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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回 夫妻争执

    成亲后的日子大概几千年都不会变,杨素、杨玄感续职,冼朝不告而别回了岭南,杨笑澜再没有一个可以玩笑嬉闹的朋友小爷卖腐不卖身!。每日早起和大公主一起去皇后处问安,之后大公主或者回家或者找姐妹聊天,杨笑澜必是要在独孤皇后处继续读书、和她一起午膳后才走,下午则是去大兴善寺尉迟炽繁处听经、打坐,晚上回她的驸马府和大公主、宇文娥英一起晚膳,之后练枪至深夜。

    一连多日下来,她觉得自己简直堪称模范丈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成婚后大公主基本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不主动问话、和她说话则是用一句简单的话终结,连平时那些温柔的眼神都没有,每天晚上杨笑澜沐浴后躺上床,原本睡着的那个人必定会往内侧缩上一缩,楚汉河界尤不够非要隔出一道银河来才罢休。

    连宇文娥英都偷偷问她是怎么得罪她阿娘了,怎么如今提到四郎母亲皆回避,那大公主还不肯承认对她有意见。

    而且这母女俩收敛了柔情都带有强烈的压迫感,十分骇人,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摇着杨丽华的手臂问,是不是成了亲了就不把人家当回事了?就算她有那所谓的隐疾也不用冷暴力吧。怎么可以这样!这简直就是负心薄幸,负心薄幸嘛!

    可每次都是看着那张和独孤皇后神似的脸,神似的气场而失了语。白天对着冷酷又不复妖娆的皇后已是苦差,晚上还要对着冷漠的公主,这对母女是商量好了一起来折磨她的么?她忍不住恶毒的想,一个人是更年期早了,一个人是性生活不和谐。也全然不想自己身为驸马都尉,若公主的性生活不和谐,其责在她;而若非那日她贸贸然挑破独孤皇后的心事,一贯善于掩饰的皇后又怎么会冷然以对。

    万分憋屈的杨笑澜只能对着尉迟炽繁大吐苦水,若不是尉迟炽繁生性恬淡,一定笑得形象全无。

    有那么好笑么,师姐尚且如此,如果是冼朝知道了,定然也会取笑她吧,唉,有时她还是会想念那个一声不吭便启程归去,可能今后再无交集的活泼女子。

    “师姐师姐,你不要笑嘛,我可是天天热面孔贴她们的冷屁股啊,怎么那么苦命啊我……”

    尉迟炽繁强忍着笑,安慰道:“大公主非是无事生非的人,你这张嘴,定然是说了让人家不乐意的话,还是非常伤人的话,否则,以大公主的为人,怎会如此待你?”

    “她说不定是嫌弃我!”

    “有何可嫌弃你的?”尉迟炽繁好笑地问道。

    “嫌弃我……那什么……”杨笑澜支支吾吾道。

    “大公主她是不会嫌弃你的,否则就不会应允婚事。她坚持了那么许久终嫁了给你,又怎会嫌弃,无论怎么都不会。”尉迟炽繁语重心长,意有所指。

    杨笑澜自是不会听出那蕙质兰心才能了悟的弦外之音,仰头问道:“难道她不嫌弃我,是希望我嫌弃她?”

    尉迟炽繁轻笑一声,点着杨笑澜的鼻子道:“哎呀,你这人,尽会胡思乱想。说你聪明,有时又愚不可及,说你愚钝,有时又充满睿智。”

    “那,还请华首师傅,师姐大人多加指点。我也不指望她欢喜我,只盼她给个好脸色看就行。否则,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我现在想到进宫就头皮发憷,想到回那什么驸马府就遍体生寒,这哪里是成亲,简直是受罪。”

    “呀,我们风流俊雅的少年郎君也会如此凄惨?”

    “惨透了,可见小白脸真不能当饭吃。师姐,还是你好,怎么都不会凶我。你是世界上最最温柔的女子,最最好的人。”杨笑澜无限感慨。

    尉迟炽繁略顿了顿才道:“笑澜的心真大。”

    “什么?”

    “笑澜的心很大,总是会为别人想些什么;可是笑澜又很傻,许多事情,如果笑澜不想那么多,会不会就不会有今日之境地了呢?”

    看着杨笑澜一脸费解,尉迟炽繁又道:“大公主宁以死相逼也不愿委身于别人,可笑澜求亲却又应允了,纵使当时情况危急,如若公主对笑澜没有好感,她亦不会许婚。既然对笑澜有着好感,那无论笑澜如何,她都不会有逾礼之举,除非……笑澜让她觉得所托非人……”

    眼见杨笑澜想点头表示确实是所托非人,她续道:“大公主仁厚最看重的是他人的品性,因着宇文赟的关系,对男女之事极为看淡,我与她……相处过一段时日,也算是有些共通之处,如若她看重了什么人,定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哪怕对方……再不堪……也……”

    “笑澜最多痴傻一些,哪里会不堪。”尉迟炽繁笑着白了她一眼,“这几日我看佛经,颇有些心得。在笑澜踌躇、迷茫时,别忘了自己的本心,这样就是了。”

    本心?杨笑澜回到驸马府时依旧困惑,她的本心不该是寻物回家救世么?可又为何一次次地做下了违背本心的事情。无论是对尉迟炽繁的依恋,对杨丽华的怜惜,还是对独孤皇后复杂难明的失态,对冼朝的惦念,哪一项又与她的本心相符?

    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杨丽华在教育宇文娥英“怎可以貌取人?男子当以品行、才学为上。到了娥英婚嫁的年纪,阿娘会请求陛下挑选夫婿时以品德为考量的标准。”

    “可是……娥英喜欢像阿耶那样的,干干净净又斯文。”

    “知人知面不知心,当以品行为上,阿娘不是曾经告诉过你晏婴的故事吗?晏婴相貌虽不扬,但为人廉洁无私生活简朴,吃得是脱栗之食,坐的是弊车,住的是陋室,最难得是景公见晏婴之妻老且恶,欲以爱女嫁之,他则坚拒不纳……”

    “停!”杨笑澜忍不住插嘴道:“我说大公主啊,娥英还小,灌输这种思想是不对的哦……在笑澜看来,那晏婴辅佐齐国三公,身居要职,锦衣玉食,自不在话下,如果他饮食普通,与旁人无异,那我们可说他生活简朴、高风亮节,可是他明明可以坐完好的车子,住正常的屋子,又何须故意坐坏车,住破屋?那简直是做戏嘛。你又知道他不娶景公的女儿是为了家中之妻了,或许景公的女儿刁蛮任性,他就偏不喜欢那类型呢?也有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什么居陋室一样。无论他长得好看还是难看,这为了面子、为了什么在外的名声,做出这种种情态来,能叫人品好么!再说了……”她又拉过娥英认真教导:“男人,都是好色的、贪鲜的,既然都要变,那我们不如找个好看的男人,至少还能赏心悦目一下,有事没事当画看看,你说是吧!”

    杨丽华拉回一脸赞同的女儿,冷笑道:“四郎多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难道四郎不知春秋有君子名柳下惠,修道时有女子坐怀而不乱。”

    “柳下惠我当然知道,但是公主又是否知道,这柳下惠,说不定是gay呢!”

    “基?”杨丽华奇道:“基是何物?”

    “基?基就是……嗯,就是好龙阳之风,有断袖之癖的男人,那女子坐怀当然不乱,男子坐怀呢,就犹未可知了,是吧?要你这么说,龙阳也是定力上佳,美女坐怀而不乱的。”

    “你……你……胡言乱语。”究杨丽华一生,从没听过如此荒诞不经又能振振有词的话,一时又羞又恼,再顾不得什么家教修养,只道,“我自教女儿,与你何干,尽说那些混话。”

    “喂喂,公主。”杨笑澜不乐意了,道:“怎么与我无关,娥英是你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没错。可是现在既然我们已是夫妻,那无论是名义上还是法律的角度,她都是我女儿,她叫我阿耶,那我就是她父亲,父亲教育女儿天经地义,再说了我教她不要犯傻不行啊!”

    “你!”说杨笑澜不过,杨丽华干脆别过脸去。

    “成亲至今,公主一直对笑澜没有好言好语,笑澜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还请公主明示。”既已至此,倒不如一次说个明白,为了什么给她看脸色,问个清楚也好。

    杨丽华看了看宇文娥英,只道:“四郎没有做错,错的是丽华。且四郎伶牙俐齿,丽华不及,故而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杨丽华,你怎么那么不讨喜啊你。看着杨丽华冷然的脸庞,不屑的神情,杨笑澜彻彻底底地被激怒了。给脸色看的是你,现在要沟通又不愿意沟通的又是你,

    “娥英,先去饭厅看看晚上我们吃什么,允许你先吃,我有话同你阿娘说。”

    杨丽华后退一步,瞪着杨笑澜,怒道:“娥英,不许去。”

    宇文娥英看看杨笑澜,又看看杨丽华,不知该如何是好。

    “喂,公主,大人争执,不要让小孩子为难。”

    杨丽华迟疑道:“娥英,你……先去吧。”

    宇文娥英瑟瑟缩缩地哦了一声,逃也似的关门离开。

    无论哪个朝代的小孩,最怕的就是父母吵架,简直避之不及,这一点,古往今来倒是从不曾变过。