防部的各个防火墙和封锁,他肆无忌惮的闯入了档案室的内部资料,调出了两份原本应该早就因公殉职的以前自己部队的战友。
凌雪村!
邱影夏!
他手指掠过纸张上的两张面孔,冷冷的笑了笑,既然你们还没死又不懂珍惜生命,我不介意让你们再死一次!
临水镇到处被封锁,凌晨时分车辆本来就不多,可是一些仅存的来往车辆更是被一辆辆的严查。
“要死了,这么查法,我们哪里跑的掉。”影夏掉了个头,把车子往另一条路开去,看了一眼身后装着的两个麻包袋,“那两个人怎么办?”
雪村抽了口烟,把烟头丢到窗外去:“这么大肆的查,虽然上面说的是军区的袁老,查的是恐怖分子,可是我觉得就是易南庭查的,不然怎么时机这么巧合?”
“哼,那两个人怎么办?”影夏指了指身后。
雪村皱了皱眉:“那男的本来就不足为惧,倒是那个女人不吵不闹也不哭,倒是有点担忧……”
“不就是一女人?我们抓来的时候她还浑身的是血,要不是还气儿,我都要以为抓来的是个尸体。”影夏不满的冷哼,车子拐进一栋老式的居民楼。
“我带那女人上去,那个男人你带去埋了。”雪村推开门,绕到后座去抱起装北歌的袋子走上了楼。
门在身后被风带上,雪村就这么站在黑漆漆的屋内,张着眼睛四处的观望着,渐渐的压下自己的慌乱。伸着手在墙壁上摩挲了好一会,才打开开关,按下,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灯瞬时亮了起来,激起一阵飞舞的灰尘。
这间屋子不大,就像是一间独立的单间,周围也没有什么家具,放眼过去,一览无余,只是在正中央放置着一个大型的雕花木柜,甚是扎眼。
放下北歌,解开麻袋,一碗凉水泼到她脸上,她慢悠悠的清醒了过来,见到雪村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15197965
雪村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从开始到现在,她这么久都没有露出一丝应有的害怕,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你是我见过的最冷静的姑娘,我欣赏你。”
北歌不是不害怕,她只是更多的是担心,担心自己拖那么久,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事,但是她不敢说,生怕就算孩子还在,眼前的人也会弄掉她的孩子。
见她不说话,雪村拿了杯温水给她:“喝点吧,你应该渴了。”
北歌没有纠结,拿过就仰头喝了。
“你不怕我下毒?”雪村好笑的问,这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可是她的冷静却超乎常人。11lgt。
北歌心里一跳,她怕,她都快怕死了,怎么会不怕?
“你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易南庭,在他没来前,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弄死我。”北歌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四周围看了看,忽然惊叫,“陶谦呢?你把他弄哪里去了?”
雪村皱了皱眉:“姑娘,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我劝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我通知了易南庭过来,可是他到现在还没来,他想来是一点都不在乎你?”
北歌捏了捏拳头,扯开一个冷笑:“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陪在他老婆门口吗?怎么可能过来救我?”
雪村看了她一眼:“可是现在整个临水镇都封锁了,我们插翅难逃,上面说的是查恐怖分子呢,可是我觉得就是他在查我们,你说呢?”
“我不知道。”
“……”
小区楼下忽然亮起了大片的灯光,雪村惊得一下子就跳起,冲到窗子边缘去看,易南庭正好从军用车下来,身后跟着两队特警部队。
“来了!”
雪村眼里有难以抑制的疯狂,没等北歌反应过来,他就拉起她,随手按了按一边的按钮,北歌看着它越裂越开,直到裂的足够容纳一个人进去才停止。
北歌被他抱着,身子又没有力气,向前望了望一片漆黑,完全没有任何可以照亮的东西。北歌愣了愣,悄然的在裙子上一扯,毛线编织的裙摆就脱开了线,她把一头勾在边缘的钩子上,她被带着进了去。
……
一直都是黑的,仿佛这里从来不曾透过一丝光,就如宇宙浑沌的那一刻,周遭都是一个颜色,没有一丁点的生机。
走着走着,连自己都迷惑不知道走到哪里的时候,突然觉得在脚尖触碰到一个凸起的圆点,她本能轻踩下去,然后侧身跳开。
四周顿时一下子完全的敞亮了。
呼入起来的光芒刺得她眼泪直飙,她隐在唯一的黑暗之中,心跳的剧烈,好像就要在这一刻把心从口里吐出来。
闭着眼然后慢慢的睁开,逐渐让自己适应这样的光线才敢四处的张望,乍一看,这里只是一间很宽阔且摆满了各式各样长桌椅的房间,可是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室内周围的墙壁上全部都挂满了残酷的刑具,好像还能听到隐约的一些叫喊声。
北歌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毛线,赶紧的藏好,想着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危,她才有勇气走下去,可是刚踏进一步她就惊得呆住了。
刚才还空荡荡的长桌子上忽然从高空之中掉落下一个看似血肉模糊的人,那人痛苦的蜷缩着四肢,如脱水的鱼般死命的挣扎着,嘴里发出含糊的叫声,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沈清露那个高仿人头所发出的声音。
北歌吓得连忙后退几步,雪村也不管她,径直往前走。
那人扭动的越来越激烈,口里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凄厉,只是好像怎么都喊不出自己的真正含义。
一旁看似光滑无门的石壁忽然打开,一个全果着披头散发的女人狂奔了出来,北歌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自己太过惊讶而叫喊出声。
因为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路荛!
路荛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的在叫着,北歌冲过去拉住她:“荛荛?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路荛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像是根本说不出话来。
雪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记录表看了看,摇摇头:“这次试毒好像效果一般。”
南南己在你。北歌怔了一会,连忙回头:“你拿她试毒?”
雪村扬了扬眉毛:“那天见到萧寒泽把你带回他的公寓了,她后来下来,我们一时没注意,把要绑架你陷害易南庭的计划让她听到了,我就干脆把她抓来了,反正也欠一个人试毒。”
“啪!”
清脆的巴掌狠狠的刮在她的脸上,雪村吃惊的看她,怒火冲天:“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易南庭的女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也不想你会放过我!既然都要死了,我索性也不装模作样了,你这种人,要是易南庭把你抓住了,最后365天时时刻刻都拿你来试毒!”
“你!”
身后的门忽然间被撞开,北歌反应快,拉过路荛就让前跑,雪村一怔也反应过来伸手去拉拉住北歌的手臂,北歌把路荛推给刚进来的易南庭,自己就被扣住了脖子。
易南庭伸手一挥,身后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冷着脸,忍着火气:“凌雪村,你最好给我把人放了,别逼我把你送到监狱里去!”
雪村仰头大笑:“几年前你就想这么多的,可是我现在还是好好的,后来我莫名起来的被因公殉职,看来也是你的功劳吧?我亲爱的易军长,易司令?”
“少给我废话!放人!”
雪村毫不在意,更加的扣紧了北歌的脖子:“放人?这可不是我的强项呢,我要的……”
“我给你!”易南庭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手上的舒言准备的东西丢给他。
雪村疑惑了一会,还是弯腰捡了起来,拿了出来看了看,忽然皱眉朝北歌低语:“你说他给我这个是不是告诉我抓错人了?”
北歌下意识的看去,那张纸上清楚的写着:眼角膜更换同意书。
捐赠人:戴北歌。
而北歌捐赠给的人正是舒言。
心里的酸楚排山倒海的袭来,她冷冷的笑看易南庭:“易南庭!你根本就不是人!”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连雪村也有些愣,北歌低头一口咬在雪村手上,他吃痛放开手,北歌向后一跳,手上拿起了她一进来就见到的硫酸。
“北歌!”
易南庭吓了一跳,连忙出声何止。
北歌连连后退,“嘭”的一声,硫酸瓶盖被打开,她往前一泼,雪村还没来得及避开,整个人被浇上硫酸,烧的他嗷嗷直叫。
“北歌!过来!”
易南庭看着她似乎有些疯狂,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就变成这么激动的样子,下意识看向地上那张本应该是军区结构图的纸张,顿时瞳孔有些放大,连呼吸都疼。
该死的!舒言居然给她这么张东西?
刚想要解释,北歌把实验室桌子上的药瓶全部都退倒了,瓶瓶罐罐都砸碎在地上,一股股的烟混在一起,各种液体掺在一起,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爆炸式化学反应。
“北歌!”
易南庭想要冲过去,北歌拿了一片碎玻璃抵住自己的脖子:“放我走!”
“北歌……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北歌手里的玻璃抵在脖子上已经渗出了点点的血迹,易南庭连忙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易南庭,我原本以为你还是人,会有点点的心肝,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敢有奢望你还是个人!怪不得这么多人想要你死!禽兽不死要用来危害社会吗?”
“北歌,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你先过来,过来我们再说……”
易南庭很着急,她面前的药水混在一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她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
“过来?你当然想我过来了,想让我给你的舒言换眼角膜?我告诉你我给她输血就已经是我的忍耐极限了,我就算眼睛没了,也不会给她!既然你要逼着我去死,那么你就不要后悔!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我肚子里的孩子更加也不会认你!”
“北歌!”
“嘭!”
他们之间炸开了一个窟窿,爆炸激起了一片火势滔天的火海,北歌被火卷着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